第2章 序章 浴室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晕黄的灯光在白皙的皮肤上打下暧昧的湿痕,乌黑的发透出一点棕黄色,打着卷贴在脸颊上,精致的五官不再透着冷峻拒人千里之外,而显得温和而慵懒,水珠划过结实的胸肌和紧实的腰腹,沿着人鱼线划入浴巾的一片暧昧阴影里。 “咕咚——” “出来,”男人声线低沉,带着淡淡的压迫感,“下次再偷看我洗澡,你就和垃圾桶相亲相爱一辈子吧。” “欸,男神你粗来啦,快坐嘛(づ ̄3 ̄)づ”一个粉色的光团滚了出来,“想喝些什么吗,龙井普洱还是咖啡欸嘿嘿嘿~” 男人淡淡地瞥了它一眼:“说。” “好吧嘤嘤嘤,男神你假期结束了,0215号意外受伤了,人手不够了嘤嘤嘤……” “就这?敢有隐瞒……呵。” “好吧其实男神你被投诉太多了加上人手不够总系统决定延长你的工作日而且降低你的薪水,”团子刷地变白了,迅速地滚到墙角,“qaq别打我!” 这个男人是周白,是3年前刚刚从修真位面晋升上来的,因为人品值太差刚来就连抽了几个s级任务,却好好地完成了任务而晋升为a级,但上面就是不敢用他,因为……他的角色崩得太严重了。 虽然任务完成率高得吓人,但……求不崩qaq,当初有一个任务周白是温柔男配,任务内容是虐男主和女主,他直接把他们用武力值碾压之后关了小黑屋,然后直接上满清酷刑啊摔!说好的温柔男配呢!别人的系统永远是被跪舔的那一个,但作为周白的系统,却永远在跪舔自己的宿主……呵呵,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宿主真男神,武力值压不住肿么办,在线等,急# “呵,”周白旁若无人地换好衣服,“走吧。” 团子又变红了。 #宿主虽然凶残,但颜值太高忍不住想跪舔肿么办# 第一个世界1 第一个世界1 一阵头晕目眩,周白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他拂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果然这么多次还是习惯不了。” 周白起身摸索着开了灯,来到卫生间撩起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五官俊朗,棱角分明的脸,在脑海里说:小白,剧情、任务。 “……求换个名字,人家是圣·弗朗西斯·阿尔。” “……哦,知道了,快说,别浪费时间了小白。” “qaq好吧。” 三分钟后,周白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现代都市位面,并且是一个三流烂俗娱乐圈言情小说,男主是霸道娱乐总裁厉尧,在一个酒店里遇到了清新纯洁绝美的小艺人肖白花,看到楚楚可怜的她坚强不屈地反抗潜规则产生了兴趣,于是第二天就潜规则了她。 肖白花当然誓死不屈,于是厉尧就决定让她享受到成名滋味再让她狠狠摔下,然后她就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 肖白花在娱乐圈一路高歌猛进,招惹了冷漠的歌神,温柔的影帝,鬼畜邪魅的外国总裁等等,最终当然经过虐身虐心后他们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啊咧,你问周白在哪里,周白是开头希望潜规则女主的满脑肥肠的影片投资人,在小说第十章就被天凉王破了,而这次周白的任务是阻止女主建立后宫。 周白打了个哈欠,“这次任务难度呢?” “d。” “就说这么简单的任务不是d就是e。”周白无趣地撇撇嘴,“你说我这次是干掉女主呢还是干掉男主们呢,要不然直接毁灭这个世界好了。”周白翘了翘嘴角,勾出一个冷淡的透着杀机的弧度。 小白觉得浑身一凉:“擦擦擦!千万别啊男神!年,年终奖,和假期会完蛋玩的啊啊啊!拜托你想被投诉吗!拜托你刚刚才重新上任吧!拜托咱们的目标是爱情啊,拜托你去票女主吧,票男主也可以!你把男女主都收了我都不介意!”小白一咬牙,“你这次不把这第一次任务崩掉,我就把我积攒200年的积分兑换你原来的修真位面,你不是想……” 周白眼神一厉,一把抓过光团把它顶在镜子上,镜子上出现了蜘蛛网一样的细纹,哗啦啦的碎了一地,“你知道什么?” “男神我错了,我不该去翻你的档案嘤嘤嘤……” “你能兑换到什么程度?”周白眯起狭长的眼睛,瞳孔里闪着惊人的冰冷与暴戾。 “只能兑换你诞生20000年前的,或者一个完整的衍生位面qaq” “……是这样吗。”周白放开小白,恢复了这个身体的温和与慵懒。“原来还可以兑换原位面的……吗?” boss对不起,都怪我嘴贱说粗来了qaq,小白默默泪流。 “这次我同意了,但弄个假的我还没兴趣,你的积分归我,有的事要慢慢打算。” 嘤嘤嘤而且私房钱也没有了,小白默默再泪流。 “明天剧情开始,我就和他们好好玩玩。”周白勾出一抹温和无害的笑容,“庆功宴什么的……最有意思了不是吗?” 第一个世界2 第一个世界2 夜色蔓延,满天星酒店下灯火璀璨,西装笔挺的侍者面带微笑,为夜的辉煌献上鲜美的祭品,辉煌到炫目的灯火下是黑暗到污浊的暗流,纵然每一个人都面带微笑,每一个人都风度翩翩。 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在酒店门前停下,高挑俊朗的青年走下车,打开后座的门,一个男人迈步走出。 精致昂贵的手工西装妥帖地衬托出男人高挑矫健的身材,一双长腿笔直匀称,乌黑的发尾被灯光打成炫目的蜂蜜色,眉目疏朗,气韵天成,温润的五官仿佛天生带着三分笑意,在顾盼间又自带一股压迫感,可见身居高位身份矜贵,他没有打领带,衬衫随意地开着两粒扣子,露出一小片白皙精壮的胸膛,在灯光下仿佛发着光,显得男人又多了几分风流洒脱。神秘而温润的气质不显突兀,反而让他不管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视线的宠儿。 #我的男神总能帅我一脸血# 小白又有向粉色转变的趋势。 周白瞥了一眼又在精(hua)分(chi)的小白,迈开长腿跨入了酒店。 周白推开包厢的门,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温和地笑笑:“我是倾城的投资人——周白,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去探班,今天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大家见谅。” 导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迎了上去:“周少肯来是我们的荣幸,说什么见不见谅的。”他把周白迎到上座,周白也并不推辞。 “这就是那个满脑肠肥的周少你特么逗我?” “擦擦擦,好帅好帅好帅!!!” “纨绔子弟是这样的话我一定要倒贴!” 周白无视那些叽叽喳喳脸颊绯红眼波流转的小艺人,抿了一口红酒,问小白:“你确定你和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小白:“qwq” 每天调戏小白周白同志表示开心极了。 包厢阴暗处,一双狼似的眸子紧盯着周白晶亮殷红的唇,喉结动了动。 “咣——” 包厢门被狠狠推开了,包厢里一下寂静无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黑发披肩的清秀女孩闯了进来,脸颊晕红,眼睛湿漉漉的,显得格外秀色可餐:“对、对不起,路上堵车。” 导演打破沉默出来打圆场:“怎么冒冒失失的没看到周少在吗?还不快去陪个不是。”说着,把一瓶红酒塞给了她,讨好地对周白笑了笑。 周白戳了戳小白,“这就是清新纯洁绝美的女主确定剧本没有拿错吗?” “你居然怀疑我的能力!” “嗯。” “qwq男神我错了!” 就这时女主已经迈着碎步红着脸蛋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用偶尔用湿漉漉的眸子扫一眼周白俊朗温和的脸,心里一直在刷屏: #好帅好帅,心要跳出来了# #我这个姿势怎么样会不会很丑# 周白温和地注视着她:“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说完还笑着眨了眨眼睛。 看着肖白花捧着快烧熟的脸同手同脚的回到座位上,周白温和的笑了,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真是有趣,面对满脑肠肥的周少是一个反应,面对我又是一个反应呢。” “她面对男主也和面对原周少一个反应,她现在这样主要原因是男神你魅力太大啊。”小白默默吐槽。 #宿主魅力太大每次做任务难度系数总要下跌好多百分点肿么破# 周白披着西装,慵懒地斜倚着酒店外的墙壁,一点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的一半侧脸隐在黑暗中,让人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灿若星辰的眸子。小白在他耳畔叽叽喳喳:“这么说来男神你准备走女主线路了吗?果然还是妹子软软的最好捏了~”小白停顿了一下,“不过光阻止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可不够呀,女主可是男主旗下的艺人呢,剧情的惯性可是会让男主对女主重新感兴趣呢,宿主你可不能什么也不做啊。” “呵,”周白低低的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慵懒而性感,“谁说我什么都没有做?”周白吐出一个烟圈,鬼畜地笑了:“还有,谁说我要走女主线了?” “欸?欸欸欸?” “滴滴滴——”周白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一滑:“瞧,好戏开场了。”还是那抹温润的笑,却怎么看怎么可怕。 “你,你到底准备干什么?”小白抖了抖。 “哈……庆功宴什么的果然最有趣了。” 第一个世界3 第一个世界3 厉尧面色泛白地倚靠在潮湿的小巷的墙壁上,左手捂着腹部还在流血的枪伤,狠狠地一抽气,颤抖着点上一只烟,“*——”他咬牙咒骂道。 厉尧觉得今天就是他的黑色星期五,出门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有带保镖,结果遇上了狙击手,手机也落在了车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鲜血沾湿的西服,眉目间是压抑着的深沉的怒火。 突然,巷子口传来缓慢而悠闲的脚步声,厉尧猛地一抬头,一个身材修长匀称的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男人背光站着,宽肩窄腰长腿,黯淡晕黄的路灯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光圈,厉尧眼色一厉,挣扎着想站起来,却陡然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周白温和地笑了笑,眼睛里是与之不符的冷芒,他挥挥手,几个黑影上前去把厉尧搬了起来。 “男主一只get√”小白欢乐地配音,“男神原来你想走男主线啊~英雄救美什么的最能刷好感值了~男神你真是太聪明了(づ ̄3 ̄)づ” 周白也并不搭话,只是嘴角含着一抹笑上前—— “咔吧”、“咔吧”地捏碎了厉尧的手腕脚腕:“带回去治好他,不能动就行。” “q……qaq”小白简直惊(xia)呆(sha)了,“等,等等,咱们不是说好不玩小黑屋play了吗!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我又没有弄死他,”周白淡淡的瞥了一眼小白,“再说,我看你那么想让我走男主线,那我就把他带回去好、好、培、养、感、情、啊。”周白转身,“跟上。” 小白:“qaq” #为什么别人的宿主经常黑化,我的宿主是天天黑化# #丧病的男神啊,我该拿什么来治愈你# “等等,”小白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男主的家族呢?他的势力是你的好几倍呢!” 周白灿烂地咧了咧嘴角:“你都不看新闻吗?” “……卧槽!总裁为什么是他弟!为什么人人都好像理所当然啊摔!”系统风中凌乱“……等等,我,你催眠了一个世界的人啊摔!” #男神在下好大一盘棋系列# #我家男神为什么这么吊系列# 郊区,华苑别墅。 “……嗯,”厉尧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耀眼的光圈,等等,厉尧猛地瞪大眼睛,这不是他的房间!他想撑起身子来,却被突如其来的疼痛袭击,“唔。”他睁大眼睛闷哼一声倒回床上。 “醒了?”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 厉尧艰难地回过头,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一个坐在窗前阅读的男人的身上,v领的驼色休闲衬衫和黑色的休闲裤让他看起来闲散而适意,袖口松松挽上去一点,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臂闪着炫目的光。 厉尧强行把眼神从那截小臂上挪开,控制着自己不要瞄上去。 “……水。”他的嗓子像被砂纸打磨过。 男人放下书,迈开长腿缓步走了过来,他扶起厉尧,在他的身后贴心地垫上一个软软的抱枕,仿佛没有看到厉尧因为这几乎是半抱着的姿势“腾”地红了脸,把一杯水贴在了厉尧唇边,厉尧蹙着剑眉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眼神闪了闪。 “你是谁?”他沙哑着嗓子问道,“是你救了我?谢谢。” “不,我想你还并不明白。” 他看到男人温和地笑了笑,俊朗的五官似乎发着光,眼睛里仿佛落入了璀璨的星星,盈满了笑意。 “以后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了。” 还是那个不带丝毫恶意的温和的笑容,但厉尧好像看到他身后有黑暗在蔓延。仿佛是深海的鲛人在吟颂着无人能懂的歌谣,诱惑着水手万劫不复,又仿佛是黑暗的天使张开纯黑的羽翼,引诱着祭品永坠深渊。 “——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不管是*还是灵魂。” “以后记得叫我主上,记住了么?” 男人笑得更加灿烂,弯下腰在厉尧惊呆了的眼睛上印上了羽毛般的一个吻。 “乖。” 第一个世界4 第一个世界4 黎明大厦,高层。 周白坐在办公桌前,静默地看着眼前身材火辣的女秘书。 “周、周总,这、这是公司让我送上来的。”秘书把一捧鲜艳燃烧着的红玫瑰安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默默捂脸。 #qaq总裁的眼神好可怕# #总感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被灭口了肿么破# 周白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温和地冲秘书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秘书如获大赦,一溜小跑溜了出去。 #虽然总裁和平常一样但为什么我看到了总裁背后的阴影# #总裁的男神笑让我看到了地狱# 看到秘书出了门,周白拿起放在玫瑰里的卡片,只见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圈圈套圈圈地写了几个字: “flowersforbeauty ” 背面是一个酒楼的包厢号和时间。 周白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然后快速地在虚空一抓,一只系统君get√,周白温和笑:“小白,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qaq男神别激动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搭上男二线的……” “呵呵,男二?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周白的笑容更温和了。 #玩家:周白——使用圣光加成,攻击力加成200%,玩家:小白——遭遇会心一击,血槽清空——“ko”# “qwq好吧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前几天在满星楼的时候也在,可是他和剧情什么的没有关系啊qwq” “是这样的吗……”周白低着头伸出修长莹润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那张撒了香水的精美卡片,然后那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手指轻轻一捻,卡片就成了飞灰。 #男神总是那么吊系列之二# #颜值再高男神也是变态# #可为什么还是辣么想跪舔# 周白轻轻的拍掉指间的碎末,温和一笑:“本来还不准备了结……不,应对你呢,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么我就和你好好玩玩。” 等等,男神你刚才说了结了吧……真的说要了结男二了吧! “怎么会你一定听错了。”周白还是温和笑。 小白默默抖了抖“好吧男神是我听错了嘤~qaq” “呵,”周白满意地不再调戏小白,扭过头把秘书叫进来,说:“你回复公司,今天我有事,有什么事约在明天晚八点,繁月阁顶层101。” 看着秘书点头离开,周白微微眯起眼睛:“不过,既然要玩,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呢。” “嘛,现在,该探望一下厉尧厉总裁了。” 郊区,华苑别墅区。 厉尧阴沉着面色,把报纸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平生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仅仅一夜之间,不论是网络报纸还是电视上,所有地方都看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一切都歌舞升平风平浪静,那些前几天还在讨论着他的新情人的媒体就好像失忆了,兴高采烈的仿佛他厉尧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而且,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霸气侧漏的宣布完自己的所有权就走了,甚至没有留下人来看管,连手机电脑什么通讯设备都没有带走。 不过,厉尧苦笑一声,带不带走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他的属下都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一个也联系不上,而且,该死的他自己竟然还不想走! 他向来留恋花丛,却片叶不沾身,冷酷地看着为他痴迷的女人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却好像置身事外,冷漠而绝情。却不想今天竟然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他其实在男人走后第一反应是赶紧走!但脑子里总是回放着那个男人白皙的小臂,精美的侧脸,神秘而危险的气势仿佛帝王,还有……那个羽毛般的吻。他自我催眠自己是因为脚腕手腕的疼痛让他无法逃离,但他自己知道,作为一个经历过第一特种兵的魔鬼训练的人来说,这点疼痛并不算什么。 曾经有长辈形容他,“这孩子和他妈妈一样,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碰到感情就会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他还对此嗤之以鼻,现在看来,简直真特么对极了! 厉尧自暴自弃的抬起胳膊捂住脸,真特么报应! 门外。 周白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别墅里的灯光,感到颇为出乎意料,他是故意不设守卫的,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人能够逃脱他的掌控,但与其一直关着他,不如让他尝尝逃走的苦头,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没有走!周白轻轻的笑了一声,看着门框上匆忙开关,还没锁好的痕迹,还是……又回来了呢? 想着,周白迈步走进了别墅。 与此同时,市中心一间豪华的总统套房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地抚摸着,“明天晚上八点……么,”性感低沉的声音从殷红的薄唇里吐出,带起一片惹人心惊的战栗。狼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暴戾的光。 “真是……期待呢。” 第一个世界5 第一个世界5 “咔哒”一声响,屋门被从外面推开了,厉尧闻声扭过头,看到周白出现在门口,那个修长清朗的身影静静地倚靠着门框,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温润的仿佛天生带着三分笑意的面容隐在夜幕下,仿佛遗世的仙人,静默地看待时光洪流滚滚而逝,远离红尘是非,花开花落。 厉尧突然怔住了。 在他意识到后,竟不觉手足无措起来,冷峻的面容带上了几分窘迫,显得竟然有些稚嫩可爱。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何没有逃走,自己的隐秘心思又无法宣之于众,不由的有些手忙脚乱。 男人缓步走近,修长的双腿迈着匀称的步伐。 “哒、哒、哒、哒……”仿佛每一步都敲击在厉尧的心上,他每靠近一步,身上的气势就盛一点,带着冲天的血煞,仿佛一把一出鞘就会血光冲天。 厉尧屏住了呼吸,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在激烈的跃动,他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周白停在厉尧身边,身上气势如海般深沉,带着独属于王者的威严,他低头看着因自己积压千年的威势而面色苍白的厉尧,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欣赏,虽然自己并没有释放出属于强者的威压,但仅凭着一分威势,就可以完全压制这个位面上的强者,能够在自己的威势下坚持这么久,周白不禁对厉尧刮目相看。 周白细细地打量着厉尧的面容:俊眉飞扬,锋利的五官显得邪魅而冷酷,眉目间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尊严与霸气,如今因病痛而带上了几分苍白,却依旧俊美逼人。周白伸出手掌抚上了厉尧的脸,微微一笑,浑身的气势陡然一收,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眉目间是蛊惑人心的温柔,他笑着俯下身在厉尧唇上印下轻轻一吻:“真乖。” 厉尧自从感受到颊上温暖的手指时就呆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周白温朗的面容越靠越近,几乎无法抑制住心脏剧烈的鼓动,他心脏跃动的幅度在他感受到唇上温暖的触感时达到了顶峰!在周白温润的唇瓣离开后,厉尧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 周白已经越过他向屋内走去了,厉尧却依旧在原处无法回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仅因为唇面的一次轻轻的贴合就被微微顶起的裤裆,心里只闪过几个字:这次真的完了。 此时,背对着厉尧站着的周白耳畔响起了清晰的金属声。 “叮!第一男主已攻略,阻止女主后宫进程1/4!积分奖励50%” 周白神色晦暗不明。 繁月阁,顶层。 倚在101包厢门口,黑色的西服包裹着富有爆发力到身躯,矫健的长腿撑在地上,越发显得身姿笔直,气势逼人。刀凿斧刻般充满异域风情的俊颜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尤为有吸引力,头发闪着黑玉般的光泽,一双碧绿的眼眸有着狼一样的侵略性。 而这双令人着迷的碧眼正定定地盯着走廊尽头一个温润俊雅的男人的身影。看着那个男人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慢慢靠近觉得心里燃起了一把火,焚烧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心里的暴虐压抑不住地增长,他眯起越发碧绿的眸子,这个人的家族即使在c国也并不出众,比起执掌y国黑白两道的家族更是难以相提并论,不过伸出舌尖舔了舔艳色的唇,这个男人是他看上的猎物,不管要花费什么代价他也要弄到手,看着这个男人温润的眼睛里泛起恐惧的水光,红着脸在自己身下挣扎,然后再狠狠弄坏他的感觉简直让已经兴奋起来了。 看着周白快到眼前了站起身来,快步迎了上去,脸上挂着阳光爽朗的笑容:“这就是周总吧!果然一表人才呢。”他的卷舌音有点奇怪,却显得整个人真诚而富有魅力。 周白温和地笑了笑:“真是说笑,京城里谁不知道只有家族的年轻继承人才真正算得上天潢贵胄。” “不要叫那么生疏,”爽朗地笑着,“其实我不介意你叫我ast。”说完还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两人一边微笑着寒暄,一边走进了包厢,显得尤为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这是繁月阁最新从f国订购的上等红酒,口感醇香,层次丰富,是最好的5年种。”浓郁的果香带着淡淡的橡木桶的香味,让人仿佛置身于地中海的灿烂阳光下,丰富的层次感在舌尖跳跃,周白轻轻地一抿唇,淡红的酒液在完美的唇形上闪着璀璨的光泽,看得眸色一深。 不动声色地看着周白扶着额头,脸颊染上晕红,然后头轻轻地搭在了臂上。然后他突然猛地一惊,倏然抬起头来,眼角染着醉人的艳丽红晕,平时温和俊美的五官显得脆弱而生动,眼睛里跳跃着璀璨的怒火,咬牙切齿道:“你做了什么!” “真美啊……”没有回答,而是卸去了伪装,露出危险的笑容,他伸出艳色的舌尖舔了舔殷红的唇,“那么,让我用美味的鲜血和诱人的伤痕把你点缀的更为美妙吧。” 说着,他俯身抱起周白迈步走入了里间,属于周白的房间竟然已经被布置好了一切,皮/鞭镣/铐“哔——”棒应有尽有,他把周白放在床上,俯身压了上去,声线低沉:“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不是吗?” “是啊。”周白翻身把压在身下,目光清明地注视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终于撕开了温和内敛的表象,笑得危险而嗜血,“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一个世界终 第一个世界终 繁月阁 “唔……”闷哼一声,头痛欲裂的捂着额头醒来,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额上青筋隐隐抽搐,他半支起身子,结果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昨夜的记忆随着浑身剧烈的疼痛呼啸而来 ——男人邪佞的眼神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低沉而性感的声线震动着那个无法描述的夜晚:自己被无力地摆出各种姿势,妖艳的鲜血在暗夜里绽放,肢体交缠,唇齿相依,淫/靡的碰撞声和阵阵水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自己强忍着身体里随疼痛感隐隐滋生的隐秘瘙痒与快/感,却还是被挑逗着发出压抑不住的断续呻/吟,最后,自己还被“哔——”哭了!更不能忍的是——自己昨天准备的东西都被一个一个用在了自己的身上!现在自己身后的某个部位还在无法启齿地疼痛着—— 恨恨地咬牙,这个仇他一定要报!他要把那个男人囚/禁一辈子!做他永远的禁/裔!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装饰品并把它狠狠摔在墙上,浑身气场暴虐而阴沉——而且那个男人竟然在上/了他之后就毫不留恋的走了,这种拔吊无情的做派让觉得自己像z国从事某种职业的女人——还是不要钱的那种碧绿的眸子里隐隐闪过一丝委屈。 听到房间里巨大响动的周白的手下推门进来了,他们目不直视的快速打扫干净地板,然后端进来一桌热气腾腾的散发诱人芳香的食物,一个一脸呆板无趣的黑衣人说到:“周总有事先离开了,看您还在睡着就没有叫醒您,只是嘱咐我们等您醒来再把食物端来。”说着,他把小桌安放在床上,上面是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那个黑衣人又接着说:“这些都是周总按照您的口味特意吩咐送上来的——请慢用。”说完就恭谨的退下了。 黑衣人们走后默默地看着这几碟周白亲手做的饭菜,神色晦暗不明,然后,他缓缓伸出手,端起粥尝了尝——十分美味心里只觉升起一股暖意,“其实,昨天晚上还是很...不错的。”默默的想着:“不——是很棒。”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下头,露出的耳根脖颈慢慢染上一丝绯红。 与此同时,坐在办公室的周白耳边响起刺耳的金属声“叮!第二男主攻略达100%,拆散女主后宫进程2/4,额外奖励总任务积分50%”,静静听完后,周白放下书籍把小白召唤出来: “影帝和歌星那里怎么样了” “qwq男神你......到底对他们干了什么”小白表示自从被派去监视影帝和歌星后,整个人...不,整个系统都不好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会搞在了一起!” “没什么,”周白抚弄着自己指上的扳指,温和的笑了“只是情蛊罢了。” “......”#为什么我的男神手段总是那么简单粗暴##为什么作为最高级的系统我只能充当监控器的作用##咦我的重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就在这时,周白耳边那个机械声又响了起来“叮!阻止女主后宫进程4/4,积分奖励100%。是否离开任务是/否” 周白笑得更加柔和了“瞧,很有用的不是吗”然后就毫不留恋的选择了“是。” 郊区华苑别墅区 电视机前,厉尧面色憔悴的坐在沙发里——周白一晚上没有回来,嫉妒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的心脏,他好像在观看新闻,但全部身心都在关注门口的响动。 突然,一个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现在播报一则最新新闻:周氏总裁周白先生于今早十点十分被刺杀于黎明大厦顶层,警/方正在调查该事件的原因...” 厉尧瞳孔放大,眼前是周白躺在血泊里的图片,他满眼血色,手里的遥控器“啪”一声摔碎在地上,厉尧表情空白的注视着前方,嘴里颤抖着吐出来两个自己永远无法在那个男人面前说的两个字“主上……”原来自己并没有忘记这个屈辱的称呼,而只是……无法出口,但现在……那个唯一有资格听他说这两个字的人再也无法回来了…… 他伸手触了触脸颊,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痕。 系统空间 “任务统计中……” “叮!任务完成度100%,积分发放中……” “滴滴滴!检查到宿主违规行为!项数统计中:催眠、情蛊……” “滴滴滴!投诉处理中……” “叮!0216号宿主将被投放至*惩罚世界,投放中……” 营养液里,俊美无俦的男人正在无知无觉的沉睡。 第二个世界1 第二个世界1 永济九年,春雨如酥。 延庆国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弥漫着初春的馥郁和湿润的水汽,平日里熙熙攘攘的闹市在细雨里显得有些寂寥,但不管在客栈还是在路旁茶铺里,都还是依旧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悦来客栈 一个黑衣劲装男人走了进来,坐下来点了一盏清茶和一碟梨花糕,颇有兴致地听着话唠的小二为他转述解释最新鲜的话题 ——近几日,在京城里到处流传着一句话“明山秀水盈彩笔,雪衣凭栏别红尘。冷翠风流舞落梅,锦宫花媚玉堂人。”讲的是当今延庆国的四大美人:第一画师明秀水,圣上御封雪衣侯冷尘,乐坊第一舞师风落梅,以及右相府三公子——华玉堂。 听到这里,黑夜男人端起茶盏的姿势一顿,扔出几块碎银,示意着小二继续,小二开开心心接过银子,兴致勃勃的往下说。 “说起那华玉堂,他本是右相府中不受宠的三公子,在几天之前不管是风流公子,富商大贾,还是贩夫走卒都从未听闻过这人名姓,但当他在当今圣上寿宴上一跤跌倒,露出一张绝艳的脸时,圣上惊艳的喃喃出声:“子之姿容,当为第一美人。”华玉堂才自此扬名。” “只不过,”小二摇首叹息,“那华玉堂虽位列四大美人之首,但却是四大美人中最令人叹气的一位,因为这位三公子的性子——说好听些是赤子之心,说难听些是单纯懦弱,唯唯诺诺。” 听完这些,黑衣男人又看到摇摇晃晃远去的小二摇着头,嘀咕着: “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 黑衣男人低垂的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笑意“……天下第一美人……吗” 此时,延庆国右相府内独阁的北苑,右相三公子的住处内正飘着花雨。 深苑细雨梨花白,小径香飘明月洲。 几片嫩白的梨花在斜雨春风中飘飘荡荡地坠在漆红雕栏下,随着一汪春水万千柔情的辗转漂摇。雕栏前是一盘残棋,几点黑子和白子零零落落地交错着,几片梨花瓣点缀其上,棋盘旁闲闲置着一盏残茶,碧绿的茶水里悠悠漂着一瓣梨花。 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尤凉。 棋盘旁枕着手臂睡着一个少年,他满头青丝松松绾着,泼墨一样顺着纤细的脊背迤逦而下,少年纤瘦的身躯随着呼吸猫儿一样一起一伏,露出的雪白玉润的半边脸颊隐隐闪着透亮的瓷器似的光,几朵花瓣仿佛被美□□惑了似的,调皮的打着旋儿落在少年精致雪白的耳边发上,却不想惊扰了美人安眠。 “唔……”少年软软的哼了一声,动了动身子,露出一张绝艳的脸,精致的眉宇下深黑的眼线蜿蜒勾勒出绝丽的弧度,挺翘精巧的琼鼻下是一张粉润的唇,唇线粉嫩湿润,诱惑的微张着,白瓷美玉似的脸上透着娇憨和纯真的魅惑。少年皱着一双纤眉,缓缓的睁开似繁星又似泼墨般的眸子,霎时,仿若花开。 周白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睛,听到的是一片杂乱无章的金属声“叮!由于检测出编号0216号宿主在都市位面的违规行为,总系统决定将编号0216号宿主武力值封印99.99%,灵根封印100%,灵力封印99%,投放至b级惩罚位面。”周白闭了闭眼,感受到自己丹田内空荡荡的虚弱无力,只有几丝与自己灵力不同力量体系的微弱能量在经脉中毫无体系的游荡,又由于这具身体的根骨被封印,成了在周白看来完全的废材。检查完这具身体的具体情况,周白嗤笑着摇摇头,开始吸收系统传来的剧情和任务内容。 十分钟后,周白睁开眼睛,嘴角抽了抽,这次,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华玉堂,右相府不受宠的三公子,天下第一美人。 而且……这是一篇总受□□…… 相府的隐形公子华玉堂因为单纯和怯懦在相府里饱受欺凌,因为皇上寿宴右相府所有人都要参加,华玉堂本想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却被嫉妒自己美貌的嫡姐绊倒在地,希望他当众出丑。 但她没有想到,这一摔反而让华玉堂天下闻名,成为了第一美人,可这正是华玉堂悲剧的开始——他的父亲和哥哥(非亲生)因此而注意到他,于是无辜懦弱的华玉堂沦为泄/欲/工具,帝王因为在宴会上看到他而念念不忘,找了一个由头把他接入宫中成为禁/裔,华玉堂在帝王的迷恋和妃嫔的嫉妒和太后的忌惮下苦不堪言,在孤苦无依下,华玉堂爱上了虽然清冷却唯独对他温柔的雪衣侯,但却在无意中发现,雪衣侯只是想利用帝王对华玉堂的宠爱和毫无防备来让华玉堂下毒,以篡位登基。 就在他心如死灰时,慕天下第一美人之名而来的魔教教主把他虏回魔教,然后华玉堂又遭遇了武林盟主,魔教护法,江湖侠客,琴师神医等等男人,最后饱受虐待,背叛,践踏,毁容,心如死灰地跳崖了。这篇文全文都是啪啪啪然后再啪啪啪,大片肉的描写让人面红耳赤。而周白到来的时刻就正好是全文肉开始的进度。 周白扯了扯嘴角,看来这次对系统的试探真的是很成功呢,所以即使是被封印能力投入惩罚任务,他也甘之如饴。 他坐起身子来,懒懒地倚着漆红的雕栏注视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肌肤如玉,眉目如画。 水中的美人轻轻一笑,一池春水仿佛也被惊艳到了似的,荡漾着波光搅乱了比波光更令人心醉的笑影。这样的脸果然是一个麻烦呢,周白默默地想到。 “男、男神,你可千万不能毁了它qwq”小白突然出现,“这次你的任务可是和这张脸有关呢!” “喔任务是什么?” “因为是惩罚世界,所以有三个任务,一是保护绝世容貌和这具身体的节操,二是对所有辜负华玉堂的人进行报复,三是获得“正直将军/臣子”或者“祸国妖姬”的称号,而且你这次必须按照华玉堂的地图“相府——皇宫——王府——魔教——江湖”来行动qwq”小白担忧的看着周白“而且,在这次任务中,总系统并没有按照你的名字来调节这具身体的名字。” 周白默然,这次惩罚世界虽然只是b级,条件却不是一般的严格呢…… 他伸手拿起桌上青花攒纹的茶杯,看着自己比瓷杯还要洁白剔透的纤指,轻轻一笑“没想到,过了三千多年,曾经多次帮我逃过一劫的“晟”还用的上呢……” “那么,就放马过来吧……,谁说,没有灵力我就会软弱无力呢” 突然,庭前传来一阵骚乱,华玉堂的丫鬟珍珠儿满脸慌张的跑了进来“少……少爷,大小姐来了……” “慌什么”华玉堂盈盈一笑“来,就来吧。” 第二个世界2 第二个世界2 周白话音刚落,一个娉婷的身影就婀娜的快步走了进来,身后却并没有什么丫鬟跟着,只见她身穿桃红嵌金丝掐腰的缎排锦褂,下身着一件软烟云艳红撒花襦裙,一支攒珠镶翡翠的金步摇斜插在浓翠云鬓上,闪出三分珠光宝气,粉光脂艳。这少女眉目艳丽,皮肤白皙,是个不多得的美人胚子,但站在华玉堂白衣墨发的壳子旁,却硬生生多了几分俗不可耐,故作聪明。 少女艳丽的眉眼间一片阴霾,用涂了红色蔻丹的纤白十指恨恨地绞着帕子,犹豫地用贝齿咬了咬朱唇,神色上颇带上了几分复杂的开口:“父亲和兄长有事找你,后天要你去主屋那里。”然后深深的看了华玉堂一眼,扭腰就走。 “……” 珍珠儿犹豫着开了口“她平常可没有这么轻易的放过少爷过……而且,老爷和大少爷找公子,怎么会劳烦大小姐叫?还是通知后天的事大小姐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华玉堂糯糯的牵了牵珍珠儿的袖子“珍珠姐姐,她……她毕竟是我姐姐,不会害我的。” “少爷!你、你怎么不记得在寿宴上她、她……”珍珠儿恨恨地咬牙,看着华玉堂小心翼翼的湿润的大眼睛却怎么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哎呀!少爷,你怎么怎么单纯!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啦~”华玉堂黑亮的眼睛眯成一个甜腻的月牙“珍珠姐姐对我最好了~” 看着那个笑容,珍珠儿的脸“刷”的红了,她捂着眼睛扭过头去“少爷你又那样笑!将来珍珠儿谁也看不上了就怪你!”珍珠儿艳红着脸娇嗔道。 “哈哈哈” 狭小的庭院充满了少年欢快的笑声和少女恼羞成怒的嗔怒,一时间,梨花飘摇,岁月静好。 周白看着珍珠儿远去的身影,艳丽脸上单纯的笑意慢慢加大,还是同样冶艳诱惑的脸,一刻钟之前还是一汪春水,一刻钟后却成为一柄利剑,锋利而冷淡。“是个忠心的好丫鬟呢,”周白淡淡的抿抿唇,又玩味一笑“那个嫡长女倒是有些意思,到底是个小女孩。心地善良的跑来提醒呢,本来行动准备从你开始呢,看来计划要重新准备了。” “小白,准备一下,我们今夜去采些草药”周白转身吩咐道。 “就让我在异世让毒公子这个名字重新成为你们的噩梦吧。”周白眼神晦涩“真是“怀念”呢……” 两天后 华景然立在北苑门口,看着那个倚在梨树下,一身粉白梨花的少年,那个自己从未认真瞧过的兄弟,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后挑起唇角,轻轻的绽开了一个轻蔑的微笑,虽然是第一美人,但就华玉堂那个草包,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他缓步走近,发现少年手边垂着一本书,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批注,华景然好奇的接过一看,不禁目露讶然,没想到这个草包竟然写的一手好字,铁画银钩,字里行间一份泠然清肃的凛然剑意,仅仅看上去就能感受到其间的森森然。 华景然又细细读去。 他越读越心惊,越读越沉醉,本来抱着一种玩味心情而读下去的相府大公子——闻名遐迩的四大才子之首,竟然完全沉醉在那些批注里,而那些在批注中透露出的透彻的见解,广博的知识,和潇洒狂傲的眼界,竟然比原书要高明数倍! 华景然如痴如醉的一遍遍研读那寥寥数语,或扬洒议论,越读越觉精妙,越品越出深意,直到后来他竟不知不觉的挨着华玉堂席地坐了下来。 天色渐晚,渡鸦沙哑的在残血般的晚霞中哀鸣,惊扰起远方一片飞鸟,华景然这才如梦初醒,他意犹未尽的合上书,抬眸,却对上另一双眸子,那双眸子里仿佛蕴藏着天地洪荒,宇宙苍茫,仿佛演绎着繁星与太阳的交替,万物生长,万千轮回。 华景然几乎忘记了呼吸,他看到那双眸子弯了弯,琴弦震动般清朗的声音响起: “大哥。” 残阳如血,华景然的脸也被夕阳染上了大片红色。 后来,华景然唯一记得的,就是在那绝艳的夕阳下,自己落荒而逃。 自从那天之后,周白总能无语的发现,华景然这货简直无处不在,清早,推开雕花歌窗,华景然一袭白衣,青丝如瀑,站在北苑门口欣赏北苑粉垣外的洁白梨花。晌午,他斜倚着红漆雕花栏杆,逗弄池中蠢鱼,华景然泽若无其事的倚着梨树吟颂诗词。更有甚者,他在北苑外寻找所需药材,能偶遇华景然十七八次。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淡然如周白都忍不住扶额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书上随笔写的几句话竟然会招来他大哥的时刻关(chi)注(han),刚开始他还乖巧单纯的打招呼,但他还没有张嘴,华景然脸就红的冒烟,吭哧吭哧一句话都说不出,然后就落荒而逃,再也找不出往昔温和傲慢贵公子的样子,但下一次,周白还是能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偶遇”故作淡定的华景然。所以到后来他也懒得理那货了,毕竟,华景然一定是想办法推迟了右相见他的打算,给他争取了时间来扩张势力,他还应该向他道谢呢,不是吗?周白手里把玩着一个冰纹青瓷窄颈小瓶,面上的笑容单纯而明亮,柔软纯粹仿若赤子。 ~~~~~~~~~~~~~~~~~~~ 是夜,澄澈清朗的月光悄悄入户,为周白白瓷般的侧脸镶上一层清冷的色彩。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一个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室内一片寂静。 “即使月色再美丽,面对你的光芒时却依旧只能黯淡失色。” 一个一袭青衣的人风度翩翩的从墙上一跃而下,手里故作风流的扇着一把白扇,“在下苏冷,小生这厢有礼了~” 一双神秘温柔的眸子从扇子后面闪现,在月色里闪着醉人的弧度。 “天下第一美人。” 第二个世界3 第二个世界3 看着突然闯入自己小院的苏冷,华玉堂慌慌张张的整理着自己刚刚松开的衣带,却手忙脚乱怎么也整理不好,领口出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白皙的肌肤,他急得眼眶都红了,湿漉漉的大眼睛让人颇想凑上去亲吻和爱抚一番。 苏冷在一旁看着华玉堂手足无措的样子,笑弯了一双温和的眼睛,只见他把折扇一收,施施然走到华玉堂面前,伸出一双白玉般修长的手,带着笑意低下头,细细地为华玉堂整理好衣襟,又轻轻地为他抹平了皱褶。然后苏冷看着面色爆红的华玉堂眉眼弯弯的开了口: “我是华景然同书院的朋友,和他关系还算相熟,他最近实在有些不对劲,不知怎么回事,他现在每天拿着一本写满了字迹的书一脸狂热的废寝忘食反复读着,边看还边啧啧称赞,实在反常。”苏冷皱了皱修长的眉宇,顿了顿,然后又展眉轻轻的洒脱一笑。“我实在太好奇了,所以就偷来看了呀~” 华玉堂目瞪口呆的看着面不改色的说着无耻的话的某个翩翩公子,被他的厚脸皮震惊了。 苏冷又继续说到: “然后我就在封面上看到了你的署名,再加上美人你的艳名无人不晓,让在下实在忍不住好奇,所以,趁今夜月色正好,特来偷香窃玉,拜会一下天下第一美人——华三少爷。”男人笑弯了眼睛,眸子里划过一丝快速到无人能捕捉到的光芒“或许还是——天下第一才子。” 华玉堂茫然的眨了眨弧度精致的眼眸,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 在几秒钟的愣怔过去后,他才猛的脸上一红,从耳根到纤白的脖颈都烧出了一片艳丽的桃色,越发显得人美如玉,面若桃花。 他慌张的摆着双手,糯糯的咬着唇“不,不是,什么美人,不,不是我,不,我的意思是,才子也不是,那、那些是我随便写的,一些玩话罢了,你、你不要当真……”华玉堂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冷轻笑着打断他,“能写出那样文辞的人,在这世上,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天下第一才子,非你莫属。” 华玉堂脸更红了,用细白如瓷的手绞着衣角,怯怯的嗫嚅道“您,您过奖了。” 苏冷向他安抚一笑,貌似无意地接着说道:“你的文章如此章华俊釆,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被传成——一个花瓶” 他又“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遮住桃花眼中光华流转。 听到这话,华玉堂大眼里的光辉黯淡下来,紧蹙着峨眉,轻轻的用贝齿咬着嘴唇,把嫩红的唇瓣折磨的像一朵揉碎的桃花,仿佛一碰就能流出鲜嫩的汁液来。 苏冷好像被蛊惑了似的,轻轻上前一步,伸出手仿佛想抚平他眉间的愁绪。 只听华玉堂开口软软的说“大娘,父亲爱、爱护我,不愿意让我出府科、科举。”他轮廓优美的眼眶里慢慢蓄上了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的挂在纤长卷翘的睫毛上。 苏冷被华玉堂的话语一惊,眼神换回了清明,他心中顿时划过一丝警醒,对华玉堂绝世姿容的杀伤力咂舌不已。 听完华玉堂的解释,苏冷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样啊~”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看,我们都已经成为朋友了,那就和我说说你的知心话吧~” “那么,你对最近圣上想要整顿军屯制怎么看” 军屯是一个特殊政策,即士兵在开战时上阵杀敌,和平时期进行农业生产,还可以增加国家税收,减少军饷消耗,这一制度是延庆帝少年登基时所创,并一直引以为豪,可是,军屯到了今天却难以维持下去了。 ——因为军队的*,高级将领们为了一己之私,吞占国家分给普通士兵的土地以中饱私囊,十多年过去,别说税收,士兵自己都吃不饱肚子。 治理军屯,就是要清查土地,重新划分,来增加国库收入,改善士兵生活。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举动,延庆帝命令一下,满朝欢庆,高呼万岁。 听完这个问题,华玉堂抬头快速的瞟了他一眼,湿漉漉的大眼睛一闪,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我、我说了,你可不要笑我。” “但说无妨。” “我,我觉得,这不可行,万万不可。” 苏冷眸色一深,颇为惊讶:“怎讲” “如果要保证军屯开展,必须保证土地可以从将领手中收回,可是接到指令的地方官手中没有兵力,必然不敢向坐拥精兵的强将叫板,可是,规定多收的粮食却一点不能少,迫于无奈,那些多出来的公粮必然会压在普通士兵身上,士兵必定苦不堪言,这样下去,边疆必乱!”华玉堂已然忘我。 精妙!真是太精妙了!苏冷简直忍不住拍案叫绝的冲动!他眼中闪着惊人的光彩,向前倾着身子,继续问:“那你对于三日之前囚徒自归的事怎么看” 三日前,延庆帝审查了三百多名囚犯,并将他们放回,与他们约定到时自己回来执行死刑,到了约定期限,囚犯全部归来,对于这些囚犯们的高义,延庆帝颇为欣慰,免了囚犯死刑,这件事在世上造成了无与伦比的轰动,举世赞誉,皆称赞延庆国教化之功。 只见华玉堂嗤笑一声,眼中再不见平日里唯唯诺诺,而是傲骨铮铮,满目轻蔑,他说:“不过求名耳! 以君子之难能,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此岂近于人情哉? 然安知夫纵之去也,不意其必来以冀免,所以纵之乎?又安知夫被纵而去也,不意其自归而必获免,所以复来乎?夫意其必来而纵之,是上贼下之情也;意其必免而复来,是下贼上之心也。吾见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也,乌有所谓施恩德与夫知信义者哉? 如果要施教化,要我说,放了再回来,就杀了他们,下次再放这类人出去,而他们再回来,才说明是被恩德感化而回来的。 再者,这种事偶尔为之还行,若屡为之,那么杀人者都不死。怎么可以为天下之常法?不可为常者,其圣人之法乎?是以延庆开国圣王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 他看着华玉堂在说起国家事,眼中怯懦神色尽数褪去,仅余下智慧之光在眼中闪耀,还是那张艳丽无双的脸庞,在月光下,却是月朗风清,傲骨风华。苏冷眼中不禁闪过莫名的光辉。 他站起身来,抚掌大笑“好!苏某自叹弗如!真是没想到华景然有这么个才华横溢,惊才绝艳的弟弟!” 华玉堂仿佛被苏冷的话语惊醒,从忘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脸上闪过大片红晕,他匆忙摇头,受宠若惊地怯怯的说:“您、您过奖了,请不要把我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我大哥的才华高我千倍、万倍。您、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苏冷并未接话,仰头看了看天边,只见已东方既白,明月西沉,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谈论了整整一晚。 苏冷深深的看了一脸瑟缩的华玉堂一眼,突然笑了:“和你说话我真是受益不浅,不过,说起来,今天晚上我的主要目的还没有达到呢~” “什么”华玉堂一脸茫然。 “偷~香~窃~玉~呀~”苏冷笑得一脸狡黠,突然猛的倾身上前,含住了华玉堂艳若桃花的唇瓣,然后趁着他呆呆的还没有反应过来,漂亮的一个翻身,越过垣墙,鹄子一样一闪就不见了。 远远还传来他清越的声音“美人,我们有缘再会~” 不知身藏何处的小白看完了全场,它沉默的飘在周白身边,觉得整个内心都是崩溃的,它简直想拽着周白的领子狠狠的摇“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请告诉我你真的没有上过电影学校啊啊啊!” #男神的演技肿么这么吊##男神请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论男神是演技帝肿么破# 周白还兴致勃勃的问小白“你觉得这个角色怎么样身怀惊世才华却遭嫡母迫害的绝代美人,平日软软糯糯的小白莲却在知识才华上痴迷忘我造诣颇深,单纯却坚定,软萌却不缺傲骨。” 周白神色温和,笑容柔软,但眼神里却闪着令人心惊的趣味。“原以为是花瓶,却不想是大才,本觉得是鱼目,却不想是珍珠,本是计划利用的娈宠,却不想是被埋没陷害的绝代天骄。你觉得怎么样——雪.衣.侯.冷尘,冷子舒” “什么!”小白大惊,因为是惩罚世界,它并没有提醒周白苏冷的身份“卧、卧槽,你怎么知道的!” 周白仰躺在雕花床上,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不是很简单吗?苏冷虽然竭力装作温和潇洒,平易近人,但却无法改变他常年身居高位的骄傲和尊贵,再加上,他面对□□男主这么不科学的,只要是男人见了就想发情的生物,竟然还神色自若,这么想来,就只有冷尘这个唯一没有对主角动过心,还把他狠狠利用过的角色了。” “......这么说,你终于承认你那么对待华景然是为了实验□□总受的男主光环喽”小白默默地给华景然点蜡。 周白但笑不语。 过了会儿,周白皱了皱眉,说:“不过,后来我又不确定了,冷尘的设定不是有洁癖吗,可是最后那个吻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愿意和人唇舌相接吗如果不是对你的试探成功了,我或许还要推翻重来一遍。” “男神你角色的每一个点都正好搔到冷尘的痒处了好吗?”小白简直都无语了“人家现在都已经动心了啊摔!” #为什么我家男神对自己的魅力值永远没有清醒的认识# “动心怎么够呢”周白的嘴角咧开一个邪恶艳丽的微笑“他毕竟是得到华玉堂唯一的真心,并且狠狠玩弄过的人,不得到他的真心,我又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呢?”又怎么能完成我对系统的进一步试探呢……周白惬意的眯起眼睛。 #总感觉男神在下好大一盘棋qwq# ~~~~~~~~~~~~~~~~~~~ 墙外,冷尘倚着墙壁,不可置信的抚摸着自己的唇瓣,他之前不知怎么回事,脑袋一懵竟然吻了上去,而且吻完之后竟然没有任何惯常与人接触后的恶心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冷尘回想了一下华玉堂艳色的唇瓣,与艳丽面容不符的纯净眼神,和与他论政时的清朗风采,不禁下腹一紧。 他连忙摒弃杂念。 我对华玉堂绝对只有惜才之心,只是希望他投入我麾下为我效力罢了。冷尘对自己说。而之前之所以吻他,只是因为禁欲太久的缘故,绝对是这样! 冷尘这样想着,终于不再踯躅,运起轻功向侯府赶去。 但他在月色下的背影,却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春夜正好,梨花微摇。 第二个世界4【小修】 第二个世界4 夏日炎炎,杨柳依依,喧嚣的蝉放肆地张扬着夏日的到来。 梨花早已开败,只剩下满树浓绿的盎然翠色,生机勃勃的向天空延展着枝桠,不复春日冶艳明丽,金色的日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打下来,将树下少年的身影映的越发纤薄透明。 那少年伏在树下石桌上,三千墨发蜿蜒而下,纤窄的脊背和腰身延展出脆弱而诱人的弧度,娇小的身子包裹在略大的白衣里,越显得惹人怜爱,少年微侧着脸,弧度完美的下颚连接着纤长细白的脖颈,冶艳的面容苍白而脆弱,纤长的眉紧紧地蹙着,原先鲜嫩的花瓣似的唇也褪去了血色。 少年一动不动的伏在桌上,纤细的脊背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紧闭着的眼睛里滚落,顺着脸颊一串串的滑过,巴掌大的小脸湿漉漉,苍白的仿佛一触即碎。 一个身材修长的青衣男子远远的站在树下,泼墨似的发披散在背上,眼神晦涩地看着远处的少年。 冷尘就站在离华玉堂几步之遥的树下。 他的目光死死凝在远处伏在石桌上的华玉堂身上,白玉般修长的手死死的摁在树上,在梨树上留下四个深深的指痕。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把那个脆弱的少年拥入怀中的*。 ——自从那天晚上二人畅聊了一夜之后,冷尘就忍不住经常来到这个小院来和华玉堂畅谈天下大事,风云起落。 随着时间的流逝,冷尘越来越惊叹于华玉堂才华之高妙,视野之广博,见识之深远,眼光之犀利,也越来越惋惜他美玉遭泥陷,才华遭埋没。他们或慷慨激昂的陈词,或针锋相对的激辨,或静谧悠闲的共处,抑或花间酌一壶酒,只是躺在树下,看着梨花飘摇,云朗风清。 冷尘觉得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不论是在风起云涌,笑里藏刀的朝堂上,还是勾心斗角,充满惊心博弈的朝下的势力棋局里,冷尘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带着面具游走在势力与势力间,用冷漠武装好野心,在暗潮涌动中游刃有余,可是,没有想到,反而在这个全国上下都不屑的懦弱之人的偏远小院,自己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平静与温馨。 他看着其他人对华玉堂的美貌啧啧称奇,但又对他的怯懦不屑一顾,表面依旧云淡风轻,但内心却充满了喜悦,那个掩盖在懦弱外表下光芒四射的华玉堂只有他见过,只属于他。那颗跃动的无邪的赤子之心,那双湿漉漉的充满信任的眼眸,像一个无人发现的宝藏,只有自己能够检阅那稀世的珍宝。 直到那天他接到暗卫密报 ——右相病危昏迷 冷尘在接到手下暗卫报告后,心神大乱,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皇帝势力削弱的欢喜,反而因担忧而心神不宁——华玉堂那么孝顺,听到父亲将不久于人世,他该有多担心。等到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运起轻功,全力赶来了右相府。 冷尘并不知道自己冰雪般冷酷的心中涌上的疼惜从何而来。也不想知道。 他缓缓走过去,轻轻的把手掌小心翼翼的搭在华玉堂颤抖着的脊背上,张了张嘴,安慰的话语仿佛卡在了喉间,只有一声叹息从口中逸出。 “……别伤心。”冷尘干涩的说着,一点也没有在朝堂上的舌灿莲花口若悬河。 华玉堂猛的睁开眼睛,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黑白分明,毫无阴霾的眼中仿佛蕴含着全世界的悲伤,冷尘心中一悸,不禁轻轻环住了少年。 华玉堂猛的扑到他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紧紧搂着冷尘的劲瘦的腰,颤抖着恸哭出声。 冷尘看不到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多少怜惜与悸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多么浓烈而丰沛的情感。 他只知道,他希望怀中之人永远带着纯稚的笑颜,远离所有伤痛与悲哀。 “玉堂,我的真名是冷尘,字子舒,来侯府为我效力吧,有我在,不会有人再轻视欺侮你。”不会有人再让你的目光盈满悲伤。 “跟我走吧。” 华玉堂从冷尘怀里抬起头来,瞪大的眼睛里还含着没有滑落的泪珠,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惶恐。他挣扎着从他怀里脱身出来,瑟缩着身子就要往下拜。 “侯……侯爷,小人……” “你不必这样。”冷尘喉间干涩莫名,只觉心中一痛,一股酸涩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知道他的身份会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天堑,他也有这个觉悟,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自己会——这么痛。 “我自小成长在宫闱中,面对着深宫的黑暗与算计,因着我侯爷的身份,我坐拥着锦绣荣华,有着鼎盛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你是我交的,唯一一个真心朋友,现在,连你也要因为我的身份……离开我吗?”冷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痛楚,平日里洒脱温柔玩世不恭的俊脸,在华玉堂面前,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脆弱和小心翼翼。 “不……不是的!”华玉堂顾不上拭泪,急急忙忙的摇头“我是真心那侯爷您当朋友的!” “那就叫我子舒。” “呃!”华玉堂可怜兮兮的打了个泪嗝“可是……” “哎,我就知道。”冷尘脸上布满了伤心与失望。“说是把我当朋友,却连我的字都不愿意叫,哎……” “呃!”华玉堂赶忙摇头“我,我愿意!呃!” 冷尘专注的看着华玉堂莹润的粉唇开开合合 “子……子舒。” 冷尘终于忍不住把那个红着兔子眼,可怜兮兮打着嗝还在认真叫着自己的名字的少年拥入怀中,仿佛拥住了整个世界。 埋在冷尘怀里的少年,看不到冷尘脸上满意的狡黠笑容。 万古长风,一朝风月,这一瞬已是永恒。 ~~~~~~~~~~~~~~~~~~~ 永济九年八月甲辰夜 侯府内书房 灯花发出哔哔啵啵的爆响,在寂静的夜里越发显得突兀,摇曳的淡黄的烛光把男人修长的身影映在窗纸上,隔绝着窗外浓烈的黑暗。 冷尘用手肘支着桌子,头颅放松的撑在手掌上,一头泼墨似的发倾泻而下,书案上安放着一本泛黄的书籍,冷尘用修长莹润的手指轻轻触着书页,显得认真而专注,仿佛不论是滚滚红尘还是时间洪流,都被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将身影完美融入黑暗中的暗卫嘴角抽搐——主子已经维持这个姿势足足一个时辰了,那本书一页还没有翻动过,而且脸上还时不时的挂上傻笑。 #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而坐在书案前的冷尘则心情很好。 三日前右相就支撑不住去了,皇帝的忠实党羽倒下去了一个重要人物,皇党元气大伤,虽然华玉堂伏在右相棺材前伤心欲绝的样子令他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但胸膛里却滋生着隐秘的满足——华玉堂将为他效力,他马上就要属于他了。 暗处,静静潜伏着的暗卫眼角一抽——主子又在傻笑了…… #主子你伪.高冷.真.阴狠.反派的形象被你自己吃了吗!吗!##主子的形象总是在崩坏肿么破急!在线等!# 突然,一个阴影无声无息的潜了进来,在昏黄的烛光下愈显鬼魅。 “说。”冷尘慵懒的声音响起。 “主子,皇帝颁布了诏书,要……要召华玉堂入、入宫伴驾。” 空气仿佛凝结了。 冷尘面色可怕。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有深沉的愤怒在燃烧,他在华玉堂面前的温和与玩世不恭一扫而空,强大的压迫感让跪在他面前的暗卫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龌龊的心思!” “竟然敢对我的人下手……” 等等,他的人什么时候他竟不知不觉的将那个少年划入了自己的保护圈冷尘沉默下来,在心中默默地问,为什么一遇到有人窥视觊觎那个少年自己就难以抑制自己的怒火在像他这样冷酷的人这里仅仅是爱才之心已经完全解释不通了。 冷尘捂着脸低低的笑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只是,他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心意,那少年就要被人夺走了吗? 他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 冷尘的眼中闪着惊人的嗜血和愤怒。 既然这样,我就不会再念旧情了,皇.上.。 他喉间逸出低沉的声音:“暗七,召集暗部。” ~~~~~~~~~~~~~~~~~~~ 右相府北苑内 周白耳边响起嘈杂的金属声。 “叮!复仇右相(毒杀)完成,奖励积分200点。” “叮!攻略冷尘完成,奖励积分1000点” “叮!右相府副本进度完成,现开启皇宫副本。请宿主做好准备。” 周白斜倚在太师椅上,艳丽的面容上微微泛着纯稚的笑意,眼中晦暗不明,他勾出一抹冶艳邪美的笑,堕落而诱人,就像盛开的彼岸花,充满了嗜血的意味。 第二个世界5 第二个世界5 【延庆帝诏曰:朕闻华廷三子华玉堂茂约忠纯,顺德聪睿。弘基亹亹,德贞穆亦,朕心慰之,今华廷盛年早丧,朕怜其年幼失怙,特诏其入宫,以慰其丧父之苦。】 永济九年八月壬寅 官道 夜色沉沉似水,黑暗翻滚出暗沉的色泽,高远的天空没有一丝月光,只有几点星辰远远地闪着冷漠的光。 一道笔直的青石板路向远处默默地延伸。在夜色里仿佛带着淡淡的青晕。 官道再向北就是朱雀门,入朱雀门再向西有一扇偏门,自偏门继续向北就是这个王朝的中心——延庆国皇宫。 远处宫中的几盏灯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明明灭灭,越显得官道上寂静空旷。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匆忙的步履在青石板上摩擦出细细碎碎的声音,一顶四人抬的青帏小轿在夜色里显现,匆匆忙忙的向北赶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在朱雀门边响起,然后是一阵金属敲击锁链碰撞声和大门枢纽开合声。 苍茫夜色里,那顶青帏小轿和急促的脚步声都渐渐远去。 官道上一片寂静。 ~~~~~~~~~~~~~~~~~~~ 乾德宫 夜色越来越深沉,乾德宫早已掌灯,一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走进大殿,轻手轻脚的掀开青纱丝灯罩,把烛火挑的更旺了些,然后又轻声倒着退到殿外。 昏黄的烛火下,一个男人在认真翻阅着奏章,他并未身着九龙攒珠明黄敛衿宽袖长袍,而是一袭明黄色开襟便服,由于夏夜的炎热,他雪白的亵衣十分轻薄,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胸膛的肌理。 帝王只不过而立,正是盛年。乌黑修长的眉宇轻轻皱着,眉目间自成一派帝王威严,摇曳的烛光在他冷清的脸上打下阴影,与冷尘有三分相似的面孔仿若冰雪覆盖。 宫殿的门无声的开合,一个更为年长的太监趋步上前,在帝王耳畔轻轻耳语几句,然后面带恭谨的敛目退站在一旁。 帝王听了太监的话,站起身来,整了整凌乱的袍角,迈步走出。 清冷的声音仿佛积着千年不化的冰雪:“去钟粹宫。”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起驾——”尾音在夜色中与匀称的舆夫步伐一起慢慢消逝。 冷瑜坐在舆里,用手撑着脸颊。 自从三个月前他在寿宴上见了华玉堂之后,那张冶艳的脸就一直在他眼前浮现,他本不是多重欲的人,对娈/童/佞/幸也从无兴趣,可是每一想起华玉堂,他就不由燥热异常,颇想将那个少年洁白无暇的身子压在身下好好【哔——】。自从自己有了这个念头,就连自己颇为宠爱的景妃也无法挑起自己的情/欲了。 冷瑜喉结动了动,漆黑的瞳孔中燃起了一抹深沉的火焰。 ——既然放不下,就夺过来好了。 不过盏茶功夫,钟粹宫就到了,琉璃瓦精致,飞檐峻翘,沉稳低调又不失精致细腻,颇显皇家气度。 冷瑜挥挥手,制止了太监的通报和宫女侍卫的跪拜,一甩袍角大步走进了宫中。 从哪几名低眉敛目的站在宫门前的宫女中走上前去两名明显级别较高的宫女,轻轻的将宫门关了起来。 步入殿内的冷瑜打量着已被布置一新的钟粹宫,大紫檀雕螭案上安放着金帷彝,旁侧挂着四道镶在錾银乌木联牌上的条幅,均是名家墨宝,条幅下置着富丽的琉璃盅,一见便知是认真布置过的。冷瑜缓缓步入内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显眼的大床。 金丝楠的木料,盘旋而上的精致床柱上雕着螭龙戏珠。淡色软烟罗青纱帐层层叠叠细软的垂着。玉枕丝被,层云叠翠。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床上目露惊恐,满面泪痕的少年。他满头青丝因没有束缚倾泻而下,在床上蜿蜒出迤逦瑰丽的纹路,小脸因惊恐而单薄似纸,越显的白皙剔透仿若玉石。以冰为肌,以玉为骨,以香为魂。眉目如画,冶艳芬芳,令人色授魂与,不知所往。 冷瑜眸色愈加深沉,只觉烈焰般的浴/火几乎将自己吞没,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单手抬起华玉堂尖削的下巴,冰雪般的目光带着侵略的烈焰在华玉堂脸上逡巡。 “好好取悦朕。” 华玉堂满是泪痕,楚楚可怜的面容上陡然现出一个妖娆的笑,软声道: “好呀~” 目露惊艳的帝王察觉到一丝危险,想要运功,却发现内力凝结,丹田停滞。自己身子一软,倚倒在地,冷瑜面色大骇,绷紧了面容: “你不是华玉堂。” 华玉堂抿唇勾出一个羞涩的笑,面容纯稚: “我怎么会不是华玉堂呢?” 他舔了舔纤长的指尖,轻轻一敛狭长的眼线,艳红带妖的薄唇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抹邪惑危险的笑意。 “你的态度让我很不高兴呢~不管是那个轿子还是这个妃嫔的宫殿。”华玉堂皱了皱纤长的眉,卷翘的睫毛低垂下来,显得颇有几分纯真的困扰。 “我不喜欢我不高兴。” “所以,你就负责让我高兴起来吧~” 华玉堂眉眼弯弯。 #拉灯# ~~~~~~~~~~~~~~~~~~~~~~~~~~~~~~~~~~~~~~ 最近延庆国宫内宫外气压低沉的可怕,忧心忡忡的大臣们上了数百份奏章,却好似石沉大海,侯爷不知捏碎了多少茶杯,侯府的下人如丧考妣。景妃屋内的瓷器琉璃不知换了多少次。太后的慈宁宫也被阴云笼罩。——皇上自从将华玉堂接入宫中后,已经一个月没有上朝了。 他甚至都没有出过钟粹宫,只是在钟粹宫里和那个第一美人夜夜笙歌,只有每天按时送入的菜肴和洗澡水出入。 全国上下都因这个原先的英明帝王痛心疾首,对那个祸国妖姬咬牙切齿。——*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简直是延庆帝现在的真实写照,只不过,他并不是不上早朝,而是完全不上朝。 钟粹宫内 周白魇足地眯着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情//事过后的慵懒,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让他在这个世界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弯下腰细细打量昏过去的帝王,只见他修长健硕的身躯上布满了淤青带血的吻/痕咬/痕指/痕,匀称修长的双腿几乎无法合拢,俊美冷漠的面容上尤带泪痕,薄唇上凄惨地被咬的血肉模糊。周白手指伸入帝王温/湿的内/里轻轻搅/弄,满意地听到他无意识的闷哼。 ——其实,这和剧情一模一样不是吗?都是一个月的日夜颠倒夜夜笙歌。 只不过,上下换了一下而已。周白嘴角弧度更深。 现在,该去迎接下一个剧情了。 ——景妃,太后,希望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周白笑的越发灿烂,却不带一丝暖意。 御花园 鲜妍的花朵芬芳馥郁,垂柳在湖边随着微风轻柔的飘摇,湖面似镜,水波如光,苍穹碧野,映带徜徉。 一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绕着湖岸延伸,柔情如梦,波光似醉。 湖边垂柳下,一个素衣少年蜷着身子靠在树下,将脸埋在臂弯里颤抖着哭泣。 忽然,一个黑影闪现,在少年后颈上轻巧一敲,然后迅疾地蹲下身子抱起了倏然软倒的少年,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湖边。 湖面依旧微波荡漾,碧水徜徉。 第二个世界6 第二个世界6 侯府 一身漆黑的暗影端正地跪在地下。 “华公子被太后的人马劫走了。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冷尘端坐在雕花盘龙楠木椅上,手里拿着暗卫呈上的情报,目光冷肃,神情镇静,只有紧握着的泛白的指节和紧绷的唇线表现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什么叫被劫走了”冷尘声线平稳,却无人感受的到他的平静,就像人们无法感受到湖面下冲击湍急的暗流,千年寒冰下愤怒汹涌的岩浆是平静的一样。 “你们在暗阁训练出的能力呢?我说过了,看好他,有机会就不择手段尽快把他带回来!”冷尘终于忍不住嘶声怒吼,他漆黑的瞳孔中燃着浓烈的寒焰。 冷尘的手掌被掐出四道弯月似的血痕,他眼珠几乎被怒火烧的赤红,再等等,相信我,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救你出宫,你只能属于我——玉堂。 “属下无能,太后一派下手太快。” “去刑堂领一百鞭。”冷尘的声音迅速冷却,一字一句仿佛能透出冰渣子来。 黑影默默遁去。 刑堂的一百鞭即使他武功再高强也依旧会去了半条命,但那又如何只要可以完成主子大业,这点苦痛又算得了什么他英明而冷静的主子自从遇到那个华玉堂后就变得急躁而冒进,为了那个花瓶他竟然下令让蛰伏数年的暗部全体运作,而延庆帝与太后的势力依旧虎视眈眈。黑影不禁暗暗摇头。 不过,等华玉堂死后主子定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大业何愁不成!黑影暗沉的眼中闪过精芒,缓缓隐没在黑暗里。 ~~~~~~~~~~~~~~~~~~~~~~~~~~~~~~~~~~~~~~ 大内私狱 阴冷的寒气几乎入髓,黑暗与恐惧几乎无处不在,肮脏的草席,污浊的空气,被鲜血侵蚀得锈迹斑斑的可怕刑具仿佛拥有灵魂,张牙舞爪地使这个空间更加逼仄,几只饿红了眼的大灰鼠肆无忌惮地在狱中肆虐。 周白好整以暇的倚靠着墙壁休养生息,完美地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黑暗里,他面容冷静而温柔,仿佛置身于风清月朗下,而非传说中没有活人能够逃出的大内私狱。 耳畔响起熟悉的金属声。 “叮!冷瑜复仇达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虐身】,奖励积分200点。” “叮!冷尘攻略进度达成150%,达成称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拥你入怀,我的爱人。获得支线积分2000点。请玩家再接再厉。” “叮!冷尘复仇达成50%【爱人痛苦我却无能为力】,奖励积分150点。” “叮!皇宫副本三天内结束,江湖副本即将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推荐路线:随魔教教主入魔教,达成支线魔教副本。” 系统这种反应还真是——如我所料呢~周白眯了眯眼睛,现在系统的真面目快要浮出水面了呢~周白挑起一个越发温柔的笑,却掩盖不了这个笑容里的嗜血意味——既然这样,就让游戏来的更有趣些吧~ 锁链当啷声突然响起,一道冰凉的白光透了进来,把这个阴冷的狱室微微照亮了些,匀称而缓慢的脚步声响起,在狱室里带上了沉沉的压迫感。 一个弓着身子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掌着灯在前面跑走着,接下来是两个低眉顺眼的穿着粉衣宽襟梳着流云髻的大宫女,以及一连串虎背熊腰肌肉虬结的身着侍卫服的大汉,他们太阳穴微鼓,脚步灵动无声,显然都武功不弱。 这些人都进来后就在墙角排成一列,等待正主的出现。 轻慢低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已不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 只见她上着红织金寿字缎,下穿石青行龙妆缎。东珠镂金云串青金石与红片金及三百二十颗大珍珠金约迤逦坠在明黄缎前,乌发松松绾成穿云坠星髻,上插三对红玉髓珊瑚坠的金衔绿松石嵌玛瑙凤簪,肌肤保养得宜,即使不再年轻,浑身散发的贵气与威势也依旧美丽逼人。——这等打扮,只有太后了。 一个眉目精致的女子跟在太后身后,那女子着浅青色薄洋嵌盘金丝细纱短衫,行走间窈窕生姿,流云似的裙摆曳地,外罩一层烟云似的罩衣,愈发显得肌肤如玉,眉目如画,耳上坠着三串菱琅翠玉镶玛瑙的坠子,随着莲步轻移缓缓的摆动着,一双美目顾盼间流转着醉人的媚色,实在是个绝色的美人。 窄小的狱中越发逼仄。 一个横眉立目的太监厉声道:“大胆刁民!见了太后娘娘和景妃娘娘怎么还不行礼” 那个跟在太后身后的美人轻轻抿唇一笑,开了口:“何必难为他以前又没有进过宫,再说,现在他可是皇帝的心肝宝贝,这礼,我可怎么受得起” 太后安慰地拍了拍景妃的纤手,低声说到:“昕儿,何必与这等人说话,平白污了身份。” “母后说的是呢~”景妃以手掩唇,风情万种地轻笑。 周白依旧掩身在黑暗里,嘴角带笑地看着那两个女人,好像在观赏一场热闹的戏。 原剧情中,华玉堂被劫到这里后,很快就遇到了一场真正的劫难——轮【哔——】,但他很快就被救了出去,一个原因是皇帝给太后的势力找了点乱子,让太后不得不赶紧离开。 周白轻轻抚摸自己的唇瓣,眼中流转着晦暗不明的色彩——可皇帝陛下现在好像几天内都下不了床了呢~。 另一个原因是冷尘亲自到了,将华玉堂救了出去【这是冷尘在原剧情的第一次出场,也就是这次英雄救美让华玉堂芳心暗许。】 周白笑得更加肆意张扬——现在,自己对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暗卫下的暗示应该已经起作用了,毕竟不会有人会努力营救一个干扰主子大业的祸水,看来,冷尘也不会打扰自己了。 ——那么,我就不留手了。 周白轻轻的摁压着滚烫的已经变成血红的左眼。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因为嗜血与杀戮而沸腾,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 他缓缓运转着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感受着自己的左眼因为力量而蠢蠢欲动,他猛的睁开左眼,体内灵力因为他的动作突然呈几何倍数飞速增长,并且以同样的速度极快地转化成与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相同的庞大力量。 周白面不改色地靠着墙壁,感受着这具孱弱的身体里沸腾似地灼烧感和飞速增长的力量对肺腑骨骼的压迫和摧残,甚至充满闲情逸致地玩味一笑,真是久违了的感觉呢,——晟。 景妃正在拐弯抹角的把最肮脏的话用最文雅的方式一一说出,充满优越感地讥讽华玉堂的奴颜媚主,美丽的眼角却堆积着深深的嫉妒与恶毒。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扑灭她内心燃起的熊熊妒火。 过了一会,太后摆摆手,制止了景妃怒火的倾吐,她冲着周白娴雅一笑,说: “这样无视长辈的话,实在是太失礼了,既然这样,教教你规矩也是好的,免得冲撞了圣驾。” 她扭头吩咐侍卫,语调冷厉:“把他拖出来。” 侍卫正待上前,却听到狱室里黑暗的角落传来一个低沉优雅的声音:“何必烦劳诸位,玉堂自己走出来便是。” 一个修长的黑影从黑暗中立起,一只手自黑暗中伸出,暴露在光亮下。 那是一只怎样的手!洁白无暇仿若白玉雕成,在亮处发着柔柔的暖玉似的光辉,五指修长纤细,纤而柔,细而白,纤似擢素,柔若无骨。粉嫩晶莹的弯月形的指甲修剪整齐,泛着健康诱人的粉红色。侍卫们竟然一时心醉神迷,无法向前。 那只完美柔弱的手轻轻的握住寒铁铸成的狱门,轻轻松松的一拉。 “咣当!”变形扭曲的狱门倒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什,什么?”所有人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保护太后!”太监扯着尖细的声音疾呼“保护太……”他突然禁声。 是什么景象掐住了他的嗓音 太监的嗓子里发出无意识的“咯、咯”声,他瞪大眼睛缓缓低下了头。 一只细白的轮廓完美的手轻巧地穿过了他的喉咙,就像纤手穿过微风,就像柳条伸入溪流。优雅而充满了美的芬芳馥郁。 ——只是现在再也没有人欣赏这一美景了。 莹白的手掌上沾染着鲜血,荼蘼的红色自粉嫩的指节上滑下。 绝色的少年墨发白衣,在艳丽的曼珠沙华里缓缓起舞,将一切染成邪美的一片鲜红——杀戮的舞蹈。 少年步伐轻缓,眉目如画,唇角带着纯净而温和的笑意,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深沉。他步伐缓慢,但没有人能逃过死亡的恐惧,他眉目如画,但不再有人把他当做天使。 强大的威压让人的喉咙几乎无法呼吸,仿佛死神的手正掐在他们的脖子上,温柔的少年浴血踩着断肢残块款款走来,死亡的阴影布满心头,太后和景妃两股战战,唇色惨白。 “魔,魔鬼,你这个魔鬼!” 少年笑的更加温柔。他俯下身子,用沾满鲜血的手抬起她的脸,语气温柔: “瞧,现在我不无视长辈了。” “啊——” 两个鬓发散乱的女人目光呆滞,满目惊恐,尖声大吼起来。 ——她们竟然被活活吓疯了。 周白轻轻一笑,走出了大狱外门。背后留下妖艳的鲜血鲜艳地盛开在漆黑的狱中。 他身法迅速地从皇宫中掠出,离开了那个纸醉金迷的肮脏地方。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叮!太后复仇达成【精神错乱】,奖励积分200点。” “叮!景妃复仇达成【精神错乱】,奖励积分200点。” “叮!侍卫十人复仇达成【虐/杀】,奖励积分200点。” “叮!皇宫副本达成,江湖副本开启。” 周白迅速掠进一片树林,倚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晟是他自创的一门阴毒功法,会在三个月内将人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代价是——透支生命。什么时候功力散尽,什么时候身死道消。——华玉堂只有三个月寿命了。 如此少见的虚弱让他回想起三千年前的那场夺命追杀,不是晟,怎么可能会有后来的自己。 周白若无其事地揩去嘴角血迹,轻轻一笑,不论是完成任务还是完成对系统的进一步试探——三个月,足够了。 突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草叶吹拂声,一把毫无光泽的黑色匕首架上了周白的脖子,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 第二个世界7 第二个世界7 “你是谁?” 周白放松地倚着树,云淡风轻地一笑。 纤白的手在匕首上轻轻一点,匕首上立即出现了一片蜘蛛网般的裂纹,然后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身后的人被匕首传来的暗劲伤到,“哇”地吐了一口血,竟是伤上加伤。 “怎么可能”那个声音讶然。 几秒钟的沉默寂静过后,那个男人竟然突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声里是风一般的洒脱不羁,仿若微风吹来的涛声,仿若远方奔流的江河,自由而潇洒。 他笑着说到: “既然这样,我就不必担心了。” “命者,无为无形,死者,自本自根,何为忧也”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周白眼中划过一丝欣赏,转身接住那个体力不支软倒在地的男人。 这是一个极其狼狈的男人,他浑身沾满了泥泞与血污,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好像经历了千里追杀殊死搏斗,看起来狼狈极了。 但他眉目疏朗,五官俊美。整个人温和而洒脱,优雅而不羁,仿若阳光下斑斓透明的碧色湖水,柔软又清澈,仿若月光下大海上涌起的雪白浪花,自由又广博。仿若拂过湖面的柳枝,仿若掠过海上的风。充满了微风细语似的自由,万物生长般的生机。 一旦见到他,人们就会忘记他满身泥泞与血污,忘记他褴褛的衣衫,忘记他狼狈的姿态。 只看到他满身的月朗风清,怡然独立。 这是一个令人无法厌恶的男人,他身上有自由的味道,有微风的颜色,有天空的触感。 那个男人艰难地冲着周白朗朗一笑,就因为劳累与伤痛昏迷过去了。 周白接住那个男人,突然微微侧耳,凝神谛听着旁边树林里传来的草叶窸窸窣窣声,然后轻轻一笑。 “看来他还是个大麻烦呢。” 说着,他运起轻功,向树林处奔去,他的身形几乎带上了残影,转瞬间就掠到几米开外,纤细的手掌倏忽间穿透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膛。 “不过,既然救了,就救到底好了。”周白神色温和,言笑晏晏。 十几个从树林中突然现身黑衣人攻了上来。周白几乎是毫不在意地微笑着,几秒钟内就只剩下一地尸体。 鲜血浸染,夕阳荼蘼。 ~~~~~~~~~~~~~~~~~~~~~~~~~~~~~~~~~~~~~~ 篝火熊熊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在无边的苍茫夜色里散发着温暖与光亮,暖黄的光线照亮了篝火旁昏迷着的一个男人,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个男人上身赤果着,肌理分明的麦色胸膛上被细心地缠绕上了白色的纱布,纱布上透出点点血色。 男人突然闷哼一声,醒了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赤着的上身和被包扎好的伤口,一扭头又看到身边整整齐齐地叠着一件青色的上衫。 “醒了?”一个声音响起,好似玉石相击,冰泉冷冽,清澈仿佛泉水泠泠,又柔软仿佛燕语呢哝。 男人闻声扭头,只见篝火旁坐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正用一根长长的树枝拨弄着火苗,少年扭头冲他微微一笑,神色温和,长而翘的羽睫在白瓷般的脸上打下阴影,本就绝艳的侧脸在金红的火光中愈显柔和。 即使意志坚定如他,面对如此艳色也不禁神色一晃。 周白眼睛一抬,深邃的眼睛淡淡扫了过去,带着清浅却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男人不禁尴尬地摸了挺直的鼻梁。然后抱拳冲着周白轻轻一笑。“多谢搭救了,在下楚扬。”虽然他唇色惨白,但却依然掩盖不了他风姿洒脱。 这个男人巍峨如山,广博似海,自由若风。 “你怎么那么相信我会救你而不觉得我会把你交出去”周白轻笑着问。 “不,我并不知道。”楚扬笑的洒脱。 “我的匕首是用精钢寒铁铸成的,在幽蓝烈焰里灼烧,在极寒冰雪中浸泡,由顶级铸剑大师花费百日练就的,几乎可以说吹毛断发,无坚不摧,但它在你手下却撑不过一击,可见以你的功力,即使是我也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是”楚扬微笑里仿佛藏着碧色的湖水,碧色的天空。“人生岂非如棋局,输赢又何必太认真? 生命本来就是无可奈何的,生不由己,死也不能由己。尤其是人在江湖,就好像花开枝头一样,要开要落,要聚要散,是生是死,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是浪子,我的每一天都是享受,所以我要争取活下来,而当我无法逃离死亡时,又何妨享受死亡” 话毕,周白眼中泛起了波澜,在这个世界露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微笑。 “你现在是我的朋友了。” 楚扬大笑“这是在下的荣幸。” “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华玉堂。” 楚扬依旧面色如常,漆黑的瞳孔深邃仿若大海,面容温朗好似清风。他结交朋友只是结交他眼中的这个人,而不是他人眼中的。 “改天我请你喝好酒!” 周白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好。” ~~~~~~~~~~~~~~~~~~~~~~~~~~~~~~~~~~~~~~ 周白和楚扬低着头翻弄地下死去的黑衣人的尸体。 突然,楚扬眼尖地看到黑衣人耳后纹着的一个红色的火焰形标志,他急忙叫来周白:“快看,这是什么” 周白闻声来赶来,细细检查着那个标记,说到:“是魔教暗部,暗部主要负责魔教里更肮脏和隐秘的事,一般都涉及全教机密,所以他们的成员武功更高,也更狠毒,更忠诚,为了保密,他们的标记和魔教的标记也并不相同。” 原剧情里,华玉堂被魔教教主劫去魔教后,还和暗部首领来了一发,在那里,暗部被仔细介绍了一番,正是因为如此,周白才对此知道的那么清楚。 不过,原剧情中可并没有楚扬这个人,也并没有他被魔教暗部追杀的剧情。 周白眼中闪着异色:“你是怎么惹上魔教的” 楚扬尴尬地摸了摸鼻梁“我和朋友打赌我能不能找到魔教圣物的所在,我赢了,所以……” 周白歪着头,用纤白的手扶着太阳穴,一脸沉思。眉宇间氤氲着阴云。 如果按照原剧情,现在华玉堂应该已经被带到魔教了。这么说来,按照原剧情,现在其实楚扬应该已经死亡了,所以才会被排除在华玉堂从魔君逃出来之后的剧情之外。 突然,周白耳畔响起了熟悉的金属声, “叮!触发支线任务——获得魔教圣物。支线任务奖励5000积分。” 周白灿烂地笑了,眼中是与之不符的阴暗嗜血。 原来这才是你一直催促建议我跟随魔教教主回魔教的原因吗?系统? 那么,你又为什么需要一个惩罚位面魔教的圣物呢?周白直觉自己要接触到真相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来好好玩玩吧。周白嘴角勾起一个温暖和煦的弧度。 他扭头对楚扬轻轻一笑,说道:“既然这样,你一定知道魔教圣物在哪里吧?” “那么,我们就去把它夺过来吧~”周白笑容无害而璀璨,白瓷般的肌肤在火光中闪着耀目的光辉。 楚扬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 “如此有趣的事,在下定然奉陪到底!” 篝火依旧熊熊燃烧,烈焰喷薄,火光鲜红,远处黑暗苍茫的树林里传来几声缥缈的渡鸦叫声。 第二个世界8 第二个世界8 魔教圣山 巍峨高峻的山麓峰峦耸翠,蔚然深秀,尖峭陡峻的雪白岩峰笔直锐利地直插向云霄,浑然犹如一柄寒气冷冽的剑,锋锐逼人,峰峦顶部积着千年不化的冰雪,蔼蔼巍然。几缕流云在半山腰回旋逡巡,又为这陡锐的山峰点缀上高不可攀的出尘。 ——这就是雪刃岭,魔教圣山。 凌然于陡峰上的,是魔教朱阁。 只见山峰的一处陡峭崖边竣然斜出一座巍峨阁楼,它倚着锋锐的飞岩,临着陡峭的深渊,朱漆绮丽,流云飞旋。一道铁锁铿然斜出,连接在空中飞凌的阁楼之间,也是联通着山上与山下的唯一通途。 雪刃岭下是雾林,美丽动人的名字,令人不禁臆想云缠雾绕,仙风缥缈,但它美丽的名字无法掩盖它的险恶非常——方圆数里的茂密丛林迷雾毒瘴密布,其间布满毒虫野兽,只要误入,十死无生。 这里号称天下奇险,巍峨天堑。 这里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血色魔域。 ——魔教。 雾林 烟云缭绕的翠玉般的树林蔚然而深秀,引诱着无辜游人的误入。 月色朦胧,雾林顶端飘过两个身影,一人着白衣缥缈,一人着青衣清雅。 着白衣着身似惊鸿,步若流云。辗转腾挪间仿佛纤云缈然,着青衣者步履洒脱,快似闪电,步法平易中隐隐带着精妙与超然。 步履轻轻点在树顶叶梢上,带起几片叶子的轻轻微摇。 仿若繁花缭绕的一汪碧水上漾起的一层涟漪,仿若沁水月色下倏忽飘过的一缕浮云。 ——这正是周白与楚扬二人。 月色掩映,静谧无声。 ~~~~~~~~~~~~~~~~~~~~~~~~~~~~~~~~~~~~~~ 魔教朱阁内 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金丝镂刻的碧玉柱上图案繁复,纤云般的轻纱水流似地在空中流淌。 飞檐画栋,纸醉金迷。 馥郁的美酒从精美的银壶中倾泻而下。 精美的银壶在雪白柔荑中辗转。 雪白柔荑掩映在透明轻纱花纹繁复的宽袖下。 花纹繁复的宽袖在强健的男人的掌上揉碎撕裂。 纤柔与矫健纠缠,雪白与古铜相交。 美酒,琼浆,在大厅里肆意横流,蔓延出晶亮的湿痕。 娇语呢哝,酒香四溢。大殿里一片靡靡。 所有人都在享受着奢靡的纠缠,醉人的美酒,不论是暴徒还是恶棍,温雅还是妖娆,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寂静中。 没有人预料到危险的来临。没有人发现黑暗中阴影的靠近。 发现又怎样呢? 他们一定会充满讥讽地哈哈大笑——一个是被追杀千里的江湖浪子,一个是纤弱娇小的弱冠少年。 何必担忧! 今朝有酒,且享其乐!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出大殿去如厕。 他睁着朦胧的醉眼,遥遥看到月光下,一个少年逆光而里,墨发飞扬,肌肤如玉。 他咧开酒气熏天的嘴,摇摇晃晃走上前去想要一亲芳泽:“小美人,快来让大爷乐呵乐呵。” 远远的,只见那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温润如玉的弧度,缓缓走上前来。 除此之外,大汉眼中最后的景色就是那月色下溅起的满天血色。 被惊醒的魔教教众抄起武器,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狞笑着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好好的教训尝尝。 周白立在原地,微微一笑,手中倏忽现出一把漆黑的长刀。 他鬼魅地一晃身形,身体闪电般地掠了出去,所过之处,血色蔓延。 周白近乎享受地感觉着体内的血液澎湃燃烧着对杀戮的渴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享受死亡与杀戮。 ——这久违了的渴望。 浓郁仿若黑暗的杀气几乎凝成实体,他身上缓缓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那是只有踏过尸山血海的人才能拥有的。 他素白的衣摆被鲜血点缀上桃花妖娆,白瓷般的脸上也被点上了妖艳的血色荼蘼。 他一手提着一把黑色长刀,身后道路已被鲜血浸润。微风拂起他的墨发白衣,他步伐缓慢,闲庭信步般缓缓向前。 可怕的并不是从长刀上缓缓滴下的鲜血,也不是他身后堆积的尸山,而是他的笑容温润清浅,仿若在与友人把酒言欢,执棋品茗。 即使在残忍地杀戮,他的笑容依旧温润如玉,这个人——他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着杀戮,沉溺于杀戮!他是在享受这场死亡的盛宴! 站在他面前的人两股战战,冷汗淋漓,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突然爆发的本能的声音——逃!赶紧逃! 这仿佛是眼睁睁地一个掠食者在慢慢靠近,用嗜血冰冷的眼神锁定它猎物! 无处可逃! 无路可走! 刀光寒烈,血色蔓延。 三个时辰后 楚扬从地下暗道中清风一般地飞掠而出,手中拿着一个红玉雕琢而成的盒子。 这本是楚扬与周白一起的主意,周白武功最高妙,在外面引开魔教教众的注意,楚扬重伤未愈,却明确知晓圣物位置,趁着教众注意力被周白引开,去寻找圣物。 但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天边已微微泛白,白衣少年默默立在悬崖边,不论是他身上的白衣还是他手中黑色的长刀都被血色浸染。 少年立于尸山血海旁,白瓷般精致的侧脸点染上血迹斑斑,嗜杀与血腥依然缭绕在眉间,但他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孤寂而悲凉的气息。 ——仿若立于世界之外的凄冷。 缥缈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 楚扬忍不住上前一步,想伸出手看看他是不是还停驻在人间。 少年好像发现了他的存在,扭头看向他。发觉是楚扬后,他微微柔和了眉眼,轻轻一笑,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然后就软软地昏倒在地。 楚扬大惊失色地上前接住周白。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 周白缓缓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精致的小竹屋,灿烂的金色阳光从窗口透入,明澈地可以看到阳光下飞扬的纤细尘土。屋外传来潺潺水流的声音。 耳畔响起熟悉的金属声: “叮!魔教教主复仇达成【死亡】,奖励积分200点。” “叮!魔教左右护法复仇达成【死亡】,奖励积分200点。” “叮!魔教教众复仇达成【死亡】,奖励积分500点。” 听完一连串金属的“叮叮”声,突然,周白剧烈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地几乎难以停止。 过了好一会,周白才停止咳嗽,他抬起头,只见手心里是一摊血迹,甚至还有零星的内脏碎片。 周白若无其事地垂下掌心。 自己在魔教时几乎因杀戮入了魔,内力的大量消耗甚至连带着消耗了这具身体的生命力。 那场惨烈的屠杀使这个身体几乎油灯枯——他的寿命大约只剩下三天左右了。 这时,竹屋的门被突然推开了,一个一袭青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漆黑中药。 这正是楚扬。 他眉眼弯弯,柔声道:“你醒了”仿若微风拂过蔚蓝的海水,乳燕的尾羽在碧色湖水上掠起轻轻的涟漪。 周白微微一笑“这里是你的屋子” 楚扬摸了摸鼻子。 “谁规定浪子不准有几处固定资产了”他麦色脸颊微微泛红。 二人相视而笑。 楚扬突然严肃起来,眉目间暗沉肃穆。 “你可知你的身体状况?” “我尚通医术,你现在状况很不好。 你的经脉薄弱,但却负担了世所罕见的庞大内力,你的内脏经脉本就衰弱到岌岌可危的地步,那日内力又大量透支,现在……你可能最多活不够5天。” 楚扬眉目间划过一丝惨痛。他放下药碗,说道:“你先把药喝了,我先想办法吊住你的命,再去请我师父来为你医治。” “你师父?” “我和当世神医是师兄弟,我师父的医术比我们都更为高妙,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周白温和一笑,摇了摇头“何必。我已将死,木已成舟,不可挽回了,你有医术如此,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楚扬眉目间惨痛之色更重。 周白岔开话题。 “圣物呢?” 楚扬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等等,我去拿。” 周白看着楚扬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扬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不仅没有询问他的本性与关于他懦弱的传言的不符,而只是与他本身做朋友,而且也并不询问他身体状况的原因,而只是沉默而忠实地付出他的支持与帮助。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过了一会儿,楚扬拿着一个红玉雕成的精致盒子走了进来。 他满脸疑惑地说道:“这应该就是魔教圣物了,可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些人一个一个待它如珠如宝的?” 说着,他打开了盒子的盖子,只见红色的珐琅内衬里安放着一个漆黑的物什。似圆非圆,似方非方,漆黑的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 周白盯着那物什,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仿佛感受到了灵魂的悸动,浑身的鲜血在疯狂地涌动。 他好似听到了灵魂深处的召唤。 ——触碰它!触碰它! 第二个世界9【一更】 第二个世界9 纤白的五指在空中颤抖着。 白皙的手背因用力而泛起了青色的血管。 仿若垂死的蝶翼挣扎着向希望缓缓靠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耳旁疯狂地响起系统叮叮当当的金属警报声。 “叮!高级奖励物品,请尽快收集!” “叮!高级奖励物品,请尽快收集!” 周白仿若未闻。 时间仿佛冻结了。一切喧嚣色彩在周白眼中仿佛倏忽遁去。 系统的喧嚣声好像是从几个世纪外传来的。好像坏掉的蹩脚的录音带断断续续地发出沙哑的挣扎。 灵魂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靠近! ——靠近! 一片寂静中,一个声音由弱变强,由细微变大声。 “离开那里!”声音中充满焦急与急躁。 一个洁白柔和的光团不知从那里突然冒了出来。死死抵住周白颤抖着靠近的手。 “快走!” 一股柔和又温暖的力量通过指尖缓缓涌入周白的四肢百骸。 周白的眼睛倏忽瞪大。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小白! “叮!……滋……背叛!……滋滋滋……支系统019号重启……滋……重启失败…… 叮!强制抹杀!强制抹杀!” “魔教圣物夺取失败……滋……强制夺取!” “叮!强制夺取!叮!强制夺取!” 这次周白听到了系统疯狂的金属声。 他目眦欲裂, 只见周白身体里缓缓伸出一道黑色的光芒。 小白充满柔和光晕的身体在那道黑色的光芒里缓缓消散。 而那光芒接着向着那非金非木的圣物射去。 华玉堂早已油灯枯尽的身体无法承受起如此庞大精纯的能量,开始支离破碎。 周白眼前一黑。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与死寂。 ~~~~~~~~~~~~~~~~~~~~~~~~~~~~~~~~~~~~~~ 一瞬间仿若一个世纪。 一世纪又好像只是一个瞬间。每一秒钟仿佛都被拉长,每一个纪元仿佛都被压缩。 黑色统治着这一片天地。遥远又浩淼的黑暗中闪烁着一点微光。 微光轻轻晃动。在黑暗中微弱而又坚定地闪烁着乳白的光。 ——我是谁? ——这里是哪里 这时,一个玄妙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个空间里淡淡飘荡。 好似吟诵,好似低语。好似歌唱,好似呢喃。 仿佛说着所有的世间奥妙,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说。 一阵耀眼的白光突然闪过。记忆倏忽涌入脑海。 ——欢笑,天真,奋斗,汗水,泪水,背叛,愤怒,绝望,血腥,黑暗…… 画面定格在血肉模糊的躯体炸开的一瞬间。 周白睁开了眼睛。——如果他现在还有眼睛的话。 他新奇地感受着自己的存在——一个光晕。 虽然他现在没有实体,但身体里却充沛着丰裕而精纯的能量——甚至超出了他全盛时期力量的十倍不止。 打量完自己的新造型后,周白很快地镇定下来。 “你是谁?”周白在脑海里发问。 那个玄妙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似是从远方穿来,又好似是在他耳畔响起。 “——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是。” “你想做什么” “或者是——你想让我做什么?” 那个声音沉默下来。远处传来一个低低的叹息。 “为什么非要认得这么清呢?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糊涂是福。” 周白凉薄地沉默着,等待着那个声音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是各个位面的管理者。我自诞生之初就拥有庞大的力量,可以说——我是神。 可是,岁月太漫长也太无聊,于是我就创造了另外一个存在,让它来帮助我管理位面,而我在在创造完成后,就进入了长达亿万年的沉睡。”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可是我没有想到,如此漫长的岁月,竟然让它生出了神智。 它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是代理我来管理位面——它沉迷于力量,想要完全代替我。于是,它便趁我沉睡,开始鲸吞蚕食我的力量,渐渐接管了我的大部分权限。 等到我因为力量不足而从沉睡中醒来后,它已经几乎完全代替了我的地位。 所以我只好保存力量,将自己封印到一个较高级的位面,通过这个世界本身的能量来修复我自己。 上万年来,它一直在派人寻找我的踪迹。 我有足够的能力隐藏自己,但是当你降临在这个位面时,我感受到你的灵魂有很奇怪的波动。所以我暴露了我自己的行踪,好引你来找到我。 我现在需要你来帮助我毁灭掉那个东西——就是那个你们所说的,系统。” 周白沉默地听完所有的话,突然大笑起来。 他笑得几乎整个光晕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声音等了许久都不见周白回复,变得慢慢急躁起来。 “你不是也很痛恨它吗?你难道不想亲自结束它吗?” 周白疯狂的大笑戛然而止。 他声音冰冷而凉薄。“你真的把我当小孩子糊弄吗?” “按照你见到我的情景,你其实是想吞噬我的灵魂来增长力量的,不是吗?毕竟隐忍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终于有希望了,当然要好好把握了,对吗?”周白的话语低沉缓慢,充满了冷冽的意味。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成功呢……” “而且现在我身体里的力量竟然有我全盛时期的十倍不止,我可不会认为这是你大发慈悲的慷慨,况且,作为神的你现在竟然需要我这一界小小人类来帮忙……呵呵。 ——现在,你应该告诉我实话了吧?嗯?”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苦笑。那个玄妙的声音说道: “……好吧,刚开始我确实是打着吞噬你的主意的,可是你的意识被意外打断,我一时半会竟然难以再次与你的灵魂建立联系。它又乘机发动攻击,所以我只好用剩余力量撕裂空间。 而这一举动让我在这个世界吸收的力量四溢开来,直接吸附到这个空间唯一还未消散的生命体上——就是你。所以现在,我需要你来帮助我执行这一任务。 即使我现在还很虚弱,但没有我的存在,你甚至连力量都无法完全掌握,更不用提与系统对抗了。——你到底同不同意?”那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与不安。 “好。”周白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不过,我只要听实话。” 那个声音变得平缓了,它说道: “既然我们达成共识了。那么这样,我就告诉你更多关于系统的事。 我的力量维持着各个位面的秩序,每个位面都有我的一部分力量来让它们都按照各自的命运轨迹运行。 每个位面都有位面的支柱。就是由于这些支柱的存在才可以使这个位面平稳运行。 这些支柱有些是人,有些是物,还有些仅仅是一种意志。每个支柱都有这个位面的气运——即我的一部分力量。 而系统则是偷梁换柱,运用各种手段,用自己的力量来替换位面支柱,来获得我的力量,从而得到我的一部分权限。 比如向位面里投放非法重生或穿越者,让他们代替位面支柱,或者通过获得位面支柱的感情来获得气运。 所以,我会把你投放到那些系统还并没有完全染指成功的位面。由你来负责清理掉系统用来夺取世界气运的人或物。 不过,为了不被系统察觉你的所在,你的力量将会根据位面等级高低及力量体系来进行压缩或调整。——如果不进行调整的话,以你庞大的力量进入位面,会造成很大的空间波动。” 周白一边听着,一边忙着捋顺自己体内繁杂而庞大的力量。 慢慢的,他理清了体内丰沛的力量。终于将它化为己有。 紧接着,周白微微晃动了一下自己还是光团的身子,化出了原身。 无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长身玉立,肌肤白皙仿若玉石,紧致的腰腹完美而充满爆发力。黑发瀑布般的倾泻下来,掩盖住轮廓优美的背部和挺翘的臀。 俊美而深邃的五官仿若覆盖着千年不化的冰霜。圆润而狭长的眼线黝黑深沉,漆黑的瞳孔仿佛幽壑,斜飞入鬓的剑眉充满了凌厉的锋芒。——这副容貌即使在美人多似狗的修真界也依旧是不二的绝代风华。 男人轮廓完美的手腕轻轻一摆,他的身上就妥帖地穿上了一袭一尘不染的雪色宽袍大氅。 此时,那个声音刚刚对周白说完关于系统的一切。 听完那声音说的一切之后,周白轻轻挑了挑眉,俊美冷冽的面容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说道:“可以。”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他的声音坚定而冷冽,平静仿若大海。但话语深处却又充满了真实的温和与暖意。 “让小白回来。” 第二个世界终【二更】 第二个世界终 ~~~~~~~~~~~~~~~~~~~~~~~~~~~~~~~~~~~~~~ 后续(一) 又是一年桃李纷飞,春水荡漾。 寂静的精致小院幽深静谧。梨花纷飞。 梨花千树雪,杨叶万条烟。 一杯春酿酌梨花胜雪,柳叶飘摇。 朱漆凉亭里安放于小桌的木制棋盘上还有一盘残棋,黑白棋子错落交织,零星密布出一张逃不出的网。 一切都还是原先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看到那个在梨花树下打盹的身影。仿佛一转身就可以看到那个身影推开木制的雕花小窗,向梨花绽开笑颜。 修长洁白的指尖轻轻拂过精致酒杯,琥珀色酒液倾泻而下。 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立在梨花树下。绣金宽袖长袍曳地,外罩一件玄色貂氅。 乌发如瀑,肩上落满梨花。 料峭春寒吹酒醒,微冷。 男人眸色冷寂。 淡色薄唇轻轻抿起。 落寞身形在梨花下,仿佛独立于一院春/色外,布满寒霜。 ——一年。 ——两年。 ——三年。 ——整整三年倾尽全力的寻找。 ——整整三年的了无音讯。 什么华玉堂已死,什么尸骨无存,——通通不可能! 继续找!倾尽所有地找!活要见人!就算是死,也要见尸! 没有人会忘记,没有人能忘记,赤红着双眼的新帝状若疯狂,但眼眶却悄悄湿润。 如同受伤的凶兽,如同丧偶的孤狼。 梨花飘摇,春光如旧。 冷尘站在梨花树下,沉默地看着几年前二人共同埋下的梨花酿,乌黑睫毛低垂,掩去眸中神色。 他早已得知囚牢中和魔教里的那两场屠杀。 既然温和与无害只是你的伪装,那么消失和死亡一定只是你为了逃离追捕的把戏,对吧? 那么,你怎么还不回来? 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青纱枕上墨发的清香渐渐稀薄,房屋里少年留下的气息渐渐散去。 不管他如何疯狂地伸手挽留,梦中那素白的身影却还是越行越远。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只有自己, 暗沉夜色下,独舐伤口。 坐拥如画江山,手握无上权柄。 ——独享无边孤寂。 如今, 多年野望。 我只愿换你伴我身旁。 一滴晶莹的水珠悄悄隐没鬓角。 ——为什么明明没有下雨,却有雨水滴落在眼里 ~~~~~~~~~~~~~~~~~~~~~~~~~~~~~~~~~~~~~~ 后续(二) 青山烟雨朦胧,远处万径无踪。一叶孤舟野渡静静横江。 一个带着斗笠的渔翁静静倚在渡口,手中是一只长箫,悠远清澈的箫声高高地飘摇在一片烟雨里。 渡口远处是一幢小小的木屋,静默地立在青色烟雨里,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渐渐靠近。 那是一个青衫落拓的年轻侠士。 那侠士步履轻盈,从朦胧雨中缓缓走向前来。 他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腰间挂一柄玄色长剑和一个酒葫芦。 那侠士来到渔翁面前,摘下斗笠,大声问道: “船家,你能不能渡我过河?” “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那渔翁放下手中的箫,问道,声音清越,听起来竟然异乎寻常的年轻。 “找人。” 那年轻侠士抹去脸上的雨水,眉目锋锐,眸中剑意凛然。 “这荒山野岭,那里会有人住?你莫不是走错了吧?”那渔翁依旧懒懒地倚着渡口,悠闲地问。 “怎么会” 那年轻侠士腼腆一笑,脸上透出几分稚气。 “江湖上谁人不知,天下第一剑客,浪子楚扬虽然行踪不定,但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出现在这里。” 那渔翁继续问道: “你找那楚扬干什么?” 年轻侠士目光一凛,几分稚气消失不见,眉目间满满是俾睨天下的雄心。 “当然是挑战他了!”他说“除了楚扬,我已经挑了剑客榜的前五,等到我打败楚扬,我就是天下第一剑客,扬名立万,声振寰宇!” 那年轻侠士锐意十足。 渔翁哈哈一笑。 “这山如此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更何况,就算你找到他,楚扬也不会接受你的挑战的。” 那侠士大惊:“为什么?” “因为他是来祭奠一个朋友的。”那渔翁悠悠地说着。“祭奠朋友当然不能动刀动剑了。” 那侠士听了,目光一凛,手握上了剑柄。 “你到底是谁?” 那渔翁慢悠悠地起身,只见他身材修长,站起来甚至比那侠士还要高一截。 渔翁没有回答那侠士的问题,反而慢悠悠地说道: “三日后再来吧,那时他会和你比的。” 侠士大骇“你,你是……” 他正待继续说下去,却只觉眼前一花。 那渔翁竟然一闪就不见了,而自己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远处飘来男人清朗的声音。 “今日借酒一用,他日还你。” 年轻侠士一惊,低头看向腰间,只见自己的酒葫芦已然不见,不禁骇然。 烟雨朦胧了青山,朦胧了那青衣落拓的年轻身影。 远处木屋后。 那渔翁摘下斗笠,只见那斗笠下是一张清朗英俊的面容。 他眉目疏朗,五官俊美。仿若阳光下的碧色湖水,仿若月光下大海上涌起的雪白浪花,仿若拂过湖面的柳枝,仿若掠过海上的风。 满身月朗风清。他身上有自由的味道,有微风的颜色。 ——正是楚扬。 楚扬掀开袍角,潇洒地席地而坐。 他的面前是一个以一柄黑色长剑为碑的墓堆。 楚扬拿起酒葫芦,拔开木塞,将透明的酒液注入喉咙,笑叹: “果然好酒。” 然后将那酒倾倒在墓前,说道:“我曾说过有时间请你喝好酒,这下我可是兑现我的承诺了。 吾友 ——华玉堂。” 细雨朦胧,青山依旧。 第三个世界1【三更】 第三个世界1 城市里一片寂静,钢铁铸造的废墟张牙舞爪地露出狰狞的残垣断壁。 街道上车辆的残骸冷冷的燃着颓然的火焰。 炽热的日光烘烤着街道上散落着的玻璃碎片与灰尘遍布的瓦砾。 旷野的朔风呜咽着吹过这一片死城。 几具腐烂狰狞的尸体静静伏趴着,散发出熏天的尸臭与血腥,数量繁多的绿头苍蝇嗡嗡地盘旋在尸体上方。 这是一座城市。 或者说,这里曾经是一座城市。 ——而如今, ——这里是最黑暗的梦魇,最可怖的地狱。 向远处盘旋的公路灼热的仿佛在波动,静默矗立的城市死寂的近乎恐怖。 远方突然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躁动,那声响回荡在死寂的城市里,越发显得鲜明而诡异。 从城市外缓缓驶来三辆遍布灰尘的越野车。 那越野车一看就知道是被改装过,窗户厚重而不透光,车窗车门上都被安上了坚固的铁丝网。 即便如此,它们看起来依旧十分惨烈——几处铁丝网就像被大力抓下一样,晃晃悠悠地随着车辆的行驶在空中荡着。车门上的几处凹陷下去,所有的车子上都布满的令人牙酸的抓痕。 越野车中 一个身材修长,面目风流英俊的男人正在扶着方向盘稳稳地开着车,他静静地观察着窗外的景色,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敛起冽冽的桃花眼,扭过头对着坐在副驾驶上的另外一个人说道: “萧,这里有些不对劲,——这个城市太安静了。” 闻言,那个被称为萧的少年抬了起头来,皱着眉头开始细细地观察车窗外的景象来。 那少年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他肤色白皙透亮,泛着淡粉色,秀气有余,英气不足的眉毛修长纤细,大而亮的水眸在眼角处斜斜勾起,使他在顾盼间多了几分艳丽惑人。挺而翘的鼻梁下小巧的薄唇色泽不点而红,仿若玛瑙。 但即使他相貌秀气,但他眼中闪烁着的淡淡的英气和锋芒却让人无法小觑。 过了一会儿,那个少年皱着眉头开了口: “是很奇怪,但我们现在骑虎难下了,我们的物资已经快用完了,汽油也无法支撑到下一个下一个城市了。——在这个城市补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速战速决吧。” 听完,那个生着桃花眼的男子笑了,吊儿郎当地挑起那少年精致的下巴,笑道: “说是这么说,不过,如果可以和你这个美人一起死,也不枉此生了~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那少年恼怒地扒拉开男子的手,皱着眉头说道: “不要闹了,赶紧去超市!” “好嘞~” 越野车外,空旷死寂的城市废墟里,盘旋呼啸着朔风阵阵,整个城市笼罩着不详的气息。 那三辆越野车停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口。 七八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下了车,在警惕地向四周望过后,就跟着那少年和男子鱼贯进入了超市。 超市里,几个货架狼狈地倒在地下,琳琅的货物散落在地上。手表和珠宝被随意地丢在地下,到处是黑红的血迹和斑斑的狰狞手印。一股腐臭味飘荡在超市里,阴冷而又让人不舒服。 那生着桃花眼的男人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这个超市,回过头低低地冲着身后的人说道: “大家速战速决,这里不太对劲,尽快装上食物和饮用水,不必要的东西就尽量不要拿”“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快!” 身后的几个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快速转身,开始去超市里搜寻所需要的物资。 “咣当!” 突然,一个男人无意间撞到了横在走廊里的一个货架。 “哗啦啦……” 紧接着,货架上的物品跳跃着落了一地。 金属敲击声在寂静而封闭的空间里显得越发鲜明而可怕。叮啷的回音转瞬间就回荡在了所有地方。 那个闯了祸的男人面色铁青,瞳孔几乎缩紧,脸上布满了津津冷汗。 “先……先生,对……对不起,我……” 那桃花眼男子面色凝重的几乎可以滴下水来,他抬起手,制止了那男人接下来的话语。 “先不必解释,剩下的话等活着出去之后再说。 现在最主要的,是处理眼下的东西。” 一串响亮的金属敲击声仿佛唤醒了这个死寂的城市。 城市里泛起致命的骚动。 ——这个城市,醒来了。 黑暗的角落里响起地面的摩擦声,连绵而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敲击声,抓挠声和攀爬声越来越大。 城市里传来了低低的吼叫声。 ——这个饥饿的城市张开了贪婪狰狞的嘴,等待着吞噬咀嚼下一个无辜的生命。 “撤!”那男子低吼“回车上去,我们赶紧离开。”所有人都握紧了武器,冷汗浸透了衣服,他们步履匆忙地向外奔去。 ——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奔到超市门口,却绝望地看到透明的玻璃门外挤满了黑压压的扭曲人影,而且数量竟然还在继续源源不断的增加。 日光灼热,超市外拥挤着的腐烂的丧尸被阳光灼烧出“滋滋”的白烟。 但它们却好像并未感觉。 腐烂到几乎脱落的眼球泛着恶心的死白,却还在饥渴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类。 干枯的皮肤松松地挂在黑红的筋肉上,尖锐的牙齿和长长的指甲上沾满了早已干涸的血肉。 ——这些竟然都是二级丧尸! 男子抓着武器手青筋毕露。 但是之前他们进城时,并不害怕阳光的二级丧尸竟然并没有对他们发动袭击。 这说明了什么? ——这个城市里有更高级的丧尸! 而他们团队里的异能者等级最高也不过三级! ——只能拼了! 男子和那少年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然后调动起了全身上下的异能,一同冲了上去。 藤蔓与水剑共同爆开,其他团员也开始一起拼尽全力地释放异能,顿时,一个小小的超市里布满了缤纷的光芒。 血花四溅,锐利的异能划开尸体腐烂的脖子。 数以万计的丧尸张牙舞爪前仆后继地涌入。 厮杀,搏命。 鲜血,生存。 时间流逝,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 汗水顺着脱力到泛白的脸颊滑下。 牙齿在嘴唇上印下深深的血痕。 鲜血粘住了眼眶。 汗水模糊了视线。 耳边似乎只剩下了自己的喘息。 突然,那些仿佛永远无所畏惧的丧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好像被恐惧压制住了嗜血的欲/望。 地面隐隐传来巨大的震动。一个三米高的庞然大物分开丧尸群缓缓走来,它每踏下一步,所有的建筑物就都一阵震颤。 ——竟然是四级丧尸! ——这是力量的绝对压制! 绝望和不甘几乎充满了每个人的眼眸。 四级丧尸越来越近。 死亡在逼近。 就在这绝望的一刻,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那声音仿若冰封万里的雪山,好似万古不化的冰川,即使在如此灼热的天气里也依旧拥有将人冻结的力量。 那声音轻缓而冰冷。 ——“冰封。” 众人惊愕地睁开眼睛。 只见狂暴的雪色奔涌,冰晶迅速蔓延,蜘蛛网似延伸着,转眼间就将大地冻结成冷硬的冰雪极地。 不论是二级还是四级丧尸,都变成了一具一具的剔透的冰雕。 这样的力量, ——极冷。 ——极纯粹。 ——极强大。 ——极危险。 ——又极迷人。 众人一时之间都无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道寒光又突然闪过。 没有什么华丽的雕饰,没有什么繁复的招式。只有——纯粹而强大的足以碾压的力量。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这一剑也仿若之前的万里冰封一般,寒气逼人,杀意凛然。 绝对的——力量。 寒光已然闪过,冰雕全部碎裂成一地冰屑,日光在透明的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冰雕后的人影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只要见到,就永远不会忘记的男人。 他的修长的身材挺拔笔直,仿若远古歌谣里吟诵的那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那个男人肤色冰寒,甚至连唇色都带着淡淡的凉意。漆黑如墨的眉眼冷寂如冰,如果不是他冷锐的黑发黑眸,他整个人都仿佛要溶入他身后的漫天冰雪里。 他容貌极盛,五官甚至有些偏艳丽女气。 但第一眼看上去,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容貌。 ——他如冰如雪的气势甚至盛过他的容貌。 尊贵而俾睨。 冰冷而凛然。 这个男人缓缓地迈开步子,走到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一行人面前。 他低头看着震惊在原地的众人,眉宇间是冰冻千年的冰雪。他抿了抿淡色的唇,开了口,声音清冽而寒冷: “b市该怎么走?” 众人:“……” 第三个世界2 第三个世界2 男人闭着眼睛向靠在越野车的椅背上,柔顺的黑色短发略显凌乱地贴在泛着冰雪色泽的脸颊上。凌厉的眼眸微微阖着,长而直的浓密睫毛在脸上打下深深的阴影。 他身上的衣服一丝不乱,一把长剑紧紧靠在他的右手边,那只修长的手仿佛永远蓄势待发,似乎下一刻就会释放出惊人的力量。 这个男人即使是靠在灰尘仆仆的越野车后座上,也仿佛是端坐在冰雪雕成的王座上,漠然地俯视眼前的一切。 萧晨默默的收回视线,扭回头重新靠在副驾驶座上。 #不管看几次都有种血槽被清空的感觉肿么破# #这么容易就把不论武力值还是颜值都爆表的男神骗入车队真的科学吗?急,在线等# “滴滴滴” 萧晨传呼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在另一辆车上的属下发来的简讯。 “老大,你那么容易就让那个男人加入我们不太好吧?他能力太强,怕是不好控制,万一有什么阴谋……” 萧晨想了想,然后飞快地打字回复: “第一,他的异能不论是等级还是攻击性都很高,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风险太大,为了这样一个高手冒点险是值得的。 第二,他的武力值太高,咱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敌不过他的一击之力,他并没有必要来算计我们什么。 第三,他长的真的很帅。” “……”他的属下发回来一连串省略号。 ——没错,萧晨是个颜控,顶级的。 萧晨看到属下被自己噎(jiong)的说不出话来,满意地把传呼机揣回兜里,扭头和那个男人搭话: “那个,你准备去b市是有什么事吗?” “周白。”那个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声音冷冽如同冰雪。 “啥?” “名字。” 听完,萧晨又默默地扭回头去,默默地掏出传呼机,给刚才的属下发过去一条简讯: “第四,我听说过他,他真的是路痴。——虽然好像性格和传言里的不太一样?” ~~~~~~~~~~~~~~~~~~~~~~~~~~~~~~~~~~~~~~ 周白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在脑海里梳理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个位面是末世,出现原因不详。 而这个位面的位面支柱是那个叫萧晨的少年。 萧晨的前世是一个雇佣兵,因为朋友的背叛坠机而亡,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这个末世。 他身体的原主是一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大学生,为人懦弱无能,因为渣攻劈腿小三陷害而一命呜呼命丧黄泉。 萧晨到来后,因缘巧合下划破了手指,一不小心滴在了原主从小带着的玉坠子上,结果得到了空间灵泉。在空间的帮助下,他组建了一个名叫渊的团队,收获了一大帮小弟。 由于他重生后的大放异彩和惊才绝艳,让无数优秀的男人对他产生了爱意。 这其中有渊的军师,无意中被萧晨所救的杀手,抛弃原主的渣攻,古武世家的继承人…… 最后,萧晨和h市基地的王,末世异能排行第一的雷系异能者和和美美的he了。 总之,这就是一个万人迷受横行末世的故事。 但是由于系统的插手,其中一个在主角登顶过程中被炮灰的炮灰受重生了,并且被告知了所有剧情。 ——如果按照这个走向继续下去,这个炮灰受会将所有喜欢萧晨的小攻的爱意全部夺走,然后炮灰掉主角受,取代主角受的地位,成为这个位面的支柱。 而周白的目的,是干掉那个重生者,防止位面支柱被调换。 但有一个大问题,十分大的问题——他并不知道那个炮灰是谁。 在拿到剧本细细读过后,周白兴味地笑了。 ——既然我找不到他,就让他来找我好了。 原主周白是戏份蛮重的一个角色,他是一个暗恋主角攻的炮灰受,面容艳丽,表面上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但馅儿却是黑的。 他对于主角受十分嫉妒,虽然表面上与主角受十分要好,但暗地里却处处使坏陷害,为主角二人的感情不断提供升华的契机,最终被主角二人发现了他的阴谋,凄惨地被推到丧尸群中而死。 虽然是如此狗血的剧情,但却意外的好利用呢~ ——如果当一个熟知剧情的人穿越回过去,却发现另外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并且一直跟在主角身边,他会怎么做呢? 想必一定会很不安吧,是不是特别想要确认那个人身上是不是也发生了和自己一样的事呢? 周白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嘴唇,眼中一片流光溢彩,他嘴角笑容弧度更大。 一旁,好不容易重新回归的小白看着周白眼神少有的兴味,暗暗打了个哆嗦,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如果它有汗毛的话。 #男神在腹黑鬼畜的路上越走越远了肿么破qwq# #为什么我刚刚回来就要面临另外一个即将被男神玩坏的世界qaq# 而周白在一旁有些为难。 自己到底要转变成什么样子呢? 突然,他眼前一亮,对小白说: “小白,你觉得高冷冰山怎么样?” 小白:“……” 它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眼前的《冷情邪少的落跑娇妻》合上,默默地往身后推了推。然后在心里默默地为接下来那个世界点了蜡。 #这个时候只需要沉默就好了# #其实男神的这个决定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请看我认真的眼神!# 周白没有理会小白的沉默,继续兴致勃勃地往下说: “那么就这么定了,接下来的位面一定很好玩。” 小白:“……” #其实这么一想确实有一点小带感呢_(:3」∠)_# #咦?我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在和小白一起激烈地讨论(?)后,周白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这个位面的任务方法。 ——尽可能的高调。 只不过,其实周白原本是准备先跟随剧情,再展开计划的。 在原来的设定中,周白应该在5天前就被主角攻所救,并且现在已经抵达b市了。 但是,那群把原主围困了整整一个星期的丧尸群被刚刚来到这个位面的周白反射性地一招秒了,一不小心把主角攻听到呼救赶来救人的剧情蝴蝶掉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于是周白踏上了寻找男主攻的道路。 但是…… 原主这该死的路痴属性! 他竟然完全找不到路! 如果不是让小白帮忙兑换了一次性的主角指南,他现在说不定已经走到海边去了!周白心里简直一片狰狞。 ——要知道,虽然主角二人马上就要碰到,但现在他们两个人完全在相反方向啊好吗! 鬼知道他到底走了多远! 不过,遇到主角受反而更有利于自己的计划。 毕竟,这样剧情会扭曲的更厉害不是吗? 周白闭着眼睛靠着灰尘仆仆的越野车后座的座位,淡色的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细小弧度。 冰雪般冷冽凌厉的墨色双眸微微睁开了一瞬,冰冷的视线下是掩饰不住的危险锐利。 越野车队稳稳地向前开着,似血的残阳静静铺洒,照亮旷野里一片死寂和荒芜。 第三个世界3 第三个世界3 b市 末世幸存者第三基地 高大而坚固的合金大门泛着黝黑的乌金色泽,冷静到残酷地矗立在那朔风呼啸,布满残忍和血色的旷野里。 大门前的旷野里挤满了前来避难的人群。 男人,女人,少年,青年,老人,孩子,或站或坐,或躺或靠。有的人用一辆破烂的小车推着全部家当,有的□□离子散孑然一身,每个人头发都打结成板块状,身上衣衫褴褛,遍布污泥与结块的黑色血痂,有受伤的人抱着自己腐烂发臭的残肢断臂无助绝望地低声哀嚎,有丧失亲友的人捂着脸沉默而痛苦地无声哭泣。 而更多的人,只是沉默而绝望地站在队伍里,对周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毫不关心,满脸麻木和冰冷,绝望和漠然。 大门正前方站着七,八个身穿制服,手执武器的守卫,他们旁边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精密的仪器,用来检测进城的人是否被病毒感染。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末世中的冷漠和残忍。 漫长的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 这时,一个枯瘦如柴,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了大门边,他凹陷下去的骷髅似的眼眶里闪动着痛苦与惶惑,皱纹遍布的脸颊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他看上去仿佛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他枯骨一般的手却牢牢地抓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而只有在他看向那少女时才由幽魂变回活人,眼睛里才重新有了爱意与希望。 那个年轻的姑娘畏缩着身子躲在那个老人的身后,她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被污泥沾染成一缕一缕的,但她脸上的脏污掩盖不了肤色的白皙,褴褛破旧的衣物也掩盖不了她身材的窈窕。 如果不是末世,这一定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美丽女子,享受着怜爱与万众瞩目。 ——但现在,等待着她的只有更加悲惨绝望的渊薮。 那老人和少女慢慢走近,守卫充满邪恶欲/念的肮脏视线也愈发灼热,少女颤抖着身子往老人身后躲了躲,却依旧避不开那在她身上逡巡不去的目光。 老人一步三摇地走上前去,颤颤巍巍地伸出瘦骨如柴的手,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把半包干巴巴的面包递了上去: “长官,您看,这就是我们的所有存货了,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 “行啊,我们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那个好像是领头的守卫一脸不怀好意地假笑着。 “只不过,我们怀疑你后面的那位美女携带着病毒,所以,我们需要进行一次深度检查,”那守卫笑的充满营邪, “——让她把衣服都脱下来。” 守卫里爆发出一片恶意的哄堂大笑。 周边的人们只是沉默而麻木地站着,漠然地看着这场骚动 ——在这景象在末世里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这……” 老人慌乱摆手,急得手摇脚颤,话都说不全了。 “不,不可能,我孙女一路上一点皮都没有破一点儿啊,长官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 老人急的眼泪夺眶而出。 那守卫听了这话,眉眼一变,勃然大怒。 他上前一步,一脚踹倒了那个眼泪汪汪满目恳求的老人。 “去你奶奶的,老子看上她是她的荣幸,你tm多什么话?!” 看着老人一口血吐了出来还不解气,拿起枪托就往他身上砸。 那少女尖叫一声。 “爷爷!” 然后用扑上去用身体去挡那守卫的毒打。 那守卫见那少女送上门来,更是求之不得。 他狞笑着一手抓住那个少女的头发,另一手撕开了少女的衣襟。 “撕拉”一声,衣襟应声裂开,露出少女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 少女绝望地落下眼泪来,两条纤细的腿在空中胡乱蹬踹着。 ——但她的力气如此柔弱,在力量系异能者的面前根本无济于事。 那伏趴在地的老人听到少女的哭喊声,颤抖着的瘦小的身躯突然一下子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一把扑上去抱住了守卫的腿,嘶哑着嗓音大喊: “囡囡,快跑!” 那守卫满脸不耐的一脚踢开牢牢抱着自己的老人。 “咔啦”“咔啦” 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响起,被踹出几米远的老人口中涌出了更多鲜血,然后就停止了呼吸。 看着远处死不瞑目的老人,少女的眼角几乎迸出血来: “爷爷……”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字字泣血,饱含仇恨。 那守卫无谓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不屑地一哼, “不自量力。” 然后就开始低头急切地解着自己的腰带。 那少女沉默的垂着头,乌黑的直发挡住了她的面容,像木偶一样默默地蹲坐在地上。 突然,一个冰冷的仿佛带着冰碴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滚。” 话语简洁,却带着上位者的淡淡威压。 那守卫停下手中动作,眉目阴桀,骂骂咧咧地转过头去: “你特么不想活……” 看到那个人之后,那守卫的嗓音突然梗住了,仿佛有人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守卫身后站着一个很是年轻的男人,年轻到或许只能被称之为少年。 那人个头略矮,但身材纤细修长,身上暗黑乌红色泽的衣服皱皱巴巴,腰间挂着一把花式古朴颜色暗沉的长剑。 他长的很是好看,五官精致不似常人,皮肤是冷冷的冰雪的色泽,就连唇色也是淡淡的。 但第一眼见到他时,却很少会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容貌。 而是会震慑于他浑身冰雪般的冷冽。 寒冷又尊贵。 强大又纯净。 冰雪一样的狂暴强大。 冰雪一样的淡漠纯净。 那守卫被那人冷冷斜过来的墨色眉眼看的心头一震,只觉得浑身冰冷,汗毛直竖,竟然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他被自己的举动唤回了神智,不禁恼羞成怒。 他又看了看那人和他人一般无二的破烂穿着和他如墨眉眼间弥漫着的一抹淡淡的疲惫,以及他那耀眼夺目的容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忽视掉心头弥漫的不安感,色/欲熏心地开了口: “小美人,只要你来代替她,我就可以放了她。” 说罢,那守卫咧开嘴哈哈大笑,满面得意之色。 就在这时,因为寻找走失中的周白而风尘仆仆的萧晨一行人刚好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正好听到了守卫这些话的一行人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卧槽”出声,然后默默为那个守卫在心里点了一排蜡。 在这一个月的相处和并肩战斗中,他们深深懂得了一个道理——特么惹谁都不能惹周白! 他们在赶往b市的路中途径了整个南方最大的城市——f市。那里在末世前人口最多,规模最大,所以在末世后它也就更加危险,现在,它被幸存者们起了一个别称:死城。不仅仅是因为它已经被丧尸占领,更是因为无人生还,只要进去,就尸骨无存。它是——死亡之城。 直到现在,一行人想起那些数目庞大密密麻麻又不知疲惫的高级丧尸还不禁头皮发麻。 ——如果不是武力值爆表的周白,他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他们无比钦佩队长做出死皮赖脸坑蒙拐骗把他拉进车队的决定。 谁都无法忘记,冰雪的力量将整个城市封冻,狂暴而迷人的力量在瞬间就完成了那艺术家似的杀戮。 危险,冰冷,可怕,又动人。 而周白之所以发飙,是因为一个丧尸扑到车窗上被撞得稀烂,然后溅了周白一身血浆。 在此之后大家就默认了一个事实 ——特么惹谁都绝对不能惹火周白! 那货狂暴起来的后果臣妾承担不起啊!qaq 在那之后,周白因为异能透支睡了整整3天,谁都没有想到,他醒来之后异能等级竟然没有因此降低,对异能的控制反而更加精确了。 那时众人的心情只有“卧槽”二字可以形容了。 #对待这种人生赢家我们只想套他麻袋# #可是臣妾做不到啊qwq# 而现在,周白面前就站着一个在作死大道上一去不复返地狂奔的人。 ——呵呵。众人继续默默为他点蜡。 ~~~~~~~~~~~~~~~~~~~~~~~~~~~~~~~~~~~~~~ 周白觉得自己现在十分狂躁。 他本来跟着队伍里的人向异能者专用通道走,可是走着走着…… 这特么到底是那里! 然后周白开始悲催地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转了一会儿后,他欣喜地看到远处有一个城门,城门口排着长长的一串人。 周白舒了口气。 简直太好了,我的路痴果然还有救。 可是走近一看…… 这特么怎么是普通人入口!原剧情里这两个入口明明是两个方向啊好吗! 周白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其实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真的# 而现在,周白看着眼前那个嚣张大笑着的守.生命不息作死不止.卫,阴森森地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更加狂躁了。 ——既然这样,你就负责承担我狂躁的后果吧。 周白的嘴角扯开一个微小的弧度,冰雪覆盖的面容仿佛春暖花开,但眉梢眼底堆积的冰雪却更加危险冷冽。 守卫的大笑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周白愈显美艳的面容,满眼痴迷。 萧晨等众人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 #diewhyyoutry# #勇士走好,一路顺风# 周白面如寒霜,平平淡淡地伸出修长的左手。 那手洁白莹润,骨节分明,仿若冰雪雕成。 他淡色的薄唇上下开合,冷冷清清的声音煞是好听。 “血诅。” 只见那冷白的指尖随着他的话语微微一动,一股冰寒的气势顿时笼罩全场。 那守卫浑身一冷,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一动也不能动了。 “你干什么?!我可是城主的侄子!你敢……” 守卫的声音猛的哽住了,然后充满恐惧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只听到令人牙酸的“咔啦咔啦”的冻裂声响起,守卫双手上艳红的血液凝聚成一根一根的血刺,穿透皮肤穿透骨骼,并且还在慢慢向上延伸。 “啊!!!——” 那守卫因恐惧和剧痛哀嚎出声,力量系异能的防御能力惊人,但唯一的作用也只是大大延长了他的痛苦。 血刺从他的脚上开始出现,慢慢穿透他的经脉,内脏,肢体,骨骼。然后避开致命位置,慢慢蚕食他强壮的身躯。 周围一片死寂。 这守卫痛苦地哀嚎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周围的人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痛苦蚕食。 最后一刻,一根巨大的血刺穿透了他的心脏,而此时,他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红色冰柱,就连眼皮也被穿透。 守卫无声地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那只仿若艺术品的手又轻轻一挥,那守卫的尸首“喀啦”一声,化成了漫天晶莹剔透的血色碎片。 所有人都被这血色的残美迷了眼。 如果说这是一场邪美无声的剧目,那么周白就是那无情淡漠的导演,永远置身事外,永远面无波澜。仿若远远遁世的隐士,仿若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把手放回身侧,面无表情地扭回头对萧晨一行人说道: “走吧。” 在场的人顿时感觉那股钳制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不见了,就连地下的血色冰晶都消融不见,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周白身边方圆五米。 周白仿若完全没有看到周围人对自己极度的恐惧,只是轻轻一拂袖口,迈开步子转身就走。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死死地拽住了,他低头一看,只见那个几乎被侮辱的少女低垂着头颅,纤细莹白的手掌正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周白微微皱了皱眉,正准备毫不理会继续往前走,却见自己被抓住的衣角仿佛被腐蚀了似的,开始慢慢变成紫黑色,周白顿住了脚步,仔仔细细地端详起那少女。 就在这时,那个少女突然抬起了头露出了面容。 在看到那个少女的脸庞后,周围所有人都不禁微微抽了口气。 ——两行黑色的血泪顺着她莹白的面颊流下,将她秀美的容颜腐蚀出阵阵白烟,她充满恨意的眼珠泛着扭曲的红色,愈发显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那少女哑着声音说道: “你杀了他。” 周白沉声说:“是。” “我和你走,我欠你两条命。” “……你会后悔。”周白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不,我不会。”少女目光坚定。 “……”周白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那个少女,而那少女只是无畏地回望着他。 周白转身迈步,冷冷地丢下两个字 “跟上。” 周白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少女,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少女叫叶梦,是全文的一大反派,因为自己爷爷的死而觉醒了罕见而珍惜的毒系异能,自此黑化,然后走上了反/人类反/社会的道路。 她是这个位面极其重要的反派人物,也是主角成神路上的一大重要障碍,有几次都把主角逼到九死一生的地步,有一次甚至只能假死逃生,战斗力极强。 ——果然他还是应该感谢路痴这个属性吗? 周白眼角微微一抽。 ~~~~~~~~~~~~~~~~~~~~~~~~~~~~~~~~~~~~~~ 城门口的黑暗处 一个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去的周白和叶梦,纤细的手指深深地嵌入手掌,留下四个弯月状的血痕。 他来这里是为了趁那个反派叶梦刚刚觉醒异能,羽翼未丰时将她收服,却没想到被周白抢了先。 周白……那少年在嘴里狠狠地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一片狰狞与不安。 他在上一世曾经见到过他,并且在那个神秘空间里的剧情书上也多次读到过周白这个名字,对这个人的本性不说一清二楚,起码也略知一二,但是,现在的周白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 难道……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只有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宠儿! 少年神色愈加狰狞,秀美的面容几近扭曲。他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身边之人的胳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但沉思中的少年没有看到,身边之人正死死地盯着那步步远去的冰冷背影,邪美的桃花眼中满是兴味。 而那男人看向身边少年的视线里再也寻找不到一丝兴趣,只剩下满满的轻视和厌恶。 第三个世界4 第三个世界4 末世幸存者第三基地 b市边缘城区 昏暗的天空泛着冷酷的铁灰色,漠然地低低压沉着。 高耸直立的厚重合金墙壁光泽冷冷直入云霄,为仰视着它的卑微人群带来喘不过气的沉沉压迫。 紧靠着那高耸墙壁的,是一方狭小的土地。 再也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适合形容这个地方了。 ——炼狱。 污浊的空气里弥漫着恶臭与淡淡的血腥味,肮脏破烂的纸版房歪歪斜斜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小片狭窄的区域里,扭曲脏乱的街道上睡着几个就连纸版屋也没有的人。 面黄肌瘦的人们瘦骨嶙峋仿若骷髅,沉沉的面庞泛着绝望的死灰色。 几具无人问津的饿殍堆在墙边的角落里散发着恶臭,上面只有几个苍蝇在嗡嗡地盘旋着。 远处城区里,几个面容秀美,默默哭泣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被捆绑着,身后站着数个满面阴森的男子,有的还在在旁若无人地叫卖。 低矮黑暗的巷道里隐藏着许多狰狞凶恶的身影,不知在计划着什么阴险的交易。 这里是充满痛苦的巢穴。 这里是滋生罪恶的温室。 远远的,一个身穿蓝色制服,面色惨白的矮个子男人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那走近前来的男人看着街道上蜷缩着身子乞讨的几人,脸色顿时愈加惨白,一张本来就不甚英俊的脸也微微扭曲。 他脸上缓缓流下冷汗,眼中燃起了火光,疾步上前,凶神恶煞地照着那个蹲坐在前头的瘦小男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一边打一边还不干净地骂骂咧咧: “快滚!挡了道儿别怪劳资tm的对你不客气!” 一阵骚乱过后,矮小男人看到那几个人蜷曲着身子奔逃了个干净,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扭过头,恭恭敬敬地微微弯下腰来迎接身后缓缓走来的几人,尤带冷汗的脸也挂上了讨好而谄媚的笑容。 那几人看起来衣服破旧凌乱,什么物品也没有携带,好似穷困潦倒,地位也不甚重要。 但他们胸口上佩戴着的那张颜色各异,装饰精美的金属卡片,和他们那种令人一见就难以忘怀的凛然风姿,都表明了他们异能者的尊贵身份。 在那群人里,为首的是一个身材修长面容秀丽的少年,胸口挂着蓝色水滴状胸牌。 那少年虽然笑容温暖,眉目稚嫩,但浑身上下隐隐散发的坚毅与自信却让任何人都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他身侧走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胸口挂着绿色藤蔓状胸牌。他面容俊朗风流,一双桃花眼隐隐带电,双手插在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样子。 几个身材健硕的男人跟在那两人身后,虽然跟随的十分紧密,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步子从来没有迈到那两人身前去过,眉目间也满是显而易见的尊敬与崇拜。 在这群人后面,远远缀着一个面目冷峻,恍若冰雪的男人。胸口佩戴蓝白色冰凌状胸牌。那男人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垂着头,看不清楚面容的纤细少女。 他们这只队伍虽然看起来散漫而随意,好似一盘散沙,但他们之间隐隐自成一体的融洽与和谐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不好惹。 看到这一行人,所有人的印象绝对是 ——危险。 那矮小男人用近乎卑微的语气对身后几人说道: “尊敬的异能者大人,因为您是从普通人入口进入b市的,所以现在您直接进入了普通人住着的边缘城区,真抱歉污了您的眼睛,但马上就到内城了,大人们……再忍一下?” 一片静默。 寂静里,那矮小男人的腰弯的越来越低,几乎快要到90度了。 他低垂着的脸上爬满了淋漓的冷汗,惨白额头上的青筋也因为恐惧而在微微跳动。 不论是他放在身侧的颤抖的双手,还是他不断缩紧的瞳孔,都昭示着一个事实 ——他在害怕,害怕的不得了。 那矮小男人心中紧缩,暗暗道声不妙 ——自己这次负责引领入城的异能者小队不论实力还是背景都堪称恐怖。 这个小队全部都是高阶异能者,其中那个冰封了整个死亡之城的冰系异能者,其实力在整个世界都或许可以排入前五。而且,上面有人专门打过招呼,要好好对待这只队伍,好像要招揽他们。 更何况,城门口的那场杀戮,他也亲眼目睹。 ——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满意,自己绝对性命不保。 冷汗顺着男人的面孔慢慢滑下,在地上晕开一个深色的水迹。 一个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响起: “走吧。” 沉默终于被打破,那矮个男人长出了一口气,暗自抹去额上汗珠,脸上满是讨好之色地直起了身子: “是,是,这边请。” 在矮个男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少女把一只痉挛的手缓缓背到身后,那只手上布满冰凌,冻住了纤白指尖上蔓延着的那一片可怖的暗紫色。 一行人穿过普通人聚集的边缘城区和低阶异能者居住的外城区,终于来到了仅供高阶异能者活动的内城区。 这里与边缘城区和外城区比起来,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整洁的白色大理石墙壁上蔓延着金色的华贵花纹,街道宽阔,高楼林立。 甚至有的地方还点缀着末世中难得一见的绿色植物。 一入内城,身穿更加精致服装的一男一女两个侍者就接手了这支队伍,并把他们领到了一幢颇为华丽的独栋建筑中。 等到目送着那二人恭恭敬敬地退下后,萧晨才放松地往后一仰,坐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啊啊~终于可以放松地坐下来了~而且没有讨厌的丧尸和变异兽,真是太棒了。”萧晨欣喜地眯起眼睛,语调欢快。 众人不等他说完,也都疲累地仰倒在了屋子里软绵绵的沙发里。 没过一会儿,屋子里的座椅上都四仰八叉地倒了一群人。 最后就只剩下周白鹤立鸡群似的站在屋子中央。 他眉眼冰寒淡漠,静静地看着这一屋子人,冰似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了每个人的脊背,萧晨只觉得自己的头发一根一根地都竖了起来,不禁讪讪地坐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怎么了?” 众人:“……” 呵呵哒,老大你能再丢人点吗? 说好的狂霸酷炫拽呢?被你自己吃掉了吗? #我家老大是个颜控系列# #自从遇到周白之后我家老大画风就变得好奇怪系列# 周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迈步走到桌子前,在桌子下伸手一掰,一个精密的□□就出现在了他素白的掌心里,然后就被轻轻一捻捻成了碎片。 然后他伸出手掌,指尖微动射出了一道晶莹的冰凌,准确地击中了墙角一盆翠绿葱茏的盆栽。 随着一阵冰裂的声音响起,一个已经被冰雪摧毁的微型监视器从盆栽后掉了来。 众人:=口= 三分钟后,面对着一地破碎的监听监视的仪器,众人已经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好羞愧# #男神你还缺腿部挂饰吗# 周白依旧面色淡漠,神情冷峻,淡色的唇紧紧抿着,黑如子夜的眼珠如同浸在冰雪中的墨玉。 他最后冷冷的扫视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众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上了楼身后,那个低垂着脑袋,长发遮面的少女依旧紧紧地跟着他。 众人还在发着愣,却听到一个冷清的男声从楼上传来: “去选一个房间休整,三天后大厅集合。 难道你们以为享受这种待遇不用付出代价” 听清这话后,众人大骇,面色剧变: “你……你刚才听到了?这……不是我做梦吧? ——卧槽周白竟然说了33个字!不,加上标点有36个字!!” 耳聪目明听到一切的周白:“……” ~~~~~~~~~~~~~~~~~~~~~~~~~~~~~~~~~~~~~~ 内城一栋豪宅中 “哗啦啦啦……” 雕刻精美的红木长桌上的东西都被大力扫下。 精致厚重的地毯上一片狼藉,整个屋子凌乱不堪,仿佛刚刚遭遇了一场风暴。 屋子正中央的长桌前,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眼睛赤红,两只手正颤抖着撑在桌子上,仿佛支持着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 “我的……儿子……”他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因为他在做城主之前也一直位高权重,所以,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对外一直称他为侄子。 他对儿子一直非常溺爱,所以当儿子提出想要去城门看守时就没有拒绝,只是将他调到普通人进入的通道以防他得罪高阶异能者。 却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竟然惨遭毒手! 中年人颤抖着身子倒在背后的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全部用光了。他赤红的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悲痛和滔天的怒火。 狂怒在心中不断叫嚣着——复仇!复仇! 他伸出一只手,坚定地拿起长桌上的电话,拨出了那个他一直恐惧着的号码,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但脸上的神色却狰狞仿若厉鬼。: “我同意你们的交易,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夜色苍茫,掩盖了城外丧尸凄厉的呼号和城内的血腥污浊。 第三个世界5 第三个世界5 二楼房间中 周白盘膝坐在床上,任由浓重的黑暗笼罩着全身,朦胧中,他修长的身形挺直锐利,气息古朴沉着,仿佛一把被收入鞘中的利剑,低调中隐隐渗着危险。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修长的眉毛微微蹙着,长而直的睫毛在霜雪似的侧脸上打下黛青的阴影。 窗口处射入一道微微泛青的朦胧白光,恍惚照亮他紧绷着的雕塑似的轮廓,毫无血色的额头上覆盖着一层隐约可见的细密汗珠。 几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俊秀脸庞表情凝重,淡色的唇上浮着薄薄一层冰霜,显得整个人越发像冰雕一样的冷锐。 过了不知多久,周白放松了眉宇,浓墨勾勒似的眼线微微一动,一双冰霜似的眸子霎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眸色冷冷仿若水银流淌。 眸光凌厉好似利剑出鞘。 恍若霜雪,风华无双。 周白微微垂下眼帘,挡住眼中光晕。 他拿起床边白帕,轻轻拭去了额上汗珠,然后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 ——异能九阶。 这具身体原本不是冰系异能,是自己运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强行转化而成的,而他的灵魂之力又太庞大,所以每次他的异能等级向上提高一阶,就好像经历一次痛入骨髓的折磨。 好像硬生生吞下一口灼热的碳火,从喉间灼烧到五脏,又好像向肺腑钉入万千寒冰钢钉,将身体生生搅碎。 周白站起身来,面色如常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不过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比这更剧烈的痛苦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又何必现在才无病□□? 周白面无表情地啜了一口杯中茶水。 ——反正总会千倍万倍地还回去的。 小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自从三天前周白开始修炼以来,它的姿势就完全没有变过。 它慢慢地飘到周白身边,沉默着用温暖的身体轻轻蹭了蹭他冰冷汗湿的面颊,白中晕黄的光团传递着安慰与信任。 周白目光柔和了一瞬,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小白。 ——果然养只宠物还是有用的。 小白:……qaq “咦?我说出来了吗?”周白表情无辜。 调戏了一把小白,周白心满意足地走向了房门。 毕竟,还有一个大麻烦需要处理呢。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握住了琥珀色的门把手,轻轻地用力一拧。 “吱呀。”屋门被打开了。 蹲在门口的少女吃了一惊,猛的抬起头来,瞪大了一双因睡意而泛着水色的剪水双瞳。 只见暖黄灯光下,身姿挺直的男人垂下了冰雪覆盖的双眸,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暖光中微微柔和。 他淡淡看了一眼蜷缩在门口的叶梦,冷冷地说:“进来。”然后就率先转身回了屋子。 叶梦连忙站起身来,拘谨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快步跟着周白走进了屋子。 屋门被轻轻合上,房间里一片寂静,就连少女急促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看着手足无措的叶梦,周白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坐。” 叶梦听了,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的边缘坐了下来,纤细的手指还在紧张地绞着她自己衣服的下摆。 “为什么跟着我?”冰冷的男声言简意赅。 少女垂下脑袋,任由黑发披散遮住脸颊,她开了口,声音微弱却坚定: “你救了我,为我的爷爷报了仇,还有,”叶梦的声音微微顿了顿“你很强,……我想变强,让这个世界上凡是轻视欺侮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一句,叶梦情绪激动地抬起头,双眼赤红,身边竟飘起了淡淡的黑雾。 周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之前我阻止你动手毒死领路人吗?”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因为这种事情并不是他的错,这是整个末世的错,杀了他并不能代表什么,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不”周白出乎意料地反驳了叶梦的看法“是你太弱了。” 那冷冽的男声依旧语调平缓: “只要是有心人就会注意到你在城门口的表现,会发现你特殊的毒系异能,利爪还没有长全就显露自己与众不同的珍贵——不过死路一条。” 少女震惊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依旧面色冷峻的周白。 “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是妄想。”那声音任然是冷冷的,但叶梦却听出了那声音中唯我独尊的狂傲与霸气——“只有你有可以与这世界为敌的实力,翻天覆地也只不过在一念之间。”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叶梦垂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周白也并不催促,只是踱着步子走到窗前,欣赏着远处微微泛着鱼肚白的一线天空。 过了不知多久,叶梦终于抬起了头来,她的眼中满是坚毅与执着: “我懂了。” 这个曾经天真的小姑娘经历了世间冷酷和生离死别,终于脱胎换骨,初露出一丝独属于末世毒王的峥嵘。 周白脸上闪过满意之色,丢给叶梦几颗黑色晶核:“去吧。” 叶梦接过晶核之后并不着急离开,她只是把那些晶核狠狠地攥在手心里,然后抬起眼睛,毫不畏惧地看向立在窗边的周白,坚定地说道: “先生,请让我跟随您。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少女面容坚毅,尚显稚嫩的眼中满是钦佩和敬仰。 说完之后,她也并不等周白回答,就直接转身离开,灯光下,少女纤细的脊背挺的直直的,饱含信念与执着。 ~~~~~~~~~~~~~~~~~~~~~~~~~~~~~~~~~~~~~~ 清晨 等到小队队员们陆陆续续地来到楼下客厅时,周白早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了好一会儿了。 他依旧一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一手轻轻地搭在身边那把从未出鞘的长剑上,向迟到者投过去的目光冷的让人心惊。 几分钟后,周白淡淡的扫视了一圈,看到大家都集中在客厅里了,就迈步走到正襟危坐的萧晨面前,递给他一封精致的简笺,语气冷淡地解释: “早上送来的。” 萧晨接过之后也不直接打开,而是仔细地端详着那张简笺。 那简笺是末世里难得一见的通体雪白,在光线下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暗金色的繁复花纹,它的右上角印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华贵的金红色家徽,上面是一只展翅的双头鹰,一只足下踩着挣扎着的盘蛇,另一只足中抓着宝剑,双头鹰背后是一把巨大盾牌,其上露出腾腾云雾和半个朝阳。 这简笺竟然是城中云家送来的! 在末世后,b市是由三大派系操纵的,军方,异能者联盟,暗联。 这三方势力错综复杂,盘曲纠缠。 军方在末世刚刚开始时由于武器优势占据上风,但不久后,丧尸进化导致重武器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小,军方也逐渐没落。 而异能者联盟由于异能者的不断进化而逐渐占据主导,现在成为b市的主要势力。 至于暗联,它向来最为神秘,只吸收暗系异能者,如极其少见的毒系,雾系等,所以它的人数最少,可它的特殊性也让其他两派无法大意对待。 而云家,是异能者联盟中最为庞大的世家,如今b市一半以上的高层几乎都与这个家族有或明或暗,或大或小的联系,更何况,云家如今出了一个珍贵的高阶雷系异能者——云啸,使它愈发势不可挡。 而如今,b市第一世家竟然给他们这个刚刚入城的异能者小队伸出了橄榄枝? 萧晨神色凝重,打开那简笺细细读了起来。 这是一封邀请函,语调恭谨的邀请队长萧晨,军师余景和周白今晚赴宴。 站在一旁的余景和他一起读完全部内容后,轻轻地挑了挑眉毛,然后眯着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问道: “怎么样?你去不去?” 萧晨微微一笑,秀丽的大眼睛中神色晦暗不明: “当然去!为什么不去?” ~~~~~~~~~~~~~~~~~~~~~~~~~~~~~~~~~~~~~~ 夜晚 内城一栋独幢连院别墅内灯火辉煌,从宽大的落地窗外可以隐隐瞥见别墅里装饰的豪华与精美。 别墅外 萧晨仰着脖子仔细看看那豪华别墅,嘴里“嘶嘶”地抽着冷气,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啧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一个巴掌扇在了萧晨的后脑勺上,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好好看路。” 萧晨扭头讨好地对周白笑笑,星光璀璨的大眼睛弯弯的,一脸狗腿子样: “是!” 余景:“……” 老大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摸你的头时被你来了个过肩摔吗? 虽然你打不过他但至少有点骨气好吗? #为什么老大的画风越来越奇怪系列# #颜控是病得治# #我好想好想再活五百年# #咦?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周白看了看眼前正在卖蠢的两个人,深深的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有点跟不上时代,为什么和这群人越熟,这群人就表现的越奇怪呢?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小白:“……”呵呵哒。 ~~~~~~~~~~~~~~~~~~~~~~~~~~~~~~~~~~~~~~ 黑暗中,一个男人交叠着修长的双腿,任由手中珍贵的香烟慢慢地燃烧。 他隐没在黑暗里的面容朦朦胧胧看不清表情,另一只手静静地触着眼前的屏幕。 那屏幕上正播着一段简短的视频: 一双冰寒入骨的眼睛倏忽看了过来,锐利冰冷的仿佛能够穿过屏幕,然后是极速射出的坚冰将屏幕穿透,玻璃“咔擦”一下绽开了蜘蛛网似的裂纹。 碎裂的屏幕上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个男人仿佛看着蝼蚁一样的冷漠目光。 烟头烧到了手指,那个男人仿佛并不觉得疼痛,依旧像翦影一样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先生,今天他又去偶遇云啸了”呆板的声音里是淡淡的讽刺。 “哦。”低沉的男声依旧淡然。 “难道您不对那个表子做点什么吗?”那呆板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按捺不住的愤怒和厌恶。 “继续盯着。”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虽然他已经没趣了,但毕竟还有些用处。” ——比如,预言这种有趣的能力。 黑暗中,男人猩红的唇角勾出邪肆的弧度。 “……是。” 那站着的男子听了,恭顺地低下头,正准备退下。 “等等,”黑暗中的男人突然叫住了他: “告诉小九今天晚上的宴会他不用去了,我亲自出席。” 正准备退下的那人身形一顿,将腰弯的更低了些,沉沉的答到:“是。” 看着房门被重新阖上,屋子里重新被黑暗与寂静笼罩。 男人终于露出了压抑不住的微笑,闪烁的眼中充满了危险的战意和掩饰不住的兴趣: “希望你能比那个蠢货更有趣一些, ——周白。” 第三个世界6 第三个世界6 二十二盏水晶吊灯点缀在墙壁上,淡白的底座上盘旋缠绕着华丽繁复的金色花纹,棱角尖锐晶莹剔透的水晶碎片层层叠叠,被修饰成完美的花瓣模样,淡淡的绽放出璀璨的金芒。 厚重绵软的地毯上蔓延交织着华贵奇异的暗红色纹路,那纹路从房屋的四个角落开始延伸,最后在整个屋子的最中心汇集成一个繁复的家徽,雄伟的双头鹰在其上舒展着庞大的翅膀。 一个极长极厚重的丹红色变异木长桌放置在屋子中央,上面铺着雪白平整的桌布,流水一般的金色流苏顺着桌布的边缘滑下,在璀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流光。 平整的没有一丝皱褶的雪白桌布上放置着一排闪闪发亮的银餐具,将旁边晶亮纤薄的透明高脚杯镀上了一层闪亮的银色光晕。 桌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只编织的十分精巧的藤蔓篮子,四周还被独具匠心地编入了几株变异后的美艳白水仙。篮子里装满了新鲜饱满的水果,在就连植物也一起变异的末世里,这样原先普普通通的水果在现在可谓千金难求。 身穿黑色笔挺燕尾服和雪白衬衫的俊秀侍者面带三分笑意,神情恭敬地立在房间四周。 那位将萧晨一行人迎入宴会厅的侍者悄无声息地将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轻轻阖上。 一切都优雅,华丽,井井有条,充满了傲慢与淡淡的优越感。 余景漫不经心地摇摇头,对着旁边的萧晨和周白低声说道: “啧,这金光闪闪的,可真是闪瞎眼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保护视力的?” “咳咳咳” 听了这话,萧晨垂下头,用咳嗽声掩饰住几乎难以抑制的笑声,就连周白的眼中都划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严肃点!” 萧晨语气颇为严厉,但他忍笑忍的几乎抽搐的面部表情却让这份严肃大打折扣。 “吱呀” 就在这时,大厅另一端的大门被侍者轻轻地打开了,一个西装笔挺,言笑晏晏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那大步走来的中年人可见保养的很好,头发中虽然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白发,但却充满光泽,他五官颇为端正,脸上皮肤紧致,只有笑起来是眼角蔓延出来的微微的细纹才揭露出他真实的年龄。 他脸上满是和蔼可亲的笑容,就连他的眼睛也因笑意而微微眯了起来,使人看不清楚他的眼中神色。 他大步流星地快步走来,身后紧紧跟着几个异能等级不低的随从。 只见那中年人一边走一边朗声到: “欢迎光临寒舍!在下是b市的城主, 可惜今天云家家主身体不适,所以只好由在下接待诸位了,请千万见谅啊!” 萧晨也知道就自己的势力恐怕还难以见到云家真正的掌权者,所以本来就没有见到云家家主的准备。 于是,他也挂上一脸假笑迎了上去,语调欢快欣喜地说道: “哪里哪里,我们怎敢劳烦云家家主大驾,更何况,能够见到城主您也实在是我们三生有幸啊!” 周白站在最后,低着头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腰间长剑剑鞘上的细致花纹,听着前方二人的互相恭维,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晦涩的笑意。 几分钟后,双方都已经就席。 几个训练有素,西装笔挺的侍者动作优雅地端着银色餐盘鱼贯而入,谨慎而无声地迅速将餐桌用美食摆满。 一片觥筹交错。 酒酣耳热之际,那城主忽然扬声道: “你们真是少年英才啊!少年英才!” 紧接着,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面上满是笑容地说道: “如今,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b市现在有一个sss级任务,在任务榜上已经挂了有一个月了却没有人敢接受。 但那个任务如果成功了,就会造福万民啊!” 城主面上满是激动和感慨之色,紧接着,他缓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a市吧。” 萧晨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紧,面色凝重地和余景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那城主慢慢地点了点头。 “嗯,知道。” a市是首都,也是病毒的爆发源,人口的密集度几乎难以想象。 危险程度也难以想象。 那里的高级丧尸不计其数,许多甚至已经进化出了简单的神智,所以,它们会暗暗布下,在黑暗中等待时机,那里,是真正的无法生还,真正的地狱深渊。 ——更何况,那里据说盘踞着一只几乎是传说中的十级丧尸。 城主见他们点头,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 现在,b市几乎已经人满为患,难以继续接收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了。 我们现在需要一支精英队伍去清理a市,可是一直苦于寻找人选。 所以,我在听说你们小队的时候,几乎欣喜若狂,你们不仅毫发无损地从那个几乎可以称之为绝处的城市中逃出来,而且,”那城主说到这里,向周白微微举杯致敬,“你们竟然完全捣毁了那个丧尸的堡垒! 如今,为了造福百姓,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 你们愿意接下这个任务吗?” 萧晨和余景低着头看着餐盘,宴会厅里一片寂静。 突然,一个冰凌般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这里令人寒毛直竖的死寂: “如果不呢?” 城主寻声看去,只见发话的周白微垂着冰寒的双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剑鞘上微微滑动。 他脊背挺直地坐在那里,眼中没有一点杀气,只是如冰海一般的沉静漠然,但整个人却恍若一把已经出鞘的锋锐长剑。 剑意凛然。 寒气逼人。 城主微不可察地双目一红,但立马恢复原样。 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了,我又不会逼迫你们不是吗? 只不过,我想,你们的父母应该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吧? 先不必着急着拒绝,或许,你可以先回去问问自己的队员的意愿再决定嘛,不是吗?” 说完这一席话,那城主微微一笑坐回了座位上,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醇香的红酒。 萧晨和余景桌布下的指节已经攥的泛白了。 ——这简直是最明目张胆的威胁! 自己和队员之所以来到b市,就是为了寻找失散的亲人。 所以,被那人用亲人的安危来威胁,是真的戳到了他们的死穴。 萧晨抬起头,脸上挂上了分外柔和的微笑,用一种饱含感激与崇敬的语气说道: “您说哪里的话?为全人类的安危而奋斗简直是我们的荣幸,又怎么会拒绝呢?您真是说笑了。” 那城主听了,脸上一副惊喜的样子:“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你们的安危 我们给你们准备了最先进的武器以及充足的食物和水源,而且,还有另外几个顶级异能小队和你们一起出发,不论是薪金报酬还是名誉地位,只要你们凯旋归来,就应有尽有!” 呵,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萧晨和余景依旧笑着,但桌布下,他们的手指早已深深地嵌入了手掌中,掐出了四个鲜红的月牙状印记。 那城主继续说道: “那么,就见一见这次领队的总队长吧!你们也好熟悉一下!” 说完,他冲身边的侍者轻轻耳语了几句。 那侍者听了,微微一点头,就离开了大厅。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缓缓迈步,从黑暗中走了进来。 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最先被光线照耀出鲜明的轮廓,黑色的西装布料闪烁着丝绸的坚硬光泽。 然后是被淡色衬衫包裹着的线条劲瘦紧绷的腰肢。 肌理分明的宽阔胸膛。 优雅白皙的修长脖颈。 轮廓完美的精致下巴。 最后,是那男人仿若神赐的奇异容貌。 墨发,红眸,血色薄唇。 殷红的眸色仿若深渊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仿若狂风中烈烈张扬的血色战旗。 战意与邪肆。 幽暗与灼热。 那猩红的唇角轻轻一勾。 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呢喃着远古的诅咒。 “你好啊 ——周白。” 第三个世界7【补完】 第三个世界6 血色照耀着一片死寂的旷野,空洞的呜咽在高广的天空上盘旋,但地面上去 却像是一个凝固了时间的另一个时空,在这里,空气都仿佛是静止的,只剩下死亡的气息在静静蔓延。 高而厚的黝黑色合金大门缓缓打开,搅乱了一片寂静。 从大门裂开的漆黑的缝隙中,五辆车慢慢驶出,然后加速顺着那条直而宽的大道向着地平线的尽头疾驰而去。 那五辆车看起来极为特殊,所有车子的车身都被厚厚的特制合金板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那合金板外层还密密地镶着一种银色的奇异金属,如果有懂行的人看到它,必然会大吃一惊——那金属是由起码五位高阶金属系异能者制成的,坚硬无比,据说拥有可以挡住顶级力量系丧尸一击的硬度。 它的车窗全是厚厚的双层防弹玻璃,车身是漂亮的流线型,车身靠后的油箱处还专门加上了几道金属防护栏。车头上不仅有坚硬的多层防护栏,而且还装有七根尖而细的锐利金属刺。 这个车群的装备级别简直堪比装甲车队。 ~~~~~~~~~~~~~~~~~~~~~~~~~~~~~~~~~~~~~~ 第二辆车上 缓缓行驶的车子里的气氛堪称凝重。死寂静静地蔓延,空气仿佛凝固。 周白端坐在车子后座上,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横放在膝上的那只长剑。 他面沉如水,本来就极薄的淡色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锐利的眉宇轻轻拧着,半垂着的乌黑睫毛掩盖住了眼中的所有神色。 到底哪里出了错? 其实,这次被迫出任务就是周白一手计划的。 ——这个计划的成型还多亏了小白在城门口提醒了他,让他知晓了那个守卫的真实身份。 所以他才会出手一举击杀了那个守卫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而叶梦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之喜。 事实上,这次带有恶意的出行本来就是原剧情里存在着的。 只不过,它在剧情里原本是针对萧晨的,是因为萧晨失手杀掉了调戏他的城主之子从而得罪了b市城主,并且这发生在萧晨小队入城的三个月之后。 周白只不过有意让它提前发生了而已。 虽然这次任务危险系数很大,但是因为它关乎b市之后的发展,所以b市上层对它的重视程度也极其大,甚至派出了b市第一异能者——雷系异能者云啸来作为总队的队长。 所以,以城主的地位并不能操控这次任务的,他顶多只能在这次任务中安插自己的人手来黑他们一把,在原剧情中,城主就是这样做的。 ——并且喜闻乐见地推动了云啸与萧晨和相见与相爱。 那个重生者最大的目标是男主云啸,而正是这次任务促成了萧晨和云啸的爱情,所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搅局。 所以,周白推动了这件事的提前发生,来引蛇出洞。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地走了下去。 直到他发现…… 领队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周白顿时觉的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周白顿时觉的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既然主角攻没有出场,那么自己的任务目标参与进来的可能性就不是很大了。 周白面沉如水。 ——这次果然太大意了。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也只好继续走下去完成这个清理任务了。 可是,如果要完成这个任务的话,还有一个大问题没有解决: 城主派来的那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或许还可以将计就计,反将城主一军。 但是,那个领队…… 周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片阴云。 黑发,红眸。如此明显的特征,必定是那个人无疑了: 他对外的名字是叫秦暗,是b市暗联的幕后操纵者,但他的真实名字是云璟,是曾经云家的弃子,但后来被改造成改造人之后就隐姓埋名,创立了暗联,和云家在b市分庭抗礼。 实际上,他在原位面中占的戏份很大,是整个位面的幕后boss,就连叶梦也只是他手下的棋子而已。 而周白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他在这个位面里举足轻重的地位,更因为他令人难以忘记的性格。 ——没有比“阴晴不定”更适合形容他的了。 一切行为只凭兴趣支配,就连向云家报仇也不过是他还没有玩腻的游戏罢了。 而且他的异能等级非常高,而且又因为他改造人的力量而令人防不胜防,对打架有着绝无仅有的热爱,是一个绝对的好战分子。 周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样麻烦的人物是他最不愿意招惹的——能力强悍,性情冷酷,对自己感兴趣的对象又像个牛皮糖,但是因为戏份很重又不能直接杀了他算了。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那秦暗恐怕是因为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真的是太麻烦了。 周白阖上了半闭的眼睛,嘴角泛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既然赶不走,那就就打好了,不能打死,那就打到半死好了。 这个位面的任务可不能被这个变数搅黄。 另一辆车内 后座上,秦暗倚靠着身后的柔软车垫,匀称的双腿慵懒地交叠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正灵巧地摆弄着一小撮暗色的火焰,漫不经心地把那火焰捏圆搓扁,揉成各种不同的形状。 他血色的瞳眸中幽暗莫名,燃烧着灼热的兴趣和战意。 周白,展现出你真实的实力吧,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轮廓优美的唇角微微挑起,显得尤为危险狰狞。 一纵车队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上奔驰,扬起一片散漫的尘埃。 ~~~~~~~~~~~~~~~~~~~~~~~~~~~~~~~~ 是夜 天色已经昏暗下去了,但距离目的地还有大概一天车程,众人于是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准备过夜。 由于车队里的人都是高阶异能者,处理宿营地简直小菜一碟,没过几分钟,帐篷和篝火都已经准备好了。 周白抱着自己的剑倚着一棵远离营地的树,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远处人群喧闹温馨景象的影响。 他微微抬起头向上望去——众人顶上的天空上星星闪烁,幽暗的深蓝色天空上流淌着一条璀璨的星河,没有了数量众多的城市和工业中心,夜间的星空美的让人心悸。 突然,他身边响起了一个磁性沙哑的声音; “很美,不是吗?” 周白猛的扭头,只见秦暗正倚着自己身旁的另外一棵树,笑得危险而邪气。 看着他,周白心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惊愕,虽然他知道他作为一个改造人的天赋技能正是隐蔽,却实在没有想到以自己的实力竟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周白轻轻敛下眼帘,掩住了眼中的一丝凝重。 秦暗静静地盯了周白好一会儿,眼神变得越来越灼热,而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的周白却依旧安之若素,不动如山,就连墨色的眉梢都没有动过一下。 他看着这样的周白,轻轻眯了眯在夜色中愈显妖异的红瞳,将上身向周白微微倾斜了过去,他舔了舔薄薄的嘴唇,声音低哑地笑道:“来打一架吧。” 周白只是冷冷地觑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转过身走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暗有点怔忪地看着周白毫不留恋转身而去的冰冷背影,有点回不过神来。 这就走了? 他难道不担心得罪掌握所有行动计划的领队吗? 过了一会儿,他见周白不可能再回心转意回来了,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面容开始肆意地放声大笑。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笑声的间隙中逸出: “哈哈哈……真是……哈哈……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有趣到,都让我迫不及待了呢。 夜幕下,血色瞳眸中充溢着无法掩饰的灼热与危险,鲜艳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 第三个世界8 第三个世界8 第二天 幽暗的深蓝色天边才刚刚泛起一层鱼肚白,晨光熹微,夜色未艾,天空被一道淡白的纤细线条分成明暗两种色彩。 清晨的微风带着末世中少有的草木清香,泛着一点湿润的微凉。 营地里的人们早已醒来了,正在窸窸窣窣地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周白抱臂站在一旁,一身劲装丝毫未乱,面色平静无波。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随身物品,唯一有着的只是一把还未出鞘的剑。 他眼帘垂下,任凭湿润的微风吹拂着他黑色的发丝,仿佛和周围的人划出了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冷漠而疏远,令人敬而远之。 但是,总有些不识相的人看不懂别人的眼色。 秦暗眯着一双血色的红瞳,慵懒地迈着长腿悠然地缓步靠近,脸上挂着熟稔的笑容,仿佛看不出周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懒懒散散地开了口: “怎么不上车?” “……” 他也并不在意周白的冷漠,只是继续懒懒地笑着开口道: “啧,还真是冷淡呢~ 对了,提前告诉你一声,今天我和那个车上的人换了座位,毕竟,我们应该好好地交流交流感情不是吗?”他笑的温和无害,血色眼眸里却闪烁着灼热与危险。 然后,他也并不等周白回答,就直接转身离去了。 周白依旧保持着原先冷漠的姿势,面色沉然,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一个麻烦人物的出现和离开。 只是,他眼中眸光却越发冰寒。 看着秦暗的背影步步远去,周白眼睛微微一眯,墨色写意的上眼线斜斜地轻轻挑起,冰寒的目光竟笼罩着一丝邪意。 ——呵。 微不可闻的嗤声在空气中轻轻地弥漫,然后消逝地不见踪影。 二十分钟后 秦暗斜倚在车座上,骨节分明的纤长指尖不耐烦地在车门上轻轻地敲打,面色不明,但暗红的眸子里却充溢着淡淡的杀意。 这样的拒绝方式可真是令人失望。 这么快就没有意思了吗? 这么快就让人丧失兴趣,果然还是杀了好吧。 突然,前面负责开车的人扭过了头来,满脸疑惑地问: “领队,你不是要去那辆车上吗?” 秦暗不耐烦地望去,却少见地吃了一惊,——这个人是自己原来车上司机,可他明明记得自己上了另外一辆车! 他本是聪明绝顶的人,又是操纵暗系手段的高手,只是稍微一想就猜出了缘由。 ——幻觉操纵。 秦暗不禁浑身一冷,一个如此高明冰系异能者,又具备幻觉操纵的能力,甚至还能够欺骗过暗系异能者之王的眼睛,虽然自己因为他冰系异能的原因对暗系没有防备,但能够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成功欺骗了他,这样的力量…… 秦暗的肩膀微微颤抖,用一只手轻轻地盖住面容。 ——真是让人忍不住兴奋起来了呢。 暗红的眼睛目光灼热,仿佛沸腾的艳色血液,薄薄的唇角勾勒出一个狰狞的弧度,目光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战意与兴趣。 这样特别的人,都让他舍不得杀了呢~ 他掏出一个传讯的微小仪器,纤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跳跃了几下,发送了几个字出去“按兵不动,把他留给我。” 啊,真是久违了的感觉……血液都被燃烧地沸腾起来了呢。 真是……期待啊~ ~~~~~~~~~~~~~~~~~~~~~~~~~~~~~~~~~~~~~~~ “噗嗤” 锐利的冰刃刺入了一只正在逼近的丧尸的头颅,暗红偏黑的血液混合着淡白的脑浆喷溅出来。 一旁的周白动作轻灵地转身完美地避开。 转瞬间,一朵冰花又华丽地绽放,另外一个方向的丧尸被凄惨地爆开。 不过几个呼吸间,周白的步伐所到之处都是遍地尸骸,虽然丧尸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但他已经迅速地清理出了大概半个街道的区域。 远处,叶梦紧紧地跟在周白的身后,身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紫黑色的毒雾,手中刀尖淬毒,杀起丧尸来也是干脆利落。 另一个方向,萧晨和余景正背对背战斗,余景使一条带刺的碧绿藤蔓,又操纵地下显出藤蔓来缠绕住逼近的丧尸,萧晨则操纵水箭将丧尸一个一个地快速击杀,二人的异能正好相生,又配合默契,战斗力十分强悍。 而秦暗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慵懒模样,身姿灵活地迈着步子在丧尸群中辗转腾挪。掌中依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朵貌似无害的黑色火焰 但那一朵安静燃烧着的细小黑色火焰却在瞬间将丧尸熔到灰飞烟灭,几朵焰花飞溅出去,便是一片寸草不生。 除了这几个战力非凡的人之外,其他异能者也各显神通,清理进程十分迅速。 即使是一波一波永不疲惫,张牙舞爪的高级丧尸,也依旧无法前进半寸,只能眼看自己的地盘被步步蚕食。 突然,那群面目狰狞,满口流涎的丧尸居然慢慢地全部停下了脚步,只是瞪着一双双腐烂浑浊的眼珠充满渴望地死死地盯住他们,但却硬生生全部停了下来。 这里的队员都是身经百战的异能者了,才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是丧尸因为他们实力强大,所以恐惧地停了下来。 不,也可以说是恐惧,只不过,是对等级更高的丧尸的恐惧。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紧绷的指尖因为发力而微微颤抖,等待着那个甚至会令高级丧尸丧胆的可怕存在的出现。 死寂和血腥的气息悄悄蔓延,一分一秒都分外难熬。 汗滴顺着每个人的脊背滑下,所有人都面色紧绷,如临大敌。 地面隐隐响起可怖的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咆哮,滚滚熔岩在脚下的土地里奔涌,碎石在慢慢龟裂的地面上跃动,一点一点地挑拨着众人的心弦。 “轰隆隆” 数根绿中带碧的柱子粗的藤蔓从地底下猛的蹿了出来,然后支撑着地面,从后面的黑色大洞中钻出来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庞然大物。 宽大的叶子坚硬仿若钢铁,黑红色的花苞被几人合抱粗的巨大花茎高高举起,尖利的牙齿在花苞里若隐若现。 众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竟然是丧尸化的变异植物! 末世后,变异动植物和丧尸一起涌现,但变异之后的动植物一般不会丧尸化,而一旦丧尸化,就会变得极具攻击性,而且武力值会成几何倍数增加,想当初,m国出现的一株丧尸化的变异植物,在几乎干掉了所以该国的高级异能者后才被堪堪消灭。 众人脸色发青,开始慢慢地紧缩队形,眼中慢慢的都是凝重。 有几个人扭过头去用眼神询问领队的指示。 却见到秦暗只是饶有兴致地抱臂看着眼前的景象,红眸中满是兴味盎然。 人们都知道秦暗阴晴不定的奇怪性格,明白他决定并不打算出手了,队伍里一片骚乱。 一个冰冷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音色清越却不改冰寒: “叶梦,去超市门柱后释放微量毒素。 余景,带着你们小队等级低的异能者趁机尽可能地消灭高阶丧尸。 秦暗,你带着暗系异能者去右翼高地,用暗系异能削弱它的力量。 萧晨,你带着其他高级异能者从左翼佯攻。” 一连串坚定的指令充满了上位者的强势和威严,让人忍不住听从。 叶梦毫不犹豫地转身执行了周白的命令。 萧晨和余景他们神色也都坚定起来,一扫之前的情绪低落,语气里满满是自豪和兴奋:“是!” 而立在一旁的秦暗则满意地眯了眯血色的瞳眸,死死地压抑住内心深处兴奋的战栗,竟然也听从了周白的指令。 周白冷冷地凝视着远处的庞然大物,手指微动,晶莹而坚韧的冰雪转瞬间从指尖覆盖到形状完美的手腕,在阳光下闪着柔韧冰冷的银色光泽。 然后,他轻轻地将右手覆盖在那支一直从未出鞘过的剑上,缓缓地把剑拔了出来。 远处的人们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柄貌似是杀手锏的剑,竟然是只有剑柄,没有剑刃的! 周白的面色依旧平静无波。 随着那剑柄的缓缓现身,湛蓝的冰雪随着周白的动作一寸一寸地蔓延,“咯咯”的冰雪凝冻声响起,寒气逼人的雪色慢慢起伏成一柄冰剑。 冰冷。 凌厉。 剑意凛然。 在冰雪泛起的淡淡白雾中,人们仿佛恍惚看到了那淡色的唇角微微翘起了一个充满杀机的弧度,恍若千年不化的冰川,仿佛寒冷刺骨的利剑。 ——“剩下的,我来。” 第三个世界9 第三个世界9 那株庞大的丧尸化变异植物几乎有将近8层楼高,四处摇晃缠绕的藤蔓几乎隐天蔽日,一股不详的压迫感沉沉地逼来。 众人已经按照周白的指挥开始作战了,一旁佯攻的小队艰难地抵住了那植物的攻击,正在迅速地腾挪转移游击作战,而那植物几击都没有打中,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趁着那植物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叶梦的微量毒素已经缓缓释放了出去,一阵淡淡的黑紫色烟雾缭绕着逼近了那株庞大的植物。 与此同时,右翼那里的暗系异能者也正在缓慢地消磨着那植物的生命力,暗色的火焰在叶片上静静地燃烧,折射出不详的光泽。 不远处,一个缭绕着白色冰雾的人影站立着,正在快速计算着站场上的形势。 周白面色沉沉如水,冰寒的眉目间满是凛然逼人的剑意。 紧接着,他身影一闪——动了。 周白右手握剑,足尖点地,迅速地向着呢植物靠近,身姿几乎都带上了残影,湛蓝的寒冰从他的足下蔓延,所行之处都被那外放的寒气凝冻成晶莹的坚冰。 狂暴的寒气转化成白色的冰雾缠绕在泛着湛蓝光泽的银色长剑上,冰冷的几乎骇人。 那植物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危险的寒气,几株碧绿的粗大藤蔓快速地射了过来。 周白的身形毫不停顿地继续靠近,只是极速地挥出几道剑光。 那剑气寒冷到几乎能够瞬间冻结一切靠近的东西,势如雷电万钧,山河崩塌。 “轰隆”“轰隆”几声巨响,那几株藤蔓随着那剑光落在地上,但伤口的部分却一滴血液也没有流出来。 “喀嚓喀嚓”的冻结声响起,那被冰剑伤到的几处伤口开始有冰雪在向上蔓延,植物碧绿的外皮上美丽而危险的湛蓝色冰花肆意地展现着自己狂暴冰冷的力量。 那植物暗红色的花苞霎时间大大地张了开来,露出了层层叠叠的尖利牙齿,发出一声痛苦尖利的惨叫,直刺的人耳膜发疼,眼前泛黑。 它快速地举起另外几株尖利的藤蔓,猛的冲着自己受伤的部位斩下,在冰雪蔓延到自己身体前将那部分狠狠地剁了下来。 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都不禁心中一震,冷汗霎时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它竟然有神智! 周白眼线狭长的墨色瞳眸凌厉地微微眯起,疾声道: “用火系攻右侧上方!” 由于那植物的救急,右侧上方的藤蔓离开后留出了一个空白的破绽,露出了一大片碧绿的柔软叶子。 熊熊烈火燃烧出冲天的光耀,那植物惨烈的尖叫响彻天际。 ——它被彻底激怒了。 漫天的淬毒叶片纤薄如纸又尖锐若刀,极速地旋转着划向了小队队员,而那在空中的藤蔓则狂暴地舞动着,向众人愤怒地攻击,花苞里尖利的牙齿大张着,仿佛在大声地咆哮。 周白淡色的唇瓣微微勾起一个充满杀机的冷冽弧度,琉璃一般的墨色双眸里,寒冰似的杀意在轻轻流转。 终于愤怒了……么? 只见他的身形忽然慢了下来,但每靠近一寸,他身上的压迫感就越发强烈。 周白周身缠绕着的湛白冰雾开始旋转着慢慢凝练,汇聚成一条柔韧恍若银龙,冰寒好似暴雪的缎带状冰河,旋转呼啸着全部涌向了那支冰制长剑。 湛蓝的长剑被着强大纯净的力量震动地“咯咯”作响,冰雪的色泽中竟诡异地参杂入了几丝流动的水色。 周白的眼神越发冷冽凌厉,紧绷的面部线条恍若冰雕,雪色的面容越发透出冷到诡异的白。 接近透明的唇角微微开合,平静到恍若钟磬的声音缓缓溢出,带着一种奇异而玄妙的韵律: ——“破天。” 那植物也突然意识到了一丝可怕的危险,猛的收缩身形,极速地撤回所有正在攻击着的藤蔓,铺天盖地地冲着周白冲了过去。 天地为之昏暗,大地为之震颤。 那些张牙舞爪的淬毒藤蔓密密麻麻到可怖的境地,速度快到几乎可以听到破空声。 “咯啦……啦” 冰雪铸造的剑光恍若开天辟地一般。 隐天蔽日的藤蔓被切开一道平滑的剑道,一层层的藤蔓挣扎着落下。 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冻结, 劈开, 凌厉的犹如川泽, 神圣的仿若神迹。 然后是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延长了一个世纪的时间静止,天地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样华美又危险,耀眼又冰冷的一剑迷了眼。 不止为它的强大,也因为它的美丽。 突然,一声痛苦凄厉的长嘶响彻天际,打破了这一片凝固着的寂静。 剑光带来的冰霜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那植物的下半截身体,发出可怖的寒冰冻结声。 那植物哀嚎着扭动身躯,但那寒冰却仿若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快速又坚定地一点一点蚕食着它庞大的身躯。 突然,它猛的直立起甚至,布满尖牙的紫红色花苞大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并且直直地对着周白发出了尖利的嚎叫,花茎上开始蠕动着膨胀起来。 不好!它要自爆! 众人一个个都惊惧地瞪大眼睛,有的人已经开始急切地呼喊周白了: “快离开那里!快逃!” 一个拥有神智的丧尸化变异植物的自爆所辐射扩散的力量,几乎是可以毁灭整个城市的恐怖和不可思议,就连处在他们的距离,也不一定能够活着逃离! 没有时间了。 耀眼刺目的光芒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可怖声响爆裂了开来,铺天盖地的碎石和瓦砾狂暴地向着四周激散,几乎凝成实体的恐怖力量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爆开。 “轰隆隆” 光芒已经到达眼前,灼热到数千度的可怕高温焰浪已经逼近到鼻尖的距离。 双腿已经无法挪动了,每个人都被这可怖的力量压制的几乎难以动弹。 ——完了。 每个人都闭上了眼睛,心中闪过了绝望与无能为力。 突然,一阵淡淡的蓝光闪过。 冷冽却温和。 凌厉却透彻。 众人惊讶地睁开双眼,意外地看到,一层看起来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薄而透明的冰膜阻挡在他们与那灼热狂暴的炼狱之间。 一抹淡淡的蓝色流光在冰膜上流转回旋。 人们从来没有这般清楚地发现: 寒冰之中的美丽。 力量之下的温和。 ~~~~~~~~~~~~~~~~~~~~~~~~~~~~~~~~ 过了不多一会儿,灼热的烟雾和尘硝瓦砾慢慢散去了,人们终于看到了场上的情景。” 周白不知什么时候正立在了场上的正中央。 脊背挺直,如凌寒霜。 他手中那柄冰寒湛蓝的剑直直地插在那植物残破不堪的藤蔓上,剑尖下,是一颗碧绿剔透,却布满蜘蛛网般裂纹的晶核。 他把剑轻轻地拔了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那长剑与手套都化作了一阵晶莹冰蓝的亮光,飞舞的荧光闪烁,一会儿就消失了干净。 紧接着,周白仔细地将那剑柄认真地插入了剑鞘,然后就抬起头来,缓步向着人们走来。 他走到众人面前,仿佛对他们眼中对强者的敬畏与崇拜视而不见,依旧毫无表情,面色平静地开了口: “剩下的高级丧尸清理完了吗?” 余景立马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大声说: “好了,剩下的只是一些不成器的低价丧尸,再派另外一些中阶或低阶异能者就可以全部搞定。” “伤亡呢?” “死4人,重伤2人,轻伤13人。”一个慵懒的嗓音插了进来。 周白扭头看去,只见秦暗正懒懒地倚在一根断裂颓否的柱子上,双眼却放射出与他行动不符的狂热烧灼着的战意与兴趣。 周白恍若未见,回过头对众人说道:“走吧,回城。” 众人纷纷点头,三三两两地转头往车队的方向走。 周白远远地看着众人的背影慢慢离开,模模糊糊地快要看不到了。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丝殷红的鲜血从嘴角缓缓地滑下。 周白神色不变地慢慢吐息,伸手抹去了嘴角的那一丝触目惊心的艳红血迹。 与这个位面里几乎处于顶尖的生物的自爆正面接触,就算他能力惊人,也依旧受到了那庞大力量的冲击。 而正在此时,在一处距离不远的的黑暗墙角里,有几个隐藏着的微弱气息正在暗暗观察。 那几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还未褪去的震撼和隐隐的坚定,紧接着,他们互相一点头,就在黑暗中默默地隐没了身形。 第三个世界10 第三个世界10 正当周白转身准备离开时,一道泛黑的疾光突然从他的背后射来,寂静却迅猛地直冲心口要害。 因为周白没有跟上来而转回身来寻找他的萧晨几人正好瞥见了那到阴冷的暗光,不禁目眦欲裂,忍不住焦急地大声疾呼: “小心!!!” 已经来不及了。 那支暗光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射中了周白的胸口。 暗黑的色泽迅速地从伤口蔓延开来,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不!!!——” 只见周白的身体虚弱地轻轻晃了几下,然后就缓缓地向后倒下。 萧晨他们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眶都被愤怒染成血红色,面容上满满都是抑制不住的伤痛与惶恐。 那挺直的身躯倒在地上,竟然发出了金石碰撞之声,然后碎裂成了剔透锐利,晶莹闪亮的一地残破冰花。 暗处,那几个正在弹冠相庆暗自欣喜的暗杀者突然感觉到有一丝隐隐的不对劲。 正待他们想靠近一些,继续探查时,一个低而冷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那声音清越,仿若金石相击,冰泉泠泠,但在那几人听来,却仿若幽魂索命,令人毛骨悚然。 ——“在找什么?” 那几人原先的庆幸神情早已僵硬在了脸上,眼中再也不见几分钟前的欢呼雀跃,只剩下一片暗沉的惊恐和绝望。 他们僵直着脖子缓缓扭过头去,只见周白神色淡然地立在他们身后,眼中的冰寒令人冷汗津津。 他的脸色完全看不出来刚才的虚弱无力,就连刚才嘴角的一丝鲜血都像完全没有出现过似的。浑身气势依旧磅礴冷冽。 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 ——周白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而他之前的虚弱也只不过是一场戏,一场引蛇出洞的好戏罢了。 那负责暗杀的几人无一不是暗系异能者中的顶尖好手,但想起周白之前在他们面前展现的逆天的实力,却只觉得绝望。 他们在看过了那场令人惊叹的战斗后,已经退却了,如果不是周白在这之后展现出了自己的虚弱,他们也不会抱着侥幸的想法发动攻击,而如今,看到了周白毫发无损,他们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谁派你们来的?”冷淡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杀意。 那几人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偷偷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貌似是领头的男人硬着头皮地开了口: “只要你能不杀我们,我们就说。” 末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残酷的地方,强者王,败者寇,也不必将什么忠心耿耿,这种东西在性命问题前都是一文不值。 “好。” 那领头人面色惨白,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开口道: “是城主。大人你先前杀掉的那个守卫其实是城主的儿子,所以他才雇佣我们来向你报仇。 我们也只不过是一时的财迷心窍,请大人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今后我们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说完,那男人的脸上已经被汗珠濡湿了,面色惨淡如金纸。 周白面色不变地听完,然后冷冷地觑了他们一眼,就转身走了。 虽然这次的战斗确实让他受了点伤,但对付这样的小喽啰他还绰绰有余。 但是,毕竟还有一个城主和重生者需要处理呢,不是吗? 周白冷峻的眼中杀意凛然,步伐不停地向着众人的方向走去。 周白身后,那几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劫后余生地大大喘了一口气,却不想,远远地突然传来一个慵懒的低沉男声: “如果我记得没有错,你们都是小七手下的人吧。” 那几人的身形顿时僵直了,之前因为周白放过他们而产生的喜悦一扫而空,喉间因为恐惧发出了轻轻的“咯咯”声。 他们毫不迟疑地转身跪下,颤抖的脑袋因为恐惧而深深地弯下,几乎都触到了地面上。 “主……主子。” 秦暗直起了身子,把双手从脑后放下,步履悠闲地慢慢靠近,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已经通知过你们不要对他下手了吧。” 秦暗的声音轻柔而低缓,温柔如同情人的絮语,甜蜜如同丝滑的锦缎。 那几人在听到秦暗的语气时,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脑海中唯一的词语就是: ——完了。 ~~~~~~~~~~~~~~~~~~~~~~~~~~~~~~~~~~~~~~~~~~~~~~~~~~~ 车子旁 萧晨几人正焦急地围在周白身边,询问他的伤势。 周白也少见地柔和了眉眼,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对于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题却难得地一一回答。 突然,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余景插话道: “关于那城主,周白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周白的眉目陡然冷峻起来,他开口道: “既然他已经这样做了,那么想必他已经想到失败后的代价了。” 周白冰寒的目光里杀机乍现。 “那么,我当然还彼之身了。” 余景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 “说的好!不过,既然你救了我一命,这件事我就一定要帮忙!” 其他几人连忙附和地开了口: “对啊对啊,我也一定帮忙!” “加我一个!” “我也是,我也是!” 周白看着这一群笑闹着的伙伴,也不禁微微柔和了眉眼,他抿了抿唇,说道: “好。” 这时,一个泛着奇异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不叫上我吗?” 众人扭过头去,只见秦暗正倚靠着一辆车斜斜地站着,一边用一张洁白的帕子将自己沾满血色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擦过,一边对着他们微微地笑着,赤红的瞳中是残余着的嗜血意味。 “暗联里有所有关于城主的一切资料,无论是他的作息还是府中机关,相信我,你们会需要到我的。” 萧晨按耐不住地开口道: “你又什么企图?” 听了这话,秦暗又微微地笑了,只不过,这次的笑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余满满的血腥杀机。 “在委托了我之后还又暗中雇佣别人,这样的行为,实在是罪不可恕呢。” ——更何况,随意动别人有兴趣的东西实在是不道德的,不是吗? 秦暗嘴角的弧度更大。 ~~~~~~~~~~~~~~~~~~~~~~~~~~~~~~~~~~~~~~~~~~~~~~~~~ b市城郊一栋别墅内 华丽的房间里一片静默,黑暗乌沉沉地压在屋子里,厚重的织锦窗帘紧紧地拢着,透不过一丝微弱的星光月色。 整个屋子里充满了荒芜的死寂。 城主安静地坐在宽大的桌子前,用双肘撑着桌子,将双手合拢掩在脸上,一动也不动,好像只是一具木雕泥塑。 不知为什么,今晚他心里总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详感,这种不详感仿佛是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细细密密地缠绕着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慢慢缩紧,让他一直心神不宁。 像他这样等级的高手,经常会在大事发生前有一些玄妙的奇异预感,他曾经因为自己的预感而避过了多次性命之难,所以他对自己这样的能力颇为相信。 于是,他不仅打开了自己这个秘密处所的所有机关,而且还在附近部署了不少心腹。 但是,这样的感觉却不减反增了。 城主皱着眉头,把手掌从脸上放了下来,一边沉思,一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指节——这是他心烦意乱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云家第一高手云啸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城内,一般人是绝对不敢造次的。 更何况,那个据说和云啸关系不错的预言者也早在三天前就被他请入了府中,他对危险的预测也绝对会是他预防不测发生的杀手锏。 不过,说起来,自己对那个冰系异能者下手的计划还是那个预言系异能者帮忙制定的呢,毕竟,一个被绝顶稀有的预言者预言会成为他发展的最大阻力的人是绝对不能留的。 城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与伤痛——更何况,他竟然还杀了他唯一的儿子! 突然,门口警铃大作,庭院里的所有灯光都忽然亮了起来,直照的整栋别墅里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城主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忽略心中鼓噪着的不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那厚重的帘子,不耐烦地冲着庭院内喊道: “到底发生什么——” 城主充满火气与急躁的话语突然消音。简直就像有什么人紧紧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剩下的,只是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惊异与恐惧。 第三个世界11 第三个世界11 只见宽广富丽的大厅里冰雪迅速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席卷了地面,高柱,大厅。 天地间一片冰冷广袤的无垠白茫。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城主目瞪口呆,震惊地极速后退几步,直到抓住了身后的桌子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自己的院子外墙和机关都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能够抵挡几乎所有异能,但……这……这怎么会…… 难道他们已经把院外的机关都破解了? 城主的嘴唇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据他所知,唯一有可能来以这种方式来找他的冰系异能者,也只有那个应该已经被暗杀的人了。 而现在……他引以为傲的陷阱也被破坏了…… 城主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桌前,一手拿起电话,一手慌乱地拨着号码。 电话里一片寂静。 “艹!”城主忍不住爆了粗口,电话线竟然也被弄断了,来人对自己的住宅如此熟悉,如果说暗联那帮人没有参与,打死他都不信! 果然秦暗那种不好掌控的人是不能随便相信的!都怪他当时因为过于悲痛而怒火攻心才会出此下策! 他连忙抛下电话,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门口,想去寻找他的保镖。 但他走到房门口之前,房间的门就提前打开了。 打开门的是一双素白的手,骨节分明,形状优美,让人忍不住赞叹。 但城主没有。 他只是僵硬地立在原地,几乎鼓不起勇气抬起头来与那人对视。 冷汗顺着额头慢慢流下。 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一城之主,很快就定了下神来。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抬起了头,虽然依旧满脸是汗,但已经回复了一城之主的风范和沉稳。 他放缓声调,用一种令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的语气说道: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我对你的暗杀。 但是,这场行动我不是主使者,我只不过是一个帮人跑腿的小喽啰罢了。 而且,在那些想要杀你的人的面前,我还因为爱才之心为你辩解了不少,以我的能力怕是不能阻止你杀掉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三思后行,千万不要错杀好人啊。” 那城主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慵懒嗤笑从门口传来。 城主惊愕地望去,只见周白身后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秦暗! 秦暗眯着一双血色红瞳,红宝石一样莹润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确定?毕竟我的情报可不是这么说的呀,”秦暗拉长语调说道“你确定要在我面前撒谎吗?要知道,我的耐性可是一直不怎么好呢……” 听完秦暗的话,城主强装的镇定和高傲就如同破了的气球,“忽”的一下就消失了个干净。 他惨白着脸色,腿几乎都快站不稳了,看着周白慢慢向他走来,不禁大声说道: “不!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周白停住脚步,面色冷沉:“说。” “只要你……” “快说。”周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却越发让人害怕。 城主被吓的终于不再绕圈子了,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其实,这一切都是那个预言系异能者挑唆的!如果……如果不是他,我是绝对不会鬼迷心窍去干这种事的!” “预言系异能者?” 听到周白话语里的兴趣,城主大喜过望,连忙指着墙壁的另一边说道: “是,是的!他现在就在我这别墅里的三层!” 周白听了,转身对着秦暗说: “他就交给你了。” 然后就步履不停地走了出去。 秦暗看着周白的背影说道:“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难道不准备报答我吗?” 秦暗看到周白的身形顿了一下,不禁微微一笑,又继续说:“和我来比一场吧,我输了,就随你处置,同样的,”他微微拉长了语调:“如果你输了,你就归我了,怎么样?” 周白微微扭过头,冰雪一样的侧脸竟然带着一点笑意: “可以。 等会儿见面时吧。” 秦暗满意地一笑。 ………… 秦暗冷着面容看着别墅三楼上的那具面目震惊狰狞的死尸,和死尸边用透明冰刃镌刻而成的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再见。” 秦暗气的咬牙切齿:他竟然不见了!——不仅自己的属下完全没有见到周白的身影,就连自己可谓铺天盖地的情报网都没有找到周白的蛛丝马迹。 难道人还能飞了不成?! 暗红的眼瞳里流转着黑压压的深沉。 呵,我就不信了,即使是把天地都翻个遍,我也要把你找出来!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人能在挑起我的兴趣后又捉弄欺骗我,还逃的了的! 周白,你等我找到你,可就再也别想跑了! 黑暗中,艳红的唇角掀起一个嗜血的弧度,闪闪发亮的眸子里慢慢是势在必得。 ~~~~~~~~~~~~~~~~~~~~~~~~~~~~~~~~~~~~~~~~~~~~~~~~ 一片黑暗的空间里 一群光点突然聚集,慢慢汇合在一起,最后竟缓缓组成了一个修长的人影。 周白立在空间里,皱着眉头地把眼睛睁了开来,耳边“任务完成”的金属声似乎还没有消失,直震的他耳膜发疼,头痛欲裂。 他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次强行改造身体异能,实在是给自己的灵魂带来极大的负担。 这本来还在承受范围内,但是,这次实在没有想到,那株植物的自爆竟然对灵魂也会造成伤害。 所以,他一完成任务,就直接被强行传送会这个独立的空间了。 周白忍不住摇了摇,看来,这次欠的决斗是完成不了了呢。 虽然,他实在期待,那么骄傲的人被迫屈辱认输的表情呢。 周白的嘴角绽放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但那微笑里的意味却实在让人浑身发冷。 突然,小白窜了出来,一边抓狂地嗷嗷叫着,一边绕着周白转圈圈: “嗷嗷嗷男神男神你造你做了什么吗?!你!造!吗!” “……说人话。” “好吧嘤嘤嘤……”小白瞬间软了。 过了一会儿,小白终于冷静了下来,它说道: “你在那个位面里干掉的那个位面顶级生物其实还有s精神系异能的潜力的,但因为它是丧尸化的植物,所以这种潜能被压制了。 但是,因为男神你那冰系异能准确的讲并不是那个位面的产物,再加上,它的晶核是你一剑捅穿的,所以……” 小白默默地让开身子,只见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绿色小苗露了出来。 “它混在男神你的精神力里,跟过来了……” 那株小苗仿佛听到小白的话似的,软软地晃了晃自己纤细的翠绿色藤蔓,轻轻地歪了歪小苗顶端的红色小花,露出了一口尖细的小白牙。 周白颇感兴趣地地戳了戳它柔软细嫩的藤蔓,看到它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蹭了蹭,不禁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他转过头去,问道: “难道它不应该对我有敌意吗?为什么它看起来好像很喜欢我似的?” “因为男神你的精神力太过强大了,它又是混着进来的,被你的精神力隐隐约约地同化了不少,所以对你有一种灵魂上的亲近感。” 小白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再加上,它又只是一株植物,对之前的事能记住多少?” 小白话音刚落,却看到那小苗就好像听懂了似的,对着小白狠狠地呲了呲白牙,吓的小白猛的向后一飘。 周白忍不住撩了撩唇角: “既然这样,恭喜你。” “???” “你有一个小伙伴了,祝你们相处愉快。” “……”(╯‵□′)╯︵┻━┻ 周白没有理会小白的捻酸吃醋,自言自语道: “那么,给它起什么名字好呢?” 周白摸着下巴,紧紧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灵光一现: “有了,就叫小绿好了!” “……” #论宿主是起名废的危害##原来男神你给我起名叫小白真的不是在因为你想玩我##突然好同情那株植物怎么破哈哈哈哈# …… 过了一会儿,小白插话道: “对了,男神你这个位面受的伤有点麻烦,再加上小绿【噗哈哈哈等等让我笑一会儿】【咳咳】,它的伤势有点严重,所以,下一个位面是我精心挑选的,应该比较靠近男神你的精神本源,所以,下个位面不仅要做任务,还要努力把伤养好。” 小白的语气严肃起来。 周白微微柔和了面色,然后就大步跨进了面前一个突然出现的黑色通道内。 紧接着,柔和的金属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响了起来:“位面传送中……” 第四个世界1 第四个世界1 扶风郡云蔚山 夜色沉沉,天边一角堪堪挂着半弯冷冷的残月,稀疏的星点外笼罩着渺远的云雾,时隐时现,若有若无。 冷寂的微光点不亮厚重的黑暗,只是隐隐让黑黢黢的山峰露出一角冷厉的模糊轮廓。 飒飒风鸣中,悠悠远远荡来夜枭嘶哑凄厉的呼号,惊飞了近处乌魅的林中的几处飞鸟。 丛林里窸窸窣窣,不知是因为夜风吹拂还是因为躲藏在其中的奇异生物的暗中窥伺。 蜿蜒在这黑暗里破败小径上,远远亮起了几点火光,隐约传来了金戈相击铠甲碰撞的声音。 一队兵士正在那荒径上缓慢地前行。 他们是一支大约30人的小队,均是身材健壮高挑青年男子,身披铠甲,刃泛寒光,安静而又秩序井然地向前走着。 领头者是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身姿修长挺拔,一身玄甲玄裳伟岸英挺,眉峰如剑,狭眸深邃,别是一番的沉稳内敛。 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个面目温和的中年人,那人虽是颇为文气,但眉目间时不时展露的精光却让人无法小觑。 这一小队兵士训练有素,身上是掩盖不了的杀伐血腥之气,必是上过战场的精锐之师,再加上全军玄甲玄裳,如果有见过世面的见到这队兵士,必会震惊地疾呼出声: ——凌氏玄甲铁骑! 而这支在漠北疆场威震八方无人能敌的铁骑却出现在了这座令无数百姓缄口的云蔚山上。 也被称之为——妖山。 “云蔚妖山,莫敢夜谈。” …… 夜色越发浓郁,黑沉的林中是无边无际的寂静,黑暗仿佛在步步逼近,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那些兵士都是战场上的勇士,军队中的英豪,也不由得浑身发毛。 那个中年文士吞咽了一下口水,缓缓地靠前一步,凑在那个年轻将领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将……将军,这里会不会……真的有妖?” 那将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虽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文士立马紧紧地闭上了嘴。 凌穆扭回头去,面色虽然依旧平静无波,心里却颇为无奈,如此怪力乱神,竟然也会有人相信? 不仅仅是自己的那些亲信兵士,还有太后和菲儿,若不是因为自己姑姑和妹妹的央央恳求,他也不会专程来请那个人 那个——妖道。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个死寂到诡异的丛林里显得颇为突兀,那仿佛是“咔擦”“咔擦”的落叶被踩碎的声音由大到小,越来越近。 这下,就连凌穆都暗自吓了一跳,但他很快缓过神来,压低声音急促地对身后的兵士下命令: “收缩队形!保持警戒!准备防御!” 那些兵士纷纷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紧张地四处观望着。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终,停在了众人面前的灌木丛后。 一片死寂中,几个兵士按耐不住吞咽口水的声音显的颇为响亮。 夜枭凄凉的鸣叫不知何时也停止了,乌云飘过,遮掩住冷寂的星光和残月。 毫无预兆的,一片张牙舞爪的手掌似的阴影突然从灌木丛中探出,无声而迅疾,阴冷而鬼魅。 随着那些阴影缓缓探上了兵士的身躯,兵士们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开始狂乱地喊叫出声,他们开始拿出剑砍刺着那些阴影,但是却永远无法碰到那些本无形体的黑色手掌,只能伤害到自己和身边之人的身躯。 惨叫和哀嚎此起彼伏,在黑沉浓郁的夜色里显得尤为凄厉和可怕。 凌穆心里充满了震惊,即使他从不相信这种无形无踪的鬼怪,但眼前的事实却由不得他不相信了,他紧皱着英挺的眉,面色冷肃,大声吼道: “冷静!向后撤!” 然后他扭过头,语调急促地对身后面色惨白的文士说道: “火把呢?试试用火!” 但此时,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处了人们已经被恐惧完全支配。 阴影张狂地蔓延,肆无忌惮地吞噬蚕食着将士们的身躯。 突然,一团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焰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几个跃步就来到了那群将士的面前,挡在了他们和那阴影之间。 那阴影顿了顿,好像见到了天敌似的放慢了进攻的步调。 那团火红燃烧的越发浓烈灼热了,只见它向前迈了一步,发出了一声无法形容的尖声呼啸。 那之前还张牙舞爪肆意妄为的阴影顿时一抖,向后缩了缩,然后就逃也似的窜回了那丛灌木里。 丛林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惊魂未定的将士们喘息连连,他们定睛一看,那团火红竟然是只红色的小狐狸。 那小狐狸身长大约只有一掌大小,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有两个身子长,乌黑剔透的眼珠透亮,小巧玲珑的身子轻捷敏锐。 只见它甩了甩大尾巴,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扭回头来直直地盯着众人。 脸色依旧苍白的文士有点不可置信地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 “它……它不会是在示意我们……跟上去吧?” 那小狐狸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向前走了几步,扭回头来继续看着他们,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鄙视和催促。 那文士整个人都石化了,真心觉得他需要缓缓,他木着脸缓缓扭过头去,想要征询凌穆的意见。 凌穆心中虽然依旧惊涛骇浪,但依旧点了点头,带着这队兵士跟了上去。 毕竟,这座山古怪太多,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死路一条,那小狐狸既然能够十分轻易地干掉那个阴影,那么,想必杀掉他们也不会太困难,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拼一下跟着它好了。 多年的疆场拼杀和绝处寻生,让凌穆即使在最可怕的环境中也能最冷静的思考,并做出利益最大化大的决策,所以他才会被称之为——战神。 …… 夜风呼啸,冷月无声。 那只小狐狸轻盈敏捷地一跃一跃向前跑去,时不时还扭回头来察看身后的人是否跟上了。 凌穆带领着那支小队紧紧地在它后面,生怕跟丢了。 突然,那小狐狸加快了速度,一蹦一跳地窜到一边的丛林中去了。 凌穆等人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赶上,但等他们拨开树林艰难地跟上时,那小狐狸已经不见踪影了。 兵士们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绝望灰败的色彩,就连凌穆都抑制不住地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好像泠泠的泉水,相击的佩环: “想必阁下定是凌穆凌将军了,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凌穆等人闻声,猛的回头,却不由得呼吸一滞。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道人,怀中正是那只火红的小狐狸,而那只小狐狸正在打着哈欠,露出尖尖的小牙。 那道人体型修长偏瘦,腰间佩一把三尺七寸桃木剑,一袭洗的发白的青色直裾道袍挂在身上,被风一吹就呼呼啦啦地飘开,时隐时现地露出道袍的雪白内衬,让人恍惚想到春风下卷起的迤逦梨花纷飞。 可能因为是夜起,他的头发并未绾起,只是松松的披泄在肩上,越发显得发色如墨,疏朗清雅。 天上云雾被夜风吹散开,残月和星光倾泻下来,照亮了那道人的面容。 他面色略苍白,但这份苍白却并没有损害他的风采,反而显得他越发神秘莫测。 而最引人注目的却并不是他俊雅的面容,反而是他的眼睛。 墨色瞳孔比常人还要漆黑三分,好像照不进去一丝光亮,诡异到动人的优雅。 “贫道虚清。” ——竟然真的是他! 凌穆有点恍惚。 他身旁的文士早已恢复了之前的翩翩风度,微笑着开了口: “原来是虚清真人,果然名不虚传,我等乃是奉太后之命,前来请道长出山的。” 那道人轻轻摇了摇头,轻轻一笑,磁性的声音仿佛把空气都震荡了起来: “贫道早已是方外之人,何必拿俗事搅扰清修?阁下还是回吧。” 那文士也并不慌张,只是压低声音说道: “太后让小人穿句话给道长 ——妖*国。” 听了这话,那道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笑了: “既是如此,那贫道也不敢不从。” 文士大喜:“那……道长可是允了?” “正是。”那道人温润一笑,衣袂飘飘,恍若谪仙。 “不过,这里夜间危险,山魅颇多,还请在舍下安歇一晚,明日再启程也未尝不可。” 那文士皱了皱眉,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凌穆伸手一把拦住了他,笑笑:“那就叨扰道长了。” “将军客气了。”道人微微笑了起来,飒飒夜风里,黑色眼眸中无星无月。 第四个世界2 第四个世界2 齐越国京都 晴空高朗,秋风微醺。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人声鼎沸。 高高的阁楼上翠华摇曳。随风飘扬的酒幡烈烈飘摇。舸舰迷津,胜友如云,铺铺荡荡遥遥远远展开一派盛世的繁忙景象。 在一处寂静的巷子里,朱红色的高大庭廊巍然直立,低调却巍峨,高大厚重的威严墙壁外,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门外的行人站在路上,能够隐隐约约望见府邸墙壁内的雕饰华丽的桂殿兰宫,飞阁流丹。 庭柱上方挂着乌木牌匾,龙飞凤舞,筋骨遒劲的几个乌墨大字高高悬挂——将军府。 这时,这高大府邸门口正候着十几个心焦的管家仆从,正伸长了脖子向远处望去。 “哒哒”的马蹄声忽然从远处响起,一人一骑踏着滚滚红尘飞驰而来,转眼就来到了府邸前。 那骑在马上的人一身玄甲,身姿英武,潇潇洒洒一翻身就行云流水的落了地。 早已候在门口的仆从恭敬地上前,从那人手中接过缰绳,一旁立着的管家连忙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说道: “将军,休息的处所已经备好了,您这一路想必没有怎么休息好吧?” 那来人正是凌穆,只见他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边迈着大步向府内走去,一边用低沉的声音简洁地吩咐道: “好,备水。” 朱红肃穆的大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合上。 ……………… 凌穆放松地倚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蒸腾弥漫的水汽模糊了他俊逸深刻的五官,只是隐隐露出一双紧蹙着的锋锐剑眉。 他刚刚完成了他姑姑——当朝太后的秘密任务,将虚清真人护送到了宫门外一处隐密宅邸,等待太后召见。 其实,一个多月的高强度急行军在他多年的军旅生涯中并不算些什么,但这次行程却让他异常困惑和烦恼,因为那个虚清真人。 那个,一直被称之为妖道的——虚清。 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白色雾气中,那双乌黑剑眉皱的更紧了些。 作为世家门阀——云阳凌家的一大依仗,齐越国被称之为战神的玄甲将军,对于虚清,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如今齐越国不过历经两代帝王,而在先帝征战四方打天下时,那虚清真人就已经追随先帝左右了,据说,他妖术通天,运兵如神 。据说,他容颜不老,喜食童子。据说,他变化多端,阴险毒辣。 在民间,他的传说不多,几乎可以说是默默无闻的,但在高门贵族世家子弟中,虚清这个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但是,如今看来,传言,似乎有也并不是那么可信。 在凄冷月色下的那双漆黑莫名的眸子,和那穿着道袍,恍若遗世独立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了凌穆的脑海里,让他不由一惊。 突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只听到门外传来仆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将军,表小姐来了,说……说要马上见您。” 凌穆忍不住用手扶了扶眉心,偏着头提高声音说道:“知道了,告诉她,我马上出去。” …… 正堂上 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娇俏少女正坐在侧边的太师椅上,她时不时偏过精致漂亮的脸焦急地看向正堂外,显得颇为烦躁。 凌穆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刚刚出浴,湿润的黑发披散在宽厚的肩膀上,俊朗坚毅的眉眼也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柔和起来。 那少女一见他走过来,就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然后跳了起来,一溜小跑跑到了凌穆身边。 她面带惊喜的问道:“穆哥哥穆哥哥,那个……那个你把虚清道长请过来了吗?” 凌穆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紧接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看着那个惊喜莫名的少女,沉声问道: “我可从来不知道你对虚清道长这么了解,你怎么知道那么样说他就会出山呢?” 那少女被问的愣了一下,眼神微微一飘,不敢直视凌穆的双眼,她支支吾吾地低声说道:“那……那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凌穆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但也不再继续追问。 那少女见凌穆不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就开开心心地笑了起来,语气急切地说道: “穆哥哥,咱们去拜访一下虚清道长吧,好不好嘛?” 凌穆皱了皱眉头,正想说明虚清道长这个人有点古怪,不宜过多接触,而且他现在应该去见太后了,必定不是很愿意见客人,但是他的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出了那人的样子,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好。” 凌穆皱了皱眉头,太清楚那个字是怎么从他嘴里溜出来的。 不过,他又想到,自己的军队一见到妖怪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东西,就立马惊慌失色不知所措,如果询问一下虚清道长,应该能对行兵有很大的好处,所以也就释然了。 …… 宫城近郊一处宅邸内 窗外阳光明媚,秋色空明,柔软的清风打着旋,荡起几片半枯半绿的树叶,秋日清朗明丽的艳蓝天空高远而宽阔。 周白依旧穿着那身青色白里的道袍,面色安宁地坐在宅子里的一处凉亭中,漆黑幽深的眸子垂下,眼中是宛若深渊的深邃幽暗。 这是一个古代妖怪位面,这个位面的支柱有两个人,一个是齐越国的皇帝,一个是偷偷从妖界溜到人间的牡丹花妖。而虚清,则是被愤怒的太后和充满嫉妒的凌菲请来捉妖的道士。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美好的,妖界牡丹花妖的靠山被请了出来,太后和凌菲也受到了惩罚,虚清却一不小心爱上了天真美丽的牡丹花妖,但是为了她的辛福,不争不夺黯然隐居了。 这个位面,力量体系构成与修真位面如出一辙,但力量等级却远远比不上修真位面,即使自己并不是真正受伤,也不会得到太多力量,果然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啊。 周白面色依旧温润如玉,眉眼见间一派温柔和煦。微风卷起他垂下的乌发,把他青色的衣袂吹的飘飘摇摇地的翻了起来。 他把手伸了出来,青色的宽袖从苍白修长的手腕上滑下,一条翠绿的藤蔓撒娇地卷上了他的手指,原来是小绿。 原来被系统控制时,他虽然在那些世界里都无法掌控自己原本的力量,但他毕竟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他自己本身的力量,可是,在来到那个位面之后,他的力量却是真的被确确实实的压制到每个位面的巅峰了。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可真是不爽啊。 周白的微微眯起了一双黝黑到诡异的眸子,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绿柔软细长的藤蔓。 他的灵魂确实受伤了。毕竟,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把一部分力量从身体里割裂出来,并把它封印到另外一个位面的东西里面,这样就能够让一部分力量逃脱法则的压制。 在加上,他发现,在不改变位面支柱和支柱主线的前提下,通过大规模改变剧情来提高自己在这个位面里扮演角色的地位,就可以更深地同这个位面同化,位面的法则就会根据他角色地位的重要性给他一部分法则的力量。 这样,如果能够同感封印而保有每个位面法则给予的力量,那么…… 周白用手指卷了卷小绿的藤蔓,微微翘起了嘴角。 ——而具有吞噬属性的小绿,是封印这些力量的不二选择。 至于被检测到的精神系异能和小绿跟着他回到空间的原因——呵,伴有他强大灵魂印记的精神力量和强制性灵魂契约,又有什么不可能? 他是在剧情开始70年前来到这个位面的,而在这些年里,他干的,可不止养伤呢…… 而现在,剧情已经开始了,那么,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维护主线剧情,并揪出那个破坏主线剧情,抢夺位面支柱的人了。 周白手指微微一动,把小绿收入袖子,然后站起了身来,未绾好的乌发随着他的动作顺着肩膀滑下,在青色道袍上晕染开一片氤氲墨色。 那么,现在应该却去见见老熟人了,当今的,太后陛下。 周白安静温润的面容在秋日阳光下闪烁着玉色的光泽,但那双漆黑如幽壑深渊的眼眸却显得危险而幽深。 突然,挂着在六角亭正北方向的三清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周白一皱眉,修长的手指一翻,掌中就出现了一张细腻朱砂符篆。 看着那张在空中无火自燃的符篆,周白不禁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来做什么?” 第32章 番外君 小狐狸番外 【崇元三年春,河水溢于平原,大饥,人相食。 四年夏,有风赤如血。六月旱。秋九月,有星悖于东北。 五年五月,大蝗。】 元帝无道,官吏失德,流民百万,伏尸千里,匪盗昼行,天下大乱。 世有义军,起于阡陌,斩木为兵,揭杆为旗,风云变色,席卷天下。 ………… 林间 翻滚着的乌云浓黑深沉,低垂的天空黑压压地逼近,狂风怒号席卷着树梢,整个树林都仿佛在颤抖咆哮。 “喀啦啦”碗口粗的亮白闪电撕开浓重的乌云,以千钧之势滚滚而下,将整个天空都撕裂开来。 林间一时亮如白昼。 闪电的冷光照耀下,一个红色的小小身体正以极快的速度奔跑在黑压压的林中,而那道闪电仿佛紧紧跟在它后面似的,迅疾地接连劈下。 赤炎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跑去,它紧紧地咬着牙关,齿龈都隐隐的渗着血丝,黑而透亮的眼珠上蒙着一层薄薄的血雾,浓重深沉的恨意几乎吞噬了它小小的身体。 雪泽,雪原,今日之事,我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随着时间的流逝,力气渐渐从身体里消失,它受着重伤的身体仿佛是一架破败的机器,沉重的四肢像灌了铅似的,就连眼前的景物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一根树枝突兀的横亘在小路上,绊的赤炎一个趔撅,不过呼吸间,那迅疾的闪电就追了上来,漆黑的瞳孔被那紫白照亮,赤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呼啸着向它袭来,意识坠入了无边的深渊。 ………… “呜……” 刺目的阳光将眼皮照的一片通红,四周吵吵嚷嚷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是被打断后重新接上的,每一寸都泛着难以忍受的可怕疼痛。 赤炎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满是晃眼的金星,几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在眼前直晃。 耳边的声音仿佛是从几个世纪外传来的,飘飘渺渺,却又清晰莫名。 “大哥,这次可真的是赚到了,这狐狸这么好的皮毛,正好带回去做双皮手套啊。”迷迷糊糊中,赤炎只觉得那声音谄媚非常,令人作呕。 紧接着一道高而粗犷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大笑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那昨晚抢来的小娘子一定喜欢,哈哈哈。” 昨晚…… 赤炎猛然一惊,昨夜的记忆骤然回笼,它忍不住瞪大眼睛,站立了起来,但是,紧接着呼啸而来的刺骨疼痛让它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这时它才发现,它正被锁在一个不大的铁笼子里。 “诶?老大你看,那狐狸醒了!” 那人话音未落,赤炎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膀大腰圆的男人凑了过来,那人脸上有一道横亘左腮的刀疤,浑身上下满是凶悍之气。 赤炎忍不住往后缩了缩,那男人看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好好,没死就好,狐狸皮要活着剥才好看。” 赤炎听了,不禁眼冒凶光,恨恨地一磨牙,浑身火红色的皮毛仿佛是燃烧着的火焰。 只见那男人扭回头去,大声地对着身后的众人喊道: “今天咱们再干一票,赚够了就回寨子!如果这票有女的,老子我就赏给你们了!” 众人哄堂大笑,一齐把手中的武器举到空中,眼中放射出贪婪淫/欲的光芒。 突然,一个小喽啰样的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 “老……老大,有人来了。” 那领头的男人停下了笑声,向着山下看去。 只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人顺着山间的小路走了过来。他体型修长偏瘦,穿着一袭洗的发白的青色直裾道袍,腰间佩一把三尺七寸桃木剑,一头乌黑的发丝被一顶四面三叶莲花冠高高束起。 他面色苍白,面容俊秀,一双墨色瞳孔比常人要漆黑三分,好像照不进去一丝光亮,泛着黝黑到诡异的色泽。 他看起来步履十分缓慢,但不知怎么回事,眨眼间就来到了近前。 那男人眨了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那个道士,看着他消瘦高挑身材和苍白俊秀的面容,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于是恶狠狠地笑了笑,举了举手中锋利的长剑,大声说道: “小子,把钱交出来吧!。” 那道士依旧面容温润平静,一点都不像碰到了强盗,只见他弯了弯漆黑的眼睛,微微一笑,说道: “贫道实乃方外之人,身上并无钱财,还请各位壮士莫要让贫道为难。” 那头子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话一样,哈哈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那个道士,粗鲁无礼的目光划过那道士消瘦却修长的身体,苍白却俊美的脸颊,看着看着,那眼神就变了味道。 他停下笑声,语气淫/邪地说道:“那……你就用身体来抵吧,毕竟……我们兄弟们还没有玩过兔子呢。” 他身后的那帮土匪都哄堂大笑起来。 赤炎静静地待在笼子里,一声也不出,他是妖,对危险有异乎寻常的感知力,而现在,他敏锐的神经告诉他: ——这道士不简单。 只见那道士的笑容愈发温润柔软,漆黑的瞳孔里仿佛盈满了璀璨的星光,就连赤炎都被恍了下神,但紧接着,他浑身火红的毛都竖了起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只见那道士从宽大的袖口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张符篆,那符篆底色鹅黄,上面用赤色朱砂扭扭曲曲地画着几个奇怪的符号。 紧接着,他咬破食指指尖,用一点殷红的血在那符篆上一抹,那朱砂符号就仿佛活过来似的,隐隐约约看起来竟然像是在流动一样。 然后那符篆就无风无火自燃了起来。 那些强盗看着这副诡异的画面,忍不住都有点退缩,甚至有几个人都差点没有握好武器。 但过了一会儿,一切都还是原样,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群强盗也都胆大起来了,只听那头子哈哈笑道: “不过是哄骗小孩子的把戏,还想要吓唬住我们?” 那道士把双手笼入广袖里,嘴角的笑意越发显得人畜无害。 突然,一个小喽啰突然大喊道:“老……老大,着……着火了!”那声音哆哆嗦嗦的,被吓的调子都变了。 那头子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燃起了几撮紫色泛蓝的火焰,再扭头一看,所有人的身上都被这诡异的火焰所包围。 那火焰极为安静,也没有痛觉,只是转瞬间就能将一个人烧成飞灰,一点痕迹都不留。 山岭里响起一片惊恐的惨叫,但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又只剩下一片寂静。 茂密山林间,剩下的只有鸟鸣啾啾,山泉涓涓。 赤炎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整个身体蜷缩的更紧了些。 那道士在这个过程中,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一丝一毫,漆黑的眼瞳里无星无月,身上一丝杀气都没有。 ——只有漠然。 那道士看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地面,微微地笑了笑,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掌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就扭过头来看向锁在笼子里的赤炎。 在那双漆黑到诡异的眸子看过来时,赤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强行压抑着心中不断滋生着的恐惧,骄傲地与那道人对视。 那道士“咦”了一声,走了过来: “狐妖吗?” 修长苍白的手轻柔地抚摸上那困着他的铁笼,那铁笼竟然在转瞬间就化为了粉末。 那只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赤炎只觉得自己一生的记忆和见过的所有画面都涌现在了脑海里。 生为一只高贵的雪狐,是整个雪狐族的下任族长,等到化作人形后就可以继承族长之位,但在化为人形的前一刻,被自己生父和亲弟弟暗算,不仅被下药毒成了狐族里低等的火狐,而且重伤濒死。 然后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保护自己弟弟的挡箭牌,不过是……挡在那个家庭中的拦路虎,绊脚石。 等到那根修长如玉的手指拿开,赤炎已经泪流满面。 那道士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若有所思地对他说: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毕竟,我从你这里知道了去妖界的路。 你的名字……就叫小红好了。” “至于我嘛,我是虚清,现在正在造反途中。”低沉优雅的声音轻轻一笑,“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真是简单粗暴不容反对的集权主义呢,每当赤炎想起这次初遇,都不禁撇撇嘴,但黑亮的眸子里却满满是暖暖的温柔。 ………… 妖王宫 一个小妖跌跌撞撞地跑入金碧辉煌的妖王宫殿里,哆哆嗦嗦满眼惊恐地对妖王报告道: “王……王上,有一个道士跑到妖界里了,说……说是要和您谈一笔生意。” 妖王慵懒地倚在王座上,慢条斯理地吃下身边狐族美女递来的葡萄,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他打出去。” “王……王上,可是云军已经被打败了啊!”那小妖都快哭出来了。 云军是妖界的精锐之师,向来百战百胜,现在竟然被一个人打败了? 妖王的神色肃穆起来:“什么?” “真……真的!” 妖王沉思了一会儿,扬声对身边侍从说道:“备战甲,让本王去会会他。” 妖界 虚清微笑着轻轻扶了扶袖子,虚清微笑着轻轻扶了扶袖子,对着眼前汗流浃背的豹族将军说道: “为什么非要动武呢?贫道真的只是来和妖王谈一笔生意的。” 他那漆黑深邃的眼瞳里满满是温和柔软,恍若春风和煦,鲜花盛开,唇角绽着温润如玉的微笑,仙风道骨,一派平和。 “喀啦”“喀啦”的声音响起,泛旧的十方鞋又毫不留情地踏碎了脚边虎族将领的腿骨。 惨叫声响起,虚清好似听而不闻,依旧友善地微笑着。 而在他的身后,横七竖八地堆积着哀嚎着的妖族将士们,腿骨胫骨指骨都诡异地向着反方向扭曲着,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战力。 豹族将领满头冒汗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这个道士太诡异了,几乎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出手,动作狠辣,毫不留情,而且他造成的伤口,以妖族强悍的恢复力竟然也无法自行恢复。 这个人,实在深不可测。 就在此时,妖王披挂完毕来到了这片战场上,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真正亲眼看到自己的精锐之师在那人面前如此无力时,也不禁狠狠吃了一惊。 但他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开口问道:“道士,你说你要和本王做生意?” “正是”虚清眉目柔和。 那妖王听了,继续问道:“那你要什么?” “妖兵十万。” 妖王听了,轻轻一挑眉:“那我能得到什么?” “什么也得不到。”虚清面色诚恳地说道。 这下妖王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筹码来和我谈生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妖王身后的妖兵妖将也轰然大笑了起来。 虚清好像没有看到眼前异族的充满嘲讽的态度,只是苦恼地轻轻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真的是来做生意的呢?” 话音未落,虚清的身形突然消失了,原先他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不过转眼一刹那,那低沉温柔的声音就重新在妖王耳边响起,温暖湿润的吐息轻轻喷洒在他的耳边: “毕竟,我的筹码,可是妖王陛下您的命啊。”俊秀的眉眼一敛之前的温润如玉,漆黑到诡异的眼瞳称着苍白的脸颊,透露出分外的邪恶妖异。 妖王的笑声戛然而止,瞳孔一阵缩紧,冷汗粘湿的背部。——他竟然完全没有看清他动作!这人的实力,究竟有多高! 这下,谁也笑不出来了。 ………… 一天后 妖王带领部下亲自将虚清送到妖界门口,抽搐的脸上挂着牙疼似的微笑,而虚清则依旧温和有礼地微笑着与他道别,洗的泛白的青色道士袍袖的袖口里揣着一块十万妖兵的虎符,手中拎着两只晕死过去的雪白狐狸。 赤炎轻轻一跃跳到虚清的肩膀上,眼珠里满是恨意地盯着那两只雪白狐狸,阴狠地呲了呲尖利的小牙。 虚清感觉到了肩膀上的重量,扭过头去,摸了摸肩膀上赤炎的头,说道: “其实,红色很好看,像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不是吗?”他的笑容如暖春的微风,漆黑的双眼温柔地看着赤炎。 赤炎听了,忍不住别扭地偏过头去,完全忘记了现在别人已经完全看不出他的脸红的滚烫。 虚清仔细地看了看赤炎的表情,然后满意地笑笑——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改名字了。 ………… 宫城近郊一处宅邸内 夜色入户,又是一年七夕,寒来暑往,春去冬来,转眼已经有六十二个年头了。 赤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轻柔无声地跳到了周白的床上,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了他的臂弯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终于找到了我真正的家,只要那个地方有你在。 在那晚轻柔如纱的月色里,在身边温暖的臂弯中,赤炎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虚清虚清,等我化成人形了,我们就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好。”黑如子夜的眸子微微弯起,流淌着无边的温柔缱绻。 第四个世界3 第四个世界3 宫城近郊处矗立着一处精致的宅院,宅院外郁郁葱葱的种植着的大片翠绿挺拔的竹子,竹林里涓涓细流泠泠,碧色秋风飒飒,万竿冷绿森森,竹叶微摇,一片幽深雅致,寂静冷清。 竹林里一条朴拙成趣的青石板小路向远处蜿蜒,小路正前方郁郁葱葱的竹叶上方露出一角冥迷的艳色屋檐。 那小路上正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凌穆身着一袭玄色广袖衣衫,面容肃穆沉稳,身姿高大挺拔,一身儒衫也掩饰不了他身上杀伐果决和卓尔不群。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鹅黄色飘逸襦裙的少女,她面目娇美,黑白分明的眼眸灵动非常,一举一动皆透露出妙龄少女的天真烂漫。 他二人在这里已经转了不短的时间了,虽然他们已经可以透过森森万竿翠竹看到那飞翘的精致屋檐了,但却一直无法抵达,好像永远也走不到似的。 凌穆停下了脚步,暗暗皱了皱眉头,扭过头去对他身后的凌菲说道: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走在他身后的凌菲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正在神游,差点撞到了突然停下的凌穆后背。 凌菲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环顾了四周一圈之后眼睛一亮,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但她一扭头看到了身边的凌穆,于是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站在她身前的凌穆并没有发现凌菲的异样,而是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幽深寂静的森森竹林。 突然,林子深处传来一阵“扑棱扑棱”的细碎声音,凌穆一惊,转头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一手已经紧紧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只见空中远远飘来一点纤纤的白,等到那点白色靠近后,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纸折的仙鹤。 那纸鹤小巧洁白,玲珑可爱,正扑扇着翅膀向凌穆他们飞来,竟然半点也不像是一件死物,反而呆头呆脑的逗人喜爱。 只见那纸鹤缓缓飞来,最后落脚在了凌穆的肩膀上。 凌穆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纸鹤拿到手心里仔细端详着。 一旁的凌菲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穆哥哥,你看,那只纸鹤的翅膀上好像写着字呢!” 凌穆闻言看了过去,果然看到那纸鹤的翅膀背面写着几行蝇头小楷,只有不过短短十几字: “吾友凌攸之:太后召,勿念。” 下属“虚清”二字。 那纸鹤静静的停在凌穆的手心里,散发着淡淡的纸墨清香。 凌穆愣怔过后,静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那纸鹤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扭头对凌菲说道: “虚清道长被太后召入宫了,明日再来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并没有注意到,凌菲在听到虚清不在后急切的神色,和听到太后召见虚清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 慈宁宫中 雕龙盘凤的冷青色大鼎盘旋喷吐着袅袅纤细的芳香云烟,镶金攒珠的琉璃盏模糊在了一片缭绕的迷雾中,一旁艳红的攒金丝云绸锦缎铺洒流泻而下,在明丽的地板上曲折委顿出一片繁华。 一旁高而华丽的雕花錾沄的贵妃椅上端坐着一个女人。 那实在是一个令人见之难俗的女人。 岌岌高耸的墨色秀发云烟般柔软,繁丽陆离的佩环琳琅,虽然她已经不再年轻,云鬓间已经染上了霜雪,眼角也已经蔓延出细纹,但是,不可否认,这真的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尤其是她浑身的贵气凛然,和她那高高在上令人仰视的皇家威仪天家风度。 但如今,那女人的眉目间却满是愁绪,只见她明眸中涌动着淡淡的哀愁,顾盼流转间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一双美目紧紧地盯着宫殿外,纤细柔荑无意识地攥着衣角,脊背绷的挺直。 整个华丽宽敞的大殿里一片紧绷的寂静。 突然,一阵绸缎摩擦的声音响起,一个模样俊俏的宫女低垂着头,一路小跑地来到那贵妃椅上的女人身边,低头对她耳语了几句,随着宫女的声音,那女人眼眸中放射出耀眼的希望的光芒,她连忙语气急促地低声说道: “还不快请进来。” 看着宫女跑出大殿的背影,那女人紧张地站起身来,细细地把自己的衣裙整理平整,又用手掌抿了抿鬓角,然后就疾步迎了出去。 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出殿外,一个身着淡青色道袍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周白。 他头戴四面三叶莲花冠,身着山水袖帔飞青华裳,云带三台松松揽就,脚上踏一双十方云履,仙风道骨,飘然出尘。 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柔软而温暖,五官俊逸,身姿修长。 周白微笑着开口:“太后娘娘。” 太后呼吸一滞,神情激动地正欲上前,转眼又看到了大殿里低眉顺眼静候着的一众宫女,不禁沉下眉眼,低声喝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退下。” 宫女们低声应着,然后鱼贯而出,最后还轻轻地阖上了雕花朱漆的大门。 随着关门的碰撞声,宫殿里重归寂静。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宫殿,轻轻吁了一口气,然后转回头来看向周白,脸上满满是激动与敬畏。 然后她向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主上。” 周白笑的愈发温柔,漆黑诡异的眼睛越加深沉: “他们两人怎么样了?” “淑妃已经闹过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太后低垂着头,语言恭敬地的说道“所以属下才去请您。” “唔……都进行到这一步了啊……”周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我让你注意的前后表现不寻常的人呢,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回主上,凌家表小姐好像有些不同寻常,可是她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行动,所以……”她为难 地咬了咬嘴唇“……属下不知。” 周白笑了:“你做的很好。” 说着,他用手抬起女人小巧的下巴,随意地摩挲了一下,低头看着女人因为这个动作而泛起红晕的脸颊和漾着水光的美眸,弯起漆黑的眼瞳,说道: “放出风声,不留痕迹地传出去我来皇宫发消息。”周白眯了眯眼睛“然后加派人手盯着各个世家。” “发现有异样表现的人,立即传信给我。” “是。” 宫门外 周白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素白的手帕,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随然后,他随手一捻,那张依旧洁白的帕子就无火自燃了起来,迅速地化为了飞灰。 看着那飘散在空中的灰烬,周白弯起了那双漆黑到诡异的眸子,眼中神色柔和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既然自己这么早就来到了这个位面,那么,不布置一点准备也太不应该了,不是吗? 更何况,蛊,真是一个美妙的东西呢。 ………… 夜晚 空明似水的月华流淌,苍穹寂静而空茫。 远处传来夜风吹动竹叶的飒飒响声,寒凉的星光稀稀疏疏,几片流云静静飘荡。 精致的庭院里灯火已寂,微风送来草木的芬芳,清脆的虫鸣回响,夜色正好。 竹林里,一个纤细的身影快速地穿梭着,巧妙地避开了斜斜横出地细碎竹枝和交错凌乱的翠竹根根。 足尖点地,轻盈如风,轻巧无声,每一个落脚点松松散散,但缓缓连接在一起,竟然隐隐透露出一股玄妙广博的意味。 那身影极快地破解了竹林中的阵法,像一道影子似的从竹林中潜了出来,然后迅速地奔向了那静静矗立在夜色中的精致屋宇。 突然,那人影只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住了,低头一看,只见几根翠色藤蔓绑住了自己纤细的脚踝,然后那藤蔓一甩,就把那人高高抛起,另外几条坚韧的藤蔓迅雷般的从地下窜出,牢牢地绑住了那人的四肢。 那人忍不住一声惊呼,声音娇软,原来那人竟是个女人。 瞬间,庭院里灯火通明,周白修长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小院里,他衣服平整,发丝一丝不乱,一见就知道他一定没有睡下。 他逆光站着,面容看的不甚清楚,唯一可见的,就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瞳眸,仿佛蕴含着全部星辰,即使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见。 来人呆了呆,似乎忘记了挣扎。 周白微微笑了笑,笑容温柔而和暖如同秋日澄澈的暖阳,声音低沉轻缓仿若春日柔软的微风,令听者不禁沉醉在那微醺的暖意中,只听他说: “杀了她。” 藤蔓瞬间变的尖锐起来,那来人吓的大力挣扎,语调因为恐惧而变的异常尖厉: “不!等等等等等等!” 正在朝屋内走去的周白脚步不停,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杀。” “不不不!周白哥哥周白哥哥!是我啊!” 第四个世界4 第四个世界4 周白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不可能! 这个世界里,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周白”这个名字的,他对外使用的一直是“虚清”这个道号。 除非…… 周白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掩住了眸中黑如子夜的暗沉之色。 “等等。”清朗的磁性嗓音翻卷着无边夜色,在空气中激起阵阵涟漪。 那藤蔓闻言停下了动作,但还没有等那被绑住的来者松了一口气,那温柔清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把她带进来。” …… 室内 飘渺的茶雾袅袅娜娜地盘旋着,氤氲出一室朦胧的醺然,水汽蒸腾,混着雨后初晴般清新的茶叶香气,飘飘悠悠地在室内弥漫。 茶雾朦胧了眼前男子的俊秀面容,那漆黑深邃仿若沉寂深渊的瞳眸被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水雾,显得愈发温润柔和,飘渺出尘,远远望过来时,好像饱含千般柔情万分缱绻,令人不由的心动莫名。 泠泠淙淙的注水声激荡着细白的瓷杯,行云流水的动作优雅流畅,碧色的茶叶在雾气中时沉时浮,舞蹈般飞舞翩跹。 一室茶香。 凌菲怔怔地盯着手中精致小巧的瓷质茶杯,碧绿的茶水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绿松石,散发着令人心醉的清新香气。 “啪嗒”“啪嗒” 两滴泪珠落到了茶杯里,激起一圈圈水色涟漪。 她抬起水光朦胧的大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周白,瞳眸中饱含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和情感。 “周白哥哥,我是韵言啊……”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而且还变成了凌菲……法力也没有了,就连昭哥哥都不认识我了……呜呜呜……” 茶香氤氲,模糊了周白的面容。 周白面色无波,但心中却掀起了滔天骇浪。 韵言是这个位面女主,那个牡丹花妖的名字! 事实上,他每个位面他扮演的角色都叫做周白,那么,刚刚她喊出的应该是虚清的俗家名字,如果说她就是女主角,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不过,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周白眯起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细白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轻摩挲着瓷杯细腻的外壁,波澜不惊地开了口: “是么?那你又怎么证明呢? 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俗家名字的?毕竟,不管哪一世,我都绝对不会与你这等祸国之人扯上关系的。” 对面的女子一时语塞,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祈求地看着他,迟迟疑疑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那个……我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让人相信,我……也没有什么方法证明,但是,咱们俩的关系其实很好的!你的名字也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还有门口的那些阵法,也是周白哥哥你手把手教给我的!” 说完,她顿了顿,抬起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周白,小声说道: “而且,你的事迹和我上一辈子差的……有点多,我还以为你也……” 周白没有接话,而是继续问道:“那在你发现自己成为凌菲后,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呢?” “我……我也想,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我……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啊……”凌菲的眼中又泛起了泪花,断断续续地说道。 周白沉默了下来,雾气弥漫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正在若有所思地盯着掌中细白透亮的茶杯。 既然这样的话…… 突然,周白猛地想到了小白,——或许它知道些什么,毕竟,是它负责传递那个所谓神的任务和通讯,这个位面也是它挑的,于是他在心里召唤小白,问道: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不知道qwq” 周白眯了眯眼睛,唇角微挑,满是威胁地说道:“那你告诉我,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嘤嘤嘤。”小白中了会心一击。 “不……不过,这个女人好像确实是女主角……她身上有法则的气息……”小白弱弱地开口。 周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干掉她还来得及吗?” ……等等,什么?我一定听错了对不对! 周白勾了勾唇角,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本来温润出尘的眉眼锋锐起来,危险而邪异: “既然现在韵言已经另有其人了,那么,就让她扮演好韵言这个角色就好了不是吗,那么,我干掉这个不明就里重生回来的女主,不就可以把这个位面剧情掰回正轨了吗?” “等等等等……男神你冷静一点,这个才是位面支柱啊啊啊啊,千万不能因为她破坏了你的计划就这样对待她……咱们的任务是干掉所有想替换位面支柱的人……不是干掉位面支柱啊嘤嘤嘤……”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说说罢了”周白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润柔和,飘渺出尘,飘飘然恍若谪仙的样子。 “难道……你怀疑我不清醒?嗯?” “不……不敢……嘤嘤嘤。”可是男神你明明不像说说而已的样子啊嘤嘤嘤。 周白不再理会一旁隐身的小白,扭头对坐在对面,满脸忐忑不安的少女说道: “这件事情贫道会弄明白的,”周白眉目温和,一派道骨仙风,正气凌然,完全不见刚刚在屋外的戾气与狠厉“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女孩子一个人在外不安全,就先请你在厢房休息一晚,,贫道明日通知你哥哥来接你” “好。”看着周白温和柔软恍若春风柳岸的漆黑眼眸,韵言感动的眼泪汪汪,已经完全忘记了就在刚刚,这个人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周白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微微弯起了一双漆黑的眸子,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妖果然最好骗了,更何况,她心里毕竟觉得,他还是上辈子的那个虚清,不是吗? 不过,之前的一切计划就都打了水漂了,所以说,那个附在韵言身上的人……可真是让人不爽呢…… 既然这样,就不要怪他手段偏激了,毕竟,可是很少有人能这么惹怒他呢。 周白微微地笑了,永夜般漆黑的眸子里温柔和暖到诡艳妖异。 第四个世界【完】 第四个世界「完」 齐越国的都城在落雨。 微寒的秋雨细细斜斜,在墨色的瓦片上笼罩出一层迷蒙渺远的淡青色薄雾,整个古老的城池都被朦胧在了那一片凄迷的烟雨里。 一阵寥远的马蹄声传来,伴随着雨滴敲打青石板悠远细腻的声响,在空旷寂寥的巷道里回荡出冷冷的秋色。 一个骑着马的身影出现在了那迷雾般的一片秋雨中。 那骑在马背上的人一身玄色衣衫,细小的雨滴打在他的衣襟上,印染出深色的痕迹,长长的墨发上笼罩着湿漉漉的水雾,就连那一双秀挺的墨色眉眼也融化在了那一晨的烟雨中。 那人微微俯身向前伏在马背上,与那黑色的矫健骏马融成了一道黑色的闪电,迅疾地掠过那无人的街道和一片寂静的青瓦民宅。 马蹄声声,烟雨蒙蒙。 过了不过盏茶功夫,那一人一马最终停在了一幢距离宫城不远的宅邸旁。 那人翻身下马,疾步走入了那一片在雨中越发苍翠的竹林里,随着他的动作荡起的玄色衣摆在空中划过,翩跹成一朵悠长的墨云,静谧而迅速地隐入了一片浓翠中。 竹林深处,一个身着道袍的苍白修长的男人正在静静地等候着。 他身上挂着一件泛白发旧的淡青色道袍,足下是一双靛青的十方鞋,一头墨色的长发被一顶青色四面三叶莲花冠高高束起,整个人都好像和他身后的大片竹林融为一体了。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握着竹制的节状伞柄,一顶靛色油纸伞仿若青莲一般静静地绽放在他头顶,他仿佛是立在一幅水墨画中,不,或者说,他本身就已经是一幅画了。 那道袍男子身后站着一个秀丽的少女,那少女一看见那个疾步走来的玄衣男子就双眼一亮,开心地喊道: “凌穆哥哥,这里!” 凌穆沉着面色瞪了她一眼,久经沙场的沉重威压让凌菲一时噤了声。凌穆也不再看她,而是转头看向了周白。 他敛目沉声说道:“有劳虚清道长了,舍妹年幼不晓世事,给您添麻烦了,还望道长海涵。” 周白将纸伞的边缘微微抬高了些,露出一双沉黑深邃的墨色瞳眸,勾起淡色的唇笑了笑,答到:“麻烦倒未曾,只是女孩子家夜半出门怕是不安全。” 凌穆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以后若道长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在下必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周白微微一笑:“此为贫道份内之事,将军何必多礼。” 凌穆也并不答话,只是一双眼眸坚毅沉稳地看向周白,沉默地表达着自己的坚定。 就在这时,凌菲从周白身后小跑着来到凌穆的身旁,乖巧地拉住他的衣角,讨好地抬头对他笑了笑,说道:“哥哥,我们走吧。” 凌穆点了点头,然后对周白颔首示意了一下,就准备离开。正当他准备转身时,却听到那清朗如竹的嗓音响了起来:“将军且慢。” 凌穆一愣,扭回了头,却只见周白从淡青色袍袖里掏出了一本书,那书并不大,却很旧,页面泛黄边缘卷起,看上去历经沧桑岁月,十分厚重深沉,它封皮上一个字也没有,只是画着几个奇异的符号。 凌穆满心疑惑地从周白手中接过那本书,随意地翻开一页,一见之下,不禁陡然变色,他抬起头来,对周白急切地说道: “这书我不能要!”这本书里记载的是奇经易理八卦五行排兵布阵,字字精妙,句句玄明,以凌穆多年征战的经验来看,这书必定是绝世珍宝千金难求。 周白笑了,黝黑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说道: “这书在贫道手中永远无法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只有将军您才有资格好好使用它,来为我齐越国开疆拓土弘扬国威,望将军珍之重之。” 凌穆面色肃穆地点了点头,修长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着那书,说道:“那我也不能要,多谢道长借书,在下必定原物奉还,书在人在,书亡人亡。” 周白无奈地蹙了蹙眉,点了点头。 雾气般朦胧的烟雨里,那高大的玄色背影愈走愈远,最终模糊在了一片苍翠的竹林里。 周白面色无波地看着那兄妹二人渐渐远去,沉黑的眸子里无星无月,靛色纸伞静静地在雨中绽放,青衣悠然,孑然独立。 现在,该去处理皇宫中的那个夺舍者了。纸伞下,淡色薄唇微微勾起,悄然朦胧在一片微寒的细细秋雨中。 ………… 皇宫宫门前 两个一身甲胄的威武兵士笔直地立着,不顾细雨打湿了他们的眼眸和面颊,忠实地守卫着这扇厚重的宫门。 突然,远处细雨中走来一个着青衣的高瘦人影,打着一把靛色纸伞,步伐闲适地向宫门口走来。 等到那人走近后,才看清,他露在伞外的长长青衣和一双布鞋竟然半点都没有被雨水沾湿。 那两个守卫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却也并没有多想,而是把长戟放下交叉,挡住了来人的去路,大声喝到:“谁?” 那来人并不答话,而是慢慢走近,他抬起伞缘,露出一张苍白俊秀的脸,一双墨黑到诡异的眼睛注视着那两个守卫,只见他挑起淡色的唇,说道:“让开。” 那双眼睛好似幽暗的深渊,那声音仿佛有一种惑人的魔力,二守卫不禁拿开了手中武器,退了下去,为那人让开进宫的道路。 “吱呀”宫门重新阖上,那青色的身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秋雨声声敲打落叶的声音。 那两个守卫如梦初醒,对视了一眼。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鎏佑宫 高大恢宏的红墙黄瓦,细致幽深的曲折游廊,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 如此华美的宫殿在细细秋雨里显得愈发幽静宜人,如此可见住在这里的人所受到的宠爱之深,恩宠之厚。 周白迈步进入宫中,由于下雨的缘故,宫院之中一个人都没有,他轻车熟路地走入了正堂,穿过幽深曲折的回廊,径直走入了后园。 后园里白草萧瑟,秋色浓郁,唯有正中一株牡丹花团锦簇浓烈妖娆地开放着,美艳到诡异,辉煌到灼目,那牡丹旁散乱的布着几粒石子和花草,交织的虽然凌乱,但看上去却有一种玄妙诡异的美感——这是一种十分高深的保护阵法。 周白依旧面色平静带着笑意,他伸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用指尖在空中微微一划,一道青色的微芒隐隐闪过。 只听“咔”的一声,那石子就四分五裂地碎裂开来,空中几点流光霎时间流窜开来,阵法已破。 宫中,那牡丹花妖不禁浑身一颤,也顾不得其他,拼尽全力瞬间移动到了花园中,不管不顾地发动了攻击,只见一道泛红的妖力迅雷般射向周白,满是焦急与杀意。 但那妖力却仿佛泥牛入海,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韵言瞪大了一双美目,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就这样无疾而终,毫无还击之力地消失在了那个看上去温柔和善的瘦弱道士手中,她看着那道人一步一步走近,惊慌失措地又发起了攻击,但依旧被那道人闲庭信步般一一化解。 紧接着,随着那道人的一挥手,韵言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妖力竟然如同凝固了一般,任凭她拼命调动也无法使出分毫,自己的身体也动弹不得了。 周白走到她的身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韵言的瞳孔猛的紧缩,然后就软倒在地。 一团淡蓝色的丝线从她身上缓缓剥离,然后在周白的掌心里聚集成一个模糊的小球。周白没有看向那个在他手中拼命挣扎扭动的小球,只是用两根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捻,一声细小的惨叫响起,那小球随之灰飞烟灭。 然后,周白走向了那株牡丹花,只是用手轻轻一抚,那牡丹花就化为飞灰,那倒在地上的躯体也随之泯灭为一捧黄土。 朦胧迷离的秋雨淅淅沥沥,冲刷着空无一人的大地,洗净花园里的痕迹,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 那青衣道者转身悠然而去,淡青色衣角在细雨中翩跹。 皇宫中 一身龙袍的年轻帝王正在伏案疾书,高高的奏折堆积在镶金木案上,室内安静异常,只能听到毛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只听“吱呀”一声,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打破了室内的一片寂静。 年轻的帝王皱起乌黑的剑眉,闻声看去,只见一个青衣道人神色淡然地站在门前,面色苍白,瞳眸幽深。 帝王一惊,正准备叫人,却只见那道人眯起了一双墨色眼眸,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 片刻后 帝王直起身子,看着桌案上被自己压的一片狼藉的奏折,不禁扶了扶眉心,果然是熬夜太累了吗?就连大白天都能睡着,罢了,干脆去找韵言……等等,韵言是谁? 自己的爱人明明是……凌菲。 果然是睡糊涂了,他笑着摇摇头,英挺的眉眼中满是柔情。 ………… 齐越国秘史: “大业十二年,后懿旨,封虚清真人为齐越国国师,据坊间秘闻,虚清真人乃真仙临世,虽称其于大业十一年飘然远游,实则为羽化成仙。” 第四个世界【番外】 第四个世界【番外】 凌穆番外 【凌穆,字攸之,云阳凌氏子弟也,身修八尺,貌甚俊伟,风骨清举。 御军有法,世称玄甲军,善奇兵,能用人,实乃天下奇才,北却匈奴,西退南越,后率骑兵百万,灭西梁及午俞二国。 上心大悦,封其为神威将军,又加赐爵位镇国候。——齐越国史[卷九]凌穆传】 一丝微风拂过凝滞着的一方天地,裹挟着冰冷的杀意和灼热的鲜血气息,划过寒气森森的钩戟长铩和血污遍布的破碎铠甲,划过折断的烈烈战旗和沙场上的将士骨血。 赤红的血色把玄衣甲胄沾染成艳红葬衣,灼热的血液混合着汗水划下坚硬冰冷的铠甲,将士坚毅的黑色瞳眸里满含视死如归。 乌色长剑深深地插在地上,凌穆一手紧紧攥着那朴实无华的剑柄,一手死死地摁着肩头的箭创,鲜血丝丝缕缕地从修长指缝间溢出,残破的头盔歪斜地躺在横尸遍野的土地上,不受束缚的墨色长发飘扬在血腥的风中,深邃的眸子依旧亮如星月。 不离不弃守在他身旁的是不过百名玄甲军,每个人都伤痕累累血污满身,每个人都拼死血战精疲力竭。 马上仲函国都城就要被攻破,齐越国就差最后一步就能统一天下,但没有想到的是,军中的奸细把他们的行动计划全部出卖,他们被包围在这距离城池300里的小丘上,援军远在千里之外,敌军却近在眼前。 三天三夜的鏖战,不眠不休的厮杀,疆场无情,横尸百万,旌旗敝空,血流漂杵。 凌穆伸手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一本薄薄的小书,它四四方方的棱角仿佛隔着战甲都能感受的到,凌穆不禁苦笑:看来自己不仅没有完成对那人的承诺,甚至就连还都没有办法还给他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将士语气急促地对凌穆低声说道:“将军,请先行一步,属下等拼死掩护,必能助将军逃出生天。” 凌穆忍住伤口的疼痛,直起身来,坚毅的眸子环视了一周身边的属下,沉声说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军士们纷纷点头,饱经沙场的眼眸里满是爱戴与崇敬,以及,对死亡的欣然。 凌穆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突然仰天大笑,那爽朗的笑声仿佛是射入这个血腥天地中的一缕阳光,冲破乌云与尘埃,脱离战场与血海。 “只愿共死,不求独活。” 这是一个将军对兵士的承诺。 这是一个友人对知己的承诺。 兵士们沉默了。 他们开始微笑起来,就像当初一起灰头土脸在酒肆里肆意喝酒时一样,就像当初在训练完之后,哄笑着簇拥着他们衷心爱戴的将领时一样,就像在离家前拥抱着头发花白的母亲时一样,就像在城门口吻别含泪的小女儿时一样。 那笑容里是对生命的渴望,是对祖国的热忱,也是对死亡的决绝。 “好。” …… 曾被折断的旌旗再一次烈烈飘扬,曾被遗忘的战鼓再一次猛烈擂响,曾倒在脚边的头盔被再一次捡起,曾被熄灭的火光被再一次熊熊燃起。 最凶猛的战意以最决绝的姿态重新回到战士的眸中,血污遍布的刀戟被再一次擦的雪亮。 “杀。”低沉的声音响起,并不高亢,却重重地击打着将士们的耳膜,燃起最嘹亮的战歌。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敌者兮觅个封侯! 【将军被困三日,鏖战至死,帝闻之,大恸,垂泪曰:“吾失臂膀矣!”,白衣冠至城门迎将军尸首,谥忠献,后齐越统一天下,追封为太子太师。——齐越国史[卷九]凌穆传】 …… 【赤炎番外】 扶风郡云蔚山 几万重溪云深处,层层叠叠的山峦起伏不定,青山浮荡,层峦耸翠,枯木萧森,烟林寒树,玄亭静默,孤云乱山影。 淙淙寒溪,孤舟静横,空寂深山,幽冷石崖。 深山中幽寂无人,冷寒而死寂,只有偶尔几声寒鸦哀啼,几处孤蝉零落远远响起。 一个颇为简朴的道观沉静无言地藏身于那起伏的山峦中,孤亭伫立,残影凌乱。 那道观里安静而寂寥,木门上静静地拴着一把黄铜小锁,但那小锁依旧锃光瓦亮,门前青石板上一丝灰尘也没有,好像主人刚刚出门不久,下一秒就会回到这里,眯起一双漆黑的瞳眸,微笑着打开木门。 一只火红的狐狸从旁边的灌木丛中探出头来,静悄悄地轻巧一跃,无声地落在了木门前的青石板上,扬起火红的小脑袋,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盘曲蜿蜒的山路。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一尊无言的雕像。 远处高高的山峦上,正在专注地采着草药的小童猛地一抬头,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在青翠林间一动不动的火红身影,那抹红色是那么耀眼,仿佛是燃烧着的鲜艳火苗。 小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扯了扯身边老人的袖子,低声问到: “爷爷爷爷,那个……是不是就是那只……会变成人的狐狸?” 一旁头发花白的樵夫闻言停下动作,不可置信地盯着小童: “你……你怎么知道的?” 小童嗫嚅了一下,低声回答:“我……听你喝醉了说的。” 老樵夫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然后长吁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斧头,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边倒下的树木,对小童说道:“来,坐下来,这件事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坏处,不过你要记住,今天爷爷在这里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和外人说起。” 小童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樵夫点上了旱烟,用沧桑的声音讲道: “虽然云蔚山一直被外人当作妖山,但咱们当地人有时还是会上山打猎樵采摘草药,不过只是在山的外围,没有人敢真正进入内山。 那时我还很小,你祖奶奶生病了,于是我就进山采药,可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不知不觉进了内山,那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我吓的不行,连忙原路返回,可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回去了。” 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旱烟,继续说道:“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山里面都是漆黑异常,简直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些奇异的怪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我当时怕的六神无主,开始毫无目的地跑起来,远远的,我看到前面有一团火光,于是大喜过望,连忙跑了过去。” 小童屏息凝神,听的几乎入了迷。 “结果,等我跑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只狐狸,一身浑身着着火的狐狸!我吓的几乎动都动不了了,只是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没过一会儿,那只狐狸竟然变成了人!” 一旁的小童倒吸一口冷气,急切地问到:“然后呢然后呢?” “但是,我当时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了,因为那个人……长的真的非常好看,就像……”老人努力地想了想“就像神仙一样!” “然后,我看到它流下了眼泪来,低声呢喃说道:‘你不在了,我变成人有什么用……’,然后它就重新又变成了狐狸,我当时看了,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就鬼使神差地说:‘你别难过。’,紧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人磕了一下长长的烟斗,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继续说到:“第二天我醒了过来,发现我已经在外山了,身边还有我的药筐,药筐了正好放着你祖奶奶需要的那味药。” “说起来,它可是咱们家的恩人啊……” 小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它为什么要一直待在那个道观外面呢?” 老人摇了摇头,把烟斗插回腰带里。 “大概是在……等什么人吧……” …… 青石板上,赤炎小心翼翼地把身子蜷缩起来,毛绒绒的小身体在寒冷宽大的青石板上显的尤为瘦小可怜。 它小心翼翼地伏在冰冷的石板上,就好像它蜷缩在那人温暖的臂膀里一样,满意地坠入梦乡。 它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虚清虚清,我不要变成人了,我只要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 梦中那双黑如子夜的眸子微微弯起,流淌着无边的温柔缱绻。 第五个世界1 第五个世界1 【给我静默,我将向黑夜挑战。】 亚撒大陆髑髅之地 死寂的大地阴翳而沉默,无边无际的平原上交织着死灰与暗黑,绵延起伏地向无穷无尽的远方蔓延,袤然的天空被无界的浓黑与血腥的红色泾渭分明地分割了开来,整个世界仿佛被撕裂了似的,一边是深沉无光的死寂永夜,一边是浓郁流淌的无尽血色。 黑红分界的地方,流淌着的罪人之梦般的汩汩血泪之河。 暗灰色的大地上蔓延着惨白裸露森森的骸骨,枯瘦的骨手绝望扭曲地伸向天空,肋骨上重叠着胫骨,腿骨上有覆盖着头骨,死灰上笼罩着惨白,无边无际的尸骸上被这片大地笼罩上永世无法逃离的浓浓血雾。 这是连幽灵私语都将寂静沉沦的永静之地,这是连哀声嚎啕都无法上达天听的绝望之城。 这里的主人在沉睡。 在这个永夜的髑髅之地里,他就是这里的主宰,这里的神。 这片平原的正中,惨白的骸骨堆积起来,岌岌如山的白骨上,惨白的王座威严地俯视着这个全无生命气息的大陆,那王座由白骨铸造,哥特华丽的扶手上雕刻着龙翼的符号,高高的靠背后镶嵌着完整的森白骸骨,王座四脚下各践踏着一个完整的头骨。 阴森而华丽,诡异而威严。 王座上,静静沉睡着一个男人。 他仿佛就是光。 柔软而浓密的金色发丝就像是用最纯净的光元素织成,璀璨犹如太阳,明亮犹如火光,肤色白皙,鼻梁高挺,浓密的金色睫毛在脸上垂下淡淡的阴影,沉睡的面容纯净犹如赤子,深邃的五官俊美仿佛神赐。 而现在,这恍如神子般耀眼的人,却高高坐在白骨镶嵌盘旋而成的王座上,脚下是奔流的血河和无尽的尸骸,头上是死寂的空虚,静静地沉睡在这个蛮荒的放逐之地。 死寂已经笼罩这片大地上千年了。 或许还将继续笼罩下去。 但是,突然间,那金色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张开了双眼。 整个世界都好像停止了呼吸。 那是一种多么华美到残忍的血红色,仿佛血色的茑萝倏忽开放,仿佛死神的镰刀骤然落下,紧紧地攫住呼吸,心跳,与生命。 他眨了眨眼睛,那一片血色慢慢消逝,露出了鸢尾花般明净而艳丽的蓝色。 整个骸骨的世界里蔓延开一种难以形容的呼啸,惨白的骨骼咯咯作响,血红的河流咆哮奔涌,整片髑髅之地都开始沸腾起来,欢呼着,为了他们的王的归来,为了他们的神的苏醒。 那个恍如神子的男人站了起来,眯起了一双艳蓝色的眸子,任凭血色的风温柔地拂过他璀璨的发,静静地站在王座前。 环视了一圈这片髑髅之地之后,他仔细地打量了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掌一会儿,犹豫了一下,然后顺应身体内部强烈的召唤,轻轻地呢喃出声: “来吧,我的朋友,——安萨布里瑞奇奥。” 随着那古老而复杂的音节被清冽的声音轻轻咏吟出,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刚刚苏醒的白骨开始因恐惧而颤抖,黑与红交织的天空也被这庞大的力量震的隐隐抖动。 一股蕴含着庞大力量的威压袭来,所有尸骨都匍匐在地,只有那个男人依旧静静站立在王座边,艳蓝的眼睛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大地开裂,尸骨分开,一头巨大的骨龙显出了身型。 他宽广的骨翼完全张开时几乎可以遮掩住天空,庞大的身躯蕴含着令人心惊的龙威,灼热的吐息仿若焰火,一片骷髅在转瞬间就化为了飞灰,在那惨白头骨上漆黑的眼窝中,静静燃烧跳跃着一缕幽蓝的魂火。 威严雄厚的声音响起:“是谁召唤我神圣的名字,是谁敢直呼威严的风之使者,天空的统帅?!” 他垂下巨大的头骨,漆黑的双眼对上了艳蓝色的,霎时间,那幽蓝的魂火猛烈地跳跃了一下,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而这一次,他威严伟岸的声音竟罕见的带上了一丝激动的色彩: “我沉睡已久的朋友,在经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之后,你终于重新苏醒。” 骨龙微微低伏下身,将庞大的头顺从地垂下: “——吾主。” 纤细白皙的手掌贴到了森白的头颅中央,清冽的声音响起:“欢迎归来,我灵魂的一半,我生命的朋友,安萨布里瑞奇奥。”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阵狂风席地而起,青色而狂暴的风元素摇撼着天地,坚硬的龙甲与血肉重新覆盖在森白的躯体上,一刻钟后,狂风平息,庞大的金色巨龙出现,龙甲尖利,竖瞳血红,吐息灼热。 但不过几瞬,那竖瞳里的血色就迅速褪去,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那青年专注地凝视着眼前金光璀璨的巨龙,微笑着伸出手:“我的朋友,你希望去看一看千年后的亚撒吗?”青年那鸢尾般艳蓝的眼眸波光粼粼,在这片死寂而灰暗的大地上显得尤为耀眼悦目。 …… 23世纪全息网游【亚撒大陆】研发公司 银白色大厦高耸入云,简约流畅的线条高贵大气,几道空中车道直通大厦顶端,将它与远处充满现代感的高智能城市连接起来。 大厦第213层 房间正中央放置着一张宽广巨大的屏幕,它的表面平滑,闪烁着流动的银光,绿色的数据快速地在屏幕上飞快地划过,又极速地消失在了一片数据组成的庞大海洋中。 这个房间里除了这个巨大的屏幕外,还有上百个同样流动着银光与数据的小屏幕,每个屏幕前方都有一个面色紧张的工作人员。 这里是23世纪全息网游【亚撒大陆】研发公司的腹地,拥有世界上最发达的服务器和最广阔的财富,储存着这个公司几乎所有的机密数据和研发资料。 亚撒大陆是最新研发的网游,它是世界上第一部全息网游,它的出现在整个世界都掀起了亚撒狂潮,没有人不为它着迷,几乎每个人都以拥有一台游戏仓为荣,甚至有人为了得到它而倾家荡产——它几乎已经成为了身份的象征。 而这个公司,也因此成为了这个世界最令人瞩目的互联网信息科技腹地与财富中心。 无数身穿白色研发服的人步履匆匆地在房间中穿行,更多银白色圆形科研专属机器人无声地滑过大厅里光滑的地板,向着其他地方匆匆地赶去。 而其他几个高层正满头大汗地注视着那个庞大的服务器屏幕的顶端,在那里,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红色死数据,不仔细看完全无法发现,但是,就是这一小片原因不明的数据,处理不好的话甚至能让整个庞大的系统陷入瘫痪。 “咣当!” 一个中年男子急急忙忙地推开门冲了进来,转眼间就来到了那几个高层眼前。 他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工作人员满面惶恐地答道: “董……董事长,好……好像是系统出现了bug……” 那男子咬牙切齿地说:“废话!要不然我为什么来?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到底是哪里出现了bug,出现了什么bug,怎么出现的,最重要的是,你们准备怎么解决?!” “是……是!”那工作人员诚惶诚恐地点头,说道:“是未开发完全的新副本髑髅之地……” 那男人吁了一口气,声音缓了下来:“那晚点开放不就行了?” “不……不是副本的问题……”工作人员为难地看了一眼男人,小声说道:“是……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他……他不见了……” “那个?” “泽尔西亚。” “等等……你再说一遍?!”那男子震惊地瞪大眼睛“是……是那个泽尔西亚?真的是那个泽尔西亚?” “是的……就是那个泽尔西亚。” “这……”男子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如果是其他npc还好说,可以发布给高级玩家猎杀悬赏再加上派出gm就可以搞定,但是……如果是泽尔西亚的话…… “需要发布消息,暂时关闭界面吗?”那个人弱弱地问道。 “一天上万亿的损失,你负担的起?”那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说话的人。 “那怎么办?” 男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封锁所有消息,派出600名……不,全部的gm,就算把亚撒大陆翻过来也要找到他!找到之后,当场销毁,务必一点都不能透露出去!” 突然,一旁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的几个人跑了过来,在男人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话,男人脸上因那人的话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然后满面凝重地说:“你确定?”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回答道:“有百分之四十的把握。” 闻言,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叫回了刚才的那个工作人员,低声嘱咐道:“如果找到他的话,不要当场销毁,尽量把他控制住,剩下的,等我和董事会商量后再决定。” 虽然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把握,但是,如果他们说的是正确的,他是决对承担不起销毁泽尔西亚的后果的。 毕竟,他有可能是23世纪最伟大的发现——ai。 第五个世界2 第五个世界2 亚撒大陆遗失之地[thelostland] 一弯惨白残月缀在尖利寒峭的断崖上,冷冷地钩出森冷的弧度,宛如一把死神的镰刀,静静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冰寒阴冷的夜风悄然无声地从低处颓然的废墟里吹来,仿若幽魂的吐息,低低地吟唱着早已死亡的歌谣。 高而尖竣的漆黑断崖逼仄地紧紧压迫下来,斜出一个危险陡峭的角度。 古老破碎的雪白巨石零零落落,在月光下冷冷地洇着被埋葬千年的光。 雾色迷茫,群星隐没。 一条河流从白色巨石柱间流过,在赤杨林的环绕下像一条黑色的缎带,闪着沉默的光晕。 夜空中空气一阵流动,眼前的迷雾像是面纱一样被缓缓揭开,露出东边天空中高悬的血色星辰——伦达星,又被称之为,杀戮之星。 “真是个好天气,不是吗?” 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寂静的夜色像脆弱的冰面一样被打碎。 那磁性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奇异卷舌,让每一个音符都带上了一种华丽而高贵的迷人色彩,清澈犹如夏日里流经村庄的小溪,又深沉恍如诱人堕落的深渊。 “是啊……”一个略带怀念的威严男声随之响起:“没想到,这么好的天气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龙之谷[valley]”那清冽的声音接着说道。 没有人知道,这处早已被遗忘的土地,在千年前,曾经是神圣帝国的一处绝密圣地,一处就连吟游诗人的歌谣也从未提及到的神圣之谷——龙之谷[valley]。 泽尔西亚步履轻盈地迈步走入谷中,用白皙的手怀恋地抚摸了一下那白色的巨石,然后就径直走入了谷底深处。 如果要选出亚撒大陆的几个高度危险之地,那么,这里绝对会位列前三。 不仅是因为这里等级极高,血皮极厚的各种怪物,还有层出不穷,变幻莫测的顶级魔法阵,等级在百以下的玩家对这里唯恐避之不及,就连高级玩家也难以进入谷内的深处。 但这些在往日令无数人痛苦的跳脚的东西,在泽尔西亚进谷以来,却寂静无声,一动不动,就连那些奇异古老的魔法阵都自动地避让开来,任凭那纤细修长的身影长驱直入,走入深谷。 在那最深的地方,竟然又是一片天地。 璀璨的星光从高高的石穹上直直地射下,整个庞大的石室充满了流水一样清澈的星光。 一束最亮的星光打下,照亮了石室中央的一柄龙枪。 那龙枪通体纯金,但那金色仿佛是会流动似的,在星光下看不出是用什么铸造的,它的枪头深深的插在地面上,从它没入地面的地方开始,一片蜘蛛网似的裂缝蔓延开来,深深的沟壑令人吃惊。 但它的枪柄竟然出乎意料的黯淡,上面还沾着些早已干涸的血迹。 泽尔西亚艳蓝的眼睛中流淌着奇异的神色,他直直地走上前去,站在龙枪旁边。 纤细白皙的手掌缓缓地覆盖到枪柄上。 奇异的现象出现了,那龙枪仿佛认出了自己的主人,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好像在诉说着思念与喜悦,那黯淡之色顿时一扫而光,剧烈的金芒耀眼而刺目。 整个龙之谷都开始颤抖起来,仿佛是在匍匐。 他是这里的主人。 或者是,曾经是。 没有人知道,这龙之谷的建立,是为了那个早已湮灭在历史与传说中职业:龙骑士。更是为了,那其中最杰出的佼佼者,神圣帝国的保卫者,那被誉为神之子的青年——泽尔西亚·德·奥比斯托那·泽拉佩诺瓦。 没有人会想起,那作为一切的结束与开始的: ——最终之战[thelastwar] …… 石室里的星光已经被黯淡的晨光抹去了踪迹,沉暗的墨蓝色带着微微的白光从顶穹上浸透下来。 一个青年正轻轻地摩挲着手中长长的金色龙枪。 那璀璨犹如最纯净的光元素织成的金发耀眼夺目,一双艳蓝的眼眸低垂着,眸中流淌着令人看不透的迷人光彩。 周白正在沉思。 这里实在是一个奇异的位面,它分为主次两部分,更新奇的是,它的主位面竟然是一个网游世界,而现实世界只是依附于这个主位面而生的次位面。 这个位面的身体也极为奇怪,以前在他每到一个位面里时,那个身体的灵魂包括记忆已经被那个“神”暂时保管起来了,而在他到来后,小白会把这个位面的剧情传输给他,但他来到这个位面后,却发现,这具身体里是没有灵魂的,但记忆却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而最奇异的,是这里的力量体系。 周白微微地抬起手掌,仔细地打量着手心里的纹路。 这种……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的感觉,就算在他的全盛时期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只有在顿悟时才能稍稍领略不过分毫,但在这里,这种感觉是……每时每刻。 这种掌握了全世界的感觉,真是奇妙。 艳蓝的眸子微微眯起。 就连在灵魂深处沉寂已久的庞大力量,都开始有着突破位面限制的趋势,开始缓缓地增长起来。 那么……这个位面的任务,就尽可能延期结束好了。 周白微微的笑了起来。 第五个世界3 第五个世界3 遗失之地[thelostland] 冷冷的日光照亮了整个石室,残破颓败的石壁被映射出淡白的光晕,光与暗交织着,现出一派光怪陆离的景象。 整块地板碎裂开来,洁白坚硬的大理石上被刻划出深深的裂痕,深刻的沟壑从石室中心开始,蜘蛛网似地向四周蔓延开来,坚硬的轮廓被冷白的日光照亮,越发显得破败死寂。 几尊石像早已破碎,其上精美绝伦的细腻雕刻也已经被时光抹去,昔日里锋锐的森寒铠甲也已残破零落,只剩下斑驳的青苔在石像破碎的身体上蔓延,只有那石像英勇而高傲的神色还依旧不曾离去。 石室的正北方是一层层的石阶,破败残缺的大理石王座在石阶上俯视着整个石室,一道深深的剑痕削掉了王座的上半个椅背,在背后的石壁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深刻痕迹。 而这把沉寂千年的王座,在被遗忘了数个纪元后,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 泽尔西亚坐在王座上,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他那璀璨的金发犹如最纯粹的光元素织成,艳蓝的双眼仿佛最拉瑞欧剔透的碧蓝湖水,华美的面容与这里的倾颓景象竟然有着诡异的和谐。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震动,整个石室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地面上的几块碎石也开始跳动。 泽尔西亚若有所觉,抬起眼睛望了过去。 石室上空巨大的缝隙中出现了一抹金色的庞大身影,不过几瞬,那身影就从那缝隙中跃了进来。 那是一条金色的巨龙,雄伟庞大的身躯充溢着沉重的龙威,白色龙息灼热,威严的金色双眸令人不敢直视。 泽尔西亚走下石阶,来到它的身旁,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巨龙的头,眸光少有的放柔:“怎么样?” 那巨龙一边温顺地低下头,一边用一种奇异的语言回答着,那语言音节复杂繁复,就连真正博学多识的也会对此一头雾水,只有经历过当年最终之战[thelastwar]的人才能认出,那沉睡在时光中的绝密语言,那死寂千年的古老音节——龙语[] 泽尔西亚听完了它的话,微微的笑了: “你做的很好,老伙计。”他用同样的语言回答。 巨龙喷出一口灼热的龙息,权当回复。 “那么,去吧。”泽尔西亚继续说道。“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巨龙点了点头,展开了它巨大的金色龙翼,用力一扇,冲出了石室,重入云霄。 巨龙离开时的劲流卷起了泽尔西亚的金发,挡住了他的面容。 既然要在这个位面好好待上一段时间,那么,不把主人公放在身边又怎么可以呢? …… 奥撒尔第八区208住宅楼 简洁流畅的银色线条穿过莹蓝的墙壁,高大复古的白色拱顶莹润细腻,半透明材质的地板在淡蓝的自然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一个圆圆的淡蓝色家庭机器人悄无声息地滑过地板,轻轻停在了一张圆形的柔软座椅前,然后发出了“滴滴滴”的轻柔声响。 座椅上正坐着一个男人,他低垂着头,一手撑着额头,用大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摁着太阳穴,浓黑的眉毛紧紧蹙起,薄薄的唇崩成一道锋利的直线。 顾泽然觉得自己很暴躁,非常暴躁。 作为wcg国际电子竞技赛唯一的三冠王,pfk以及dnf大神,他在即将刷新自己全胜记录的时候竟然穿!越!了! 而且,就在他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美女的全息投影,直接劈头盖脸一顿冷嘲热讽盖的他晕头转向,不仅嘲讽他是一穷二白的懦弱吊丝,还趾高气昂地宣布了自己的婚讯,然后又阴阳怪气地说要送他分手礼物,在他暗火从生正准备放弃他从来没有的绅士风度开始毒舌时,那美女的投影就“哔……”的一声消失了,把他的一肚子火生生憋到了肚子里。 然后就是一阵头痛欲裂,太阳穴就像被几百个大锤敲打过似的,一跳一跳“突突”的发疼,一大段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潮水一样地涌进了脑海,直撑的他头昏脑涨。 顾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 家居机器人又“滴滴”地响了起来。 顾泽然杀气凛然地冷冷瞪了过去,咬牙切齿地问道:“……怎么了?” 圆滚滚的机器人无辜地歪了歪头,不太明白主人今天为什么看起来很奇怪的样子,然后伸出一只银色的机械手臂,指了指房间里: “主人,游戏仓已经放到休息室里了。” 没错,分手礼物就是这个游戏仓。 顾泽然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不过,说起来,全息网游?那是什么? 顾泽然来了点兴趣,对小机器人说道:“带我去看看。” 休息室 一个通体银白的巨大游戏仓静静地躺在地板上,足足有一人多高,明亮柔和的灯光射在线条流畅的仓体上,使它显得越发精美和优雅。 顾泽然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金属外壳,不禁一哂。 根据他刚刚得到的记忆来看,即使是在这个高科技世界里,这个游戏仓也说得上是奇货可居,甚至是很多人一直渴望的东西,把它作为分手礼物,也可以说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那个女人却不知道,她一直嫌弃的穷吊丝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官二代,虽然懦弱温吞了点,但身家却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为了顾及她的自尊才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却没有想到,她傍上了她自以为的有钱人就把他一脚踹开了。 毕竟,依据原主的记忆,那女人新男友的身家甚至还没有他的十分之一。 顾泽然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作为一个孤儿,在原先的世界里也是无牵无挂,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唯一可惜的,是他和兄弟们打拼来的网游界的辉煌,与其说他顾泽然是大神,倒不如说他是一个传奇,一个所有人为之仰望的传奇。 不过,辉煌就是要重铸的,不是吗? 顾泽然扭头看向那个精美的游戏仓,眼中闪过灼热的色彩。 他弯腰拿起放在游戏仓上的指南书,开始细细地读了起来。 这个全息网游构筑了一个虚拟魔幻的奇妙大陆,名叫亚撒大陆,游戏背景设置在亚撒大陆最终之战[thelastwar]千年后,各个种族关系微妙,各个帝国相互牵制倾轧。 游戏操作和游戏感受都是将近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实化。 顾泽然翻到指南背面,一张游戏cg映入眼帘: 暗沉的黑色和灼热的红色缠绕交织,一个男人手撑一柄长长的金色龙枪,直直地站在尸山血海中,一头灿烂辉煌的金发被夕阳染上了殷红的血色,他背对着夕阳,面容被模糊在了一片残美的血色阳光中,脚下则是无数的尸骨残骸。 一边用金属质感的哥特式英文字母写成几个破碎的词语: “thelastwar”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gethenight.” 顾泽然不禁默念出声“给我静默,我将向黑夜挑战。” …… 亚撒大陆 顾泽然走在城镇里,满脸惊叹地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和温馨幸福的普通人家,再一次感叹:这游戏简直太神了! 每一个场景都精美逼真完全没有违和感,所有人物都姿态各异表情丰富,你可以随便找任何一个人谈话,谈任何话题,如果不是他们头上飘着的字符,完全看不出这些人竟然是游戏里的npc。 制作商真是下血本了。 顾泽然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地想。 突然,前面发生来一阵骚乱,一群人聚在街道中央,把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顾泽然瞥了过去,只见一个绿发的精灵玩家被几个高阶玩家围着,双方气氛剑拔弩张。 那精灵脸蛋白嫩粉润,大大的眼睛因愤怒而变的水润润的,尖尖的耳朵小巧玲珑,一双白皙的小手紧紧握住弓箭,看起来颇为可爱无害。 顾泽然揪过一个玩家一打听,原来这是为了抢任务。 本来是那个女精灵发现了一个隐藏任务,但后来赶来的几个高阶玩家也想接,于是想和她谈价钱,可是那女精灵不同意,语气还很冲,那几个玩家就恼羞成怒,起了冲突。 这里是新手村,高阶玩家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是一群高阶玩家,所以不论是玩家还是npc,都不愿上前参与。 再者说,这里是不允许打架的,要不然,就等着被一队骑士带到监狱里关上一个星期吧。 眼见那精灵急得快哭出来了,顾泽然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哟?怎么回事?一大群人欺负小姑娘吗?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上我?”他懒懒地闭着一只眼睛,开口道“没办法,我从小就喜欢参与稀奇事,这种事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让我开开眼界怎么行?” 那一群人被噎住了。 顾泽然又扭头转向了其中一个玩家,满眼真诚地说:“更何况,你欺负就欺负吧,还当着这么多人,当着这么多人也就算了,你还挡着路,你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真不嫌丢人啊?大叔? 如果真的那么想找等级的优越感,乖,还是城门外的爱瑟兽更适合你。” 爱瑟兽是这个游戏里等级最低的一种怪,就连新手都能一脚踩死,听了顾泽然的话,那高阶玩家气的脸都红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就连那一直崩着脸的精灵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错,顾泽然就是这么个贱人,不仅天生一副嘲讽脸,而且毒舌毒到就连他的队友都退避三舍,他死党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过,顾泽然之所以等级高技术好,就是因为嘴太毒而被追杀的次数太多,练出来的。 虽然是玩笑,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顾泽然因为嘴毒得罪人而被追杀的次数简直和他刷副本的次数一样多了。 那被顾泽然的嘲讽脸深深刺激到的玩家气的眼中冒火满脸通红,忍不住就要冲上去甩技能,但他身边还清醒的队友死死地拦住了他,小声劝解着。 那人终于冷静了下来,但眼眶还是被愤怒烧的通红,他阴森森地说道:“小子,你有种,有本事你就一辈子不要出城!”说完后就甩开他队友的手臂,愤愤地走了。 顾泽然勾了勾嘴角,也不看那个女精灵,转身离开了。 城外 碧绿的古树参天,遒劲的枝干弯曲盘绕,繁茂的叶子隐天蔽日,其中几棵还开着奇异的红色花朵,静静地散发着清淡的幽香。 顾泽然慢悠悠地踱着步,黑色的发丝被从树间射下的阳光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人在疾步跟来。 顾泽然唇角微微上翘——终于来了。 那几个城内闹事的高阶玩家一脸阴沉地从他身后的树林里钻了出来,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小子,既然你敢出城,就应该知道会遇到什么吧?今天老子非打的你叫老子爷爷!” 顾泽然一脸惊诧地扭头:“咦?我还以为你找爱瑟兽玩去了呢,这么?这么快就打完了?不简单啊!” “你!” “还有,为什么要打的我叫你爷爷呢?”顾泽然懒懒地闭上一只眼睛,勾起嘴角说道“毕竟,按照你的年龄,我叫你爷爷并不吃亏。” 那人气的就连抓着剑柄的手都抖了,一时间,树林里气氛凝滞,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阵劲风袭来,裹挟着一股灼热而危险的气息。 其中一人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抬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浑身僵硬抬手扯了扯站在最前面的那人。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那是……“龙!!!!” 顾泽然只觉得身体一轻,就离开了地面,他还顾不上惊讶紧张,就已经被带到了高空。 一地的人一动不动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泽然的身影极速地越来越远,最后消逝在蔚蓝的天边。 艹艹艹!马丹亚撒大陆什么时候竟然有了龙???!!! 一旁的树后 那个美貌的绿发精灵收回了已经迈出半步的腿,细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粉嫩的唇,眼中满满是不可置信。 不……这怎么……这不可能!原著里完全没有出现过这一幕! …… 顾泽然只觉得呼呼的风声直直地灌进耳朵里,极速而刺骨的寒风像一柄一柄的尖刀,狠狠地划在他的脸上,刺的他连眼睛都无法睁开,腰背处被巨龙坚硬如铁的爪子紧紧抓着,硬生生硌得慌。 顾泽然紧紧闭着眼睛,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深恨自己竟然蠢到没有把痛觉调到5%。 呼啸的狂风突然缓和了下来,他感觉到那巨龙在慢慢着陆,于是便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一个残破的石室,高大威严的石拱上满是裂纹,古老的雕刻装饰神秘而精美。 那巨龙把他扔在地上,用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吐出了一口灼热的白色龙息。 顾泽然站起身来,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就四下里打量了起来。 他越看越心惊,作为一个职业玩家,在进行一个游戏之前,他会习惯性地查找资料,而这里,好像所有的资料里都没有出现过。 这只能说明,这里,是一个无人能够通关的副本。 他缓缓侧过头,只见那巨龙正温顺地蹭在一个人身边,那人面容俊美恍如神子,一头耀眼灿烂的金发犹如阳光。 顾泽然一愣,他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好像感受到了顾泽然目光,抬起眼帘看向了他。 他睫毛纤长金黄,瞳色是一种艳丽的蓝色,他的美貌就连同为男人的顾泽然都忍不住赞叹——这个人简直是为祸害女性同胞而生的一样。 他放下抚摸着巨龙的手掌,迈步走向了顾泽然。 那人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古老骑士礼,开了口:“欢迎阁下来到这里。” 他的语调很奇特,带着奇异的卷舌,声音清冽优雅,听起来十分华丽繁复。 而顾泽然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看到了,王座上的那柄同样出现在宣传cg上的金色龙枪。 第五个世界4 第五个世界4 黑暗浓稠的夜晚缓慢地蚕食着每一寸温暖,光亮,与欢乐,最后只留下溢满冰冷,沉默,与孤独的一地狼藉。 森冷的惨白石壁透着淡淡的微光,几尊残破的雕像在黑暗里蔓延出张牙舞爪的狰狞怪像。 石室里一片漆黑。 浓重到散不开的黑暗里,透出一道微弱的兵戈冷光。 周白静静地倚在石壁上,任凭黑暗缠绕包围,只有他的两点目光在黑暗中被兵刃映的熠熠生辉,仿若误入尘世的两点星光。 他在听小白细细地讲解这个位面的任务。 “这个位面的任务……比较复杂……”小白支支吾吾地说道。 周白在黑暗里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果然,按照那“神”给能量给实力的吝啬鬼习性,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找到暗中增长实力的办法,但也是了解自己的实力会随着位面蕴含能量大小而增长的,——一下把他送到一个能量这么丰富的位面里,这么大方还是第一次。 “说。”他的声音还是冷静而冰冷,带着这个身体本身就有的优雅的贵族腔调,喜怒不辨,就像暗夜里沉静的河水,掩藏起河水下奔腾翻滚的湍急暗流。 小白暗自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说了下去。 “因为这个位面是由主次两个部分构成的,支持它运行的能量非常庞大,所以摧毁起来也就越发容易,再加上系统插手,虽然这个位面的剧情才刚刚开始,但是……这已经是一个快崩溃的位面了。” 寂静弥漫,周白微阖着眼帘,面上依旧颇为写意。 小白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这个位面里……不仅仅有系统的人,还有很多偷渡者。” “偷渡者?”周白漫不经心地低声问道,他依旧没有抬起眼帘,密密匝匝的金色睫毛低垂着,掩去了他眼中的神色。 这下,小白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依旧它跟了周白上百年的经验,每次只要周白露出这样若有所思的神色,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而这些想法——即使用它从不存在的脚趾头来想也知道——往往会有人遭殃。 小白抖了抖,不敢拖延,急忙回答: “一旦位面不稳,就会出现缝隙,偷渡者就是因为这些缝隙而进入另外一个位面的人。大多数位面都是相互连接的,所以有的位面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投影在其他位面中,所以,有的偷渡者会知道另外一个位面的运行规律,也就是——剧情。” “唔。”周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就是因为太多的偷渡者,所以位面不稳,然后导致更多偷渡者出现,于是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它也面临着崩溃的命运。” “所以,任务是什么?”周白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问道。 “……和以前也差不多的……吧,除了……”小白支支吾吾地回答。 “嗯?”语调微扬,一样的平静无波,但小白只觉得背后一凉,急忙回答: “也就是除了处理任务者之外你还需要维护一下剧情走向好让这个位面继续运行下去。”在说完一长串没有丝毫停顿的话之后,它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飘的远了些: “还有……因为这个位面实在太脆弱了,所以,最好……” 周白接过话头:“最好不要破坏剧情,尤其不要干掉和剧情有关的人,是吧?” 小白卡了壳:“差不多……吧。” 周白依旧不动声色地低垂着眼睫,一动不动地倚着石壁,看不出情绪喜怒。 过了漫长的几秒钟,或者是短暂的几个世纪,他淡淡地开了口:“那么,那些偷渡者呢?” “你随便好了。”小白飞快地答到。 “呵……”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低沉的声线磁性沙哑,在空气中带起一阵酥麻的震动。 “随便吗?真不错呢。”他的尾音因愉悦而微微上扬,但小白忍不住又后退了一些,为什么……它感受到了淡淡的危险呢? “那么,剧情什么的,再说一遍吧,详细地。”他的声音重新变的平静起来,好像刚刚的情绪只是湖面上的一点小小的涟漪,不过激荡了几秒钟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平静深邃不可捉摸的广袤湖泊。 这个位面的剧情其实比较老套,就是现代的网游大神穿越到未来全息网游世界中,靠自己无人可比的能力一步一步登临巅峰,最后名利双收,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而泽尔西亚,在原剧情中就只是一个副本boss而已,最后还给主角爆了不少神级装备,为他打脸高富帅,走向成神道路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这些之前周白就已经听过一遍,只不过,既然要维护剧情,那么,不详细地知道每一步的剧情又怎么行呢? 浓密的睫毛微微抬起,眼中映射出狼似的亮光,即使夜幕浓重,也挡不住其中的森冷意味。 …… 顾泽然四肢摊开,毫无形象地躺在冰冷坚硬的石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高高的拱顶。 他直到现在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今天简直倒了血霉了! 首先是今天的挑衅事件,他本来想通过激怒几个杂鱼,好实验一下这个全息网游的技能操作,结果没想到却引来了巨龙!巨龙在网游里并不稀奇,但是,官网上明明写的清清楚楚——巨龙早在几千年前就灭种了!因为曾经在网游里他还拥有过一只巨龙幼崽,在听说巨龙已经灭绝了之后,他还无比遗憾地默哀了好一会儿。 但没想到,他竟然被一只本来应该绝种的巨龙抓进了一个极其陌生的地方,而就连论坛官网上都没有这个地方一章图片! 他敢用他遗留在几百年前的那张限量版宝贝键盘和显示屏发誓,这个地方绝对是一个从未被打通的高难度副本! 而他竟然进来了! 真是见了鬼了,顾泽然无声地抽了抽嘴角,这个网游绝逼出bug了啊! 而且,更稀奇的是,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疑似有自己思维的npc!而且看起来他还是那只巨龙的主人!虽然这个网游的npc做的绝对逼真,但是,会绑架玩家的npc?顾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对,没错,他确实是被一个npc绑架了。 这个事实足以让顾泽然简直想以头抢地无语泪流个地老天荒。 就在今天,在那个男人走近并礼貌地向他问好后,他看到了那柄龙枪以及那人头上的属性框,不管是姓名还是等级都是“???”几个问号,只有灰色的字体才显示出,这个神秘的青年是一个npc。 就在他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的时候,那青年微笑着开了口: “阁下一定是顾泽然了,以这样粗鲁的方式把你请来实在抱歉。” 顾泽然目瞪口呆地瞪着他,那青年虽然语气优雅谦卑,但他冰冷疏远的蓝眼睛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就是随便客套一下。 在顾泽然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那青年又紧接着开了口,他的声音磁性而优雅,带着异国的奇异腔调,仿佛他身处中世纪的贵族宫廷,而不是这个简陋冰冷的石室: “既然来了,就请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在下泽尔西亚·德·奥比斯托那·泽拉佩诺瓦,你可以称呼我为泽尔西亚。” 顾泽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在这里,势比人强,及时答应才是聪明的选择,等他下线之后,有了这个人的名字,他一定能把这里的事查个一清二楚的。 毕竟,他还算一个名义上的富二代呢,不是吗?顾泽然微微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地挑起了嘴角。 那青年看他点了头,满意地抿了抿唇,然后又走近了一些,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顾泽然的眉心。 顾泽然恍惚了一下,那青年的手指冰冷的恍如阴间的鬼魂,要知道,即使是在游戏里,所有的npc都拟人程度很高,就连体温都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 而他的手指,虽然莹润细腻如同玉石,但也和玉石一样的冰冷寒凉。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那青年已经把手指放了下来,然后重新退回了之前的距离,一双艳蓝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眸中波光艳影,唇角挂着捉摸不定的微笑: “一直向前,左拐,就是你的房间了,祝好梦。” 顾泽然一时被晃了眼,楞楞地点了点头。 等他进入那个房间后,他才发现一个悲惨的事实——他下不了线了。 第五个世界5 第五个世界5 金色的阳光打在脸上,带着些许灼热的明亮,温暖的空气微微浮动,柔柔地包裹着舒展的四肢。 顾泽然满足地喟叹一声,皱了皱眉头,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澄澈的阳光顺着石室拱顶的洞口照射下来,纤细的微尘闪动着金色的光晕,将原本冰冷的石室染上一层温暖的色彩,阳光下,一切都仿若梦幻。 顾泽然楞了一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身处何处,直到几分钟后,记忆才慢慢回笼,昨夜的事情才一股脑地涌入脑海。 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处一个全息网游中,被一个疑似npc的奇怪人物绑架,而且还正在处于无法下线的状态!他不禁仰天长叹: 这是何等操蛋的人生! 突然,一个清冽的男声响了起来:“醒了?” 顾泽然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发觉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顺着声音扭过头去,只见那个金发的青年斜倚着墙壁,静静地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从顾泽然这里只能看到那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艳蓝双瞳。 青年直起身子,让自己的面容暴露在灿烂的阳光下,他的金发绚烂犹如最纯净的光元素,阳光中,他越发显得面容俊美恍如神子。 “走吧。”优雅的声线吐出不容拒绝的字眼。 “什……什么?”顾泽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幽冥深渊。”青年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直直地向着洞口走去。 “干什么?”顾泽然没有动窝,追问道。 周白停下脚步,冷冷地向后一瞥,锋利的目光冰冷疏离,顾泽然不禁浑身一凛,他艳蓝的眼睛沉淀成幽暗的深蓝,仿佛在告诉他——你没有选择。 他只好苦笑一声,从石床上爬了下来,快步跟了上去。 …… 幽暗深渊 无尽的黑暗翻滚着靠近,寂静在蔓延,不知名生物静静地潜伏在黑暗里,只有几点莹绿的目光不时闪现。 高高的陡崖下是无尽的深渊,奇异的枯枝与藤蔓张牙舞爪地纠结蔓延,侵蚀着人脆弱的神经。 顾泽然在前面走着,颇为兴奋地望了望四周,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游戏竟然可以逼真到这个程度,真是……太棒了!这里简直是游戏爱好者的天堂! 他一边走着,一边用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腹,眼睫微微低垂,掩盖住眸中燃烧着的跃跃欲试。 如果有他那个时代的网游爱好者看到他的动作,就一定会惊呼,因为这是那位网游界无冕之王顾泽然的标准性动作,这代表——他开始认真起来了。 周白远远地缀在顾泽然身后,闲庭信步地走着,他微微眯起双眼,艳蓝色的双瞳中闪烁着夜色般的深沉。 他看着前面顾泽然难以掩饰的兴奋,轻轻地勾起了艳色的唇角,真是不错,希望在接下来,你的兴奋还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呢。 就在顾泽然的身后,一块狭小的暗灰色石板歪歪斜斜地靠在岩壁上,龟裂的纹路被蜘蛛网和灰尘覆盖,几点斑斑驳驳的暗色血迹下,几道刻痕清晰可见: “bmakeanysound,orresup。”[谨记!年轻的勇者,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小心惊醒地下的亡灵] 愈向前走,光线愈发黯淡,乌压压的树木逼仄而狰狞,依稀有窸窸窣窣的低沉声音从远处响起,越来越进,越来越清晰。 走在前方的顾泽然发觉了不对劲,,他停下了脚步,一边警觉地直直站着,一边将手慢慢移向腰间的初级铁剑。 耳边好像有风在鼓噪,有好像是死寂在沉淀,一切都仿佛陷入了静止,危险的气息缓缓弥漫。 顾泽然静静地站着,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出狼一样的光亮,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一点地加快,捶打着兴奋的鼓点。 而这时,在远离顾泽然的一株枯树下,周白正静静地站着,他半闭着眼眸倚在枯树上,黯淡的光线照射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那神子似的容貌染上堕落的邪美,而那双艳蓝色的瞳眸沉淀成了深深的暗蓝色,长长的睫毛掩饰不住其中的置身事外和兴趣盎然。 “咔啦……”“咔啦……” 低低的声音从脚下传来,顾泽然警觉地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出现了几条细微的裂痕,几只惨白的枯手从那裂痕中探了出来,慢慢地抚上了他的脚踝,然后铁箍一样地紧紧攥住。 还没等顾泽然反应过来,阴影中突然传来了奇异的“咯咯”声,仿佛是从垂死之人的喉头里挤出的绝望呻/吟。 更多的骷髅出现了。 惨白而黯淡的光线照射在骷髅的身上,莹绿的魂火在骷髅的眼洞中静静地燃烧跳跃,仿佛在无声演奏着死亡的丧歌,静静地等待着杀戮。 顾泽然绷着神经与那些骷髅对峙着,手中紧紧握着那柄铁剑。 他忍不住向后瞥了一眼,想要寻找泽尔西亚的踪迹,虽然那人绑架了他,但是,那人毕竟实力不群,还拥有一只龙。 在扫视周之后,他终于发现了那金发青年的身影,只见他远远地站在战场之外,正若无其事兴致勃勃地注视着这边。 泽尔西亚仿佛感受到了顾泽然的目光,直起身子,然后轻轻地向前一跨,站在了较为光亮的地方。 还没等顾泽然说些什么,他就微微地笑了,他的眸中依旧和善温和,犹如被春日微风拂过的碧蓝海洋,他金发耀眼,肤色白皙,仿佛是身处圣坛的神赐之子,又仿佛是天生高贵的温柔贵族。 只见他微笑着,用一种欧洲中世纪贵族的华丽步伐鞠了一躬,然后轻轻动了动唇。 顾泽然只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他正低低地在自己的身旁絮语: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的精神体已经被我固定在你的这个身体里了,游戏里一旦死亡,对你,就是真正的长眠。” 泽尔西亚的蓝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闪闪发亮,而他唇边优雅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和醉人,仿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话语不是从他嘴里说出似的。 “还有,祝好运。” 另一边 枯树后,一个绿发的貌美精灵正紧张地注视着战场上的动静,她大而美丽的绿眼睛波光粼粼,显示出她此刻澎湃着的心潮。 一切终于回归到了剧情,到这里来等候男主果然是没错的!她修长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指节都泛了白,眸子里闪动着无与伦比的兴奋。 之前已经给他留下了对自己的印象,接下来,只要她出场救下男主,其他的一定就能水到渠成! 至于之前的那条巨龙?一定是自己穿越的蝴蝶效应吧,一定是这样!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心中隐隐的不安感,而是开始幻想起自己和男神的亲密接触来。 场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空气似乎都凝滞起来,战火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几只骷髅开始跃跃欲试地从背后向顾泽然靠近,顾泽然眼明手快地一闪身,手中铁剑顺着力道砍了下去,那只被砍中的骷髅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嚎叫。 战斗开始了。 那精灵又等了一会儿,在看到顾泽然独木难支节节退步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伸手到背后的箭筒里去取箭。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 那手掌冰冷如同来自地狱的亡灵,只是轻轻地按住,她的手臂就难以动弹。 那精灵的冷汗霎时间就下来了。 她脸色苍白地僵着脖子,甚至不敢扭头看一眼身后。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优雅温柔仿若大提琴的轻吟,微微带着奇异的卷舌音,亲密温和犹如情人的絮语: “小姐,打扰别人战斗兴致这种事,恐怕不是淑女所为呢。” 第五个世界6 第五个世界6 绿发的精灵堪堪扯出一个生硬而苍白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是来这里刷副本,刚刚……嗯,只是路……路过。” “呵。”身边那人轻笑了一下,低沉的声线在空气中微微震荡开来,羽毛般丝绒的声音轻轻地划过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当然,您不必解释,我能理解您,小姐。” 那华丽的男声在她耳畔轻轻地低语。 绿发精灵微微放松了下来,轻轻吁出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不过,听声音,那人好像也是一个帅哥呢,她的心思活泛起来,反正这不就是游戏吗?看一眼又何妨? 或许,这是一个命中注定的邂逅呢,那些穿越女们不就是有很多帅哥死心塌地的追? 想着,她就偷眼向自己身后一瞄,在靠近自己身后的地方,那人露出了一截白皙优雅的脖颈,再往上是轮廓完美的下颌,他的一缕金发从耳畔垂了下来,荡在她的肩膀上方,蔷薇色泽的唇瓣微微抿着,勾勒出一抹令人心醉的弧度。 “只不过,”那淡色的唇瓣轻轻开合“理解是一码事,原谅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那精灵还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还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再见,小姐。”那薄唇勾出一个优雅完美的笑容。 “等……” 还没有等她说完,一根冰冷的手指就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她只觉得浑身一轻,一种灵魂封冻的感觉蔓延全身,她想尖叫,但却再也张不开嘴了。 她的身体软了下去。 周白面色不变地低头注视着那个倒在自己怀中美貌女子,只见她面颊红润,神色平静,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但仿佛下一秒就能睁开眼睛,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的精神体事实上已经被完全抹杀,剩下的只是一具游戏中以数字构成的躯壳而已。 周白轻轻俯下身子,温柔地拂过女子的面颊,将她微微睁着的眼睫轻轻合上,然后将她平整地放在树下。 黑暗里,淡金色的微微睫毛抬起,冰蓝色的眼瞳里流转着猩红的血色,他的嘴角含着一抹琢磨不透的微笑,薄唇中轻轻吐出意味深长的话语: “一个。” 另一边 幽冥深渊里是永夜般浓重的黑暗,只有些许微弱的惨淡白光从陡峭的深渊顶部透进来,仿佛亡者死前脸上惨白的光晕。 幽绿的魂火在黝黑的眼窝里跳跃燃烧着死亡般冰冷的温度,迅速移动的惨白骨骼在黑暗中咯咯作响,暗夜的幽魂在低低奏响着一曲死亡的葬歌。 顾泽然微微喘着气,扶着自己受伤的左臂退到了角落里,手中仍然紧紧地握着那柄铁剑。 聚过来的骷髅越来越多,它们眼中燃烧着的幽绿火焰就像在半空中跳跃着的灯火,散发出森冷的死亡气息。 顾泽然紧皱着眉头,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紧接着又灵活地转身,眼疾手快地劈开了一具靠近的骨头架子。 他紧紧地咬着牙,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解决的方法。 按照经验,骷髅应该可以归入亡灵类不死族,是黑暗属性,而依据大多数游戏的设定来看,与光明属性正好互相克制,但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初级的人族武士,并没有选择属性及阵营,所以,他现在只能利用火了。 但是,这么多的骷髅,而燧石只有两颗。 而两颗燧石加上背包里的燃料,顶多可以燃烧三到五分钟,而这么多的敌人,不要说解决了,就连争取逃跑的时间都不够。 但是,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以骷髅的再生速度,如果再继续这样战斗下去,他迟早会力气耗尽而死的。 一定要想个办法! 顾泽然的大脑在飞快地转动,拼命回忆着自己之前打不死族副本的经验。 突然,顾泽然眼睛一亮。 保护罩! 这是这个游戏里被吐槽很久的一个新手功能,因为它太鸡肋了,不仅只能维持三分钟,还是一次性可掉落的! 但,这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顾泽然手腕一翻,剑光闪过,一只正在靠近的骷髅惨嚎着断成两截。 时间不多了,只能放手一搏。 顾泽然狠狠地一咬牙,拼了! 他迅速地放出最后一个初级冷冻卷轴,冰冷的蓝白色寒霜顿时覆盖住了整个战场,来不及赞叹这弘大壮丽的场面,紧接着,他快速地从背包里取出来燧石及燃料,和所有的火系卷轴,然后一鼓作气地扔到了骷髅中央。 顾泽然随即释放了那个新手保护罩,但并不是加持在自己身上,而是用在了场中的骷髅身上。 淡蓝色的水波状光晕显现,出现在了骷髅们的头顶。 成功了! 果然,这个一次性可掉落的保护罩其实可以被当做道具!他赌对了! “轰隆隆” 几秒钟的寂静过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燃烧声响了起来,震荡的气波冲击着保护罩,骷髅尖利的嘶叫响彻黑夜。 顾泽然脱力地跌坐在地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游戏系统叮叮当当的音效伴随着一个柔和的女声出现在了耳边。 “恭喜玩家完成新手隐藏任务:遭遇初级亡灵群。 系统统计奖励中……” 一块淡蓝色的半透明屏幕随即浮现,顾泽然的3d游戏形象出现在了眼前。而那经验条正在飞速增长,他的等级也在一步一步升高,最终在13级停了下来。 接下来是奖励,叮叮当当了足足一分钟才停了下来。 顾泽然身心俱疲地仰倒在地上,楞了半晌。 突然,一边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响动,窸窸窣窣好像是轻轻的脚步声。 顾泽然被吓了一跳,紧张地直起身子,一只手摸向了身边躺倒着的铁剑,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嘿,嘿,哥们,稳住啊,我可不是怪。”一个懒洋洋的诙谐声音响起,拉着漫不经心的长调说道。 顾泽然听了,将铁剑放了下来,但暗中准备着攻击卷轴却还依旧被警惕地拿着,毕竟,在这个他并不怎么熟悉的游戏里,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呢? 之前泽尔西亚的巨龙可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个高而消瘦的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浓密鬈曲的黑发微微凌乱,一双纯东方式的黑眼睛闪闪发亮,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一身高阶法师的打扮,在他身后跟着一个高挑的女孩,有着和那男子一模一样的闪亮的黑眼睛,一头长长的黑色鬈发披在肩上,穿着一身利落帅气的盗贼套装,他们看起来都一样的漂亮而富有魅力。 那男子用省视的目光看着顾泽然,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不错嘛,伙计,这种新手福利的使用方法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顾泽然耸耸肩,勾起了嘴角:“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和我一样倒霉,才三级就遭遇了三十五集的骷髅群,这种好运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还是被绑架来的,顾泽然在心里默默地补充到。 那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伸出了右手:“我是暗物质粒子,这是我妹妹量子理论。” “我喜欢你们的名字。”顾泽然也笑了起来,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君泽。” “组队?”暗物质发出邀请。 “我……”顾泽然扭头看向了先前泽尔西亚站立着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一愣,却听到泽尔西亚那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些优雅奇异的微微卷舌: “我们的荣幸,先生。” “……哇,”暗物质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你和你的队友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还没等他说完,身后一直沉默着的妹妹就重重地给了他一拐,他赶忙嘶牙咧嘴地住了口,顾泽然见状,微微地笑了起来,暗物质和量子也相视而笑。 周白侧身站在几人外面,面带礼貌的微笑,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慢慢打的火热。 耳旁响起了小白熟悉的声音:“剧情完善度+20%,组队完成80%,消灭偷渡者:一名,继续加油哦么么哒!” 周白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跟着几人走出了幽冥深渊。 久违的阳光照射了下来,灿金色与翠绿色交织,高大的乔木斜织着,空气间弥漫着清新的水汽。 淡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变成了碧绿的颜色,之前弥漫着的血色已经全然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在这时,周白毫无预兆地扭头向深渊内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一道金色的淡光隐蔽地一闪而逝。 然后他扭回了头,继续向前走去。 黑暗中 一个暗杀者服饰的普通女子潜伏在暗中,扭曲的黑色枯木将她的身形完美地隐藏了起来,仿佛已经与周围融为一体。 她打开背包,拿出一个高阶联络器,开始轻声和对方说话,她的声音细小,几乎微不可闻,只有几个词句从黑暗中泄露出来:“目标……离开,……任务失败……另外一个……。”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联络器中传来“按计划。” “是。”那女子低低地说。 黑暗中,女子重新将联络器放回背包,静静地隐入了黑暗,没有人看到,她眼中飞快闪过但那一道微弱的金芒。 第五个世界7 第五个世界7 沉重而精巧的暗红色大门被轻轻地打开,毛茸茸的厚实地毯吞噬了所有声音,只有温暖柔和的静谧在空气中流淌。 壁炉里火苗正旺,散发着明亮的温暖气息,屋子里充满了迷人的松香燃烧的清新味道。 顾泽然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屋子里温暖芬芳的气息充满身体,然后看向了屋子的另外一端。 在壁炉边上,暗色系的厚重流苏墙饰旁,放着一张看起来十分柔软舒适的沙发,那张沙发放置的位置十分巧妙,它和壁炉的距离正正刚好,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侧对着门口与窗户,不仅不会让进来的访客过于关注这个角落,而且可以让坐在这上面的人将来者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泽尔西亚就坐在这里。 他正低着头读着什么,炉火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这让顾泽然很难看清他的表情。 但即使仅仅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他看起来都像一幅画。泽尔西亚交叠着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身子放松地陷在沙发里,一本厚厚的笔记似的书放在他的膝上,泽尔西亚则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书页。 温暖的火光中,他白日里璀璨的金色卷发变成了浓郁醇厚的枫糖色泽,白皙到病态的侧脸也看上去有了一丝暖意。 看着他,顾泽然不禁有点跑神。 他们竟然已经相处了两个月了……而且,他也有两个月没有回到现实世界了,真是不可思议呢……他甚至几乎没有察觉到时光的流逝,辛亏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宅男,不仅没有什么朋友,就连与父母的关系也只剩下了每个月打进账户里的几十万星际币。 但是,对面前这个人了解的程度,也几乎没有半点进展。 他到底是什么?他又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他简直满身是迷。 自从那次打完幽冥深渊副本后,泽尔西亚就几乎没有再提出任何一个确切完整的要求,——虽然他完全有能力。 而只是完全沉默地看着他组建队伍,组建公会,发展势力,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不仅不提供建议,也不参加战斗,看上去好像已经完全置身事外了,但是,每次顾泽然提出的回到现实的交涉却都被礼貌而强硬地拒绝了。 然而,就是因为泽尔西亚的事不关己,现在在他的公会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会长的私人楼层里藏着一个深居简出的金发美人,和年轻英俊的会长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流言久禁不止,到后来,顾泽然也就不再阻止了,不只是因为百口莫辩,还因为他想这或许可以顺便试探一下泽尔西亚,但是,泽尔西亚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顾泽然觉得他更加一头雾水了。 周白坐在房间的另一端,他早就发现了顾泽然在门口站着发呆,只是一直没有理会,但没想到过了好久他依旧不动窝,周白终于抬起头来,望向了顾泽然。 “什么事?” 微微沙哑的清澈声音突兀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仍然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顾泽然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看向周白,他呐呐地开了口: “那个……” 还没有说完,周白就打断了他: “过来说。” 话音未落,屋角的一把曲脚高凳就无声地挪到了沙发的对面,周白做了一个礼貌的邀请手势,请顾泽然坐到这里。 顾泽然只好慢悠悠地挪过来,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现在,请说吧。” 周白将膝上的书本阖上放到了身旁,然后抬起眼眸看向他,纤细的手指交叉着,看起来专注而优雅。 顾泽然再一次开了口:“我什么时候可以下线?” 他一边说着,一边直直地看向泽尔西亚,只见他面色无改,只是微微地挑起唇角: “现在。” “……”顾泽然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周白抬起眼帘,眼神平静无波,他继续说到: “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顾泽然楞楞地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失。他盯着周白的眼眸,神游天外般地注意到,泽尔西亚蔚蓝的眼睛在火光中竟然变成了淡绿色,看起来仿佛就像纯粹的东方玛瑙。 “那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周白垂下眼帘,重新将书本打开放在膝上,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顾泽然楞楞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出了屋子。 看着暗红色的门板在自己的眼前阖上,顾泽然才缓过神来。 他面对着门板久久矗立,暗黑色眸中流淌着复杂的光芒,他的唇无声地动了动,然后就醒悟过来,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复杂的最后一瞥。 听着顾泽然的脚步慢慢远离,周白微微地笑了起来,他重新阖上书本,仰靠在椅背上。 果不其然,小白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男神你给我说清楚啊!你……你怎么能真的把他放回去呢?!呢?!他回去了那你的任务怎么办!他把你跟gm说出来你怎么办?!” 周白默默地封闭了自己的听觉,然后用手掌狠狠地凭空握起,捉住了一个白色的光团,他低低地说道:“小白……你应该不希望我武力噤声吧。” 小白陡然收起声音,白白的球状身体憋成了粉红色。 “很好。”周白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松开了手掌,顺便重新开启了听觉。 “首先,你难道忘记了在这段时间应该发生的剧情了吗?” “你是说……?”小白小心翼翼地开口。 周白点点头,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 “那段应该不算主剧情吧?就算不管也没有什么,如果要实现又难以操控,我以为你不准备管它了呢。” 周白润了润唇,敛下的睫毛在脸上打下深深的阴影,他微笑着低声说到:“蚊子再小也是肉,能量自然是越多越好啊,不是吗?” “更何况,游戏仓的营养液也没有办法撑过剧情结束。在这之前主角可是不能随便死掉。” 小白无奈地点点头:“随便你好了。”突然,它又想起来刚刚的事情,问道:“对了,刚刚我明明在你的意识海里,你是怎么把我捉出来的?” 周白笑而不语,只是伸出右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闪着淡金色光芒的细细丝线凭空出现,虽然只有头发丝粗细,但小白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能量波动。 它微微凑近,只见那到线条缓缓裂开,另外一种奇异景象出现在它的眼前,小白不禁大吃一惊,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你可以从网游世界出去了。” 周白闲适地倚在椅背上,手掌轻轻一挥,那道丝线就立马消失不见了,他轻轻挑起嘴角: “不止,现在,我可以欺骗法则,虽然只有几分钟,但这已经足够我在这个位面的各个空间里穿梭了,而且……如果我有了足够的能量……” 周白将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下唇上,嘴角挂上了神秘莫测的微笑。 “……你甚至可以穿越位面。” 小白呐呐地接过话头,“卧槽你……到底做了什么?在这段时间里,而且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周白笑了,将杯子里晶莹的酒液一饮而尽,金发在明亮火光中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泽。 “好吧。”小白妥协了“反正你有事情瞒着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乖孩子。”周白温柔地点了点它,“不过没关系,反正等这个位面的任务结束后你就会知道的。要耐心。” 小白傲娇地蹭了蹭他的手指,然后一转身重新回到他的意识海里去了。 房间里再一次回归寂静,只剩下偶尔噼啪做声的火苗燃烧声。 现在,公会已经建立,剧情也部分回归了正轨,再加上他在这一段时间里的暗自动作,其他干扰因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以说,这个任务的完成基本上已经没有悬念了。 但是…… 这样能量充沛但法则软弱的位面……恐怕整个宇宙都难以找到第二个了。 周白闭上眼睛仰在椅背上,细细地整理着自己灵魂内以几何速度增长的庞大力量,感受着那种充沛全身的全然在握,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这种掠夺来的力量必须谨慎控制,不然,它很有可能就会反过来控制你自己,更有可能的是,招来更高层的法则的全面追杀。 至于顾泽然会不会泄密,呵,他可不是那种把一切都交给运气的人,想说出去……那也要能说出去才行呢。 接下来,可以去会会那个一直监视着顾泽然的幕后人了。 希望他会更有趣些。 长而直的细密金棕色睫毛微微抬起,绿玛瑙般纯粹的眼瞳中里流转着微不可察的血色,诡异而美好。 第五个世界8 第五个世界8 “咯哒”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突兀地响起,半昏暗的房间里缓缓亮起淡蓝色的灯光。 银白色的圆润机器反射出淡淡的蓝光,机器的门缓缓地打开,露出躺在里面的人。 男人黑发及肩,四肢修长,紧实而不夸张的肌理泛着淡淡的象牙光泽,长而卷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深深的阴影,但年轻俊美的面容却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色。 顾泽然睁开双眼,意识慢慢回笼,酸而涩的感觉凝滞在喉咙,他刚刚张开嘴,压抑不住的咳嗽就冲出了喉头。 他脸上泛起了病态的潮红,苍白的额头上也覆盖上了一层薄汗,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咳着,一边慢慢地把身子从游戏仓里撑了起来,却手臂一软,重新跌回了仓内。 顾泽然躺在原处,,强压下喉咙里的咳嗽,半垂下双眼,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掌。 五指修长,骨节莹润,虽然摆脱了他刚刚穿越来的肉感,但却难以抓握,虚弱无力。 两个月的营养液和现代化高科技虽然维持了他的生命和基本的健康,但他现在简直虚弱的都能被一根指头推倒。 顾泽然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黑毛,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头发竟然已经长到了肩头。 啊啊啊,果然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啊,顾泽然不着边际地神游起来,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个金发璀璨的身影。 他赶忙摇了摇头,什么鬼,明明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神秘人物,或许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是一张柔软的床,好让头脑清醒起来。 顾泽然拖着面条一样酸软的双腿挪到床边,然后把自己摔到被子和枕头堆成的柔软世界里,不到十分钟后,房间里就重新寂静起来了,只剩下了他均匀而甜美的呼吸声。 房间里的感应灯光暗了下来,自动调节成舒适的睡眠光线,而就在顾泽然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张小小的屏幕亮了亮,嗡嗡地震动了两下,然后又重归宁静。 那个尚未暗下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 “您有一条未读语音【刚刚】 未接来电总计:213通 语音信箱总计:56条 请及时查看,谢谢。” 第二天 阳光打从剔透的窗户间打下,芬芳馥郁的铃兰花香绰绰约约地传来,细碎的啁啾鸟鸣声隐隐约约。 顾泽然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如此美丽的清晨景象上,却实在没有办法忽视那坚持不懈想要传入他耳膜的刺耳敲门声,虽然是礼貌的三声一顿,但任然掩饰不了这是极其令人不爽的噪音的事实。 终于,顾泽然投降了,他随意地披上放在床头的衬衫,走下床去开门。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顾泽然烦躁地揉着一头凌乱的黑发,抬起眼来却惊讶地看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的前女友,或者说,是他原身的前女友——叶璇。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明眸皓齿,一袭精致的白裙勾勒出美好的腰身,柔软的棕色发卷散落到腰际,毛茸茸的淡棕色眼眸明艳动人,恍若莲花娇羞不胜水,青葱十指柔柔地绞着裙角,艳丽的五官楚楚动人。 在她看向顾泽然的眼神里,全然不见当日的趾高气昂和隐隐约约不屑一顾,只留下可人的娇羞,似水的妩媚,如同柔弱无害的菟丝花。 “……”顾泽然森森地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世界的恶意。 这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 叶璇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再活一次。 当她每天早上睁开双眼,逃离那个黑暗冰冷的梦境,见到金色的温暖阳光时,都会再一次地满怀感激地感谢上苍,能够让自己重新回到这个时代。 这个被誉为是孕育着奇迹的时代,这个酝酿着惊世传奇的时代。 而这个奇迹的开创者,是曾经的那个她一直看不起的男人,顾泽然。 叶璇笑的苦涩,谁会想的到呢?那个曾经疯狂地迷恋着她的懦弱男子,会成为当时刚刚建立的亚撒大陆的无冕之王,更没有人会想到,曾经只是被作为奢华网游的亚撒大陆,会风靡整个星际联邦,到最后甚至可以拟真教育和拟真演练军事。 而这一切,和那个叫顾泽然的漂亮男人分不开关系,可以说,他一手缔造了这个时代。 而自己呢?以为找到了家境殷实的高富帅,却没想到是个毫无骨气的孬种,因为害怕得罪她的前男友顾泽然,就毫不犹豫地踢开了她。 而她最后嫁给了个庸庸碌碌的小职员,还要忍受他时不时的拳打脚踢,前半生的斑斓奢华仿佛只是璀璨华丽的冰雪,在现实的阳光下消失融化的不留踪迹,只留下一地肮脏的泥泞。 但是,她现在回来了。 叶璇抚摸着自己浓密的金棕色秀发,如此光泽美丽,有着蜂蜜般的色泽,她透过银光闪烁的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肌肤,有着蜜糖般的温暖甜美。 深棕色的眼眸像是融化的蜂蜜,流淌着粘稠的妩媚,二十二岁女子极致张扬诱惑的凌厉美貌和她的成熟沧桑结合起来,让她看起来矛盾而富有魅力。 多么美啊,叶璇痴迷地盯着镜子。有那个男人不会爱上你呢?有那个男人会不渴望你呢? 即使是那个未来的传奇人物,也没有办法拒绝你的魅力,更何况,他还没有成长成那个传奇人物,他现在还是那个迷恋着你的傻小子呢。 叶璇突然回想起了重生前,在顾泽然功成名就之后,自己和他的唯一一次见面。 她在一家珠宝店打工,穿着的是灰蒙蒙的职工群,看起来蠢的要死,而就在这个时候,顾泽然走了进来,手臂里挽着一位精灵一样美貌的娇小少女。 他看起来是多么英俊啊…… 漆黑的眼瞳恍若星辰,富有侵略性的美貌直击人心,就只是那样略带痞气地微笑着,就能让无数怀春少女心脏停跳。 但她却情不自禁地向后躲去,而就在这时,顾泽然突然扭过头,敏锐地向她那里望去,叶璇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得自己快被羞耻和痛苦完全淹没,但他只是用陌生的眼光扫过了她,然后毫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叶璇只觉得无地自容,而这种感觉,让她永生难忘。 而现在,一切都不会一样了,一切的一切。 叶璇伸出洁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镜子的银边,然后轻轻地笑了。 镜子中,那双诱人的蜜色眼眸闪过一丝毅然。 星际联邦政府大厦顶层 冷冷的灯光反射在金属的表面,一台台精密的仪器陈列在光可鉴人的银白色房间中,井然有序,漠然无声,这个绝密的小房间隐藏在这栋大厦中,除了极其少数的政府高层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听说过它,在它的其中一边墙上是密密麻麻的闪烁着的屏幕,而另一边的墙壁上是几个闪烁的小字:信息库。 冷白的日光透不过层层的屏障,森罗的壁垒重重封锁,这里没有一个警卫,因为这个地方并不需要警卫,它就像一个活着的生命体,用贪婪的冷漠躯壳吞噬着这里的每一寸空气,监视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突然,这个沉寂的小房间内的空气泛起了一阵波动,空气中漾开了一层金色的涟漪,一条细缝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半空中。 诡异的,坚守严密的成影摄像和感热监控毫无反应,冰冷的屏幕里空无一物,仿佛一切都风平浪静。 突然,一双手穿过了那道缝隙,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泛着无机质的诡异苍白,那双手轻拢五指,轻轻一撑,一个人影敏捷而轻盈地越过缝隙,跳了进来,而那道缝隙则在他的身后诡异地合上了,空气间回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周白抬起手掌,轻轻一抹唇边,玉白的指节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刺目的血色,他强压下喉间的甜腥,毫不在意地一笑,这次实在是触碰到法则的底线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法则的反抗都还是这么无力,实在是……虚弱啊。 或许,速度得加快了。 周白快速走向墙边的那排仪器,手指飞速地滑过屏幕,艳蓝色的眼眸里一片漠然,倒映出屏幕上的一串串莹绿的数据。 “滴滴滴” 机器发出轻微的声响,屏幕上飞速变换的的数据停了下来,在其中的一份材料上定格了下来。 周白轻轻挑起了唇角,湛蓝的眼珠闪着奇异的光辉。 “找到你了。” 第五个世界9 第五个世界9 夜色深沉。 天空中没有一丝星光,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冷寂。 程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桌子上立着一盏明亮的台灯,照亮了凌乱的书桌,他低垂着脑袋,银框的细边眼镜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冷的光,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在草稿纸上迅速而凌乱地演算着一些复杂的方程式。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削薄的嘴唇抿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他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划掉重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 他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后扔掉了笔,钢笔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程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哐当!”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突兀地响起,程承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他闻声扭过头去,只见窗户大开,浓郁的夜色仿佛要随之弥漫入户,米色的窗帘被夜风吹起,在室内随风鼓动。 原来是风把窗户吹开了。 程承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把窗户轻轻关上。 室内重新恢复平静。 他扭过身子,准备重新开始演算,却惊恐地发现,现在,在这个房间里,自己并不是独自一人。 一个男人坐在房间尽头的沙发上,单手托腮,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程承觉得手脚冰凉,每根头发丝都在战栗,他僵硬地站原地,无法挪动自己的步伐。 “教授,你好。”那个男人开了口,磁性的声线带着奇异的韵律,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久仰大名。”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翻开了腿上的一份薄薄的资料。 “十三岁进入地下暗网,组建星际最大地下交易网,十五岁考入最高殿堂埃尔斯星际学院,十八岁自埃尔斯星际学院毕业,被誉为史上最年轻的毕业生,毕业后被国家秘密招募,参与对外战争……”那男人慢条斯理地读着,清冽的声音华丽悦耳,沁人心脾,但程承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不可能!这些记录绝对都已经被销毁了!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你要什么?”程承强作镇定“你要多少钱?” 那男人仿佛没有听到,继续不紧不慢地读了下去“……在参与亚撒大陆的研发之后,加入国家机密任务“全息网游军事化理论研究”项目。” “哇哦,程教授真是履历辉煌呢。”他的拉长了尾音,声音带笑地做了结语。 “那么,如此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的游戏玩家感兴趣?甚至派遣了无数人手去监视他?当然,这个人是个富家公子,但想必教授你也不会只是因为这个吧?” 程承喉咙发紧,巨大的恐惧和不安直击心头,不,不可能,再神通广大的势力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重生什么的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沉默来回应。 那人仿佛料到了他的反应,开始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轻轻触摸了一下手腕,淡蓝色的光线笼罩了整个房间,虚拟投影开始运作。 程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那是他的房间! 而那屏幕中的人竟然是他本人,只见他躺在床上,然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他意识模糊地坐了起来,当他看清室内的摆设时,只见他震惊地睁大了双眼,然后赤脚跑下了床,当他在厕所看到日期标签时,开始疯狂地痛哭,紧接着又开始狂笑,即使是光线昏暗的室内,也看得清他脸上的悲喜交加和疯狂,然后,他低低地吼出一个名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顾泽然。” 程承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嘴唇颤抖着,手指深深地嵌入手掌,却仿佛丝毫不觉。他依旧坚持地沉默着。 那个男人的声音依旧冷静而清冽,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毕竟教授你是科研院的人,想必您也不想在下手里的这些资料泄露出去吧,尤其不想这些出现在科研院院长的桌子上,不是吗?毕竟从那些实验中活下来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呢,不是吗?” “想想你的老母亲。”男人的声音诱惑而低沉。“想想你的小女儿。” “毕竟,谁知道她们身上是不是也出现了同样的事件呢?对吗?” 程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颓废地摊在椅子上,脑袋深深地低垂着额角已经挂满了汗珠。 “你需要什么?我尽我所能。” 那男人笑了,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程承的身边。 修长白皙,骨节莹润的手掌伸到了程承眼前,只见他的手心里躺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上写满了复杂的数字与字母。 “你只要在亚撒大陆的程序里运行这个算法就可以了。” 程承接过纸条,细细地打量着它,这是一个bug,但隐秘性绝对无可比拟,至于这个bug会造成什么结果,就连他也看不出来。 握着纸条的手指根根收紧——“好。” “相信我,你会获得更多。”男人在他身旁轻轻地呢喃“还记得你的ai项目吗?” 程承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那个神秘的男人,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人金发璀璨,肤色白皙,修长的身材纤细优雅,俊美的面容纯净犹如赤子,金棕色的睫毛低垂,艳蓝色的眼睛里光影交织,正深深地凝视着他。 这是不属于人间的美色,而程承却并不是因此而惊讶,令他震惊的是,这个人的身影之所以如此熟悉,是因为这是他和整个团队用最高新的科技制作出来的。 ——泽尔西亚! 咖啡馆里 灿烂而明媚的阳光静静地停在桌上,澄澈空明的音乐和简约优雅的室内布置令人心旷神怡,咖啡苦涩浓郁的香气弥漫,如此美妙的氛围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尤其当你的对面坐着一个美女的时候。 但顾泽然只觉得胃疼。 叶璇端庄地坐在顾泽然对面,长而卷翘的睫毛娴雅地垂在冶艳的面容上,棕色的长发打着卷垂到腰际,几缕发丝调皮地黏到了白皙的颊边,又被嫩葱般的指尖拨到小巧精致的耳朵后面,大大的眼睛闪着倾慕和温柔,浓浓的爱恋和娇羞就连路人也能一眼看出。 而顾泽然只是崩着脸,死死地盯着掌中的咖啡杯,仔细地研究着里面浓郁细腻的奶沫,只当美人媚眼抛给了瞎子。 自从他通过原主的记忆得知这个女人的人品和作为后,在加上她要求分手时趾高气扬的嘴脸,让他对这个女人仅剩的感受就只剩下厌恶了,他能控制着自己不开嘴炮就已经是极限了,毫无顾忌地*什么的简直在挑战他的生理极限,而且……她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拜托去约你自己的男朋友吧! 就在这时,叶璇打破沉默,细细柔柔地开口了:“阿泽,我和他分手了。”说着,还抬起眼睛来希冀地看了一眼顾泽然,然后又快速地挪开视线,充满了娇羞柔美。 顾泽然觉得胃更疼了,沉默了半天挤出来一个“嗯”字,算是回复。 他真是作死,到底为什么他要来这里摧残自己的心理和胃! 1个半小时前 顾泽然顶着一头乱发开了门,一见是叶璇,他呆了呆,然后第一时间关上了门。 说时迟那时快,叶璇伸出手,一把抓住门把手,死死地攥住,不让顾泽然关门。 而此时的顾泽然经过几个月的营养液摧残,浑身无力,完全不是身强体壮的叶璇的对手,竟然就这么让她死死抵住了门。 顾泽然只好放开了门,抱臂倚着门框,烦躁地问道:“你有事吗?” 叶璇看着顾泽然有点呆住了,他因为在营养液里呆了太长时间,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苍白的皮肤能看到淡蓝色的血管,俊美的五官越发凌厉逼人,残美而冶艳,乌黑柔顺的黑发垂到肩膀上,又柔和了他残酷的美丽。 他变的不一样了。叶璇心里想。但与此同时,她的心里又燃起了灼热的火焰,——只有这样的他才配的上我。 见叶璇没有回答,顾泽然皱着眉头,只好不耐烦地再问一遍:“你到底有什么事?” 叶璇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看向顾泽然,她很快看清了他的表情,明白他并不想见到她的意思,但她并不想放弃,于是,她聪明地迂回绕到了顾泽然应该最感兴趣的问题:“我送你的游戏仓,你用了吗?” 顾泽然烦躁地点了点头,就是你丫的游戏仓让我进了游戏出不来,还是被迫的! “我有门路,有挺多关于这个游戏的秘密资料的,你需要吗?” 顾泽然一直是一个有节操的游戏玩家,这种作弊一样的行为是他一直所不齿的,而就当他准备直接一口拒绝时,一个身影跃入脑海,那个永远神秘莫测,甚至拥有超越游戏范畴的能力的人。顾泽然不禁开口问道: “那你知道泽尔西亚吗?” “嗯,”叶璇点了点头“你需要他的资料吗?”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五个世界10 第五个世界10 柔和的自然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线条流畅优雅的落地灯紧靠着白色的座椅,几缕明亮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书桌上,整个房间都寂静无声。 顾泽然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腕上淡蓝色的智脑。 那里存储着困扰他三个月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想到,竟然得来的如此容易。 咖啡馆里 叶璇不情不愿地点开手腕上的光脑,那里储存着她重生之前得知的关于亚撒大陆的信息,虽然不算完整,也不算详细,但对于每一个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算得上无价之宝。 数据条一点一点向前移动,眼看资料的传输就要完成,叶璇忍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道:“你确定只要关于泽尔西亚的资料?不要别的?我这里有更多信息,绝对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顾泽然停下搅拌咖啡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叶璇,纯黑色眼瞳直直凝视着她,话语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对。” 叶璇心头的疑惑愈发浓重,在前世,泽尔西亚作为亚撒大陆的顶级boss,当然算得上重量级,所以,当时顾泽然打败他时的轻而易举在网上还造成了轰动,也就是这样让叶璇了解了一下这个boss。 且不说其他,顾泽然在现在也不应该遇到他啊,他也不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因为按照前世的时间,现在泽尔西亚的数据应该还没有被完全制造出来啊! 叶璇忍不住追问:“那你为什么需要他的资料呢?”她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继续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或者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告诉我,相信我,我知道的很多,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顾泽然一愣,随即抬起头看向她,叶璇也毫不闪避地看着他,淡棕色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和坚定,她的嘴唇轻抿,看起来十分令人信赖。 顾泽然犹豫了一下,但鬼使神差的,他把关于这个npc的事情咽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的存在,不应该被除他以外的人知道。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谢谢关心,但我并没有什么需要,我只是好奇罢了。” 叶璇听此,只好掩下心中疑惑,不再发话。 顾泽然见到光脑中显示资料已传输,便也不再逗留,不顾叶璇的依依不舍和多情挽留,向她道别后就直接向自己的家中走去。 但是回到家后,看着腕间的光脑,他却有点犹豫。 苦苦求索次次打探,却一直没有一点端倪的东西,竟然这么容易就得到了?这实在有点不真实,而且……看着这份珍贵的资料,顾泽然却有一点点心虚,好像是背着大人偷糖吃的小孩,即垂涎罐子里的糖果,又害怕被大人逮到。 算了!何必管那么多!顾泽然狠了狠心,按下了按钮,手指在“打开”的光标上停留了几秒后,果断地按了下去。 “滴——”的一声轻响,一个淡蓝色的虚拟人物出现在了眼前。 金发碧眼,貌若天使。 真的是他!顾泽然屏住了呼吸。 接着,他看向人物上方的一个小小光标“转换形态”。这是什么?顾泽然皱了皱眉头,他从来没有发现泽尔西亚还有其他形态。出于好奇,他按下了这个图标。 凭空漂浮着的图像突然一变,原本虚无的背景开始泛出血色,泽尔西亚的手掌中出现了那柄金色的龙枪,那双矢车菊般艳蓝的眼睛也不再纯净,慢慢变成了冶艳的猩红,他身后巨龙的皮肉开始脱落,最后露出森森的白骨,眼睛也射出邪恶的红光。 邪美,冶艳,堕落,疯狂。 顾泽然震惊地楞在了原地,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确定一下,面前的人是否真的是虚幻的图像,却没有想到,伸出的手指碰到了泽尔西亚身旁的另外一个按键。 甜美的机械女声响起:“人物背景,开始播放。” “亚撒古纪元2708年,16岁的泽拉佩诺瓦公爵养子,泽尔西亚·德·奥比斯托那·泽拉佩诺瓦自恶龙手中拯救神圣帝国,成为史上唯一的龙骑士,被神圣帝国皇帝加封为‘神圣帝国守护者’,被百姓尊称为‘神之子’。 亚撒古纪元2713年,泽尔西亚为神圣帝国击败幽冥之域的进攻,在百姓中威望空前高涨,被赐公爵尊位及相应封地,龙之谷[valley]。 亚撒古纪元2716年,遭友人背叛,未婚妻梅丽莎公主身死,神圣帝国皇帝惧其功高,罗织罪名,以叛国罪将其通缉,泽拉佩诺瓦公爵及其家人因此被抓入狱,数日后,神秘的全部身亡。 泽尔西亚挑起最终之战[thelastwar],大陆因战乱千疮百孔,神圣帝国也因此元气大伤。 亚撒古纪元2718年,教会出动8位半神,泽尔西亚·德·奥比斯托那·泽拉佩诺瓦力不能支,因仇恨而堕落为恶魔,巨龙随其一同转化,被永世封印于髑髅之地。 大陆力量几乎全部洗牌,神圣帝国一蹶不振,多个帝国联盟相继独立,教会地位开始逐步提高,各个势力相互牵制纠缠,自此,亚撒古纪元结束,新纪元开始。” 随着女声低缓的念诵,一边的背景开始随着内容变换,最终定格在了一帧黑色与红色交织的画面上。 白骨累累叠成诡异的王座,血色的河流蔓延在灰暗的大地上,无界的浓黑与血腥的天空笼罩着这个永夜之城,王座上,静静沉睡着一个金发的男人,双眼紧闭,颊上蜿蜒着血色的泪痕。 顾泽然盯着这幅画面,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收回自己不自觉伸出,想要拭去那血色泪痕的手,然后默默地点下了那个“转换形态”的光标。 金发璀璨,碧眼湛蓝,微笑起来温柔的仿佛是漫山遍野绽放的矢车菊。 嗯,还是这样好看。 ~~~~~~~~~~~~~~~~~~~~~~~~~~~~~~~~~~~~~~~ 亮光闪动过后,四周画面一变,从高楼林立的大厦变成了纤细繁复的哥特式建筑。 周白自亮光中迈步而出,重新回到了游戏中,他才站稳,就立即感受到了法则更大的压迫与排斥,除了更为强大的武力压制,更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对你充满了恶意的冰冷感。 周白忍不住踉跄了一下,然后就表情漠然地继续向前走去,恍若未觉。 毕竟,即使是属于他自己的那个位面,对他不也是同样的态度吗? 冷漠,恐惧,厌恶。 想着,内心的狂躁慢慢涌起,毁灭的欲/望逐渐升腾,理智一点一点消散,原本艳蓝如同鸢尾花的眼眸开始也开始逐渐转红。 周白轻轻地挪动着手指,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指尖旋转,聚集,嗜血与复仇的渴望开始缓慢地吞噬着理智。 “啊哈哈,男神你太聪明了。”突然,一个嘚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竟然想到的把自动算法输入游戏系统,然后让系统自动判别游戏者精神力的异常,简直太帅气了!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一大波人了啊哈哈哈哈哈。” 周白眼神一明,骤然清醒过来。 法则的干扰! 果然,这趟现实世界之旅触碰到了法则的最底线,它甚至开始学会挑起入侵者内心的黑暗面来对其进行干扰了。 周白的精神力本就强大,这次也是因为毫无防备加上掉以轻心而中招的,所以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这股突如其来的狂躁的来源。 果然,即使是再虚弱的法则也不能轻视呢。 “……”小白兴奋地嘀咕了半天之后,终于发现了好像什么不太对劲,于是,它收住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周白,弱弱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白并没有搭话,而是直接伸手揪住小白,开始细细地打量起来。 小白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战战兢兢地开口:“……到底怎么了?” 周白温和一笑:“没有什么,就是看在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的份上,想送你一个礼物罢了。” “?” 小白有种不祥的预感,它现在只要看到周白的这个人畜无害的表情,都会感受到一种森森的冷意,——马丹简直可怕嘤嘤嘤。 周白用手指在它的上方轻轻一点,然后就轻巧地放开了它。 “不用谢了。” “???”小白疑惑地飘到一面镜子前,然后愣住了。 啊啊啊我脑袋上的呆毛是怎么回事!!! 只见它圆滚滚的白色小身体上,翘起来一根细长卷曲的呆毛,长长卷卷的,一揪还会跳。 “这样好看了不少,不是吗?”周白闲适地抱臂靠在一边,懒懒地说道。 小白欲哭无泪。 看着抓狂的小白,周白微微一笑,转过了身去,面上表情却瞬间凝重,法则的斥力越来越强了,用的手段也越来越极端,看来,在这个位面也没有办法获得更多力量了,即使可以,也会更加困难,更加危险,——那就不值得了。 或许,任务的进程要加快了。 而至于法则嘛,既然你挑起我了的阴暗面,那么你就要有承受我愤怒和报复的准备。 第五个世界【完】 第五个世界【完】 顾泽然用失焦的目光注视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蜿蜒起伏的细腻线条。 他又一次失眠了。 但是,与其说是失眠,倒不如说是他在生理性地抵抗着入睡。 因为,在他的脑海与梦魇中,那双湛蓝的眼睛总是出现,仿佛深蓝的湖泊,荡漾着温柔脉脉,但又好像是坚硬的蓝色冰雪,寒冷锋利。 他并不想看到那双眼睛。 太寒冷,也太摄人,太决然,也太诱惑。看的越多,想的越久,就越难以自拔。 他实在想不通,那个人只不过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短短半年,就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重重的痕迹,难以忘记,难以抹去,……难以忽视。 泽尔西亚。 泽尔西亚。 他在唇瓣齿间狠狠地研磨噬咬着这个字眼,罂粟花般的诱惑蚀骨,但淌入喉间的却是血腥的绝望与苦涩的烈焰。 在被囚禁在游戏中的日子里,泽尔西亚其实并没有做些什么,只是在他们做任务的时候远远的缀在后面,在小队一筹莫展的时候随口指点一下,偶尔给他们一些试炼的任务。 他知道,这个神秘的男人动机不纯,但他却从未张口索要。他能力莫测本性冷漠,却从未真正的伤害利用自己,他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联系,但却总是出言指点,偶尔一语总能道破天机。他在隐隐地牵着事情的走向,但事件的进展却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他好像所图甚大,但又好像别无所求。 顾泽然迷惑了。于是,这个人逐渐占据了他的心神,越关注,越迷惑,越了解,越不能自拔。 慢慢的,他习惯了在壁炉前读书时,在房间的另外一角永远倚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习惯了在战斗正酣时,偶尔无意间的一回眸,总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就远远的立在身后。他习惯了在自己绞尽脑汁死缠烂打套话时,那双湛蓝眼睛里闪过的无奈。 那么自然,那么熟悉,就像是永远不会改变一样。 小队逐渐壮大,慢慢建立成帮会,他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队长,变成了游戏里几乎耳熟能详的大神。 而现在,在真正了解了泽尔西亚之后,顾泽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产生什么解密过后的成就感,涌上心头的,却是隐隐的揪痛与酸涩。 脑海里萦绕着的画面,是血色的眼瞳映着血色的残阳。顾泽然觉得心烦意乱。 不管了。 顾泽然猛的坐了起来,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亮光。他本就不是自欺欺人的人,栽了就是栽了,既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那么,与其自怨自艾思虑重重,倒不如直接行动好了。 ——既然睡不着那就不睡了,既然放不下,那就去见本人好了,顾泽然近乎愉悦地想着。 他打开游戏仓,接入了虚拟全息,重新返回了游戏。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顾泽然重新站到了那熟悉的院庭中,见他上线,周围走过的帮会成员都纷纷走来打招呼,但顾泽然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里,他简单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揪住了其中的一个成员,语气急切地问道:“你知道泽尔西亚在哪里吗?” 那人露出一种我都懂的了然神情,然后回答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但是,我听说,他最近好像都比较忙,经常突然蒸发。至于他在干什么……”那人耸耸肩“估计没人知道。” 顾泽然讷讷地放开了他,若有所失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周白闭着眼睛,轻轻把头仰靠在椅背上,柔软的金发在暗色的粗糙布料上散开。 他最近实在很忙。 不仅需要去各个地方处理修复那个清理穿越者的算法,还要在位面法则的压制下去现实世界清理掉一些漏网之鱼,时不时地,他还要去那个程承家里,利用自己超越位面的力量,协助他完成他的ai项目。如果不是法则的干预越来越剧烈,这些事情完成的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暗金色的睫毛垂下,掩盖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幽暗。 不过,所幸的是,一切都快要完成了。 这个位面的力量也没有办法吸收夺取的更多了,看来,离开的时候到了。 他睁开双眼,站了起来,然后重新划开那条可以穿越现实世界和全息网游的缝隙,轻轻一矮身,就消失在了空中。 城郊的高级公寓中 程承低垂着脑袋,正伏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他的桌子凌乱不堪,但镜片后面的眼睛中,却闪烁着狂热的光彩。 潦草的字迹迅速地覆盖着一页又一页的草稿纸,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沙沙的写字声音。 “怎么样了?”一个优雅的男中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程承被吓了一跳,他扭过头去,看到周白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房间另一边的座椅加热,交叠双腿,正满脸趣味地打量着自己。 程承暗暗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吗?简直吓死人了。” 周白理直气壮地耸耸肩:“我明明来的很光明正大,只是你的警觉性太低。” 程承扶额,然后明智地调转了话题:“你说的是哪方面的成果?” “算法怎么样了?”周白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玻璃的桌面。 “我看看。”程承扭回头去,开始翻找自己的稿纸,找到之后又打开自己的智脑,仔细地观察过后,就继续说道:“唔……算法现在大致已经完成了,漏洞和bug基本上也都修复完毕,定位和驱除程序也开始启动,我已经把它安装到程序中了,现在基本可以投入使用。” “是吗?”周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那ai的研究呢?” 听了周白的问话,程承眼中顿时放射出狂热的光芒,他用手指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然后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你给我的ai算法……简直太精密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完美,如此先进的科技与绝妙的构想,简直是超越时代的!我完全可以想的到,如果这些技术透露出去的话,那么人类的历史甚至可以前进二十年!” “至于你给我研究的力量……那简直太奇怪了!这种力量……和这个世界的体系似乎格格不入,但又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真是……太奇怪了。” 周白点点头。作为一个次级位面的人物来说,程承已经很出类拔萃了,他给程承的算法,就是在几年之后协助主角登上人生巅峰的主角专属金手指,包括ai技术,但又不仅仅局限在全息技术,虽然整体比较模糊,但对于程承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他功成名就名声大噪的了。 而至于他给程承的力量,这种力量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而是为了他自己更好的控制而改造成的,类似于他的源位面力量体系的力量。虽然并不能被人所利用,但是……动点什么手脚的话,还是很方便的呢。周白轻轻掀起唇角,湛蓝色的眼睛中温和柔软,仿佛人畜无害。 “现在ai技术还没有完全完成对吧?”周白打断程承滔滔不绝充满陶醉的演说,反问道。 “……嗯”程承楞了楞。“还有一些我没有突破的程序。” “请把ai程序的光脑给我。”周白依旧面色平静地伸出手。 程承点了点头,乖乖地递上了光脑。 周白从程承手中接过那光脑,用精神力粗略扫过它的整个程序,然后张开手掌,用自己的本源力量细细修补完善改造着光脑中的整个程序结构。 “好了。”周白把光脑重新交给程承,程承小心翼翼地接过,在仔细查看检验过后,他目露不可思议的神色:“真的……成功了。” 周白强压下自己喉间的甜腥和周身的寒冷:“那么,接下来,就是安装了。” “嗯”程承点点头。“但是,那个算法程序我可以在支部插入,但ai程序需要更高级的系统才能运行,大概……需要到总部。这实在是有点难办啊,看来只能把它先放出消息,然后等高层的人看到之后再做讨论了。” “唔。”周白微微一笑,“没关系。”说完,他就一闪身不见了。 23世纪全息网游【亚撒大陆】研发中心 大厦213层 房间正中央放置着一张宽广巨大的屏幕,它的闪烁着流动的银光,绿色的数据快速 地在屏幕上飞快地划过,又极速地消失在了一片数据组成的庞大海洋中。 这个房间里除了这个巨大的屏幕外,还有上百个同样流动着银光与数据的小屏幕, 每个屏幕前方都有一个面色紧张的工作人员。 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突然,大厅的正中间闪现出了一道淡金色的光晕,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了那里,他身材修长,金发碧眼,表情温柔和善。 大厅里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们倒抽了一口冷气,全都楞在了原地,被眼前几乎可以称得上超自然的现象惊的目瞪口呆。 有人认出了他的容貌:“这是……泽尔西亚!这不可能!”大厅里一片喧哗,有人掏出手机打电话,有人接通对讲机喊保安,也有几个不负责任的在拍照片。 那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淡定地转身走向了那大大的操作台。 白皙的手指迅速地上下翻飞,屏幕上的数据凌乱地闪烁和翻动着,完全不管整个大厅早已乱成一团。 众多荷枪实弹的保安想要上前,却一次次地被一堵无形的墙堵了回去。 终于,周白输入了最后一个字符,他手中的光脑和数据系统连在了一起,程序启动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苍白的脸色因为奔跑而涨的通红,他对着周 白大喊:“泽尔西亚!” 周白一愣,这熟悉的声音是……顾泽然?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顾泽然大声说道:“我毕竟也是有点人脉的!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你在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我觉得我有点喜……” 周白还没有听他说完,耳旁就传来了嗡嗡的声音,仿佛是法则在怒吼,他的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就是小白的声音在脑海里大声地响起:“任务完成,撤离位面。” 紧接着,周白就失去了意识。 第六个世界1 第六个世界1 黑暗而昏沉的房间里充满了闷热的喘息,黑压压的沉重感沉沉地压在头顶,厚重的血腥味泛着阴冷的死亡气息。 周白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扬起头,轻轻地嗅了嗅这潮湿而闷热的空气。 铁锈似的血腥味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恐惧与绝望,混和发酵成醇厚的堕落的味道。 周白垂下眼帘,黑沉沉的睫毛掩盖下眼中的黯色。 这个地方,这种味道,他不喜欢——因为太过熟悉,所以更让人有毁灭的*。 “咯哒”门栓的声音响起,一丝黯淡的微光从门口透入,隐隐约约照亮了这个奢华的囚室。 金银与玛瑙低调地镶嵌在繁杂流畅的装饰上,奢侈的血色的地毯厚重地铺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数个座椅和几个卧榻精巧而优雅地陈列在房间里,散落交错,却独具匠心。 十数个精致的少年沉默地待在这里,人们仿佛能够嗅到死寂与绝望混合着血腥蔓延。 周白保持着自己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门口。 一只见个身穿侍从服饰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厚重的地毯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声音。 他身材瘦削修长,皮肤苍白,英俊的面容和有修养的浅笑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一介侍从。 恩里克缓步走近,低下头慢慢地审视着那些噤若寒蝉的少年,却冷不防对上了黑暗中的一双眸子,他不禁一愣。 黑暗中,那瞳仁水银般清澈透亮,没有一丝尘埃,但也没有一丝情绪,带着置身事外的漠然和寒凉。 恩里克不禁走近,却见那眼眸的主人早已垂下了头颅。 周白也吃了一惊,如此微弱的光亮和厚重的黑暗,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打量的目光会被人发现,那男人会突然和他目光相接。 失策了。他低着头颅这样想。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表现出任何格格不入的行为和举止都是极为愚蠢的行为。 更何况,他对这个位面还一无所知。 那男人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然后开了口,低沉的声音优雅迷人:“请跟我来。” 周白听了,依旧垂着头,任凭额发挡住眼睛,顺从地站了起来,跟着那人的脚步走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里,纤细的高脚烛台闪耀着金光,暗红色的厚重窗帘将窗户遮掩的严严实实。 周白跟在恩里克的身后,将这里的景象尽收眼底,暗暗地记下了周遭迷宫般的道路与房间。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没有等他好好思考,身前的男子就停下了脚步,只见他侧身推开了周白面前的那扇门,用标准的半躬示意。 那扇门内的房间可堪金碧辉煌,之前那间漆黑的房间比起这里来都相形见绌。 恩里克开口问道:“你识字吗?” 周白点点头。 “那很好。”恩里克微微地笑了笑“桌子上有手册,希望你仔细阅读,之后会有人来服侍你。我们三天后见。” 说完,他就轻轻地一鞠躬,既不毕恭毕敬,也不倨傲无礼,而是充满了贵族意味的彬彬有礼,然后他无声地阖上了门,转身离开。 优雅的黑色皮鞋踩在走廊里厚厚的地毯上,寂静无声,不紧不慢地走向与来时相反的方向。恩里克的面色平静柔和,浅色的眼眸中却波涛暗涌。 其实,比起黑发黑眸,伯爵更偏爱的还是金发碧眼的少年少女,但是…… 那双琉璃般冰冷清透的双眸闪过他的眼前,冰冷,漠然,仿佛超脱尘世。 恩里克微笑起来,暗红色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次伯爵会满意他的选择的。 就在他离开这个长廊的时候,恩里克无意地回了一下头,一个模糊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只是可惜……他刚刚没有再抬起头。 房间内 周白随意地坐在落地窗前的一把暗红色的座椅上。 “小白,这个位面的背景和任务。” 话音未落,小白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嗯……这是一个吸血鬼位面。”小白直入主题,传输给周白一份资料。 周白用手指若有所思地点着脸颊。果然是这样。那惊人的夜视能力,苍白的肤色,完美的容貌,再加上这奢华的古堡和血色的装饰。 实在是吸血鬼的审美。周白轻轻嗤笑一声。怪不得整个建筑里都是腐朽而阴暗的气息。 这个位面的故事要从延续了三千年的教廷与吸血鬼之战说起。 黑暗生物与光明教会本就是水火不容,更何况是黑暗生物中的巨头之一吸血鬼与教廷了。而现在,这场战争,更是由千年的血海纠葛重叠交织起来的,世世代代的恩怨与纷争,教廷和吸血鬼很少有何解的时候。 但近两百年来,吸血鬼和教会之间却出现了短暂的和平。在这看似平静的和平中,吸血鬼暂时占据了上风,原因是,一个第四代吸血鬼复苏了,他是有知以来活的最长的吸血鬼了,而其他和他同时代的或者比他古老的吸血鬼,或者还在沉睡,或者早已消失在了历史里。 而教廷并不甘心,即使缔结了和平契约,他们也并不甘于屈居吸血鬼之下,所以,他们假意逢迎,表面上送出了自己的圣子作为人质,但事实上却是为了让圣子打入敌人内部,作为一枚关键的棋子——或者是匕首。 圣子凯利尔,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纤细的精致少年,因为双亲被吸血鬼杀死,所以对吸血鬼十分痛恨,但他却不由自主地爱上了邪恶俊美的洛斯伯爵,朝夕相处中,洛斯伯爵也被凯利尔深深吸引,因为身份所迫,二人相爱相杀,最终,他们二人当然排除了万难,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了。 何等狗血的剧情。周白的嘴角抽了抽。 但是,一个爱着洛斯伯爵的血奴少年不甘命运,于是,他和系统做了交易。——用灵魂换取爱情。 系统也想要获取这个位面的掌控权,但是,这个位面的法则非常强大和完善,即使是系统也很难直接操控支柱人物的感情,所以,在剧情还没有开始前,它偷偷瞒过法则,将那少年的灵魂投入了凯利尔的躯壳中。 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剧情开始的地方。 伪·凯利尔被送入伯爵的城堡,已经开始引起了伯爵的注意。 而法则也发现了支柱的不对劲,于是法则便将凯利尔的灵魂投入了那做交易的少年的原身体中,并且对剧情开始后的世界进行了修改。 周白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背景本子放在一旁,然后问道: “唔,是这样啊。那我的任务是?”他的唇角嘲讽地挑起“我可不相信,这样大费周折地直接把我送来这个位面,甚至没有在上个世界做停留就匆匆行动,就是为了让我干掉那个破坏剧情的人?” 小白哼哼唧唧地顾左右而言他:“话说,你上个位面里最后的时候对法则做什么了?它在你走后叫的那么凄惨?” 周白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小白一眼,小白抖了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也没有什么。我就是把那个程序更完善了一下,多注入了一点自己的力量罢了。” “?”小白不解地望着重新垂下头去的周白。 “就是说,它本来只能创造出一个受人控制的ai,”周白恶意地挑起嘴角“而现在,它能够让所有的npc都变成ai。” “……”房间里出现了迷之沉默。 几秒钟后,小白爆发了:“我艹艹艹!!男神还能说的更云淡风轻一点吗?你这!么!狠!你这样干……等于网络世界也出现了真正的智慧生命!那么这个世界就会从原有位面中分离出去。” “也就是说……你把这个法则一分为二了啊!而且这么以后,这个位面就立马从包含多个世界的高级位面,沦落成普通的低级位面啊摔!”小白无语泪流。 周白淡定地翻开了下一页。 “呵。”他动了动手指,小白就被他抓到了身边“这个位面的任务,你还不准备说吗?” 小白的咆哮戛然而止,它头上的呆毛抖了抖,终于进入了正题: “嗯……没错,这个位面的任务不止有清除干扰者,你还要让剧情回复正轨,就是说,真正的凯利尔需要重新上位,继续和伯爵相爱相杀。” “嗯。”周白放开了小白,“那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谁?” “……真·凯利尔。” “……” 第六个世界2 第六个世界2 “……”周白沉默了。 感受到周遭气温的迅速下降,小白抖了抖,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几步。 “这……这是有原因的!”小白小声地说道“男神你听听我解释!” 周白温柔地笑了,黑色的眼眸柔和而无害地弯起,漾着暖意:“你说。” 小白欲哭无泪,它只觉得气温下降的更快了,房间里满是刺骨的冷意。 “因为这次是在剧情开始前将那交易者的灵魂放入凯利尔的身体的,所以凯利尔的灵魂也必须在剧情开始前进入交易者的身体里。 但是,凯利尔虽说身世凄凉,但到底还是圣子,在教廷里娇生惯养地长大,灵魂比较脆弱,所以,在剧情还没有开始之前……就死了,准确来说,是没有了求生*,灵魂消散了。” “等等。”周白突然出言打断了它,语气柔和的诡异“灵魂消散了?那你是不是更应该告诉我,那个交易者的身世有多悲惨?嗯?” “……”小白觉得自己的冷汗都快吓得冻住了。 “其实……也没有多么悲惨啦,呵呵……呵呵呵”小白干笑着,又默默地后退了几公尺。 “呵。”周白轻轻一笑,但声音都快冷出了冰碴子。“资料,说。” “……”qaq “原主名字叫做斯诺·米亚,是一个只拥有小小封地的米亚男爵的私生子,有5个哥哥和三个姐姐。 米亚男爵名义上虽说还是个贵族,但地位低微,境遇窘迫,更何况,斯诺还是一个令人不齿的私生子,所以,他基本上过着仆人一样的生活。 但毕竟米亚男爵性情温和,对斯诺还有一点感情,虽然过的不好,但斯诺还是活的下去的。 但是,不久之后,吸血鬼与教廷之战又一次爆发了,米亚男爵作为贵族,不得不参加了战争,在战争中,他被吸血鬼杀死,斯诺的悲惨从此开始。 他被早已看他不惯的主母卖掉了,成为了一个另外贵族家的奴隶,在那里,因为斯诺的相貌太美,经常被那家少爷动手动脚,而他不肯委身,所以过得最悲惨,再后来,他为了逃离那里,凭借自己是落魄贵族之子的身份,主动成为了血奴,于是就来到了这里。” 周白嘲讽地勾起嘴角:“我敢打赌,凯利尔的灵魂肯定是在那男爵死前就受不了的。” “……”小白默然“你怎么知道?” 呵呵,娇生惯养的贵族少爷受得了为人奴仆才有鬼了。 周白无语地看了小白一眼,然后继续问道:“既然凯利尔的灵魂在那么久之前就消散了,那这躯体是怎么来到剧情开始前的?” “法则。”小白没有拖延,单刀直入地说道。“法则折叠了时间线,直接来到了剧情开始前,但因为位面支柱的消失,所以法则也束手无策,只好来寻求我们的帮助。” 周白暗自吃了一惊,轻轻皱起了眉头,黑沉沉的双眼里闪过暗色。一个能够折叠时间线的法则,一个甚至可以寻求帮助的法则?——这个位面的法则实在不是一般的强大。 “……总之,就是这个位面主角的身份就拜托你了!”小白毫无所觉,兴高采烈地说“啊哈哈哈男神你这次终于成为法则的亲儿子了呢!” “等等。”周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黑如子夜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每个位面的法则都要强制性地让整个世界顺着剧情走,强制力和掌控欲非常旺盛。这个位面如此强大,但它竟然寻求了帮助?” “……?”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它有足够的把握,并且会用尽一切手段,来让你按照它的剧本走。”周白的表情漠然,语速平缓,但小白却感受到了比之前更为强烈的冷意。 “比如,利诱。”黑沉沉的眼睛瞟了一眼小白“亲儿子……呵。但前提是要当一个提线木偶吧。” “又或者……威逼?”说着,周白缓缓地张开手掌,白皙的掌心里顿时腾起了一朵漆黑的火焰,冷冷地燃烧着,仿佛压抑着强大的力量。但是,那火焰转瞬间就熄灭了,一丝刺目的血色漫过了淡粉的唇角。 周白面无表情地压下喉间甜腥,轻轻冷嗤一声,继续说到:“果然,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力量几乎不能用,而且即使使用了,不仅释放的力量会受到压制,而且代价高昂。” 小白目瞪口呆:“……”妈哒!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周白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册子扔到它原先在的位置,精美的册页轻轻地弹了几下,烫金的封皮被摔的翻开,露出优雅流畅的哥特式字体,明亮的灯光下,里面的内容清清楚楚地展现了出来。 刚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小白禁不住好奇,轻轻地飘了过去,开始聚精会神地读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小白圆圆白白的小身体就开始慢慢变粉,不一会儿,它就红的像烧熟了一样似的。 “这……这这这这”小白通红的都快冒烟了,口齿不清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回事?” 周白依旧一副波澜不惊地样子,平铺直叙的语气仿佛他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吸血鬼的毒液会给被吸血的人带来高%潮一样的快%感,而血质优良的血液同时也会激起吸血鬼的欲♂望,而吸血鬼又是一个淫/欲旺盛的种族,所以在吸血过程中,他们十有八/九会与血奴进行交♂配。” 小白张口结舌地石化在了原地。 周白也没有理他,只是径直走向了屋子的另外一端,一面高大华丽的镜子正立在那端的墙角。 周白停在镜子前,细细地端详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样貌。 镜子里的少年身材纤细,修长却羸弱,柔嫩的肌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色,好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一样,黑色的碎发长至脖颈,水粉色的唇瓣脆弱而精致。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乌黑的眼眸。 婉转圆润的墨色线条,自眼角到眼尾,细细勾勒出流畅的弧度,又在末端微微挑起,鸦羽似的睫毛密密匝匝,漆黑的瞳孔各外明亮,却深不见底,仿佛幽暗的湖水里有烛光在舞蹈。 仔细地看进去,能看到里面住着另外一个灵魂,强大而冷漠。 这人有个好资本。周白离开镜子,重新坐回椅子上,转头对还在一旁发呆的小白说:“给我把那洛斯伯爵的资料,不论是人生经历还是性格报告,全部拿给我。” 小白木木地点点头,转身消失了。 房间里重新寂静了下来,周白独自坐在椅子上,眼眸中霜雪覆盖,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呵,提线木偶……吗? ~~~~~~~~~~~~~~~~~~~~~~~~~~~~~~~~~~~~~~~ 高耸的古堡矗立在夜色里,漆黑的塔尖直指天际,没有一丝月色与星光的夜空阴沉而邪美,古堡三层,有一扇花纹繁丽的落地窗,血色的厚重丝绒窗帘微微拉开,露出了室内的一隅。 恩里克恭敬地垂首侍立着,平日里浅棕色的眸子变成了一棕一红,血色流转的右眼看起来诡异非常。 一旁的阴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黑暗里,而在那身影的旁边,一盏精致的小桌子上置放着一个高脚玻璃杯,杯子里是玛瑙般的血色酒液,不是一般葡萄酒的暗红色,而是呈现着鲜艳明丽犹如鲜血的诡异色泽。 黑暗中,一只手伸了出来,轻轻地端起了那只高脚杯。 那手是个男人的手,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泛着病态的苍白,尾指上闪烁着一枚镌刻着家徽的红宝石戒指,硕大的红宝石熊熊燃烧着,仿佛在贪婪地啜饮着鲜血。 “办好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丝滑如同绸缎的声音仿佛带起了空气中隐隐的震动。 “是。”恩里克恭敬地回答道。“这次的人选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黑暗中的男声低低地轻笑了一声:“恩瑞,恩瑞,你知道我不喜欢擅做主张的人,对吗?” “……是的。”恩里克将头垂的更低了“这是我的失职,我现在就去换人。” “不必了。”看到恩里克转身欲走,那男声懒懒地出言阻止。 恩里克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那黑暗中的人影。 只见那男人站了起来,停下了懒懒地把玩着高脚杯的手,端起来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随着他的动作,尾戒上的红宝石像火焰一样闪闪发亮。 “我倒很想见识一下,能被你的眼界看上,甚至让你忘记我的规矩的,是什么样的人呢。”低低的尾音戏谑地挑起,并被刻意拉长。 第六个世界3 第六个世界3 洛斯伯爵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修长的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古旧的书,经过岁月的侵蚀,厚重的封皮变成了暗红色,泛黄的纸张上,细密的古老文字看起来艰涩难懂,他用手支着下颚,血红的宝石在他的尾指上闪烁着半明半暗的光芒。 但他却并没有读书,而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浓重的黑暗。 百叶窗被打开,奢华厚重的窗帘也大大地被拉开,一丝明亮的月光淌入室内,但却驱散不了这永夜般的黑暗,犹如绝境中的蜘蛛丝,既带来希望,又更让人感受到现实的绝望。 人人都知道,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洛斯伯爵尤其不愿意让别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否则,你就要有付出生命代价的觉悟。 而作为振兴血族的最强者,洛斯伯爵有这个能力,不管你是谁。 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月光,却又仿佛被刺痛似地转回了头。这并不是月光的原因,毕竟,作为当今觉醒的最古老的第四代吸血鬼,洛斯伯爵可谓是拥有最强大的实力,他甚至可以抵御半小时以上的正午阳光,而一般的次等甚至中等吸血鬼,在三分钟内就会灰飞烟灭。 只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无谓的希望罢了。 经过了数千年的漫长岁月,洛斯伯爵对当初那个渴望光明的自己嗤之以鼻。 自该隐以来的诅咒啊,给予了血族漫长的生命,完美的容貌,强大的力量,但却永远剥夺了他们正视光明的权利,这是一个被上帝厌弃的种族,也是一个被光明厌弃的种族。 黑暗,是每个血族深入骨髓的诅咒,而光明……则是每个血族深入灵魂的渴望,痛彻心扉的梦魇。 洛斯伯爵轻轻地嗤笑一声,呵,渴望光明?如此天真的愿望,也只有那些未成年的血族才会拥有。 他合起膝盖上的书本,轻轻地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是时候去进食了,也不知道,恩里克精挑细选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一丝兴味滑过眼眸,他站起身来,穿过黑暗的厅室,步履悠闲地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门。 走廊内温暖明亮的灯光顿时照亮了半个房间,也照亮了洛斯伯爵的容貌。 他身穿有蓬松衣袖的洁白上衣,饰有繁复花式的领口敞着,露出小半个洁白的胸膛,一条银制的腰带扣在腰间,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身材修长高大,手指纤细优雅。 深黑如夜的发色犹如黑玉,肌肤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五官深刻犹如雕塑,希腊式的眉峰下,他的双眸是纯粹的血色,冶艳而邪恶,贵族般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慢下,掩盖不了冷酷的疯狂与高高在上的漠然。 他悠闲地整了整袖子,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 悠长的走廊里,银色的烛台闪烁着温暖的光晕,白日里垂着的厚重帘子被银质的挂钩勾起,露出哥特式颀长优美的百叶窗,洁白的月光从深色的窗楹中洒落进来,为走廊里贵重的器物镀上一层细密的银边。 洛斯伯爵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中。 他不紧不慢地踱步着,月光把他拉长的影子映在地毯上,他正向着他享用盛宴与欲/望的房间走去。 和别的血族贵族不同,他并不愿意让仆人将血奴送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只是一个随意玩弄,用过就丢的消费品罢了,离自己的房间太近,他嫌脏。 正当他快要靠近那个房间时,寂静的走廊里,一个柔软清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那声音既带着少年的沙哑与低沉,又好像带有孩童的天真与清冽:“你好。” 洛斯伯爵吃了一惊,以他作为一个血族最强者的能力,却竟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 他停下了脚步,面上不动声色,做出一副邀请对方继续说下去的优雅神态。 一个少年从墙角的黑暗中走出,站在了月光下,雪白的丝质衬衫包裹着他纤瘦的身子,松松垮垮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黑色的长裤松松地挽到小腿,赤/裸的双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粉润洁白犹如白鸽。 最奇异的是他的双眼,瞳孔漆黑深不见底,漠然而又温存,残酷而又天真。而那少年正无所畏惧地用那双仿佛不属于尘世的双眼看着他,既不惊慌也不敬畏,明亮的仿佛能够映出人形。 虽然他穿的是血奴的衣物——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肮脏与卑贱。 洛斯伯爵觉得十分有趣,以喜怒无常而闻名的他,竟然意外的丝毫不觉得生气。 “我叫斯诺·米亚,你可以叫我斯诺。”那少年用同样清澈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同时伸出了纤白的右手。 斯诺……snow? 洛斯伯爵兴味地笑了,他也伸出了自己的修长的手,握住了少年伸在半空中的掌心。 “德·洛斯伯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优雅迷人,仿佛有着丝绒的触感,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你好,我美丽的小鸽子。” 温暖细腻的触感,在冰冷的掌心中一触既离,灵巧轻盈的不可思议。 洛斯伯爵收回手掌,冰冷苍白的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那温暖的触感,他忍不住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好像要把那触感从指尖除去。 “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黑暗。”那少年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睛说道。“冰冷蔓延,绝望汹涌。——我看到了永无止境的长夜。”黑色的眼眸里有着清浅的疑惑。 “还有玫瑰花,冰雪上冷漠的花朵像火一般的燃烧,它灼烧着佩戴着它的人的苍白额头,火热的鲜血混合着冰冷的白雪被人饮下,在火红的宝石上滴下血色的泪珠。” 少年沙哑而清越的声音呢喃着奇异的语言,抑扬顿挫犹如吟唱诗篇。 “我听到空中有死亡天使振翅的声音,巨大的羽翼拍动,仿佛有风从墓穴里吹拂。” 他一边说着,一边凝视着伯爵血色的双眸,少年深邃的眼睛犹如幽深洞穴里燃烧着的火炬,像是深渊里的冰潭,又好似奇异月光下黑色的湖水。 洛斯伯爵僵住了,他的双腿仿佛被一种极为神秘的力量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他直直地注视进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仿佛被神秘的漩涡吸引,迫使他越看越深,那双眸好像深潭中暗涌的波涛,让他无法转移视线。 黑暗……白雪……玫瑰花……鲜血…… 沙哑又清澈的话语呢喃过的画面,一切的一切在那瞳孔中一一闪现,交错着混杂在一起,然后又映入了他的脑海,破碎的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唤起沉睡在千年前的过去,又仿佛夹杂着尚未发生的未来。 过去与未来在他的脑海中争夺着交替闪现,闪烁的画面打乱又重组,最后复归一片血色,殷红的泪珠在血色的红宝石上熠熠发亮,火红的玫瑰冷冷地燃烧着,灼烧出鲜红的血光。 洛斯伯爵骤然清醒过来,他轻轻地喘息着,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眸中带着失焦般的茫然。 母亲手中的玫瑰花与母亲一起燃烧,冰雪覆盖的土地上留下复仇的血痕,父亲的血泪凝结在闪烁的尾戒上,冰冷的墓园里是无边的黑暗长夜。 被死死压抑在心底的记忆翻涌而出,然而又复归沉寂,只剩下冷冷的月光映在眼前。 突然,一只手抚上了他的眉心,细腻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月光的微凉,温暖轻柔,好像怕惊扰了最缥缈的梦境与最深沉的情感。 伯爵惊讶地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半跪坐在了地毯上,而那少年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半蹲下身子,那双深邃神秘的黑眸注视着他。——而他竟然毫无所觉,没有一点防备。 他漆黑的发上映着银白色的光辉,颈部柔和的曲线仿佛冰冷的象牙雕像,鸦羽似的睫毛下,漆黑的瞳孔里荧光闪烁,仿佛幽暗的湖水里有烛光在舞蹈,却令人惊讶的神秘力量,温软和暖,令人慢慢平静下来。 少年用细长的手指轻点着他的眉心,乌黑的眼瞳令人心安,他用一种温暖明亮的声音低语道:“maylordblessyou。” 第六个世界4 第六个世界4 周白静静地站在走廊里,洁白的双脚陷在软绵厚重的地毯中,面容无害地看着洛斯伯爵向他礼貌地道别离开。 只见他离开时的背影依旧优雅从容,但他略显凌乱的步伐却怎么看怎么带着些许魂不守舍。 目送着洛斯伯爵离开视野,周白笑容的弧度更大了些,他转过身去,悠然地走回了房间,顺手将门轻轻掩上。 月光清澈,几缕夜风从支起的百叶窗外吹拂进来,将轻薄的丝质窗帘撩起,为房间里带来一丝清新的淡淡潮气。 周白神情自若地走到床边,但却在下一瞬间体力不支软倒在了床上。 大脑里针刺一般的疼痛,耳膜里响起尖锐的噪声,内脏紧紧地绞在一起,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眼前充斥着一片血红。 周白的面色依旧平静如常,仿佛对自己的疼痛毫无所觉,他用意识仔细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态,发现自己仅仅有一些生理性的疼痛,而并没有法则的排斥和对灵魂的压迫时,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很好,计划奏效了。 正当周白准备闭目养神时,他突然发觉,自己身体的脱力与疼痛竟然稍稍舒缓了一些,他惊讶地睁开眼睛,只见小白正静静地停在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而它那原本散发着柔润洁白光晕的小身体竟然暗淡了不少。 周白心中划过一丝诧异,他知道,小白和他一起穿梭在各个位面中时,也会吸收不少能量来强大自身,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它竟然会直接使用自己的能量,只为了舒缓他的痛苦,毕竟,在一个陌生而强大的位面里使用外来的能量,不仅会造成能量的大量流失,还会对自己本身造成一定的损害。 这也是周白不运用自己的力量来修复身体的原因,毕竟,对他来说,这样的疼痛只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周白翘起嘴角,艰难地发出声音,原本清澈柔和的声音变的沙哑不堪:“放心。” 小白有些抓狂地说道:“啊啊啊你都知道这个位面法则的强大之处了,那你还干嘛和法则直接对抗啊!qaq”它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能量的输出,白白的小身体变的更加黯淡了。 周白皱了皱眉头,手指一动,阻止了小白给他的能量输送,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略带冷意地低斥道:“都跟你说放心了,还浪费什么能量,蠢货。” 小白委屈地凑近,轻轻地蹭了蹭周白的手指。 周白毫不客气地揪住了它的呆毛,但动作却少见的轻柔。 “这并不算的上是直接对抗,作为这次剧情支撑的主角,斯诺的这具身体具有作为圣子的凯利尔前世的所有能力,或者说,主角光环,——当然,这些都是法则赋予的。 只不过,在剧情开始之初,这具身体还太弱小,弱小的难以负担如此强大的能力,只有随着剧情的发展,使用这些能力的力量才会被慢慢赋予到主角身上,主角现在只是具有能力却无法使用罢了。”周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而我只是用精神力把这种能力提前激发出来而已。”周白眸光清浅,面容无害“再加上,我的精神力本来就比洛斯伯爵强大数十倍,再加上一点精神暗示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 周白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呵,既然法则想要利用我来完成剧情,那我怎么不会利用它给我的特权来对抗它本身呢?” 提线木偶吗?笑话。 清浅的月光照射入周白的眼眸中,深黑的瞳孔映出银白色的月色,他垂下眼眸,盯着手掌中呆呆傻傻的小白,低斥道:“蠢货,你难道不会动脑子的吗?” 但在他盈满月色的眼瞳里,却滑过浅浅的笑意。 ~~~~~~~~~~~~~~~~~~~~~~~~~~~~~~~~~~~~~~~ 洛斯伯爵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虽然远远看上去,他好像和离开时一样从容不迫,但仔细看去,他的瞳孔还恍恍惚惚的处于失焦状态,而且,他甚至都没有发现,他是直接走回房间的。 他恍如还在梦中一样,坐回了他常用的椅子。 脑海中破碎重叠的画面还未消失,鲜红残忍的血色与冰冷苍寒的雪白交织在一起,千年前他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时不时地浮现,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在眼前一遍遍地闪现。 终于,洛斯伯爵将手掌轻轻地撑住了额头,修长苍白的手指遮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伤痛。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浊气,在睁开眼睛时,他又重新成为了那个优雅无情,喜怒无常的洛斯伯爵,血色的眼眸重归漠然,仿佛之前他眼底的激烈情绪都从未出现过一样。 在他平静下来之后,他终于能够理性地思考今晚发生的事了。 洛斯伯爵用手掌托着下巴,长眉紧皱,血色的眸中闪过沉思,那个斯诺·米亚……他的情况他好像有点印象,但是……这完全不可能! 如此古老而稀有的情形,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上? 洛斯伯爵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站起身来,走到高高的书架旁,从书架的角落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那本书的封皮陈旧而破碎,布满了灰尘,泛黄的书页古旧的发脆,散发着一股年代久远的霉味。 洛斯伯爵开始细细地翻阅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动作越来越急促,眉头皱的也越来越紧,紧绷的面容写满沉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放下了那本书,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长长的睫毛垂下,遮挡住眼中的不可置信。 果然……斯诺·米亚是预言者。 这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种族,极为稀有。 据说,他们的能力与生俱来,一代代地流淌在他们的血脉中。他们被誉为与上帝最亲密的人类,他们拥有最接近于神的能力,他们能够唤醒记忆,解读预兆,预测未来,并且,他们的每一代都尽职尽责地为教廷服务,一心一意毫不留情地绞杀黑暗生物,在数千年前吸血鬼与教廷全面开战的时期,他们令吸血鬼损失惨重。 但是,可能也是由于他们的能力太过逆天,在接下来的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他们就全部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从那时开始,预言者再未出现,他们的血脉也就从此断绝。 洛斯伯爵面色凝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在尾指上闪烁的红宝石。 而现在,这个种族又重新出现了。 ——还是在自己的城堡里。洛斯伯爵面色沉沉,血色的双眸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也不知道,这次这个种族的出现,对吸血鬼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根根收紧,血色的眼眸中闪过杀意。最稳妥的方式……当然是斩草除根了。 但是……不知为何,那双奇异的黑色眼眸突然闪过他的脑海,漆黑深邃的瞳孔仿若深渊,既残酷又天真,既漠然又温存,好似阅尽千帆,又好像不染凡尘。 洛斯伯爵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将他驱逐出脑海。 不过,毕竟斯诺·米亚他人还在自己的城堡里,如果把他留下,善加利用,可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呢。他说服着自己,为自己刚才的犹豫寻找借口。 如此稀有而强大的能力,一旦为我所用,一定能使他们占据极大的优势。洛斯伯爵努力让自己不再受到那人奇异能力的影响,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过……在考虑斯诺·米亚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 洛斯伯爵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神色,他伸出手去,轻轻拉响了座椅边银质的摇铃。 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随着铃声的响起,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恩里克修长的身形笔直地立在门口,黑色的燕尾服低调而优雅,一棕一红的眼眸恭顺地垂下。 他迈步向洛斯伯爵走去,而伯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近,血色的眼眸冷沉。 “今晚的这个血奴是你负责选择和带入城堡的……对吗?”低沉而优雅的男声听不出喜怒。 恩里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面上闪过疑惑的神色:“是。” “那么,你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吗?”洛斯伯爵磁性的声音低缓而无害“恩瑞,我最忠心和得力的下属,陪伴我千年的朋友和亲人。” 血统纯正的强者的气压沉沉地压下来,带着磅礴的血腥与杀意。 “我不被承认的……弟弟。”沙哑的尾音嘲讽般地扬起,血色的瞳孔锐利而冰冷。 第六个世界5 第六个世界5 高大古老的树木在百叶窗上映下漆黑的魅影,惨白的月光泛着阴冷的色泽,暗红色的窗帘被冷冷的夜风吹起,仿佛血色流淌。 阴暗的室内压抑而寂静,繁复雕饰的银质烛台散发着黯淡的光晕,夜色掩盖下是隐隐的血腥与邪恶。 苍白修长的手指冰冷如同尸体,不紧不慢地在暗红色的桌几上轻轻地敲击,白皙过头的手背上暗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血色的红宝石在尾指上随着手指的动作流溢着红光。 恩里克狼狈地伏在地上,整肃的暗金色头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向来从容的英俊面容在微弱的灯火下显得脆弱不堪,琥珀般的眼睛里棕与红交替闪过,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他狼狈地喘息着,紧皱的眉头压抑着深深的痛苦,眼睫垂下掩盖住眼眸。 洛斯伯爵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收回了对他的压迫。 “你先出去吧。”低沉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其他的情绪“去好好查一查斯诺的所有经历和他的家族血脉。” “是。”恩里克艰难地站起身来,用沙哑的声音顺从地答到,然后他转身走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地掩上。 看着房门被轻轻地关上,洛斯伯爵忍不住用手掌轻抚额头,血色的眼眸中闪过懊恼。 他不该这样下重手的。 毕竟,恩里克对他忠心耿耿,又是陪伴了他近千年的朋友,是他唯一称得上是信任的人,——更何况,他还是他唯一的弟弟。 吸血鬼有两种,一种是凌驾于所有吸血鬼之上的血族,而另一种则是普通吸血鬼。 血族与血族用自己的血脉进行繁衍才会有新的血族出现,这种血族血统越古老纯正,力量就越强大,很多纯种血族婴儿从出生下来就有男爵的实力,但是他们的诞生会对他们的父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毕竟吸血鬼是自私而贪婪的种族,所以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血族越来越少,能力也越来越强,现存血族的地位也就越来越高。 血族都为纯粹的血色瞳眸。 而普通吸血鬼是通过初拥而诞生的,他们原先是人类,但由于被吸血鬼咬伤半并转化,才变成了吸血鬼,他们的能力由对他们实行初拥的吸血鬼的实力决定,一旦成为吸血鬼就会直接划归对他们实行初拥的吸血鬼的氏族,他们的数量很多,但实力一般不会随着岁月的增长而增长,也会有一定的寿命。他们的眸色会维持他们身为人类时的颜色,只有在进食时才会变成血红色。 但是事实上,除了这两种,还有一种吸血鬼存在,他们是不被整个吸血鬼族群承认的异类,是相当于人类社会中贵族私生子的存在,是“bastard”。 他们是由吸血鬼和人类繁衍诞生的,他们的力量比一般吸血鬼要强,但却更不稳定,瞳眸异色,一只为母亲的颜色,一只为血红色,给与他吸血鬼血统的一方血统越纯正,他的红眸也就越纯粹。 而恩里克,就是洛斯伯爵父亲的“bastard”。 洛斯伯爵略显疲惫地闭了闭双眼,墨黑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打下深深的阴影,在夜色中显得异样的脆弱。 斯诺的能力让千年前的事情重新回到他的记忆中,那双奇异的浓墨的眼眸总是出现在他的眼前,凛冽如雪,纯黑如夜。 这让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暴虐,窒息,……又无能为力。 所以他才会控制不住对恩里克下了狠手。 洛斯伯爵摇了摇另外一个铜铃,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吸血鬼出现在了眼前,他恭敬地低着头,用一种诚惶诚恐的语气说道: “伯爵,请问您有何吩咐?” 黑暗隐藏起洛斯伯爵的身形,只能看到一双血色的眼眸在苍白昏暗的月光中闪闪发亮。 “推掉这三天所有的行程,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低沉黯哑的男声略带沙哑,听起来仿佛有些疲惫。 疲惫……?那个吸血鬼仆人立马打消自己头脑里不切实际的想法。 怎么可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作为吸血鬼族群里顶尖存在的伯爵大人这么会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 想着,他淡蓝色的眼眸中滑过憧憬与崇拜,将头低的更深了些。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洛斯伯爵突然又叫住了他:“把斯诺·米亚带到四楼去,不许怠慢,全面严密监视,听到了吗?” “是。”那侍者深深一鞠躬。 ~~~~~~~~~~~~~~~~~~~~~~~~~~~~~~~~~~~~~ 城堡的一间房间内 银质的烛台明亮地摇曳着,将整个房间照耀的灯火辉煌,细腻的丝绸制的窗帘被挂钩高高挂起,底端的繁复蕾丝层层叠叠。 暗红色的地毯厚重绵软,上面用金色的线条勾勒出华丽的图案,宽大的床上,鹅绒的枕头洁白柔软仿佛云朵。 靠近窗户的矮脚桌上,洁白细腻的瓷器瓶颈高高,鲜艳的玫瑰盛放着吐露芳香,上面还残余着新鲜的露珠。 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花瓣,莹润白皙的指尖在月光下仿若透明,柔若无骨的纤细指尖慢慢地用力,殷红的玫瑰花汁渗出,染红了指尖,散发出更为浓烈的芳香。 夜风吹拂,明亮的月光照亮了窗边纤细的人影。 他身材纤细,轮廓柔美,一头璀璨的亮金色头发仿佛是用阳光织成的,碧蓝色的眼睛如同海水般纯净,线条完美的脸庞恍如天使,白瓷般细腻的肌肤散发着月光般的光晕。 那少年身着款式宽松的雪白睡袍,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夜风轻轻地吹来,吹起他柔软凌乱的金发和雪白的衣角,整个人美的不似凡人,纯真圣洁犹如神子。 凯利尔盯着自己沾染花汁的手指,眼神中满是慌乱与烦躁。 他把破碎的花瓣丢在一边,开始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那个和他做交易的“系统”的话来说,“剧情”应该已经开始了啊! 今天就应该是伯爵来见圣子的时候了啊!但是在他准备好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伯爵后,他等了又等,但却不仅没有见到伯爵来,在他要求见伯爵的时候,竟然被告知,伯爵在这段时间里谁都不准去打扰。 凯利尔握紧拳头,也不管那殷红的花汁沾满了他的手掌,像血液一样触目惊心。 碧蓝的眼睛里盛满了慌乱,他现在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重生导致的蝴蝶效应了。但在他的潜意识深处,他却怎么也不放心。 自从他用灵魂和那个“系统”做了交易,回到一切开始之前后,他就仿佛是做梦一样,一切都不太真实,都仿佛只是他的幻觉,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一切会不会只是美梦一场? 自己还是那个无足轻重的卑微血奴,那个人仍旧是受尽崇敬,高高在上的血族伯爵,而他正和那个伤害了他出卖了他的伪善圣子准备共度一生。 凯利尔狠狠地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 不,不可以,这次我都已经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这次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他现在还记得那天他和伯爵初见的时候,他是那么的俊美,充满了上位者才有的压迫感和压倒性的强大,但对他是那么温柔有礼。 即使他早已知道这只是虚假的温柔和习惯性的绅士,他在被他的强大与美丽慑服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又溺死在了那双温柔的血色瞳眸中。 在苍冷的夜色中,惨白的月色犹如尸体上的轻纱,他用猩红的目光锁住他的双眼,苍白冰冷的双手抚上他的脖颈,尖牙刺破他的肌肤,温暖的血液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汩汩地流出他的体内,带来沉醉般的飘然与满足。强烈的快/感与冰冷侵袭着神经,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 那张邪美英俊的面孔一次次地在他的梦境中闪现,他也只能在梦中用自己卑微的目光贪婪地抚摸过他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梁,殷红的嘴唇,幻想他苍白的肌肤,修长的手指,冰冷的呼吸。 爱情是毒/药,甜蜜,却剧毒无双,而这毒早已深入他的肺腑,让他无法逃离。 既然你爱凯利尔,那么我就变成凯利尔,我一定能够得到你的爱。 碧蓝如同海水的纯净眼眸中闪过刻骨的痴迷与决绝。 纤细粉白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里,鲜血涌出,与殷红的玫瑰花汁混合在一起,有着堕落般迷醉而甜香的味道,与颓靡的夜色缓慢交融。 第六个世界6【小肥章 】 第六个世界6 周白低着头仔细地读着膝上的一本书,书本又大又厚,沉沉地压在纤细的膝盖上,白瓷般的肤色被灯光映上薄红,鸦羽被乌黑的眼睫静静地垂着,清秀的五官宁静又平和。 整个房间里都萦绕着静谧又温馨的气氛。 自从他与洛斯伯爵见面的那天来,他就得到了特殊待遇,不仅搬到了城堡的四层,还几乎有求必应,甚至很多古籍他都能随便借阅,正好趁此机会,他不仅抓紧时间修复了身体,还对这个位面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真是宁静的日子呢。周白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不过,很快就会有人按捺不住了吧。 烛火轻轻地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烛光在夜色中轻轻地摇曳。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喧哗,打破了夜色的宁静,吵闹声和*被摔开的闷哼声透过回廊和厚重的大门清晰地传来。 远远的传来娇喝:“谁敢挡我?” 紧接着,又是新一番兵荒马乱。 周白微微挑了挑眉,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兴味。 没想到是她。 海因菲尔·爱因利斯·洛斯。 几百年前被刚刚醒来的洛斯伯爵由人类转化为吸血鬼,算是洛斯伯爵的嫡系。 这可真是有意思起来了。周白并没有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只是轻轻地挑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海因菲尔气势汹汹地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略显纤细的少年坐在窗前,静静地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白皙的皮肤仿若透明,隐约可见淡蓝色的血管。 苍黑的睫毛垂着,整个人美的惊心动魄。 海因菲尔愣了愣,竟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她愣怔的瞬间,几个看起来颇为狼狈的吸血鬼匆匆地赶了过来。 “夫人!伯爵大人吩咐过了,谁都不许进来……”为首的一个吸血鬼气喘吁吁地说道。 海因菲尔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伸出纤细的手,对着那个吸血鬼轻轻一挥,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那吸血鬼痛苦地闷哼着倒在了地下。 她嘲讽地勾起冶艳的红唇,冷冷地吐出一个词:“滚!” 其他几个吸血鬼连忙使了个眼色,抬起那还在地上打滚的吸血鬼就准备往外走。 “等等,我改变主意了。”妖娆的声线恍如恶魔。 作为洛斯伯爵的嫡系,她把他的喜怒无常倒是学个十成十。 只见她用手指轻轻一指,那几个吸血鬼就浑身僵直不能动弹了,然后她再随意一挥,那几个吸血鬼就被直接透过窗户扔出了城堡。 冷风呼呼地从破碎的窗口涌进来,吹起她血色的裙褶。 海因菲尔心满意足地看向周白,她还没有张口,就只见周白拿起桌上的书签并将它夹在书中,然后把书慢条斯理地阖上,放在桌上。 幽深如寒潭的眼眸抬起,直直地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瞳仁仿佛能够映出人影。 海因菲尔只觉得心头一撞。 话语又一次堵在了喉间,在那双幽暗清透的眼眸的注视下,海因菲尔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只见那少年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向她走来,眼眸一弯,薄唇一勾,漾出一个微笑来。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磁性低哑的声音尚带着少年的清透,在空气中仿佛带起了一阵黯哑的电流。 纯黑的眼眸在烛光下流光溢彩,带着溺死人的温柔,仿佛有着异样的魔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海因菲尔愣在了原地。鬼使神差地任凭那少年走到自己的身边。 那少年轻轻抬起她纤细的手掌,温暖柔软的嘴唇在她白皙冰冷的手背上映下轻轻一吻。 他抬起眼眸看向她,勾起一个略带邪气的微笑,浑身气质一变,仿佛是引人堕落的海妖,冶艳邪恶,但又带着强者睥睨众生的压迫感,和邪气凛然的纯然男性魅力。 海因菲尔觉得那灼热的感觉从手背上一直烧到脸上,活了几百岁的她竟然像个小姑娘一样烧红了脸。 她本是洛斯伯爵的嫡系与得力的部下,对洛斯伯爵除了有对自己缔造者的尊敬,更有对强者本能的倾慕与崇敬,所以在听说伯爵因为某个无名小卒闭门不出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愤怒,恨不得把那个侮辱她心目中的神明的人千刀万剐。 但除此之外,作为一个永远以自我为中心的吸血鬼,她更是颇为好奇,是怎样的人才能对那个素来无情的男人造成那样大的影响。 她这才按捺不住,仗着平日里伯爵对她的纵容,闯入了这防守严密的四楼。 但是实在没有想到,阅美无数,男宠万千的她,竟然被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弄得小鹿乱撞。 周白低头看着眼前的女性吸血鬼,低垂的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海因菲尔的容貌虽然不及洛斯伯爵,但即使是在美人众多的吸血鬼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她身材纤细,灿金色的卷发波浪一样漾在腰间,眼角妩媚地向上挑起,碧绿的眼珠冷艳又勾人,花纹繁丽的艳红色衣裙把她的肤色衬的越发白皙,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胸脯,血色的红唇如饮血般艳丽。 而现在,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美艳女人却露出了小女生一样的羞涩神情。 周白勾了勾唇,眼睫下,纯黑的眼眸漠然如冰雪。 作为吸血鬼,他们的天性本来就是崇拜强者,对诱惑和美色难以抗拒。而海因菲尔作为吸血鬼中的顶层,这种天性表现的尤甚。 尤其是,她身边环绕着卑躬屈膝的俊美男宠,而唯一比她更强的男人只把她当做手下。 而在这时,当一个唯一用不一样的态度对待她的人的出现,自然会引起她不一样的情感反应。 更何况,他的精神力和灵魂强度都远远高于这个位面中的所有人,再加上那个位面法则送给他的主角金手指,化解这种危机对他简直易如反掌。 “我叫斯诺·米亚”少年清冽中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漆黑的眼眸中是醉人的温柔和纯然的欣赏。“您叫什么?我美丽的小姐?” “海因菲尔·爱因利斯·洛斯。”海因菲尔的嗓音依旧妖娆,但又带上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羞涩“我准许你叫我海因菲尔。” 突然,就在这时,从破碎的窗口处飞进来一只小小的黑色蝙蝠,只见它停在了海因菲尔的肩膀上,嘀嘀咕咕地细声说了几句。 “什么?现在?”海因菲尔皱了皱眉头,妖艳的面容上显出阴狠,她颇不情愿地转身扭向周白,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了,斯诺。” 说完,她轻轻一旋身,血色裙褶翩飞,优雅地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夜风从破碎的窗口呼啸而入的声音。 周白看着已然空荡下来的房间轻轻地挑了挑眉,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把夹在书中的书签拿出来,重新打开了那本厚重的书。 灯花轻轻地发出了几声爆响,烛火被风吹的摇动起来。 周白动作一顿,敏锐地觉察到了空气中细微的波动,眼中闪过了然。 他抬起眼眸,直直看向房间虚空的一角。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呢?”少年略带沙哑的清越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 房间里一片沉默,周白也并不着急,只是悠哉悠哉地继续翻着膝上的书本,仿佛刚才突兀的话语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样。 几分钟过后,房屋的一角犹犹豫豫地出现了一阵明显的波动,一个修长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恩里克笔直地立在房间的一角,英俊斯文的脸上毫无表情,但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里却掀起了与表面不符的惊涛骇浪。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眼前露出微笑的少年,第一次发现,以自己上千年的阅历,竟然一点都没有看透过眼前的这个人类少年。 他知道他是自荐进来的,本来以为他只是同那些仰慕吸血鬼强大力量与财富或者被生活所迫,难以为继的普通少年一样,为了一时欢愉出卖自己的血液,灵魂,与*。 但在那晚,在他直直地看进那少年的眼眸时,他就已经发觉,这个人是不同的。 但在他知道斯诺的能力与血脉时,他还是被狠狠地惊讶到了。 以为是芳香柔弱的玫瑰,但却发现它竟然是有刺的。 所以在洛斯伯爵吩咐下,他去探查斯诺·米亚的一切,包括他的经历与他的家族,一半是命令,一半更是好奇,他调用了自己的势力,用尽手段将他的一切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在明白斯诺的身世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与波动,在今晚代替了那个吸血鬼来监视斯诺。 在看到海因菲尔的时候,他本来想现身阻止,但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惊讶的心神俱震。 实在没想到,本来以为只是带刺的玫瑰,却是有着艳丽外表的食人花。 ——即使在他对他的人生经历和家族背景都了如指掌之后,他也是一样看不透这个少年。恩里克悄悄收紧了手指。 周白用手掌托着腮,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恩里克脊背紧绷的紧张样子,他轻轻地笑了。 也不再假装天真无害的温柔白兔,线条柔和妩媚的眉梢眼角,沉淀着海妖被般诱人堕落的邪气。 但那黑暗的眼眸中,却露出深沉无底的冰冷和漠然,极寒阴郁,冷漠广袤。 “你到底是谁?”恩里克问道。 “我是斯诺·米亚。”周白回答道。 “但问题是,你是谁?” 恩里克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本来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他注视周白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漆黑的眼底仿佛有着奇异的可怕魔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是恩里克·艾克森?”低沉的嗓音犹如情人耳边的絮语“还是恩里克·爱因利斯·洛斯?” 恩里克陡然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埋藏千年的名字?……又或者,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无人知晓的姓氏——洛斯? “你是洛斯伯爵的得力下属和信任的朋友?”那声音继续说道,低哑暗沉犹如海妖的吟唱。 随着周白的话语,恩里克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洛斯伯爵的喜怒无常和他暴怒的眼眸,千年前的那一幕清晰地闪现在眼前——那充满不信任的眼眸。 “又或者,你是他不为人知的弟弟,唯一的亲人,为整个吸血鬼世界所不容的血亲?”那声音带着可怕的魔力,诱人甜蜜犹如毒/药。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冰冷的雪地上孤独的小男孩蜷缩着,棕红异瞳的双眼里是空荡荡的绝望,母亲干瘪冰冷的尸体上流淌着刺目的血红,陌生吸血鬼毫不犹豫的杀招和厌恶的眼眸。 恩里克空茫的瞳孔一再地放大,俊美的面容上冷汗淋漓,他重重地喘息着,仿佛要被自己脑海中的回忆掐的窒息过去。 周白走近他,漆黑如深潭的双眸紧紧锁住恩里克,眼底仿佛有异光在流动,温柔的语调仿佛魔鬼在诱惑。 “从亲缘上讲……你是洛斯伯爵唯一的继承人呢,但是,你好像是不被承认的呢。” 恩里克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棕色的眼眸中清醒与挣扎交替闪过。 周白继续逼近他,低低地说道:“我也是贵族的私生子,你是老洛斯伯爵的”bastard”,我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是很相似的吗?” “你有着不输于大多数吸血鬼的实力和强大的潜力,只作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存在,——你真的甘心吗?”富有魔力的声音带着诱惑人心的韵律,在耳边循循善诱。 “不被承认,被人不齿,这是bastard的命运。”纯黑的眼眸闪着妖异而神秘的色彩,令人既想远远逃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但你真的承认这样的命运……吗?” “够了!”恩里克猛的大喊,眼睛不受控制地变回了一综一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是我永远的朋友和……兄长,你不要再说了。”他的声音响亮而坚定,但配上他冷汗淋漓的脸庞,怎么看怎么像在说服自己。 周白心满意足地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恩里克快速地夺门而出,那修长挺拔的背影,看起来却仿佛落荒而逃。 周白眯起眼睛,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溢出的鲜血,舌尖染上艳红的色泽。 面色平静的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胸腔里碎裂般的疼痛。 他轻轻挑起一个浸染着血色的笑容,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要知道,带毒的种子一旦种下,那么,它迟早有一天会开出冶艳堕落的血色之花。 第六个世界7 第六个世界7 血色的酒液散发着糜醉的芳香,在高脚杯里轻轻晃动。 华丽的吊灯反射在酒杯里,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璀璨色彩。 洛斯伯爵轻轻抿一口手中的红酒,血色的眼眸与酒液辉映着,犹如无机质的红宝石,璀璨而冷漠。 他翻动着桌上厚厚的一叠文件,随着他的动作,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他抬起头瞄了一眼身旁恭谨侍立的恩里克,轻轻地扬了扬眉:“就这些?” “是的”恩里克微垂着头,密而长的棕色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 “斯诺·米亚的父亲是贵族,虽然不大,但也算得上族谱完备,可以确信他的祖上没有预言者的血统。” “但他是米亚男爵的私生子,”恩里克的声音平静而精确,没有一丝情绪波“所以母系的族谱并不清楚,顶多只能查到他母亲上一代,所以并不能确定他的血脉的来源。” “私生子……吗?”洛斯伯爵若有所思地低声呢喃道,细腻苍白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粗糙的纸面。 这下就难办了。 作为私生子,就算他的母系有预言者的血脉,也不会有什么踪迹,而吸血鬼与教廷的战争刚刚结束不过几十年,战争中兵荒马乱,一旦最近的几代找不到,那么之前数百年的血脉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洛斯伯爵轻轻皱起了眉头。 但沉思中的他没有看到,在他说出“私生子”这个词时,恩里克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 洛斯伯爵漫不经心地晃动着酒杯,血色的酒面上有明艳的烛火在轻轻地跳跃,他对着身旁的恩里克沉声问道: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即使是没有书面依据和确切证据的?” 恩里克仔细地想了想,面带犹豫地开了口: “确实有些什么传言,但是……来源很不可靠。” “没关系,你说说看。”洛斯伯爵无所谓地一摆手。 “据说斯诺·米亚有法术。”恩里克回答道“因为在几个月前,他的家乡里有很多人接连死去,而那些人有很多都虐待过斯诺·米亚,所以会有人在传说那是斯诺·米亚的复仇。” 洛斯伯爵有了兴趣:“那你怎么看?” 恩里克迟疑了一会儿,谨慎地回答道: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几个月前斯诺·米亚才刚刚被纳入到血奴中,那个时候防备最严,他不太可能抓到机会复仇。 而且,如果他真的有法术的话,那么他又何必等到被带走之后复仇呢?进一步说,他大可不被欺凌。 而那些人的死因……”恩里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有蹊跷。” “?”洛斯伯爵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根据当地人的说法记录和我的经验,那些人的死法隐隐透着光明教廷的影子。他们都是死于白日,无人目睹,突然暴毙。 我认为这件事情有可能是教廷的动作,和斯诺的身世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听恩里克说完,洛斯伯爵轻轻地笑了,红宝石般的眼眸溢彩流光: “果然不愧是我最得力的属下。你干的很好,虽说将斯诺本人完全查清楚已经不太可能,不过你不能放松,那个乡镇你还要继续盯着。” “以及,”洛斯伯爵补充道“昨天晚上海因菲尔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她也真是被惯坏了,应该教育一下了。”洛斯伯爵血色瞳眸中闪过一丝冷芒“你去加派人手保护……监视斯诺·米亚,这次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听到了吗?” “是,大人。”恩里克眸光暗了暗,看上去仿佛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洛斯伯爵敏锐地觉察到恩里克情绪的异常,抬起头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告诉我?” 恩里克眸光闪烁,深深地恭下了腰,密而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所有情绪。 “不……没有什么。” ~~~~~~~~~~~~~~~~~~~~~~~~~~~~~~~ 恩里克站在长长的走廊尽头,从大开的窗口远远地望着花园里大片盛开的白玫瑰,深棕色的眼眸暗沉如海。 他本不应该急切地为斯诺排除那件事的嫌疑的。 他本应该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全部告诉伯爵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做了所有不该干的事,而一件应该干的事情都没有做。 或许是脑海里不断回旋的记忆阻止了他的行为,也或许是洛斯伯爵的那声夸赞堵住了他的咽喉。 他说,我是他…… “……最得力的属下。”恩里克轻轻地呢喃出声。 我本是你不被承认的兄弟,……我本有不逊色于任何人的强大,无论是智力还是武力,我都有资格和你比肩而立啊……我的哥哥。 长长的眼睫下,棕色的眼眸里是深如大海的孤寂。 恩里克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夜色中盛开的白玫瑰,转身走入了黑暗中。 在他的背后,明澈的月光下,雪白的玫瑰娇嫩艳丽,寂静地伫立在夜色中,无言地吐露着芳香。 ~~~~~~~~~~~~~~~~~~~~~~~~~~~~~~~~~~~~~~~ 城堡四层的一间房间里 周白仰躺在床上,雪白蓬松的鹅绒被与羽毛枕簇拥着他,他纤细的身躯深深地陷在床中央,看上去好像将要消失了一样。 黑如鸦羽的睫毛静静地垂着,白瓷般的面容半隐在夜色中,精致的五官静谧而安详,仿佛早已陷入了沉睡。 但他却并没有睡着,他也不可能睡着。 胸腔里翻腾着仿佛被撕碎般的痛楚,火热的脉搏有节律地跃动,奔腾的血液随着心脏的节奏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太阳穴,肌肉和骨骼哀嚎着,浑身上下充斥着剧烈的疼痛。 周白慢条斯理地运用着自己身躯里被位面压抑住的力量,细细地温养着自己现在这具破败不堪的身躯。 昨天晚上强行使用这个身体现在本不应该得到的力量整整两次,即使周白找到了钻法则空子的地方,但也未免也略有透支。 现在……大幕已经升起,人偶已经备好,唯一需要等待的,就是时机了。 但是……这件事情,还非等小白回来不可。 又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漆黑一片的房间中突然亮起了一片微弱柔和的白色光晕。 熟悉的声音在周白耳边响起:“男神,男神~ 你交给我的事情我办好啦!” 周白闻声睁开了双眼,果然,只见小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圆滚滚的白色小身体在空中兴奋地飘上飘下。 周白如释重负地轻轻扬了扬唇角,悬了三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果然,成功了吗? 因为那天小白不管不顾地为他疗伤丧失了不少能量,而法则一般是越强大的对象压制的越严格,比如周白他自己就是这样。 所以周白突然想到,既然法则对小白的防备不是那么严格了,那么,它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离开这个位面,带回来什么不属于这个位面的东西? 现在看来,应该是成功了啊。 周白轻轻地笑了。 小白还在一旁兴奋地蹦哒:“啊哈哈哈哈你猜我带回来了什么?” “……”周白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它的兴奋之情“你带回来什么难道不是我吩咐的吗?” “……对,对哦”小白蔫了。 “快拿出来吧。”周白催促道。 “好哒!”小白瞬间满血复活,只见它从它散发着白光的身体里轻轻地分离出一个小小的白团,然后让那个百团轻轻地飘落到周白的掌心中。 白团周围包裹着的柔和而明亮的光晕慢慢地散去,只见一截短短的绿油油的植物出现在了周白的掌心里。 它仿佛刚刚苏醒过来一样,软软地晃了晃自己碧绿的藤蔓,轻轻地歪了歪小苗顶端的粉红色小花,露出了一口锋利的小白牙。 小绿看上去好像长大了不少,叶子比之前多了好几片呢。 周白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小绿的一片翠绿的叶子。 小绿也撒娇一般地蹭了蹭周白的手指,看上去又温顺又无害。 很好。 周白微微地笑了,幽暗黑沉的双眸流光溢彩,幽深难测。 虽然说这次的任务主要是攻略,但是,被动地待在别人的城堡里,以一种附庸的身份存在着,只会出几个计谋诱惑一下别人,争夺宠爱什么的。 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啊。 周白唇边的弧度越深,冶艳的唇瓣饮血般的邪美,幽深的黑眸中划过冰冷的嗜血意味。 所以,是时候了。 第六个世界8 第六个世界8 三年后 在经过了看似和平但实则波涛暗涌的数十年,吸血鬼与教廷的战火重新燃起,死亡,鲜血,恐惧,泪水,坟墓,都再一次重新降临在了这片遍体鳞伤的大地上。 但有趣的是,这次重燃战火的原因却并没有几个人真正清楚。 大家众说纷纭,议论纷纷,但唯一不可否认的是,这次战争无疑是自从两年前那次吸血鬼贵族与教廷高层集体暴亡开始的。 但除此之外,大家也都知之甚少。 在战争开始后,吸血鬼在他们中的最强者——洛斯伯爵的领导下,慢慢地占据了上峰,到现在为止,和教廷那一方比起来,无论是势力还是数量,吸血鬼都占据着压倒性的绝对优势地位。 吸血鬼界欢欣鼓舞,因为这次很有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吸血鬼的完全胜利,而且更有可能是结束是最快的一次战争! 洛斯伯爵的声望在此时也几乎到达了顶峰,吸血鬼们对他的崇敬达到了狂热的程度。 · 夜色深沉而凝重,墨黑的天空中飘着铁灰色的薄云,惨白的月亮光芒黯淡,时不时地从云层后面露出一角冷白的光晕。 高高的城堡依山而建,在夜色中露出黑黢黢的一方剪影,城堡哥特式修长的塔尖直直地指向夜空,冰冷的夜风呼啸着盘旋过陡峭锋利的山脊。 而洛斯伯爵的城堡里却出乎意料的热闹。 一场舞会正在举行。 摆满整个城堡的银质烛台上盘旋雕刻着华丽的纹路,温暖而明亮的烛火照的城堡中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大厅的正中,散发着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铺满整个大厅的暗红色地毯软绵厚重,踩在上面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细腻精美的古瓷器里被精心地插上了造型各异的玫瑰花,鲜艳的花瓣上尚且带着夜晚的露珠,在温暖明亮的大厅里吐露着芬芳。 香水与脂粉的味道混合着玫瑰花香在空气中缭绕,低低的谈话间伴随着丝绸的裙子摩挲声,衣香鬓影,裙角婆娑。 半边侧颜,一抹眼波,羽扇后的红唇,笔挺的燕尾服,雪白的手套,闪闪发亮的黑色皮鞋,在悠扬的音乐声中旋转交织在一起。 红酒妖艳如血,奢华的大厅金碧辉煌。 但是吸血鬼们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这场舞会的主人还没有到来。 城堡四层 与舞厅里的热闹喧嚣不同,洛斯伯爵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墙角那造型古朴的钟发出的有节律的滴答声。 洛斯伯爵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镜子中的那个男人眉头紧锁,红宝石般血红的眸子晦暗不明。 在大家都在欢庆即将到来的胜利时,只有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在与教廷的一次次交锋中,虽然他们总是大胜而归,但是每次在战后进行分析与统计,就会发现教廷有生力量的消亡才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且,每次在他们制定了针对教廷上层的偷袭时,他们总是因为各种各样貌似偶然的事件扑空,就好像——教廷是会未卜先知一样。 虽然他们现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也一次次地得胜,但是,洛斯伯爵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萦绕着一种不详的预感。 ——教廷好像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呵。他望望镜子中的自己,自嘲地摇了摇头。 就算他们真的谋划着什么又怎么样?面对绝对的实力和压倒性的力量,再多的谋划都是没有用处。 而对于自己的实力,伯爵从来没有产生过怀疑。 他对着镜子整了整西装,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是时候去招待宾客了。 就在他打开门后,一声细细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伯爵……” 洛斯伯爵血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耐,他转身,只见远处阴影中,一个纤细的少年正定定地看着他。 金色的头发璀璨如阳光,碧蓝的眼眸温柔如大海,肌肤白皙,五官精致,纤细的身材让人忍不住怜惜。 而在那大大的碧蓝色眼眸中,是压抑不住的痴迷与爱恋。 凯利尔穿着一身白色的精致正装,领口处露出层层叠叠的雪白蕾丝花边,衬的他面容精致如同天使。 洛斯伯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他的眼眸中搜寻搜寻着什么,但他最终却一无所获。 伯爵掩起眼眸中微不可察的失望,温柔地对他笑了笑,血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你先下去吧,不必等我。” 凯利尔白皙的面颊上染上羞涩的红晕,他恋恋不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凯利尔的背影,洛斯伯爵的眼眸中闪烁着与笑容不符的漠然冷意。 ——等到战争结束后,这个教廷的圣子就没有用了。 洛斯伯爵转身走下盘旋的楼梯,来到了热闹喧嚣的大厅。他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用一种狂热的眼光盯着他。 洛斯伯爵象征性地轻轻颌首,英俊完美的面容平静无波:“请大家务必不要拘束,随意就好。”说完,他对着一旁的乐队轻轻一挥手,示意他们奏乐。 悠扬的乐声响了起来,流水般回荡在空中,随着音乐,男男女女分别步入舞池。 洛斯伯爵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悠闲地依靠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优雅地抿着,血色的眼眸幽冷深邃,浑身散发着阴郁的低气压,让一旁想上来搭话的吸血鬼贵族们望而却步。 毕竟,洛斯伯爵的喜怒无常可是人尽皆知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色正装的少年出现在了洛斯伯爵的面前,洛斯伯爵斜斜一瞟,只见凯利尔正面色泛红地看着他。 只听他用一双纤白的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碧蓝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眸子里闪烁着爱慕与期待,他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道:“伯爵大人,请问您不去跳舞吗?” 洛斯伯爵眉头皱起,眼中闪过冰冷与不耐,他声音低沉:“滚。” 凯利尔惊讶地瞪大了碧蓝的眼眸,泪水一瞬间就涌上了眼眶,他委屈地红着眼眶,一脸受伤地看着伯爵。 洛斯伯爵冷漠地转回头来,盯着舞池抿了一口杯中红酒。 在三年之前,他一直偏爱凯利尔这种类型的金发碧眼的少年少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凯利尔……他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如果不是因为他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感,他才不会为了稳住这个教廷送来的筹码,而与他虚与委蛇那么长时间。 那个凯利尔,明明是教廷的圣子,却总是对他露出卑微的爱恋神情,那种一戳就破的伪装出来的高贵与傲慢,与他相比……反而是那个少年更像是圣子。 想起那个少年,洛斯伯爵不禁手指一紧。 三年前…… 手下急匆匆地来报告,神情惶恐地说,那个被严加看守的少年不见了,在他匆忙地赶过去之后,只见屋内空空荡荡,破碎的窗户散落一地,而那个少年……竟然仿佛蒸发一样,在数十个他的亲信与精锐的看守下不见了。 想到这里,洛斯伯爵端着酒杯的手不禁越攥越紧,终于,只听“咔嚓”一声,玻璃杯竟然被他生生捏碎了。 血色的酒液顺着苍白的指尖流淌下来,滴在地毯上,仿若绽放开了朵朵邪异的血花。 “啧。”洛斯伯爵眉头一紧,伸手从上衣兜中抽出雪白的手帕,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掌,突然,一个想法跃入了他的脑海。 斯诺·米亚,该不会是投靠了教廷吧?洛斯伯爵的双眸陡然睁大。 如果这么说来,那么教廷损失减少,高层存余的原因就说的通了。血色的眼眸中闪过深思,洛斯伯爵向旁边的侍者招招手,示意他们把地上的一片狼藉情理掉,然后就走到了另外一边。 但是,即使是有预知能力,那也顶多只可以预先了解吸血鬼的行动罢了,更何况,据他所知,这种能力也是有限制的,不仅不能连续多次使用,频繁使用还会对使用者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这也是他们的寿命始终不长的原因。 所以,他的行为最多可以减少教廷的损失,而并不能扭转整个战局。 而且……如果斯诺真的投靠教廷的话,那么,等他完全胜利之后,那个从自己这里擅自离开的少年就可以任他处置了吧。 洛斯伯爵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尾戒上闪闪发亮的红宝石,眸中晦暗不明。 突然,城堡门口传来了辚辚马车声,铁制的轱辘在鹅卵石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听起来颇为响亮。 一旁闲聊的绅士淑女们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这会是哪个人,竟然敢在洛斯伯爵举办的舞会上迟到? 只听门口的侍者大声地报出了来客的名字: “周白伯爵阁下到!” 第六个世界9 第六个世界9 侍者的话语刚落,人群中产生了片刻的寂静,紧接着,便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衣冠楚楚的吸血鬼们面面相觑,神色间竟然颇为惊讶。 但却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听说过这个伯爵,而是因为,这个伯爵太令人好奇了。 就在吸血鬼与教廷开战后不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不知是什么地方,这个有着东方名字的吸血鬼伯爵异军突起般神秘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没有人见过他的面容,没有人了解他的实力。 只知道,这个靠战争起家的新家伙,对整个吸血鬼世界极为了解,在既不失礼,也不露出丝毫马脚的情况下,还能举重若轻地巧妙周旋,是在这波涛暗涌的局势中一股猜不透的神秘力量。 洛斯伯爵心不在焉地摇晃着杯中殷红的红酒,一双红眸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英俊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令人猜不透他真实的想法。 哒哒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起,清脆地敲击着门外大理石制的地板。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夜色般深沉的燕尾服妥帖地衬托出男人肩宽腰细的优雅身材,塔夫绸面的高翻领和袖口上绣着低调华丽的暗纹,随着男人的动作闪烁着微光,带着些许东方式的优雅与神秘。 口袋里露出一角雪白的手帕,露出的弧度和形状都精确而有礼的仿佛经过了周密的计算。 而更令人瞩目的,是他的样貌,长的这般好看的人,即使是在吸血鬼中也不多见。 半长的暗色鬈发犹如黑玉,眉峰如峦,纤长的睫毛仿若鸦羽,冷漠而深邃的眼眸满载星辰,幽暗的瞳孔仿佛通向天空的彼岸。 更令人惊讶的是,与其说他是一个男人,不如说,他是一个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人。 他虽然身形修长,但体型还是偏于纤细,略显青涩的脸部线条带着些许中姓化的柔美。但是,却不会有任何人对他起轻视之心,那偏于艳丽的五官仿佛带着侵略性的危险,冷漠而神秘的眼眸中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他微微地笑着,唇边扬起的弧度仿佛经过严密的测量,带着礼貌性的疏远。 按照礼节,新到来的客人是需要和主人寒暄问候一番的。只见那男人环视一周,然后迈步向洛斯伯爵走来。 看着远远走来的周白,洛斯伯爵僵住了,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个人……他好像有点眼熟。 那双暗沉若寒潭的眼眸,漆黑而清透的瞳孔里光影变幻,仿佛能看透心灵,吸走魂魄,这样的眼眸……他只见过一次。 而且,就五官轮廓而言,这个周白也与那个少年也颇有几分相似。 但是,作为强者,他完全感受的到,那人身上与他不相上下的强者的气息,而一个弱小的人类是不可能让他感受到这样的压迫感的,更何况,二者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态,未免差距太大。 一个是娇人的猫咪,另一个则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攥着高脚杯的修长手指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洛斯伯爵一反常态地迎了上去。 周白注视着那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的血色红眸,轻轻挑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微笑,深黑的眼眸中神色不明。 这么长时间……猎物终于上钩了。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插了出来,挡在了洛斯伯爵的面前。 凯利尔站在周白面前,璀璨的金发在水晶灯下仿佛发着光,他面容精致完美犹如天使,纯净的海蓝色眼眸直直地看向周白,淡粉色的唇角扬起勉强的弧度,眼底仿佛还残留着惊恐与不可置信。 洛斯伯爵即使在心里再暗骂凯利尔搅局,但处于贵族生来的礼貌,他还是停下了步伐,端着红酒倚在一边,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二人,半张面容隐在黑暗中,冰冷漠然的令人望而却步。 周围的人群中也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鄙夷的目光纷纷投向场中的凯利尔,对这样不止礼数的行为发出了小声的轻嘲。 凯利尔雪白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将他的金发微微打湿,黏在光滑的额角上。 他扬起一个勉强的笑:“晚上好,周……白伯爵。” 周白眼眸中染上浓浓的兴味,他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晚上好。”低沉的声音仿佛大提琴般醇厚清冽,又带着少年般迷人的清澈。 远处的洛斯伯爵眼中疑惑更深。——就连声音,也如此的令人熟悉。 而听到这熟悉入骨的声音,凯利尔紧紧地盯着周白,纤白的手指几乎嵌入掌心。 即使别人不认识……他也不可能会认不出来!这张脸,他顶了整整二十五年!凯利尔心中泛起惶恐,说起来,他好像忘记询问那个与他做交易的神秘力量,真正的凯利尔的灵魂他是如何处理的了,也更忘记问,他自己原来的身躯是怎样处理的,该不会…… 凯利尔不敢继续想下去。但心中泛起的滔天怨恨与不甘却仿佛回答了他自己的疑问。 而这张令他分外嫌弃的脸,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刚刚竟然令他也无法自已地失神了几秒。……难道那个人真的比他优秀至此吗?即使是顶着那个人的脸,他依旧得不来洛斯伯爵的爱,而当那个人顶了自己的脸,却令人惊艳如斯。 凯利尔只觉得心中怒火与妒火如同□□般灼烧着自己的心灵,怨恨把心脏紧紧缠绕,将毒汁注入灵魂。 周白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下去,用绕有兴味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凯利尔。 他在心里对小白意味深长地感叹:“不愧是主角的壳子,果然我见犹怜啊。” 小白:“……”我选择沉默。 凯利尔本就是一时冲动才冲上来阻止斯诺与洛斯伯爵见面的,并不是真的有什么话要说,在他冷静下来之后,便注意到了因为他的举动而尴尬不已的气氛,也就只好随意地草草糊弄几句,然后满面不甘地悻悻离开了。 看着搅事的人终于走开,洛斯伯爵快步来到周白面前。 他露出礼节性的微笑,血色的瞳孔闪闪发亮,英俊而苍白的面庞危险而迷人。他熟稔地着冲着周白伸出手:“周白伯爵,真是稀客呢。”那轻松而亲近的语气仿佛他与周白早已认识多年。 周白面色丝毫未变,仿若未觉地伸出手去握上了洛斯伯爵的手。 洛斯伯爵修长的指尖仿若无意地搭上了周白的侧腕,只摸到一片冰冷沉寂。 洛斯伯爵在心中一松,也不知该是失望还是释然,一时间竟然忘记放下掌中那只修长白皙的手。 “洛斯伯爵。”周白含笑看着他,幽深冷峻的眼眸中仿若星辰散落“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洛斯伯爵这才惊觉过来,面色不变地放开周白的手。 在一旁的凯利尔一直暗暗关注着这里,嫉妒的毒蛇慢慢地噬咬着他心脏,终于在这一刻注入了致命的毒液,凯利尔忍无可忍,走上前来。 他眸含戾气,碧蓝色的眼眸仿佛被愤怒与惶恐染上血丝,他状若亲密地挨近洛斯伯爵身边,勉强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丝虚假的微笑: “周白伯.爵.大人,说起来,这个名字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啊,敢问阁下是哪个家族的?” 洛斯伯爵眸中闪过不耐,但他还未发作,就只听周白镇定自若地回答道:“是啊,我本身就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家族的后裔,像是洛斯家族。”说着,他冲洛斯伯爵微微一点头,然后又继续说道“大家不都说我是靠战争财起家的吗?” 周白轻轻勾起唇角,漆黑的眼眸犹如深渊:“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洛斯伯爵:“……”说到底,你这不还是和没说一样嘛。 凯利尔盯着周白唇角那一抹自如的微笑,眼底恨意愈加深沉,他口不择言地说道:“这么神秘吗?难道你是教廷派来安插在吸血鬼中的人吗?” 听此,洛斯伯爵眸色一冷,血色的瞳孔漫起了杀意。 不管怎么样,这种话也不应该由这个教廷的圣子来说吧?果然,当初就不应该留下这个蠢货的命。 “也可以这么说呢。”只听周白轻松地回答道,闲适的语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笑意。 ……什……什么? 洛斯伯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宴会厅中一片寂静。大家仿佛都被这句话吓到了。 周白继续说道:“不过,这种说法也不太准确……毕竟,那群没有脑子教廷圣徒怎么会有资格派我做卧底。” “不过,毕竟,他们用起来倒还算顺手。”他嘴角的弧度扩大,深邃幽暗的瞳孔中漫上邪异的冷芒,仿佛野兽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具,露出妖异嗜血的尖牙。 第六个世界10 第六个世界10 大厅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下来,每个吸血鬼都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神情,而周白依旧云淡风轻,眉目镇定,仿佛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话语是多么重磅的冲击。 但洛斯伯爵却感受到了淡淡的不妙,他不着痕迹皱起眉头,他直觉……周白没有说谎。 他心里一紧,一股强大的威胁感涌上心头,洛斯伯爵骤然发力,向着周白冲去,想要先发制人。 “什……什么?”洛斯伯爵只觉得脚腕一紧,膝盖一软,一股尖锐刺骨的疼痛从腿上传来,然后整个人竟然都无法动弹了。 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穿透吸血鬼的防御? 他震惊地低下头,只见一株绿色的藤蔓穿透地板,撕裂地毯,从下方钻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在自己的腿上盘旋而上,仔细看去,上面伸出的坚硬的绿刺紧紧地嵌入了皮肉中,藤蔓上还在分泌一种透明的奇怪液体,让他仅仅是闻到就觉得浑身无力。 洛斯伯爵抬头望去,只见这种奇怪的植物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地板里钻出来,所有的宾客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这快如闪电的藤蔓缠的结结实实。 有的吸血鬼奋力扭动着身躯,伸长手指想要反击,却被这奇异的植物越缠越紧,最终一声惨叫,被越发粗壮锐利的木刺刺穿,从藤蔓缝隙间伸出来的手和脚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软软地垂下,黑红的冰冷血液慢慢蔓延。 洛斯伯爵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停下了正想反抗的双手,这张植物不仅无法挣脱,而且会分泌让吸血鬼无力的毒液,如果越挣扎,它就会缠的越紧,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以武力反抗,是不明智的,只能徐徐图之。 他愤怒而又震惊地扭头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本来血红的双眸被怒火与不甘烧的越发明亮,仿佛燃烧着的火焰。 只见周白正微微地歪着头,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他无力的挣扎,一看他扭过头来,周白就轻轻地笑了,弧度优美的嘴唇上扬,弯出了一个洛斯伯爵熟悉不已的弧度,带着几分单纯,几分无辜,但又比记忆中多了一分堕落般的邪恶。 洛斯伯爵心头一震。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话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巨响,大厅里巨大的窗户碎裂开来,破碎的彩色玻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十数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跳了进来。 只见他们一身纯白,长长的衣摆垂落感极强,衣袖与领沿上绣着银白色的繁复花纹,显得颇为圣洁,为首的女子一头浓密的金色长发,波浪般的漾在腰间,眼眸碧蓝,秀丽的眉眼间透着杀伐般的冷峻。 她一见周白,就恭谨地低下了头,柔软的金发从额上垂下,在脸上映下柔美的阴影,冲淡了她冷峻的面部线条。 她身后的众人也随之恭敬地低下了头。 动弹不得的洛斯伯爵冷眼看着,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暗自吃惊。 作为一个与教廷交战多年的老对手,他对教廷的了解不可谓少,自然对这个刚刚到来的女子极为熟悉。 米娅·艾拉泽,教廷的骨干级任务,战斗及战术策划者,也是主要的战力担当。向来以清傲与刚烈闻名,而现在……她这样如此恭敬的态度,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周白,抑或者是斯诺·米亚,你到底是谁? 洛斯伯爵掩下血色眸中复杂的神色,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的侧脸上打下暗色的阴影,猩红色的瞳孔里流转着令人无法看透的奇异神色。 一旁的米娅·艾拉泽冷着一张秀丽的面容,在大厅里环视一周,就连她的视线但带着金属般冷硬的质感。 突然,一个慌乱的声音响了起来,清冽的少年般的语音中夹杂着吓破了调的沙哑,在寂静的大厅里听起来颇为突兀:“别,别杀我!我是圣子!看到圣子你们还不迎接!快把我放开!” 周白毫不惊讶,一脸悠然地抱臂,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 米娅·艾拉泽闻声看过去,只见在大厅的一边,一个身材纤细的金发少年正满脸狼狈地看着她,他身上白色的精致西装已经被藤蔓磨破,从碧绿的藤蔓间露出一截纤白的腰肢,白皙柔嫩的四肢被藤蔓上尖利的木刺卷的鲜血淋漓,他璀璨的金发而今也变得黯淡,被汗水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和侧脸上,碧蓝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与惊恐,精致的五官也因为懦弱与畏惧而扭曲了起来。 他嘶声喊到:“我是圣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米娅·艾拉泽走近被绑缚住的凯利尔,仔细地端详着他惨白的面容,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突然,她嘴唇一弯,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冷艳的五官却愈发寒凉,冰蓝色的眼睛仿若暗灰色的寒冬,锐利的仿佛无机质的兵刃,她扬起手,狠狠地一个巴掌打了下去。 清脆的声音响彻大厅,凯利尔毫无防备地被打的偏过头去,雪白的脸侧肌肤迅速地红肿起来,他双目圆睁,仿佛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凯利尔眸中含泪,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你还好意思说?”米娅冷冷地开口,她的声音透着和她本人相符的冷锐寒凉“在教廷学院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凯利尔懵了,他又不是本尊,怎么知道凯利尔之前说了些什么。只好保持了沉默。 “父母的仇,人类的立场,你都一一背叛抛弃。”米娅继续说道“当初教廷选择来吸血鬼这里卧底的圣子,可是你亲自来找的我。” 凯利尔听了,浑身一抖,连忙转头看向洛斯伯爵,急切地解释:“不,我没……”他扭过头去才发现,伯爵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里的响动,而是正一脸沉思地紧紧盯着周白,血色的眸中是他看不懂的晦暗与深沉。 米娅毫不留情地又是一巴掌打了上去,冰冷的蓝眸中没有一丝怜惜,只有蔑视:“丢人。你已经不是圣子了,在你向着人类的敌人摇尾乞怜的时候就不是了。” 说完,她也不再看向凯利尔,扭头对着身后的众人低喝道:“把他带回教廷,让教皇处置。” “是!”身后的众人正准备上前。 “等等。”周白开了口,慵懒的声音拖长,音量不大,却令人无法忽视。 米娅转头看向周白,骄傲的金色头颅恭谨地垂下:“大人。” “不如把他交给我吧。”周白迈动长腿,几步就走到了米娅面前,深黑的眼眸幽冷如夜,声音懒懒地拖长,带着奇异的韵律“我有些事需要问他。” 说着,周白斜着眼眸瞥了动弹不得的凯利尔一眼,暗夜般的眼眸中是掩盖不了了兴味。 也不管凯利尔目眦欲裂,银牙咬碎,米娅沉稳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周白的要求,带着她的队员开始挨个绑缚那些吸血鬼宾客。 周白轻轻摆了摆手,只见一株愈加粗壮的翠绿藤蔓从他脚边撞开地板,探了出来,碧绿的藤蔓顶端,开着一朵粉红色的娇嫩花朵,花朵里面却长着与外表不符的一圈利齿。 只见那凶恶的花撒娇般讨好地蹭蹭周白地裤脚,周白指着洛斯伯爵和凯利尔,对着花朵轻轻地低语:“把他们带走。” 那花通人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带着绑着那两人的藤蔓往地下一钻,瞬间就离开了大厅,只剩下大厅里破碎的地板和一片狼藉。 没过几分钟,小绿就回来了,它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碧绿的藤蔓也变得无比纤细,它虚弱地蹭蹭周白的手指,然后就陷入了睡眠。 周白爱怜地摸了摸它头顶的小花。 小绿虽然因为是低智力的植物,所以受到的位面法则的压力比他小,但毕竟它是一个外来位面的生物,注入毒液与变成原有体型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了,更别说去束缚住法则青睐的强者。 但是……吸血鬼都是一种自私的生物啊。周白眯着眼睛笑了。 他先将提炼出来的小绿的毒液放入一个吸血鬼强者的酒杯中,极大程度地削弱他的力量,慢性地侵蚀他的身体。 然后他再吩咐小绿,将那个吸血鬼体内的毒素激化,使他拼命挣扎,再用最主要的力量把那个吸血鬼惨无人道地消灭,把挣扎的越很,越快被杀的念头植入吸血鬼们的脑海中。 而吸血鬼自我意识如此之强,自然不敢再去拿自己的生命挣扎试验。 再加上小绿这种这个位面所没有的生物带给他们的畏惧感,和少量的毒液对他们身体的麻痹与腐蚀作用,当然会想在之后去徐徐图之。 周白冷冷地笑了,——不过那也得他允许才行。 城堡外 冷冷的月光被云层挡住又推开,明暗不定,城堡外的山丘上,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沉默地立着,苍白的肤色没有一丝血色,一棕一红的双眸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城堡。 异色的双瞳中神色晦暗,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城堡里的动静,令人无法看透。 第六个世界 第六个世界11 黯淡的烛火在冷冷地燃烧,暗蓝色的天际逐渐晕染上鱼肚白,天色既明,夜色将尽。 逐渐转明的晨光泛着淡淡的蓝白色调,为珍珠白的高耸教廷尖塔染上一层薄薄的银蓝色,使这白色的高大尖塔显得越发圣洁, 熹微的晨光透过紧闭的百叶窗照射进屋内,照亮了狼狈地倒在地上的的金发少年。 凯利尔双手被死死地绑缚在身后,铁质的锁链深深地嵌入细嫩的皮肉,将白皙纤细的手腕磨出殷红的血丝的,他身上原本光鲜亮丽的白色西装已经破碎不堪,从裂开的衣服缝隙里能看到纤细的躯体上淡红的淤痕,他璀璨的金发上沾染上了灰尘,凌乱地挡住了他的面孔,只能看到紧抿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白。 他看着眼前屋子里熟悉的景象,手指不禁深深地嵌入掌心,心里惶恐与不安混杂着,令他忍不住浑身僵直。 没错,这里就是他在作为凯利尔重生之后一直生活的屋子,屋子里面那还是一样的熟悉的摆设与布景,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心中充斥着对即将发生的未知之事的恐惧与惶恐,凯利尔咬了咬下唇,湛蓝色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愤恨的阴霾。 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 ——周白,斯诺,又或者是……凯利尔,你到底是谁? 突然,门口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向这里走来,紧接着,木质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门轴发出嘶哑的“吱呀”声,打破了室内死水般沉重的寂静。 凯利尔不禁绷紧了身体,白皙的额头泛出冷汗,瞳孔收缩起来,纤细的身躯因惶惑而不安地蜷缩起来。 脚步声停了下来,凯利尔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凯利尔抬起眼帘,顺着裤管缓缓地看了上去。 从修长的双腿,劲瘦的腰身,再到衬衫口露出的白皙脖颈,下颚紧绷的线条轮廓优美而流畅,背光的脸庞看不清楚,但凯利尔却能够在心里将那人的容貌勾勒的清清楚楚。 ……斯诺·米亚。 凯利尔在心中默念这个如附骨之毒般纠缠了他两世的名字,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要划破掌心细腻的肌肤。 只见那人半蹲下身子,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凯利尔尖削的下巴,将他的脸庞抬向光亮处。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面容,凯利尔无力挣脱,只好愤恨地瞪着他。 周白调戏般地摩挲着凯利尔下巴上细嫩的肌肤,将他脸上羞耻愤怒又惶恐不安的表情尽收眼底,愉悦地勾了勾嘴角:“这个身体,你用的还舒服吗?” 低沉的音色带起微微的酥麻电流,在凯利尔耳边滑过,带着暧昧的色气,但那话语的内容却令人不禁浑身发寒。 凯利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竟然知道……他果然知道! 凯利尔心中又是不可置信,又仿佛在意料之中,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周白低低地笑了一声,仿佛对凯利尔的表现早有预料,放开了凯利尔的下巴,从燕尾服上衣的兜中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将自己刚刚碰到凯利尔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然后毫不留恋地扔掉了。 “你……!”凯利尔愤怒地瞪视着周白,嘴唇被牙齿咬出了鲜血。 周白随便捡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手掌懒散地撑着脸颊。 一双幽黑的眼眸注视着凯利尔愤怒的蓝眸,深邃幽冷的仿佛能够矍住人的心魂,吸收人的魂魄。 “让我想想……不被重视的私生子,肮脏的血奴,卑微的暗恋者。”周白轻蔑地勾起唇角,冷淡地嗤笑一声。“斯诺……米亚?” 凯利尔觉得心脏一瞬间收紧,疼痛与羞耻蔓延上来,掩埋已久的卑微感与无力感吞噬着他的理智,他崩溃地大叫到:“不!我不是斯诺·米亚!我是教廷的圣子!洛斯伯爵的爱人凯利尔!你……你才是!你才是那个废物!” 周白没有出声,一双黑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瞳孔深处翻滚着幽暗与篾然。 屈辱的感觉涌上凯利尔心头,他狠狠地握紧拳头,掌心被指甲划的鲜血淋漓。 “何必否认呢?”周白一手撑着额角,眼眸半敛,懒散地说道“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吗?” “你除了你自己,谁也不是。”暗色的瞳眸仿若深渊,凝视着凯利尔的眼眸,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你痛恨自己的家庭,厌恶自己的出身,妄想自己得不到的爱情,憎恶拥有一切的人的命运。你看,你甚至在没有人的时候,都不敢直呼洛斯伯爵的名字——爱德华。”周白停顿了一下,恶意地放慢速度,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不……不是的……”凯利尔的瞳孔紧缩,嘴唇煞白。 “那你为什么要去顶替别人的人生,嗯?是因为喜欢当一个冒牌货?还是……觉得你自己永远无法拥有那样的人生?”周白低低的嗓音仿佛带着令人眩晕的魔力,蛊惑着理智的沦陷,引诱着灵魂的堕落。 “那个给予你代替别人身份能力的神秘力量……想必,也是看不起你的吧。” 舒缓的语调透着冷淡与轻蔑,周白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凯利尔,诱人心魂的眼眸锐利如刀锋。 “用自己的力量,主宰左右着他人的人生,给与了你希望,但是却把我再重新送回来,然后隐藏在暗处暗自偷笑,用轻蔑的眼光注视着你,嘲笑着你,观赏着你,看着你如同跳梁小丑般付出毫无价值的努力,最终……再粉身碎骨。” “你就是它掌中毫无意义的玩偶罢了。”周白给予了凯利尔最后一下重击。 凯利尔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冷汗布满额头,瞳孔涣散,纤细的身躯轻轻地颤抖着。 “简直……不可原谅,对不对?”周白弯下腰,近乎温柔地抬起凯利尔的下巴,充满魔力的双眸中仿佛有星辰和宇宙在流转,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凯利尔湛蓝色的瞳孔,令人忍不住陷入无法抗拒的沉沦。 “……不可……原谅……”凯利尔仿佛被迷惑了似得,跟着周白的声音低喃着。 “乖。”周白微微眯起眼睛,用手掌奖励似得拍了拍凯利尔的脸颊“那么,就请你把你知道的那神秘力量的一切,通通告诉我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响了起来:“……好。” ~~~~~~~~~~~~~~~~~~~~~~~~~~~~~~~~~~~~~~~ 一个小时后 周白低头看着地毯上俯趴着的凯利尔,只见他满脸空白地盯着地板,湛蓝色的眼眸里仿佛已经没有了灵魂与活力。 周白轻轻抬起手掌,修长白皙的手指根根细腻完美,犹如玉石雕刻而成的艺术品,那只手在凯利尔头顶停留了几十秒,突然收紧,重新放回了身侧。 他细细地凝视了凯利尔几秒,幽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紧接着,周白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小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男神,你刚刚不会是想干掉他吧?” 周白脚步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手掌轻轻搭上了门上的把手:“啊……有这个想法,但是,总是干预侵犯法则的力量,多不好。” “……”搞的像你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似得! 周白在门口驻足了一下,又重新回望了房间里的凯利尔一眼,纯黑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出身又怎么样?种族又怎么样?没有什么是打破不了的。” 凯利尔仿佛受到刺激一般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周白,崩溃地喊到:“你又知道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是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子!是圣子!是洛斯伯爵的终生爱侣!你知道什么?” “我不是斯诺·米亚,也不是凯利尔。”周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理会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远远的,一句话飘进了凯利尔的耳中:“今天我饶你一命,是看在你的过去的面子上。” 看在……你和我遭遇相似的份上。 离开房间,周白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皱紧了眉头。 这个位面,他的任务是和洛斯伯爵相爱,这倒并不是说让他真的爱上洛斯伯爵,而是,只要让他扮演的那个角色和洛斯伯爵相爱就够了。 而按照现在的情况,洛斯伯爵不和他相杀就不错了。 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周白勾起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深沉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第六个世界12 第六个世界12 周白坐在舒适的高脚椅上,修长的双腿闲适地交叠着,眸色冷淡,一道薄薄的森严的白光照入室内,让他显得越发难以靠近。 周白的身旁侍立着两个高挑的身影,一男一女,静静地站在黑暗里,都是如出一辙的容颜精致,肌肤惨白,一见便可知晓他们吸血鬼的身份。 奇异的是,他们都是异色瞳眸。 周白率先打破了沉寂:“现在教皇已经开始封锁昨夜的消息了吧?”他用的是问句,但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是。”那个女吸血鬼恭敬地回答到。 “很好。”周白轻轻眯了眯眼,密而浓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安娜,你去转告恩里克,让他阻截教廷封锁消息的行动,推波助澜,让昨晚的事传的越远越好。” “是。”那个名叫安娜的女吸血鬼并没有多问,而只是沉稳地一点头,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约瑟。”周白神色不变“事情都办好了?”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大人。” “很好。”周白勾了勾唇角,深黑如暗夜的瞳眸冷漠似冰。 “接下来,就该好好拜访一下我们的客人,洛斯伯爵了。” ~~~~~~~~~~~~~~~~~~~~~~~~~~~~~~~~~~~~~ 冰冷而暗淡的日光从重重枷锁的百叶窗透入室内,整个房间都暴露在光线下。 洛斯伯爵狼狈地蜷缩在角落里,双手被一种形状奇怪的锁链紧缚着,脚腕上也被拷上了有着同样花纹的脚链。 他眉头紧锁,苍白的面庞变成了异样的惨白,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即使他对日光有一定的抵抗力,但是,毕竟日光是吸血鬼的天敌,长期暴露在日光中——即使这日光并不算强,他也依旧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不适。 在那些教廷的废物把他押运过来的路上,他曾经找准了一个缝隙,准备一鼓作气逃离,但是,没想到,却被奇迹般的捉了回来,在他被捉回来之后,就被拷上了这种奇怪的链条,然后他们就把他丢在了这个房间。 这个链条,上面的纹路他曾经听说过,是专为了抑制吸血鬼的力量而打造的,也算教廷的圣物之一了。 洛斯伯爵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真是没有想到,教廷对他这么重视啊,就连这种东西都用上了。 而将浑身无力的他扔到日光下,与其说是忘记考虑日光的因素,倒不如说是一种别有用心的折磨。 洛斯伯爵只觉得自己□□在外的肌肤仿佛被灼伤似的疼痛着,灼眼的光线直直地射入他的虹膜,他觉得几乎无法思考,晕眩与疼痛牢牢地占据着他的心神。 突然,一声轻微的金属滑动声传入耳膜,随着声音的响起,洛斯伯爵的眼前瞬间暗淡下来,久违的黑暗治愈着他被太阳灼伤的皮肤,阴凉的感觉慢慢将他包围。 洛斯伯爵艰难地抬起头来,眩晕的眼前还未回复到原状,奋力睁开的眼前一片闪光般的模糊。 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他的眼前,背着光线,然后用力一扯,灼热的光线被霎时间遮挡在外,怡人的黑暗陡然降临。 那个身影后仿佛还残余着屋外温暖的柔光,不似日光灼人刺痛,却有着日光般的柔和温暖,仿佛引诱着扑火的飞蛾般,深深地吸引着潜行在永夜中的黑暗生物。 洛斯伯爵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仿佛要驱赶走自己内心中无谓的波动。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双血色的瞳眸中已经重新变得波澜不惊,深不可测。 洛斯伯爵盯着站在他眼前的男人,冷冷的红瞳中清晰地倒映着周白的身形:“斯诺·米亚。” 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来似得,仿佛蕴含着复杂的情感,但他的语调却冷静的吓人。 周白弯了弯眉眼,幽深的瞳眸仿佛蕴藏着湖海与星光,一如洛斯伯爵记忆中的那样,神秘的让人无法看透。 洛斯伯爵不禁咬紧了牙关,暗自唾弃自己刚刚的失神。 眼前长身玉立的男子仔细地打量了洛斯伯爵一阵,不禁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他伸手拉了拉摇铃,铃声未落,两个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眼前。 他们齐齐躬身,恭敬地说道:“大人。” 周白盯着他们,暗色的眼眸中有沉沉的怒火翻涌: “我说过了,要你们好好看住他,不能出一点意外,我说的不能出意外的意思,包括要他毫发无损。” 那两个人隐晦地对视一眼,将头低的更深:“抱歉,大人,是我等的疏忽。” 周白眉头皱的更紧,他捏了捏眉心,沉声说道:“自己去圣刑室领罚。”低沉的声线偏冷,清冽而漠然。 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的洛斯伯爵神情一晃,心脏仿佛被轻轻一撞。 那个暗夜般妖娆而精灵的少年,晃身一变成了威严冷漠,贵气凛然的男人。但是,却一样的神秘超然,让人的心脏叫嚣着征服他的同时,又忍不住珍惜他, “是。”那二人齐声答到,然后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洛斯伯爵抬眼间瞥见了其中一人翩飞的袍角,银白色衬里的角落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用暗色丝线绣上的图案,以吸血鬼优秀的动态视力,他清楚地看到那个图形仿佛是一朵绽放的黑玫瑰。 其他教廷的人身上也有这个图案吗?洛斯伯爵轻轻皱了皱眉。 还没等他继续深入地思考下去,那两个人就已经快步离开了,暗银色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室内重新被寂静占据。 周白走过来弯下腰,将洛斯伯爵打横抱起。 洛斯伯爵的眼眸骤然睁大:“什……” 周白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去。 洛斯伯爵恼羞成怒地张开嘴,向眼前修长白皙的脖颈狠狠地咬了下去。 周白向旁边偏了偏头,正好避开洛斯伯爵不痛不痒的攻击。 “放我下去。”洛斯伯爵咬牙切齿地说道,血色的眼眸因羞恼而亮的惊人。 周白垂下眼眸,黑亮的瞳孔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幼稚孩童:“好好待着。阳光对吸血鬼的作用你比我清楚。” 洛斯伯爵被噎住了。 他一脸恍惚地被周白抱到了床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只见周白把他的手镣松开一只,然后牢牢地扣在床头铁杆上,他冷冷地看着周白,血色的瞳眸深沉,浸润着杀意,但却因为他现在的姿势显得有几分弱势。 周白没有停留,正准备离开这个房间,却只听身后传来洛斯伯爵的声音: “斯诺·米亚。”高高在上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低沉与傲慢,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周白顿住了脚步,但他既没有答话,也没有转身。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洛斯伯爵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去找那些厚颜无耻表里不一的教廷败类?” 周白这次转过身来了。 冷淡的黑色眼眸波澜不惊地注视着他:“第一,我从未选择过效忠,谈何背叛。” 我说的不是效忠! 洛斯伯爵差点脱口而出。 “第二,我是人类,我选择哪一方你心里有数,何必多问?”周白低头整了整袖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次,洛斯伯爵笑了,雪白尖利的犬齿闪着冷冷的光,血红的眼眸嗜血而危险:“那你就应该现在杀了我,不然,你不会想知道你落在我手上会是什么下场。” 出乎意料的,周白抬眼看向他,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杀你。” 洛斯伯爵一愣,还想继续追问下去。 但是只见周白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房门重重地关上,成功制止了洛斯伯爵嘴里还未说出来的话。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有洛斯伯爵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出神。 ~~~~~~~~~~~~~~~~~~~~~~~~~~~~~~~~~~~~~ 周白掩住关押洛斯伯爵的房门,轻轻整了整因动作而略微皱缩的领口,然后向着与他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径直穿过复杂的回廊,绕过修剪整齐,繁花盛开的花圃,来到了位于这里最中心的塔楼下。 周白仰头看了看这栋精美的建筑,洁白无暇的细长塔身优雅而圣洁,高高的尖顶上一柄十字架直冲天际,这是整个教廷的中心。 周白步履从容地走近,伸手推开了教堂的门。 教堂里比室外略显昏暗,却昏暗的温暖,从室外看精致而狭窄的塔身,进来才会发现里面竟然意外的宽阔空旷。 明亮而柔和的日光透过五彩斑斓的玻璃,纤细的微尘在空中舞蹈。 一个老人站在高悬的十字架下,白发苍颜,面目平静而安详,苍老的眉目间透着隐隐的威严。 长长的庄重的红衣拖到脚面,行动间隐隐有暗纹的光泽闪现。 周白走到他面前,对他微微一顿首:“主教。” 那老人抬首看向周白,温和地说道:“你来了,我的孩子。” 周白一掀唇,静静地直视着主教的双眼,等着他的下文。 “孩子,你做的很好,能够一举把整个血族高层拿下,简直让我刮目相看。”主教低下头,把面前的圣经轻轻向后翻了一页,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么,现在是时候把负责人交给我了。” 周白冷冷一笑“你们花了40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三年就做到了,甚至你们派去的卧底都成了人家的倾慕者,现在我赢了,你们却想独吞战果?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主教笑了笑:“洛斯伯爵是血族的最强者,他不死,他手中掌握的力量不消灭,他的党羽不完全清除,血族势力迟早会死灰复燃,这对人类世界会造成多大伤害,你知道吗?” 周白没有针锋相对,而是淡淡地问到:“如果洛斯伯爵死了,你们准备怎么办呢?” “当然是清剿血族残余势力,让他们再也不能威胁我们的安全,借此宣扬主的威望,让世人有正确的信仰。” 周白的笑容弧度更大,但是一双幽冷的眼眸却没有一丝温度:“所以,是灭族和洗脑,对么?” 主教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孩子,信仰主吧,只有这样你的灵魂才能得救,你会成为我新的圣子,等我回到主的怀抱后,你就能成为新的主教,——把洛斯伯爵交给我。” “然后拷问他的党羽和灭口吗?”周白半垂着眼眸,遮住眼眸中的嘲讽与冷光。 “而且,既然信仰这么重要……当初你给我权力的时候怎么不考虑到我不信仰你的主呢?” 主教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愠怒和被揭穿似的心虚,他一甩袍袖,声音中带上了少有的怒火;“我觉得我们谈话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周白施施然地一顿首,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开。 教堂厚重的门悄然合上。 一旁阴影处,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一袭白袍曳地,步伐掀动间,一朵由暗色丝线绣成的玫瑰若隐若现。 主教的脸上笑意已经完全敛去。 “事情办的怎么样?” “主教大人,事……已经传开了,封锁消息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前圣子的事也已经被民众知道了,现在,恐怕教廷的威望,略有下降。” 主教震惊地睁大双眼,向来平静无波的眼底泛起了涟漪。 但是他瞬间平静下来,只有眼底还残存着愠怒与狠辣:“想办法压下去,不择手段。” “是。”那人正准备后退。 “等等。”主教突然叫住了他。“不要按照原定计划了,直接干掉洛斯伯爵和他的那些宾客,毁灭证据。” 那人一愣:“那他的党羽呢?” “先不要管,他一死,血族的主心骨就倒了,然后再慢慢围捕剿灭剩下的血族残余,没有那些核心人物,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波浪。”主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温和,却字字狠辣惊心。 “至于斯诺·米亚……”主教轻轻眯起双眼“我自有办法。” 第六个世界13 第六个世界13 入夜。 黑而冷的夜色泛着滴滴答答的潮气,丝丝缕缕地渗入屋内,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一切光与声,整个房间犹如一个流落在世界之外的孤岛。 洛斯伯爵静静地仰躺在床上,眼睛定定地盯着天花板。 他现在清醒的很。 血族本身就是潜伏在黑暗中的猎食者,夜晚往往能激起他天性中最野性的一面。 冷冷的红色双眸在浓黑的夜色中反射出淡淡的微光,显得格外诡异渗人。 夜深人静,反而能让他更加冷静地思考,理清丝丝缕缕的脉络,看透表象后的真实。 洛斯伯爵垂下眼眸,暗红色的薄唇紧紧地抿出一道锋利的轮廓,兽性的红眸闪烁着危险的冷光。 斯诺·米亚能够一举把他们拿下,除了出其不意,在他们防备松懈的时候出手之外,现在想来,必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比如,那杯让他浑身乏力的酒,和那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城堡地下的诡异植物,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城堡里,有内鬼。 洛斯伯爵的手指根根收紧,修长而苍白的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病态的潮红。 他眯着眼睛,鸦羽般的睫毛掩住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红玉似的眼珠带着嗜血的戾气,整个人都显得肃杀而冰冷。 他想起了一个人,只有他能够在他眼皮底下做这些事而不被怀疑,也只有他有机会和斯诺·米亚接触。 恩里克。 短短三个音节,在他的唇舌间咬牙切齿地辗转咀嚼,徘徊不去地萦绕在齿底舌尖。 他最信任的属下,也是他不为人知的血亲。 ——希望不是你。 洛斯伯爵轻轻阖住双眼,掩去眼底的冷芒。 夜色冷冷的翻滚蔓延着,死寂与无声仿佛在房屋的角落里生根发芽,覆盖成隐天蔽日的大网。 而洛斯伯爵静静地处于这个网的中央。 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仿佛是窗外微风吹拂草木的声音。 洛斯伯爵敏锐地抬起头,神色肃然。 脑海里的危机感在敲响警铃,冰冷的威胁感直击要害。洛斯伯爵绷紧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做出攻击的态势。 但是那处上刻繁复花纹的镣铐却让他不得动弹,身体里流动的力量仿若凝滞,洛斯伯爵心头一紧,开始用力地想要挣脱手镣的束缚。 链子“哗啦哗啦”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但是,整个教廷仿佛死去了一般,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洛斯伯爵突然想起来了。 今天早些时候那人袍角处熟悉的黑色玫瑰纹路,是教廷一处秘密组织的标志,他们负责处理教廷内部的脏污,或者……灭口。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刻意压低的呼吸浅浅的,但是洛斯伯爵的五感足够敏锐,他能听到,也能看到,那个潜伏在黑暗中的杀手在靠近。 “见鬼。”洛斯伯爵咬牙低咒一声。 手上的镣铐不仅坚硬的仿佛无坚不摧,而且能够抑制住他特殊的力量,简直就是专门为他打造的。 那人近了,近的能看到他刀上的寒光。 冷峻而锋利的刀刃上隐隐约约可见繁复神秘的花纹,与他镣铐上的纹路竟然如出一辙,给他带来极为强烈的不祥之感。 刀刃逼近,洛斯伯爵紧紧地抿着唇,血色的眼眸锐利而杀意凛然,死死地盯着那兜帽下模糊的面容,仿佛要将他的样貌刻在自己的血肉和骨骼中。 那人被这充满戾气的目光一惊,手中的刀影一顿。 突然,一个绿影从他的枕边窜了出来,然后兀然膨胀变大,几条长而锋利的藤蔓在空气中舞动,赫然就是那个伴在周白身边的诡异生物。 洛斯伯爵一惊。 只见那株奇异的生物张开巨大的花瓣,露出一圈寒光闪闪的锋利牙齿,然后“啊呜”一声把哪个杀手吞了进去。 房间里重新变得寂静起来。 洛斯伯爵惊魂未定地盯着这植物,犹有余悸地低喘着。沉沉如水的夜色犹然未变,却多了几分危机四伏。 门被骤然推开,温暖的淡黄色灯光射入门内,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背光而立,越发显得腰细腿长。 周白迈步走入房间内,轻轻地勾了勾手指,小绿顿时扭了扭身,撒娇般地蹿了上去。 周白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小绿柔软宽大的叶子,小绿兴奋地低下脑袋,想要用花瓣蹭周白的手掌。周白在房间里环视一周,然后皱了皱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着小绿,沉声说道: “吐出来。” 小绿浑身一僵,抖了抖长长的藤蔓,委委屈屈地把那个刚刚吞下去的人囫囵吐了出来。 “咚隆”一声,一个人形的躯体掉在了地上,他浑身上下裹满了绿色粘稠的液体,他痛苦地抓挠着身上,只见他的表层皮肤都被腐蚀掉了一层,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凄惨。 小绿仿佛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做贼心虚地缩小了身子,一溜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谁派你来的。”周白的声音冷冷,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仿佛带起了一道电流,洛斯伯爵微微缩了缩肩膀,仿佛觉得耳朵里有点挠人的痒。 那个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答到:“是主教!主教!” 凄厉的几乎破音的吼叫因为声带的损坏而被压抑在喉咙里,冷沉的夜色漠然地吞噬着一切声光色,但是周白和洛斯伯爵却将他的话语听的一清二楚。 果然不愧是末世位面的顶级boss之一的存在,即使是仅仅几秒的消化液也能让人痛不欲生。周白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深黑的眼眸沉沉如夜。 洛斯伯爵则已经完全忽视了地上翻滚着的人影,就连他痛苦的呻/吟也充耳不闻,一双血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周白,瞳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色彩。 主教想杀他,他毫不意外,毕竟对方想杀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长达上千年的吸血鬼与教廷的战争中,吸血鬼为的是食物来源与生存空间,而教廷与其说是为了人类的存亡,不如说是为了传播教义控制思想,增加他们对整个人类社会的控制,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种族之战。 洛斯伯爵冷冷地勾唇,扯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但是,他所奇怪的是,为什么站在教廷这边的斯诺·米亚,会选择保护他? 血色瞳眸中闪动着奇异的色彩,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情感在涌动。 ~~~~~~~~~~~~~~~~~~~~~~~~~~~~~~~~~~~~~ 处理完洛斯伯爵的事情后,周白步履悠闲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刺杀洛斯伯爵的事虽然不是他一手策划的,但是却是他推波助澜一手挑起的,一来是为了试探教廷对他的态度,以为将来的计划做打算,现在来看,教廷暂时还是不愿意动他的,即使是在准备向洛斯伯爵下手的情况下,也没有敢将他一举拿下。 周白挑起一抹恶质的笑容。真是失望呢,如果他动手,说不定他就能好好地玩一场了。 二来则是为了挑起洛斯伯爵的情感,为任务的最终达成做准备。周白无所谓地挑眉,其实这一点有没有达成都没什么大的影响,只是有总比没有好而已。 再者,说不定还能试探一下第三方的意见呢。 周白感应到自己房间里一抹熟悉的气息,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悠闲地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不出所料地见到了那个多日没有出现的吸血鬼。 恩里克转回头,一棕一红的眼眸闪烁着独属于捕猎者的寒冷光泽,瞳孔深处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伯爵还好吧?” 周白充耳不闻地绕过他,慵懒地坐会自己熟悉的座位上,挑起一双冷冷的黑眸看着他。 恩里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目光不自然地一偏,继续追问到:“我们有过交易,你保证不伤害伯爵,我帮你拿下高层,而你帮我夺回我应该有的地位,和所有bastard应有的地位。” 周白低低一笑,说道:“放心,伯爵在我这里很安全。 只不过,我不希望我的合作伙伴经常不出现,只是用手下传话,你懂吗?”一双冷厉的黑眸带着强大压迫感,危险而冰寒。 恩里克身躯一僵,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垂下眼眸的周白,沉声说:“好。”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门闭上前,恩里克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斯诺·米亚,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周白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冷冷地笑了。 你会知道的。 第六个世界14 第六个世界14 洛斯伯爵懒散地靠在床头,手被牢牢地铐在床边,一双深而冷的猩红色眼眸戏谑地盯着在敞开的门边挺直站立的女子。 她身着一身常年不变的纯白色长袍,垂落感极强的衣摆与袖口处用银色的丝线细细密密地绣着繁复的花纹,一条纯银的腰带束在腰上,勾勒出纤细而富有力量的腰肢曲线,腰间挂着一柄长长的银鞘的剑',剑柄上被银色的花纹勾勒出与她身上一样的纹路。 浓密的金色长发垂在肩上,碧蓝色的眼眸中波光艳影,秀丽的眉眼冷肃而凝重,弥漫着森森的杀伐之气。 这个女子赫然就是那个出现在捕捉洛斯伯爵晚会上的米娅·艾泽拉。 在洛斯伯爵被刺杀之后,周白就派她来保护洛斯伯爵。 只见她一双湖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房间外面,一丝也不愿意往房间内瞟一眼,仿佛房间里装着的是什么令她避之不及的脏东西似的。 洛斯伯爵轻佻地勾起嘴角,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今天你怎么样?小姐?” 米娅·艾泽拉一眼都没有看向洛斯伯爵,秀雅的五官仿佛象牙制的雕塑,优美的面部线条冷凝而深邃。 “对你,我实在是久仰大名了呢。”洛斯伯爵毫不在乎地继续搭腔道“想必,你也知道不少我的信息了吧?米娅?” “比如……在你们的圣子凯利尔的口中?”上挑的语气被故意拖长,斯文和优雅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邪邪恶意。 听到自己幼年好友的名字被提起,米娅冷冷地看了洛斯伯爵一眼,漂亮的湖蓝色眼眸中带着浓烈入骨的杀意。 “你不用试探我。”米娅开了口,清冽而迷人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沙哑,仿佛刀光剑影般冰冷而杀厉。 “但也别试着激怒我,虽然斯诺大人派我来保护你,但是我可是不一定能保证忍得住不杀掉你。”蓝色的眼眸向他投去充满杀意的一瞥。 洛斯伯爵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不,你不会。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在乎斯诺·米亚的命令,毕竟……他可是都允许你叫他的名字'斯诺'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复杂的意味。 好像在嫉妒一样。 洛斯伯爵猛地收了声。看向门口站着的米娅·艾泽拉,只见她毫无所觉地看向外面,才暗暗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我其实想让你帮我解答一个问题。” 洛斯伯爵顿了顿,猩红色的眼眸泛着邪气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侧脸上打下深深的阴影。 “你说,为什么斯诺不杀掉我呢?甚至还派你来保护我。 或许,是因为他在我的城堡的时候,对我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低低的声音仿佛丝绒般温柔,仿佛蕴藏着丝丝缕缕的不详“就像凯利尔一样……” “不许你污蔑斯诺大人!”米娅愤怒地瞪大一双蓝色的眼眸,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暗沉的怒火,她把手按在剑柄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它架在洛斯伯爵的脖子上。 “斯诺大人怎么可能会像那个意志不坚定的叛徒那样,对你这种人产生那种感情?!”米娅咬牙切齿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激动呢?”洛斯伯爵懒懒地往床头一靠“难道说,——你爱上他了?” 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酸气。 米娅眼神一闪,避开洛斯伯爵的问题,冷冷地说道: “斯诺大人是不可能爱上吸血鬼的,大人的父亲就是在教廷与吸血鬼的战斗中牺牲的,就是因为你们,大人才会失去亲人,漂泊孤独,生活凄惨!你永远不会懂大人作为一个失去双亲的私生子时禁受的苦难!” 洛斯伯爵沉默了下来。他本来想从米娅·艾泽拉的口中套出斯诺真实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却没想听到了这些。 他在派恩里克调查斯诺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这一背景,只是当时的他没有丝毫触动。 而现在……当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瘦小的男孩独自在黑暗的夜晚中哭泣的场面,他发现,他早已死去千年的心脏轻轻地疼了一下。 酸痛感缓缓地从心脏处开始蔓延,哽住了他的喉咙。洛斯伯爵沉默下来,一双血色的瞳眸闪烁着不知名的情感。 “斯诺大人没有杀你是为了更重要更伟大的目标。”米娅眨了眨眼睛,蓝色的眼瞳中满是尊敬与憧憬,她抱臂站在门口,脊背挺的笔直。 “咳”一声清咳打破了二人间诡异的氛围,米娅和洛斯伯爵扭头看去,只见周白正站在门口,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米娅白皙的脸上一红,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一时失言,被洛斯伯爵激的说了不少不该告诉他的话,呐呐地底下了头。 周白用温和的目光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米娅,你先下去吧。” 米娅顺从地点了点头,浓密的金发在白皙的侧脸上印下柔和的阴影,她尊敬地一躬身,转身走了出去。 周白走到洛斯伯爵身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解开了他手上的镣铐。 这一瞬间洛斯伯爵不知已经幻想的多少次,他本应该趁此机会瞬间出手,扼断这个人类的喉咙,然后就像他千百次幻想的那样,逃出生天,重整旗鼓。 但是他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静静地坐着,任由周白给他重新套上了另外一副镣铐。 这副镣铐上也有和之前那副上同样的纹路,但是却更为简洁一些,还多出了一些奇异的花纹。 周白垂着眼帘,淡淡地说道:“这副比之前的束缚能力要小一些,能给你留下一些自保的能力,它也能在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提醒我。” 洛斯伯爵用目光扫过他垂下的鸦羽般长而直的睫毛,黑如深潭般的眼眸,蜿蜒挺直的鼻梁,淡色的略显冶艳的薄唇,修长纤细的脖颈,最终停在了那繁复衣领间露出的一小片白皙的肌肤上。 他动了动喉结,哑声说道:“我听米娅·艾泽拉说了你的家人的事了。” 周白起身的动作一顿,低低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嗯。” “你……那么恨吸血鬼吗?”洛斯伯爵的声音嘶哑而断续的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恨我吗? “不。”周白出乎意料地回答道“我不恨吸血鬼。” 洛斯伯爵有些震惊地望着已经站起身来的周白,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在他白皙淡漠的脸上搜寻着情绪的痕迹。 “我恨吸血鬼和教廷的这场战争。”周白突然抬起眼眸,一双深沉若冷冽冰潭的黑眸中仿佛有光影在舞蹈,他的目光猛地撞到了洛斯伯爵的眼睛中,激起他胸膛里一阵不规律的跳动。 “所以,我会尽力阻止它。”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脸庞漠然而傲慢“以我自己的方法。”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周白冷冷地勾起嘴角“在我达成我的目的前,你会很安全。” 洛斯伯爵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感觉到刚才那人指尖残留的微凉,与动人入骨的柔韧与细腻。他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在不规律地跃动着,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情感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周白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祝你愉快,伯爵。”低沉的声音冷冽而清澈。 “叫我爱德华。”洛斯伯爵低低地笑了笑“咱们都这么熟悉了,不必称我的头衔了。”血色瞳眸里柔和的可怕,仿佛被什么奇异的感情填的满满当当。 周白的背影没有一丝的停顿,径直走了出去。 门在他的身后轻轻阖上,周白满意地眯了眯眼睛,不出所料地听到了耳边小白欢快的声音:“恭喜男神嗷嗷嗷!任务完成百分之五十!再接再厉!马上就能离开这个位面啦!” 周白愉快地勾起淡色的薄唇,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 教堂深处,身穿华丽厚重红袍的主教正垂着头,对着眼前高大的十字架祷告着。 苍老而慈祥的眉目在璀璨的日光下显得格外虔诚而圣洁。 一个深处白袍,兜帽遮面的高大男子从黑暗中匆匆走出,俯身附在主教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主教眉目一变,先前慈祥圣洁的脸庞顿时狰狞起来,他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了那个男子的脸上,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教堂里的寂静。 那个男子恭敬而顺从地垂首而立,只是头被那狠狠的一巴掌打的偏了过去。 狠戾的神色涌上主教的眼中,他恨恨地咬了咬牙,附身过去,在那个男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第六个世界【完】 第六个世界【完】 模糊的窗外一片狂风骤雨。 豆大的雨滴狂暴地击打着地面,黑云压的低低的,在半空中剧烈地翻滚着,冰冷与黑暗霸占了整个天际,几道闪电划破天际,撕裂云层,带着万钧之力直劈下来,为这驱散不开的黑暗增添几分冷冷的白光,然后又怵然消失,使天地间重新被肆虐的狂风与骤雨霸占。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百姓家把窗户和门都密不透风地紧紧阖上,蜷缩在脆弱的屋檐下,满怀敬畏地看着这充满神之怒火的景象。 最近在民间,有流言悄然四起,如同燎原之火般迅速地扩展肆虐。 最近,吸血鬼的整个高层都教廷被整体消灭的消息不知为何在民间悄悄传开,被战火折磨的苦不堪言的百姓不由得大喜过望,在这混乱而黑暗的年代,即使是短暂的和平也是令人欣喜的。 然而……整个行动的策划者竟然不是那些声名显赫的教廷高层,而是一个之前百姓们无人听说过的平民。 斯诺·米亚。 民众们既惊诧又兴奋。 他们从出生以来就被教廷灌输教育那些森严的等级尊卑,他们为人奴仆的身份是上帝定的,那些人身为人上人也是因为上上帝的旨意,他们没有人怀疑过这些。 但是,现在,一个人的存在仿佛打破了这个确凿无误的“真理”。 这让民众们既新奇又困惑。 一种崭新的思想在他们的心脏里悄悄地生根发芽,微弱却坚韧,仿佛孕育着狂风骤雨。 而教廷则格外的愤怒与慌乱。 他们之所以想要封锁吸血鬼高层被制住的事实,就是为了扶植受制于教廷的傀儡,以延续这个混乱的局面。 只有现实愈残酷,人民才会愈向往往生的美好世界,更何况……古往今来,战争可是捞取好处的大好机会啊,不论是信仰,税收,还是役使与买卖,都借着战争蓬勃而迅速地增长,所以,不论如何,教廷都不会主动结束这场战争的。 然而……战争提前结束的消息却不知为何传了出去,就连那个主教讳莫如深的人的消息都被悄悄传了出来,计划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 而且,那个人的事情好像还带来了不少奇特的副作用,教廷发现,在一些地区,有人开始抗税了,他们在一些地区执行的武力行动也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抵抗。 整个教廷上下无不为之头疼。 那个被教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世界,仿佛在一夕之间悄悄地改变了什么,却又仿佛一切如故。 ~~~~~~~~~~~~~~~~~~~~~~~~~~~~~~~~~~~~~ 周白站在半开的百叶窗前,挺直的脊背修长,几缕黑发被从窗外吹来的雨水打湿,贴在白皙的侧脸上。 一双幽深黑暗如深潭的双目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翻滚着的乌云与迅疾的雨滴,湿润而压抑的空气被大风送入屋内,周白抿了抿淡色的唇,感受到几滴雨水打在自己的嘴唇上,退回几步关上了窗子。 屋里霎时安静了下来,不论是雨珠击打地面与屋檐的声音,还是大风呼啸电闪雷鸣的声音,都被远远地隔绝出去,只剩下几声沉闷的回响。 一边侍立的手下把头颅垂的更低了些,恭敬地等着周白发话。 周白垂下眼眸,用手指轻轻掠过唇边,划下几滴雨珠,低低地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那个属下语气小心地将外面风起云涌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对教廷与平民的冲突则更是描述详细。 很好。周白挑了挑唇,深黑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跳动。 现在一切都已经就绪,剩下的,就是最后的一推了。 “让所有人出动,调整舆论风向,继续在民间散播及暗示反抗思想,然后通知在主教方面的人,可以准备动手了。” “是。”那人低垂着头颅倒退了几步离开了。 整个房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几声闷雷在天际响起,周白抬头望向窗外,轻轻眯起眼睛,长而直的睫毛掩住眸中神色。 小白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男神,你到底准备干嘛?明明任务是让你和洛斯伯爵相爱啊?” 但是为什么你最后掀起革命了啊摔! 周白仿佛听到了小白的心声,淡淡地扫了它一眼:“我愿意。” 小白:“……” “……好吧”小白抹了一把泪,勉强打起精神,你任性你最大!“那……你接下来准备干嘛?” ——求你赶紧收手啊拜托!洛斯伯爵那关都攻陷下来了就赶紧完结任务咱们走吧!不然它真的没法面对这个面目全非的位面啊! 小白感觉自己有点抓狂。 周白勾了勾唇,浅浅的唇色淡薄而冰冷,他对小白的问题避而不答,转而问道: “还记得在我离开洛斯伯爵住处的时候,我直奔教廷吗?” 小白有点不明所以,回答道:“嗯,记得啊。那时候你还是借用了小绿的力量才摆脱了洛斯伯爵的追捕的。” 那晚,周白利用小绿的毒液使伯爵派来看守他的吸血鬼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就从洛斯伯爵破碎的窗口离开了,紧接着,他就直奔教廷。 只不过那时小白因为力量使用过度陷入沉眠,对接下来发生事情就不甚了解了。 “我那时只不过告诉了主教一个事实罢了。”周白唇角的弧度更深“他引以为傲的圣子被人篡夺了躯壳。然后再加上一点证据和暗示,他就以为我其实才是圣子,给了我很大权利让我好在教廷内部收买人心,培养势力。” 卧槽…… 小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周白,一时竟然没有出声。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就是了。周白微微敛眸,不想回忆自己吐血了整整一个月的经历。 “在恩里克被伯爵吩咐寻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派人在暗地里对他暗示,挑拨他心里埋藏最深的怨恨与*,让他很快就沉迷于为'混血种'而战的这个思想里。”周白嘲讽地勾唇。 “他很快就为我所用了。” 这件事小白倒是知道,那个时候它已经醒来回到周白身边了,它急急忙忙抢着说道:“是的啊!然后你就和他定了协议,你来搞定他哥哥,帮他稳定地位,他同意吸血鬼和人类的绝对和平。” 小白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周白一眼,然后弱弱地继续说道: “可是……你现在干的明明好像不是为了世界和平……”而是挑起战争吧喂! 你这是想挑起革命的吧!qaq “啧。”周白嗤笑一声。 “我是那种会以为一纸协议就能决定一切的人吗?” 好像确实不是诶……小白沉默了。 “协议永远是暂时的,只要有更大的利益,协议什么的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周白懒散地坐到桌边的椅子上,低头随意地翻动着桌子上散乱堆放着的文件。 “更何况,吸血鬼和教廷不都是想让平民服从于他们吗?他们两方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一个想从平民身上得到血液,另外一个则是想从平民身上得到财富,他们都是一样的寄生虫罢了。” 周白笑了笑,继续说道: “所以,你想的没错,我是想挑起革命。与其说我同情那些平民,倒不如说我很好奇。 我好奇的是,如果蒙在他们眼睛上的黑布被掀开,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周白低垂着的眼眸幽深而阴郁,仿佛凝结着化不开的黑暗与永夜。 他张开手指,看着手中的纸张在白皙的指间落下,在空中寂静地旋转翩飞,最后在厚重的地毯上归于沉寂,散乱成一地狼藉。 ~~~~~~~~~~~~~~~~~~ 公历1587年6月主教艾利德希·德·斯宾得利遇害。 8月米娅·艾泽拉登位,成为史上第一个女性主教。 公历1588年1月恩里克伯爵代替洛斯伯爵成为吸血鬼领袖,正式宣布混血统与纯血间的平等地位。 2月洛斯伯爵在斯诺·米亚的护送下来到吸血鬼地盘,恩里克伯爵为迎接兄长归来,决定与教廷签署和平条约。 原主教残余极端部下发动袭击刺杀洛斯伯爵与恩里克伯爵,斯诺·米亚为护二人周全,挡剑身亡。 ~~~~~~~~~~~~~~~~~~~~~ 周白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洛斯伯爵与恩里克焦急的脸。 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掌,颤抖地抚上洛斯伯爵的侧脸,冰冷苍白的双唇颤抖着吐出低语:“……爱德华。” 洛斯伯爵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眸中染上不可置信,干枯千年的眼眶染上湿意。 周白满意地听到耳旁响起小白的声音:“任务:与洛斯伯爵相爱完成百分之百,脱离位面中……” ~~~~~~~~~~~~~~~~~~~~~~~~~~ 公历1659年各地崛起反抗势力。 公历1801年教廷彻底成为纯粹的宗教组织。 公历2000年吸血鬼族群不知所踪 第七个世界1 第七个世界 路边颓坯的古庙杂草丛生,似火的骄阳炙烤着大地,古道上静悄悄的没有没有一个人影。 古庙里倒是意外的阴凉。 远远的,几个缥缈的人影纷沓而来,步履轻盈,脚尖未落就可飞离几丈,旁人一见就知道他们必定有绝好的轻功傍身。 不过几息之间他们就来到了近前。 那是两男一女,一个男子身着黑衣,眉目刚毅冷漠,另外一个则一袭蓝袍,邪肆的眉眼俊逸不凡,带着久居上位的傲然。 走在他们之间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她的身躯玲珑纤柔,身穿一件简单的白裙,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娇俏美目,愈发显得清丽出尘。 这三人均是龙章凤姿,气质不凡,一见就不是等闲之辈。 走在中间的女子皱起眉头,轻轻地拉着身旁蓝衣男子的袍袖,声音娇俏地抱怨道:“轩辕哥哥,人家好热,大太阳下赶路太累了啊~” 那个被叫做轩辕的男子瞥了她一眼,调笑道:“当初不是你吵着要用轻功赶路吗?雪儿?”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帕轻轻地拂拭着女子汗湿的苍白额头,动作是与言语不符的轻柔小心。 女子鼓起双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气鼓鼓地瞪着蓝衣男子。 一旁沉默不语的黑衣男子用着一双饱含情意的眼眸看着她,开口说道:“去前面的古庙歇歇吧。” “还是冷哥哥好!”女子笑了,然后开开心心地跨进了破庙里。 进了破庙,他们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 两个男人一惊,以他们堪称高妙的武功,他们竟然没有感受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他们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古庙里的那个男人浑身脏兮兮的,一身被洗的发白的衣裳沾染上了地上的尘土,已经看不清楚原先的颜色了。 他垂着头靠在墙壁上,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面孔,他的左手扣着一柄破旧的长剑,右手边放着一个酒葫芦。 那个酒葫芦半倒着,看起来已经空了。 一个酒鬼而已。 蓝衣男子的眼中闪过轻视,他扭头冲那个女子问道:“要不要把他撵出去?” 女子摇了摇头,娇俏地皱起眉头:“不要啦,毕竟是人家先来的,而且,做人要有慈悲之心的!” 蓝衣男子笑了,这才是他爱上的人儿啊!如此纯洁出尘清丽脱俗!对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富有同情心! 她拢了拢秀发,轻移莲步,走到那男子面前,娇声说道:“你好,我叫上官雪殇,你叫什么?” 那男子依旧一动不动地垂着头,看都没有看上官雪殇一眼,懒洋洋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上官雪殇面纱下的脸有点红。 这个男人看起来邋邋遢遢的,但是声音却好听的醉人。 她用更加轻柔娇媚的声音问道:“你有地方住吗?” “有。”男子还是那种懒洋洋的腔调。 上官雪殇一噎,然后继续问道:“在哪里呢?需要我们帮忙送你回家吗?” “不用。”那男子回答道。 “为什么?”上官雪殇皱了皱眉,感觉有点被他过于直率粗鲁的说话方式冒犯了。 “因为我忘了。”男人懒洋洋的话语显得各位理直气壮。 “……”上官雪殇沉默了一秒钟,然后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个地方住呢?” “麻烦。”男子还是那种懒洋洋的口吻。 一旁的轩辕傲看不过去了,皱起眉头走了过来,言辞中满是煞气:“你竟然敢这么对雪儿说话!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吗?” 男子这次动了,他抬起头看向了轩辕傲天,长长的黑发从他脸庞边散落下来,露出他的面容,他双眼一眯,上下打量了一下轩辕傲天,然后轻蔑地嗤笑出声。 但是轩辕傲没有像往常那样勃然大怒。 他只是和上官雪殇都呆在了原地。 这个人长的太好看了,好看的让人忍不住忽略他做的一切与他的脸不符的事。 那人一脸冷淡地打量了那两个人一眼,斜飞的眼角微微上挑,显得格外落拓不羁,他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脸的杀伤性,又懒洋洋地重新垂下了头。 他没有名字,或者说,他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自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已经开始带着这个酒葫芦和破剑一起流浪了。 只不过他比较懒,比起来到处闲逛,倒不如找个地方窝下来消磨时间。 一旁的上官雪殇柳眉轻蹙,水眸里闪过疼惜,她难为地咬了咬唇,一咬牙下定决心地说道:“既然你没有地方住,要不要跟我们走?” “什么?”轩辕傲与冷落风同时低呼出声,一脸不情愿地看向上官雪殇,俊逸的脸孔板的死紧。 就连那个男人都抬起了头,懒散的眼眸中染上惊色,上上下下地重新打了上官雪殇一边。 上官雪殇觉得自己在那男人的目光下仿佛无所遁形,面纱下粉白的面孔不禁慢慢地灼烧起来,她有些躲闪地偏过眼神,不去看那个男人那张惹人犯罪的脸。 她低垂着眼眸,坚持地说道:“你看,你失去了记忆,而且居无定所,在外面这样的世界简直太危险了,我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的!更何况……最近……” 她咬住唇,不再往下说去。 那个小子怎么可能没有自保能力!轩辕傲恨恨地咬牙,就连他进庙门的时候都没有察觉这个人气息的存在!这种敛息能力,不是他的武功比自己高整整一个档次,就是他有什么独门秘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可能是那种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人! 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那个半靠在颓坯的庙墙上的男人,然后有些飘忽地迅速收回了视线。 而且……这个人也长的太犯规了。 上官雪殇一脸坚持地瞪了瞪身边的两个男人,然后满脸期待地扭过头去,看向那个一身落魄的男子。 那男人嗤笑一声,扶着手边那把破旧的长剑站起身来,本是清朗的眉眼略带着散不去的阴郁,他无所谓地开口,低低的声音震动着胸腔:“有酒吗?” 上官雪殇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点头:“有!都是好酒!” 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率先迈步向庙外走去,一袭被洗的发白的宽大袍服翻飞着,仿若蝶翼般翩然悠远。 他懒洋洋地说道:“那就走吧。” 几个人的身影在官道上慢慢远去,几声悠悠的蝉鸣在空旷的柳树下响起,仿佛被这夏日熏烤的有气无力,古旧的破庙孤独地矗立在路边,重新被寂静覆盖。 ~~~~~~~~~~~~~~~~~~~~~~~~~~~~~~~~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白团紧紧地跟在他们的后面,远远地飘着。 小白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一行人,片刻也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 它有些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在上一个位面结束后,它跟着男神回到了那个被隔绝出来的安全空间,然而刚刚回去,他的唇间就涌出了鲜血,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上一个位面的法则太过强大且□□,而男神又透支了过多未来的技能,而且使用了不少不属于这个位面的能力,再加上他对这个位面的剧情破坏的简直太多,法则对他的压迫与惩罚自然不是一星半点的。 当然,小白它自己也是,现在的它只是能够勉强地维持自己的形态。 即使以这种方式获得的奖励是极为丰厚的,但是以现在周白灵魂的受冲击程度,恐怕就连吸收也是极为困难的。 所以,小白只好用自己所剩无几的能量,把沉睡了记忆的周白魂体送到这个相对和平,受损程度低,系统染指少的位面,好让周白能够温养修复他的灵魂。 而对此小白是不放心的…… 如果在男神失忆的时候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它绝对不允许! 所以它才会才周白的神识海里钻出来,用仅有的微薄力量现身,好寸步不离地保护自己的宿主! 这个位面的位面支柱是一个名叫上官雪殇的女子和……她的九个夫君。 这个上官雪殇,是当今丞相的嫡女,在青楼一舞后,被公认为妖娆邪美,天下无双的第一美人,同时也是缥缈宫绝美如仙,薄纱遮面的神秘宫主。 无数优秀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优秀到真的得到她的心,所以,为了爱,他们妥协,决定一起成为这个优秀女子的夫君。 看了这个坑爹的位面介绍后,小白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捂住脸,希望等男神回来不会干掉它嘤! 因为……他现在的这个躯体貌似是那个上官雪殇的后宫之一啊! 第七个世界2 第七个世界2 上官雪殇一行人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镇,买了一辆马车来代步。 马车不大,小巧而结实,简朴的拱顶,素色的门帘,从外表看不甚起眼,但是内里却格外宽敞舒适,即使坐下四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柔软的垫子铺满了整个座椅,一个小巧玲珑做工精致的柜子放在一边,里面有着几盘香甜精巧的糕点。 简朴而低调,舒适却不露富。 上官雪殇终于满足地坐进了她想要的代步工具里。 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前行去,在颇为平缓的官道上十分平稳,只有些许略微的震动,马车的帘子被撩起一个小小的角,温和的日光略微地照射进来,马车里是一片令人舒适的昏暗。 然而马车里的气氛却格外的尴尬诡异。 那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懒懒地抱臂倚着柔软的椅背,怀里揣着一把破旧的长剑,腰间闲闲的垂着一个酒葫芦,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和沾满灰尘的长长黑发在这里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他微微地侧着脑袋,长长的黑发遮掩住他轮廓优美的下颚。 透过明明灭灭时隐时现的日光,能看到他静静地闭着眼睛,浓黑的睫毛垂在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上,留下两抹深深的阴影。 其他两个男人的脸死死地沉着,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上官雪殇埋头啃着糕点,偶尔状似不经意地瞄向周白一眼,然后又快速地低下头去。 令人难堪的寂静在蔓延。 上官雪殇终于忍不住了,她清咳了一下,然后对着周白问道:“那个……你真的不记得你的名字了吗?” 男人懒懒散散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声低低的“嗯”字在车厢里响起。 他确实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或者是他的任何过去,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归属感,仿佛……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然而他能感受到,当他接近这几个人的时候,他能够明显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增长,在……自我修复。 他用自己的身体在毫不做伪地以另外一种面貌与他们搭话,一种在感觉上更贴近于这个身体本身却并不属于他的性格,而他自己的灵魂则在躯壳里面无表情地旁观,精密而冰冷的计算。 啧。 他微微抬了抬唇角。 他以前一定是个很好的演员。 上官雪殇热心地凑近了些,对他说道:“那……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总是叫你'喂'吧?” “随便。” 他这次连眼睛都没有抬,低沉的声音依旧懒散,音质清冽而沙哑,带起胸膛的轻轻震动。 上官雪殇一脸兴奋地想了想,说道:“叫独孤怎么样!独孤……独孤傲瑞?”他看起来那么孤独!又那么锋锐!这个名字简直太贴切了!上官雪殇一脸陶醉地想到。 周白:…… 为什么必须是复姓呢?而且,总感觉这个名字怪怪的,让他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轻轻动了动左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手旁的剑柄上轻轻地滑动着,那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字:白。 笔画不多,却笔笔带着极其锋利的剑意,铁画银钩,杀气磅礴,仿佛能有什么缥缈的东西能够脱体而出。 残缺空白的记忆里,他对这个字有着浅淡却无法忽视的熟悉感。 他开口打断上官雪殇的翩想:“白。” “什么?”上官雪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蹦出来的字弄的一愣,然后立马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叫白?还是说你的名字里有白这个字?” 她眼睛一亮,本来就水光莹润的大眼睛显得愈发专注:“难道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这次周白没有回答,如同老僧入定般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得,长长的黑发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半截下颚。 看出来周白不想回答的意图,上官雪殇悻悻地咬了咬唇,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去,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对面男人被挡住的脸,低低地咕哝着:“长的这么好看挡住干嘛。” 离她最近的轩辕傲动作一僵,咬肌紧紧崩起,咬牙切齿地剜了周白一眼,但是却少见的没有反驳。 马车颠颠簸簸地向前走去,轱辘发出轻微的辚辚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明显。 小白远远地跟在马车后面,旁若无人地飘着。 它一边分神注意着马车里的动向,一般在意识里翻阅着这个位面剧情进展的信息。 现在,上官雪殇应该已经和她的8个夫君凑齐了,她的8个夫君也已经协商好了,共同住在同一幢府邸,共享上官雪殇的所有时间。 剧情基本上已经进展到尾声,什么武林大会啊,征讨魔教啊,寻找藏宝图啊什么的,基本上都已经结束了。就连女主最头疼的感情问题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剩下的关键剧情,也就是找到这个失忆的神秘男子,把他带回府邸,然后攻略成功,最后开开心心地十个人生活在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也正是如此,所以这个位面系统插手的机会不是很大,而且危险系数也比较小。 现在女主应该是准备把周白带到她的府邸去的。 想到即将被女主开始攻略的男神,小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再想想男神现在的状态,小白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小白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数量赶得上自己之前10年的量了。 车轮辘辘向前滚动,坠下的帘子随着车厢的震动轻轻摇晃着,马车平缓地向前驶去。 行去不过半日,就到了京都城外。 马车停在了城外一栋高门大户边,朱红色巍峨的柱子,威严的两只石狮子,紧闭着的钉着铆钉的大门,若不是它建在城外,不让路人准会将它认作是某个高官大族的府邸。 上官雪殇率先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柔软的白裙随着她的动作漾起涟漪,柳眉开心地轻扬,黑亮的眼眸水光莹莹,兴奋地打量着自己久违的家。 “小雪儿,你回来啦。”一个慵懒痞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上官雪殇闻声看去,只见高大的门梁上,一个男子正侧躺着看着她,紫衣玉冠,黑发如瀑,白玉般的脸庞上,一双斜斜挑起的凤眸正定定地看着上官雪殇。 他纵身一跃,轻轻巧巧地跳了下来,正好落在上官雪殇的面前。一双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挑起她尖尖的下巴,俊美的脸庞凑近,温热的吐息打在她秀美的脸上,上官雪殇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羞涩地抿了抿唇: “欧阳哥哥,你怎么来啦?” 欧阳有凑近了一些,几乎与她呼吸交缠,低低的声音沙哑而磁性:“因为我想你了呀。” “咄!”一柄袖剑带着破空之势飞来,深深地钉在欧阳身后的柱子上,虽然欧阳敏锐地及时躲开了,一缕鬓发依旧被削了下来,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 他抬头看去,只见冷落风掀开帘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他,弯曲的右手放在身侧,依旧保持着扔袖剑的姿态。 欧阳眉头一皱,眼里有煞气堆积:“你……” 上官雪殇插在他们两人的中间,还没开口劝架,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开了,几个姿态各异,但都俊美非常的男子出现在门后。 上官雪殇眼睛一亮,兴奋地向他们打着招呼。欧阳见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只好恶狠狠地瞪了冷落风一眼,悻悻地收回了攻击的手势。 轩辕傲也跟在冷落风的身后从马车里跳了下来,站在他的身边,抱臂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团聚景象。 上官雪殇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给了他们每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直到轮到站在最后的那个男人,温飒。 即使是在炎热的夏日,他也依旧穿着一袭厚重的雪白大氅,眉眼冰冷清冽,毫无血色的五官如同冰雕雪铸似得,水银样的乌黑眼珠深的有些渗人。 说实在的,上官雪殇有点怕他,她动作顿了顿,然后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抱那个男人,怀中毫无温度的躯体仿佛是抱着一个冰雕似得。 一边的轩辕傲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车里的另外那个人下来,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回头向着马车里面看了看,然后不耐烦地敲了敲车厢板:“喂!到了!” 闻声,所有的男人都抬头看去,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以他们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功,竟然没有人发现车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们能从其他人眼中找到同样的惊疑与防备。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帘子轻轻地动了动,然后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掀开,骨节修长,有薄茧覆盖,一见便是常常使剑的手。 一个男人轻盈地从车厢里跃出,动作轻巧,脚尖点地的力度不比一片羽毛重多少。 少有的高手!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闪过同一句话,眼底涌起越来越深的凝重。 男人懒懒地抬头,一张少见阳光的苍白面容露了出来。 全场静寂。 温飒犹如冰雕般的面容勃然变色,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裂开了缝隙,一双水银般深黑渗人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那张面孔: “是你?” 第65章 第七个世界3 温飒的话语一出口,场面瞬间寂静。 所有人都扭头探究地望向他,上官雪殇迟疑地开了口:“飒哥哥,你……认识他?” 温飒没有回答,一双黑的渗人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那个懒散抱臂的男人,深刻的面孔显得愈加深寒,如同冰雪一般。 他扯了扯毫无血色的唇角,露出一个弧度冰冷的笑容:“不,是我看错了。” 但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却片刻不离周白,犹如一条在嘶嘶吐着蛇信的毒蛇:“他只是很像我的一个故人罢了。” 上官雪殇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说道:“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失忆而且无家可归,我不忍心,怕他出什么危险,才让他和我们一起走的。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他的名字,并且把他送回家了。” 温飒表情微变,眼睛紧紧锁住周白的所在:“他失忆了?” “是啊。”上官雪殇无知无觉地回答道“就连他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呢。” 周白无所谓地轻轻耸了耸肩,长直腰部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动了动,发白的衣服陈旧而宽敞,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过分消瘦的肩头。 温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深黑的眼眸冷冷,仿佛在考量他话语的真假,脸部的肌肉紧绷着,显得更加毫无血色。 “是吗。”削薄的唇吐出意味不明的话语,温飒眸色一闪,重新沉默了下来。 一旁的欧阳在温飒说话的时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白,此时突然勾唇一笑,迈步走上前去,手中拿着不知从那拿出来的折扇轻轻摇着,颇为风流: “小雪儿,你也是会捡人呢,随随便便就能减到和那个冰棍的故人'相似'的人,而且,仔细看看,还是个大美人呢。” 欧阳拖长语调,狭长的桃花眼透着痞气。 他伸手,想用折扇挑起周白的下巴。 周白轻轻一偏头,眼神淡淡扫了过去,欧阳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悻悻收了回来。 周白依旧懒散地淡然收回目光,左手松松扣着破旧的剑柄,腰间挂着褪色的酒葫芦,显得格外落拓超然。 上官雪殇仿佛也意识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绷,她清咳一声,漂亮的小脸上勾出一个甜美的笑:“既然你们现在都认识对方啦,那我就带他进去找个院子住吧,先走啦!等会儿见!” 一边的温飒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怡然居还能住人。” 上官雪殇一愣,然后笑了:“好的!可是……我不知道在哪啊……”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地看了温飒一眼,仿佛在为自己的迷糊道歉。 “我带路。”温飒说道。然后便率先向府邸内部走去。 上官雪殇俏皮地眨眨眼,急忙跟了上去,边走边回头向周白热情地招着手。周白目不斜视地迈动步子,懒懒地跟了过去。 看着三个人远去的背影,剩下的人中间竟然一时无话。 欧阳一脸深思地站在原地。刚才他伸手并不是真的想要调戏那个长的出奇好看的男人,毕竟,男人再好看有什么用,只有香香软软的女子才是最好的。 在他的折扇中灌着暗劲,他本想试探一下这个男人的底细深浅,却没想到…… 欧阳现在想起那个眼神,依旧脊背冒着冷汗。淡淡的,没有什么可以施加的威压,只有……漠然。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活人,而是无足轻重的蝼蚁。他打了个寒战,一双向来轻佻的桃花眼里是罕见的慎重——这个人,不简单。 欧阳抬起手,正准备收起折扇,但却陡然愣住了。 在他动作的瞬间,手里的扇子突然断成了三截,断口平整光滑,仿佛是被锐利的神兵利器切割而成的。 欧阳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扇子,他平时以扇为武器,扇骨里藏着坚不可摧的乌刃,然而现在…… 他一脸恍惚地抬起头,看向周围同样大吃一惊的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似得:“你们,看到他什么时候动手的吗。” 一片沉默。 ——————————————————————————————————— 这府邸很大,雕梁画栋,回廊曲折,处处鸟啼,所有的景物都布置的独具匠心,每一处都舒适的合人心意,精巧而动人,奢华却低调。 周白跟着温飒和上官雪殇,绕过一处荷花盛开的碧绿池塘,穿过垂柳交织自然形成的一处长廊,再路过一片巍峨奇崛的假山,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一处独立的院落矗立在假山后,造型精致的小木楼格外幽深清净,院落外一处小石上,用游龙舞凤的笔调上书几个别具一格的小字:怡然居。 “到了。”温飒淡淡地说,回头状似不经意地扫了周白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一袭白氅的背影在一片绿意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上官雪殇倒没有温飒走的这么潇洒爽快,她叫来负责这处院子的丫鬟仆从,对他们细细地吩咐着,然后扭头眉眼弯弯地对周白说:“我先走啦!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派人来找我,不用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周白冲她略一点头,然后跟着那个身材高挑的丫鬟进了屋子。 楼内与楼外一样的精致优雅,雕刻精美的家具恰到好处地放在最适宜的位置,几副风雅的字画无一不是名家手笔,配上装点合宜的香炉与盆栽。 整个房间装饰简洁,带着挥之不去的风流蕴藉,无一不显示出装点这个房屋的人品味的高雅。 周白略一环视,只听身边的丫鬟掩唇笑道:“因为温公子的原因,这里可是一般人不常来呢,公子你可以安心住着,不必担忧被人扰了清净。” “温公子?”周白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的关键。 “是的啊。”丫鬟偷眼看了看周白的脸庞,白皙秀雅的脸上不禁飞起了淡淡的绯红:“这里可是温公子亲手布置的呢,而且还离温公子院落最近呢。因为温公子性情不常与人亲近,所以……这里大部分人都很少来。” “是这样啊。”周白的眼中晦暗不明。 “公子您跟我来。”丫鬟在前面引路,将周白引入内间,笑眼弯弯地指着一个房间说:“这里是洗浴处,水已经热好了。” 周白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丫鬟见周白进去了,转身走出房间。将房间门轻轻地掩住,然后尽责地守在外面。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个圆圆白白的光团在半空中现身了出来。 小白一脸懵逼地呆呆看着已经关上的浴室的门,仿佛对从大门口到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怡然居是怎么回事! 等等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第七个世界4 第七个世界4 湿润的雾气缭绕蒸腾,乳白色的水汽让眼前的景物朦朦胧胧,只剩一个大致的模糊轮廓。 周白回身掩好门,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比起屋外低调的精致高雅,这个浴室堪称豪华。白色的大理石覆盖,细致的细纱飘摇,房间中央是一个极大的浴池,清澈的热水发出腾腾的雾气,缓缓缭绕着向上。 在浴池一边的高台上,放置着一身折叠好的青色衣衫。 周白抬手解开松松挽着的长发,脱去那身洗的发白的破旧长衫,将那柄长剑放在浴池边缘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然后这才顺着浴池边的阶梯步入其中。 微微发烫的热水在他的胸口处缓缓地漾开,把他苍白的肌肤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周白眯起眼睛,低下头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躯体。 修长的四肢,消瘦的身材,线条流畅的肌肉覆盖其上,均匀而紧绷,蕴藏着难以想象的爆发力,完美的犹如艺术品。而在他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肌理上,大大小小的狰狞伤疤几乎遍布全身,最触目惊心的是,自他左胸自腰腹部,一条长而深的疤痕贯穿下来,最终没入水下。 指尖在那伤疤上轻轻触碰,周白面色冷凝,眸中神色黯然若深海。 没有任何熟悉感。 好像这不是他的身体似得,当他看着这具躯体时,脑海中只有排斥与陌生。 氤氲的雾气中,眉目疏朗的男人紧紧蹙起眉头,原本落拓潇洒的眉梢眼角染上丝丝缕缕与他气质不符的阴郁与血腥。 仿佛在这清朗的壳子里,住着骇人的凶兽。 突然,门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来者不善。 周白眉目一凛,扬手将剑握如手中,另一手捞来衣衫随意一裹,势如迅雷地挥开门。 欧阳盯着放在自己脖颈处冒着寒光的剑,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喉结,感受到那独属于兵刃的冷锋贴近自己喉间毫无防备的柔软肌肤,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中不禁大骇,他自认为自己潜行能力不差,至少江湖上能够发现他的人只手可数,然而……他被发现了,不仅被发现了,而且他甚至完全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 还有这剑。 欧阳一脸僵硬地垂眸看了看这柄离他喉咙只有一根头发丝距离的剑。 它绝对是见过血光的。而且,不是一两个人的血。否则,没有什么能够养出如此煞气的剑。 欧阳在心里哀嚎:小雪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次捡回来一个什么危险人物啊! 他讪笑着抬起眼眸:“哈哈,哈,误会,误……” 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欧阳怔在了原地。 眼前的男人没有束发,湿润的墨发搭在肩上,长长地垂下来,把青色的衣衫染湿成了深色,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露出苍白结实的半个胸膛。 他有一张作为一个男人而过分好看的脸,欧阳一直知道,他只是没想到,它在染上浴后的潮红后,会这么的……夺人心魄。 原本懒散冷漠的眉眼,被染上锋锐的戾气,如同他手上出鞘的剑,灼的人眼中发痛。 周白皱起眉头,看着眼前那个莫名其妙开始出神的人,烦躁地把剑尖送的更近了些:“你来干什么。” 懒散的嗓音被水汽蒸出淡淡的沙哑,仿佛一把小刷子在心间上轻轻一挠。 欧阳别开眼睛,轻轻地咳了一声,耳根处有不明显的红。 “我……只是来看看你住的怎么样。”这句话就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虚情假意。 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在门口激起了好胜心想要再找回场子的!那不就是找死吗!尤其还是在这种被人用剑指着的情况下! “哦。”出乎意料的是,周白只是淡淡的答应了一声后,就把剑放下了。 欧阳:…… 等等这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周白把寒光闪闪的剑收回剑鞘里。眼眸中的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懒洋洋地退后几步,拉开一个明显的距离,然后一脸冷漠地看向欧阳,仿佛在询问还有什么事。 欧阳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方这种冷漠而懒散的状态仿佛就是一堵墙,把他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而他则在另外一边冷眼旁观。 ——还不如之前他生气的时候鲜活呢。 一旦这种想法冒出来,欧阳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毕竟是你这样的美人嘛,当然是需要我的照顾的。” 刚说完,欧阳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嘴贱不是不行,但是至少不要在这种实力莫测阴晴不定的人面前啊! 周白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出人意料的竟然没什么反应:“哦。” 欧阳:…… 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好失望。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就请离开吧,我要睡觉了。”周白半眯着眼睛继续说道。 面对这么明确的逐客令,欧阳讪讪地摸了摸鼻梁,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雕花的门在欧阳的身后被重新掩上,屋内被安静与昏暗重新占据。 周白把自己抛在宽大的木床上,干净柔软的崭新被褥散发着淡淡的皂角与阳光的香味,软绵绵的如坠云端。他眯了眯困倦的双眼,眨掉眼角泛起的泪花,仿佛下一秒就能陷入沉沉的睡眠似得。 在房屋里远离木床的一角,小白静静地待在黑暗中,掩去身形,偷偷地看向周白。 因为在上一个位面里他的魂体收到伤害,所以周白的灵魂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精力进行自我恢复,而后遗症之一就是会特别困倦。 小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幸亏在这个位面里他的这具身体本身就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然,以男神这种状态,它可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是好了。 突然,周白眸色一厉,眼中的困倦瞬间消失不见,他左手扣住枕边的剑柄,毫无表情的面孔犹如冰霜雪冻般冰冷。 “出来。” 他看向小白藏身的地方,身上的杀气仿佛能够凝成实质。 小白浑身一抖,心里“咯噔”一声。 卧槽难道它被发现了? 如果它现在现身该怎么解释它自己的存在!可是如果它不现身……等男神恢复记忆之后问起来这件事可怎么办……思来想去,小白一咬牙,不情不愿地准备撤去撤去伪装。 却只听它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小白惊讶地扭头,只见一个人从它身后的那个地方缓缓地步出。 如瀑的墨发,苍白冰冷的肌肤,厚厚的大氅,深邃莫测的黑眸。 ——温飒。 他的面庞依旧冰冷无情的犹如雕塑,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然而那双冷冽的黑眸却紧紧地锁着周白,神色复杂难辨,仿佛有什么深沉到难以言说的情感在冰面下涌动翻滚。 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你……还活着。” 小白凌乱地看着房间中出乎意料的情况变化,感觉自己的整个大脑都混沌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第七个世界5 第七个世界5 什么? 周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那个肤色苍白,目露激动的男人,修长的手掌松松地扣着长剑的剑柄,看似放松,实则下一秒就能直接出鞘,直取对方咽喉。 温飒垂下眼眸,浓黑的睫羽挡住眸中激动的神色,肌肤显得愈加苍白,冷峻的面部曲线犹如冰雪雕刻一般。 气氛瞬间凝重,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温飒僵硬地勾了勾唇,率先打破了沉默:“也对,你……失忆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探究地看着周白的双眼。 周白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淡的黑眸深不见底。 温飒闭了闭眼睛,再抬眸,瞳中已然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与漠然,他沉声说道:“在下乃医谷第八十二代传人,温飒,当今医谷之主,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应该是沈白前辈。” 床边,周白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温飒,左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剑柄,上面镌刻着那个熟悉而锋利的字眼:白。 温飒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家师的友人,也是在下的......”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周白一眼,深渊般的眼眸中充斥着压抑而深沉的情感:“朋友。” 周白轻轻皱起眉头,破天荒般地开了口:“我不记得你。”或者你的师父,乃至你所说的一切过去,他都没有任何印象,他甚至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陌生感。 “我知道。” 温飒直视着周白沉黑的眼眸,轻轻地苦笑了一下,那张雕塑冰冷般的面孔仿佛也沾染上了一丝人类的活气:“你不请我坐下来吗?” 周白仔细地审视着温飒,狭长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温飒也坦然地回视,冰冷的面孔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苍白,过了好一会,周白微微颔首。 温飒的面容放松下来,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明白这是对方愿意听一听自己的叙述的表现。 他深深地看了周白一眼,开始慢慢叙述起来,清冷的声线低沉而平静: “在十年前,你在江湖上可谓赫赫有名,被誉为剑圣,你的配剑连云剑在神算子的兵刃榜上也高居前五。”说着,他用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周白手旁的那柄破旧长剑。 “而你与我的师父是忘年交,时常来谷中与他喝酒下棋谈天说地评古论今,也时常指导我剑术,而你又对辈分之类的条条框框毫不在乎,也就与我成了很好的朋友。 你见多识广,对很多事情见解颇深,对江湖中的不少趣事也都了如指掌,我曾经一度还很想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呢,一壶酒,一柄剑,无牵无挂,浪迹天涯。” 说着,温飒轻笑一声,苍白的面孔犹如坚冰融化,墨黑的眼眸低垂,深邃的瞳孔中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滚。 “只不过之后在溜出谷的时候被师父捉了正着,好打一顿,吃了不少苦头,这才打消了跟你出谷的想法。” 周白不动声色地听着,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有意无意地抚弄这长剑的剑柄。 “在此之后,你就继续去云游了,五年没有来医谷,师父估计也怕我这个继承人被你拐跑,天天告诉我在外游历的苦楚。”温飒继续说道,口吻似是颇为怀念。“下一次我再听说到你的消息时,你是被作为整个江湖的公敌对待的。” 周白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温飒摇了摇头“毕竟医谷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即使是买一些普通的物品都需要步行一个时辰去山外的城镇上去。” 他冰冷苍白的眉眼间明显地染上了挥之不去的阴郁,深黑的眼瞳沉沉似水: “师父在听到消息后让我立即出谷,然而当我抵达传言中你被围堵的地方时,你已经坠崖身亡了。”温飒抬眸看了看周白,改口道:“坠崖了。” “继续。” 周白定定地看着温飒,好看的过分的眉眼平静而漠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温飒看了周白一眼,然后说道:“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我去尝试着调查过关于你的事情,据江湖传言,你盗取了封严经,并杀死了守护它的三大高僧,这才激起了整个江湖的公愤。 “封严经?”周白皱了皱眉,问道。 温飒点点头:“它为秘籍榜榜首,据传为江湖中威力最大也最神秘的秘籍,据说数百年前那位传奇的武神就是因为得到了它才得以使自己的武功臻至化境。在此之后的百年间,曾掀起数次为了争夺它的血雨腥风,每一次都死伤惨重。 于是在四十年前,众人决定将它交至几位德高望重实力高深的高僧手中保管,以维护整个江湖的稳定。在这几十年来,想争夺它的人不知有多少,只不过是他们一来不愿成为整个江湖的靶子,二来是自身实力不够,毕竟再厉害的高手,也无法逃过三位实力高深莫测的高僧的联手。”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周白一眼:“在这数十年间,唯一做到的,就是你。” “是吗......”周白不置可否地勾唇,半干的墨发垂在颊侧,越发显得肌肤如玉,眸似深潭。长长的衣袖下,指尖微动。 “呵,那些人的追杀,也不过是贪婪罢了,愤怒在抢到秘籍的不是他们,贪婪在想要独占秘籍。”温飒冷冷地说道,冰冷如雕塑的面容显得愈加无情,眼底阴郁蔓延。 他继续说道:“不过……我是不怎么相信你会去偷这破秘籍的,所以,在我继承医谷之后,又更深入地查了查,上官雪殇也是我在调查中间遇到的。” 周白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他注意到温飒说的竟然是上官雪殇,而不是雪儿。有时候,一个名称能代表很多东西呢…… 对面那个身披白色大氅的男人眉目冷沉,出口的话语仿佛也被带上了丝丝缕缕的冷气:“虽然我查到的不多,但是我也确定了,这件事与魔教……” 突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周白和温飒同是眉头紧皱,低喝到:“谁?” 门口的动静顿时停止,一个怯生生的女声迟疑地传了进来:“公子……小姐说请您去厅内用饭。” 周白微微放松了握着剑柄的手掌,扬声道:“我知道了。” 那个声音再次小心翼翼地响起:“温公子……是也在吗?小姐也请您一起去。” “嗯。”温飒低低地应了一声,最后深深地看了周白一眼后,率先迈步向前,打开了房门。 眼前是一个打扮不俗的丫鬟,身材玲珑,容貌娇美,她低垂着眼眸,脸上露出害怕畏惧的神色来,仿佛对温飒颇为敬畏。 温飒不着痕迹地环视一周,锐利的眼眸轻轻扫过每个角落,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在他的视线中藏身。 周围一切正常,平静的犹如这里的每个时候一样,树影婆娑,微风习习,只有几声刺耳的蝉鸣从远处的树上传来。 温飒收回视线,苍白如冰的脸庞毫无情绪波动,他袍袖一甩,目不斜视的径直走了出去,雪白的大氅在他的身后掀起,翻出一片滚滚波浪。 身后的大门里,周白静静地坐在床沿,一双璀璨的眼眸半眯着,在略显暗沉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夺目,放射着猎食者般冷酷而锐利的锋芒,令人寒毛直竖。 那丫鬟见温飒离开了,扭头询问地看向周白,不经意间瞥见了他的半抹眼神,不禁当场愣在了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蔓延至全身,心脏仿佛被某种可怕的危险感紧紧攫住。周白垂下眼眸,再抬起,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懒散与漠然,手腕轻轻一动,将剑柄挂在腰间,然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懒散散地走到门口,冲她闲闲一勾唇。 阳光下,男人完美的侧脸仿佛发着光,然而那丫鬟冷汗涔涔地退后一步,战战兢兢地垂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早知道就不和其他房的丫鬟嚼舌根子,说小姐这次带回来的男人只有脸可以看,只是个不折不扣的花瓶了。小丫鬟欲哭无泪。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周白则完全没有在意到身边女人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看着温飒已经远去的背影,缓缓地笑了,然后随即迈步跟了上去,向着主屋的方向走去。 小丫鬟也赶紧小跑跟上。 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个小小的圆润光团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小白在房间里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与焦急。 温飒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他确实是医谷的传人,男神现在这个躯体的确是沈白,沈白也确实与医谷的原主有着不小的交情,而且他的被追杀确实与魔教有关。 但是……作为一个知晓这个位面剧情的人,小白清清楚楚地知道,沈白是在温飒出生前开始游历的,在此期间,他一次都没有到过医谷,也就是说,温飒不可能认识沈白。 第七个世界6 第七个世界6 高大的桐木繁茂而葱郁,灼热的光线从枝干与绿叶的缝隙之间透过来,在地面上打下明黄色的不规则光斑,湖泊泛碧,流水淙淙,从湖上吹来的微风带着夏季独有的灼热与潮湿。 高大的主屋近在眼前,巍峨高耸的倾斜屋脊铺着奢侈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灼眼的光线。红木的门廊与柱子雕花繁复,正门微敞着,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内里的绰约人影。 周白迈步走上台阶,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影迎面扑来,周白身体一僵,一个熟悉的娇俏嗓音传入耳中:“白哥哥,你来啦!” 周白定睛一看,只见上官雪殇正眉眼弯弯的冲着他笑,脸上一直挂着的面纱已经摘了下来,露出她精致漂亮的五官,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个难得的美人,再加上她冰清玉洁不染尘埃的气质与阳光温柔的笑脸,让她别有一番动人的魅力。 周白松开紧握剑柄的手,眼眸中的危险与紧绷悉数散去,只余下一片波澜不惊的假象。他低笑一声,懒散而低沉的声音震动着胸腔:“白哥哥?” “对啊”上官雪殇一边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用着隐带惊艳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周白。她在带这个失忆的男人回来时,就知道他长相的不俗,但她没想到,在简单洗漱过之后,他竟然能够好看的这么......惊心动魄。 墨发如瀑,青衣温雅。 上官雪殇狠狠地眨眨眼,好让自己清醒起来。她看着周白,解释道:“你不是不记得你自己的名字了吗?又不愿意接受我给你取的名字。”她气鼓鼓地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说道:“而你又只记得白这个字,所以......我以后就叫你白哥哥好啦!” 周白不置可否地眯了眯眼睛,余光扫过已经就坐的温飒,他还是冷着一张雕塑般苍白的脸,身着一袭厚厚的雪白大氅,静静地坐在桌前,仿佛对眼前的事情毫不关心。 周白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沉下目光。 一旁的上官雪殇扯过周白的衣袖,笑容满面地把他拉入大厅中央,一边拉一边叽叽喳喳的向他介绍着屋内每个人的身份。 “他叫欧阳睿,你叫他欧阳就好啦!”纤细的玉指指向座位中那个身着紫色锦袍,一双桃花眼的男人“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他是天下第一富商呢,赚钱可厉害呢!”上官雪殇笑的眉眼弯弯。 自从刚刚周白进门以来,欧阳的一双桃花眼四处乱飘,就是不敢与周白对视。毕竟,他可是刚刚才打断过人家的沐浴的,想起刚才的一幕,欧阳不禁脸颊涨红。他冲着周白草草一颔首,算作打过招呼了。 紧接着,她指向另外一个坐在欧阳身侧的男人:“这是云千峦,云哥哥的功夫可厉害啦!他可是武林盟主哟!”那个身着深色长袍的男人冲着周白爱答不理地一点头,英俊刚毅的面容上染着挥之不去的敌意与警惕。 上官雪殇继续跟周白叽叽喳喳地介绍着一旁眉眼如冰的温飒,仿佛对气氛中的波涛暗涌、毫无所觉。在介绍完温飒后,她顿了顿,颇为懊恼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沮丧地掰着手指说道:“还有轩辕哥哥,风哥哥,和冷哥哥,他们去处理政务了,还没有回来......” 仿佛想起了周白并不认识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上官雪殇抬起头来对周白解释道:“轩辕哥哥和冷哥哥就是那两个当初和咱们一起回来的人哦~”她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浸润着淡淡的笑意。 她向外张望了一下,低声嘟囔着:“还有一个人的......说好回来吃饭的,怎么还没有到啊?” “算啦!咱们先吃吧,不等他了!”上官雪殇潇洒地一挥手。 衣着华美的侍女捧着精致的托盘鱼贯而入,一碟碟的菜品有条不紊地铺上红木制的厚重桌子,色泽鲜艳,芳香扑鼻,惹人食欲大开、 周白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几滴生理性的泪水挂在长而黑的眼睫上,仿佛对眼前的一桌美食无动于衷。他的余光扫过坐在桌子边的一圈人,只见欧阳正在望着他这个方向出神,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停顿在空中,于是上官雪殇好心的夹了一筷子糯米鸡给他,而一旁的云千峦看到了,沉稳的眉眼间染上淡淡的不郁,上官雪殇被抓包似的吐了吐舌头,然后补偿似地夹给他一筷子白嫩细腻的鱼肉。 周白淡淡地收回视线,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不傻,在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发现了那两个男人之间明争暗斗的关系,而现在来到这个府邸,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些人的关系,是多男侍一女的模式。 不过,与他无关。沉黑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漠然。 而他所在意的是......在上官雪殇的口中,那些男人显然各各身份非凡,无一不是手握重权,闻名一方的人,然而......却任由上官雪殇向着他这个认识不到七天的陌生人挨个说出他们的身份,毫无遮掩,毫不设防。 周白轻轻地眯了眯双眼,眼底闪过流光。 如果不是这些人太过愚蠢,那就是他们太过自信,自信于自己的势力与地位不会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所动摇,不过也是呢......首富,武林盟主,皇帝,王爷......无一不是身份荣贵尽享尊崇的人呢。 周白轻轻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原主那温和随风,不羁洒脱的表象被瞬间撕破,仿佛猎食者终于露出嗜血的獠牙,肆意而冰冷。心头压制已久的嗜杀*在慢慢升腾。 ——真想知道,当他们的自信被狠狠撕碎的时候的表情呢。 身边的景象依旧其乐融融,然而周白只是置身事外地冷眼旁观着。 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周白的脑海里响起,周白一惊。只听那声音犹犹豫豫地说道:“咳咳......我,我乃一隐士高人,看你小辈合我眼缘。所以特,特来告知,要小心温飒!” 周白眉目一凛,张嘴正准备说话,只听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赶忙阻止了他,说道:“不不不,你在脑海里说吧,我能听到的!” 周白勾起唇,眼中闪过冷芒,在脑海里回复道:“你恐怕不是什么隐士高人罢。” 小白:“……”卧槽卧槽卧槽男神千万别发现我别发现我…… “千里传声这样的秘术只能在人的耳朵边说话,而在脑海中?呵。”周白轻轻嗤笑一声“你竟然能发现我准备开口说话,并且及时阻止,说明你一定在能注视到我的地方,而以我的能力,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任何人影,但是……自从我清醒以来,就一直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紧紧相随,而就在刚才,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小白有点懵,它中气不足地说道:“指、指不定是你武功不够,没有发现我而已!” 周白低笑一声:“我也这么想过,只不过……你刚刚的话正好帮我排除了这个假设呢。” 耍……耍赖!小白欲哭无泪。利用别人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来确认自己猜想什么的简直太犯规了啊啊啊! 周白没有等小白开口,继续说道:“温飒当然在骗我,或者说,他有所隐瞒,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关心的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为什么来告诉我呢?”他用手指有意无意地抚弄着桌沿,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什……什么?卧槽你知道? 小白彻底凌乱了,它哆哆嗦嗦地问到:“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周白懒洋洋地说道,长而密的眼睫垂下,遮掩住眼底的神色。 小白抖了抖,知道这说明失忆的男神并不信任它,只好放弃了追问下去的想法。 周白敛眉垂眸,若有所思地低声呢喃道:“但是……按照我的观察,温飒应该是上官雪殇的后宫之一,可是……不管是他对上官雪殇的称呼还是态度,都疏远的仿若陌生人一般。”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坐在一边的温飒。 依旧是墨发黑眸,肌肤苍白,一袭厚重的大氅在厅堂里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他对这场餐宴显得并不怎么特别热衷,只是稍稍动了动筷子,眉宇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既不与人寒暄,也从不把目光投向上官雪殇的方向。 周白皱眉略一思索,心头不禁浮现出一个猜测。 还没有等他更深入地思索,只听门外响起了几声异动,周白警觉地抬头,但门外依旧一如刚才一般的空无一人,只有灼热的空气,碧绿的树荫,和依稀的蝉鸣。 上官雪殇依旧在和其他几个人笑闹着,一派其乐融融,好像都完全没有发现刚才的异动。 周白反而眉头皱的更深了。 突然,他眸色一厉,扭身迅急如雷地伸出手臂,动作快的谁都没有看清。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另外几个人停下手中的事情,一脸目瞪口呆地看向周白的方向。 周白冷着一张脸,眉宇间仿佛被冰霜覆盖,之前伪装性的懒散消失的一干二净,露出他危险而富有攻击性的可怕眼神。 视线顺着他的手臂向前移动,只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正牢牢地握在一个人的脖颈上,骨节分明,根根如玉,却危险而致命。 那个被制住的人一身玄色衣衫,繁复的暗纹缠绕在他的衣摆与领口,显得格外妖娆奢华。 他眉目如画,唇色似血,一双妖娆而狭长的眸子斜挑着,里面是危险的狼似的光彩。 他收回在半空中停留着的手,突然笑了,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别人制住了要害,他用狼一般的目光紧紧锁住周白,伸出血红色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唇角,眼眸中露出兴味盎然的神情:“小雪儿,我看你捡到了个了不得的宝啊。” 第七个世界7 第七个世界7 周白冷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盯着眼前这个笑的肆意张扬的男子,修长的手指根根收紧。 “等等等等!”一边缓过神来的上官雪殇赶忙说道“他就是之前我提起的那个还没有到的人!” 周白没有说话,薄薄的唇抿成一道锐利的弧线,富有压迫性的目光冰冷而锋利,深黑的瞳孔犹如深不见底的渊薮,令人望而生畏。 陌九渊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与压迫感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寒冷彻骨的杀意让他寒毛直竖,但他那双隐隐疯狂邪肆的眼眸却越来越亮。 ——被完全压制住了呢。 颠覆般的实力差距,让他几乎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这样冰冷漠然的如同看着微不足道的蝼蚁的眼神,简直是...... 太让人兴奋了。 陌九渊用灼热的眼神紧紧锁住周白,,狭长的眼眸中是满满的兴味,漆黑的瞳眸泛着淡淡的暗红色,他也不管喉咙上慢慢收紧的手指,缓慢而情/色地舔了舔唇,仿佛啜饮了鲜血的舌尖挑过薄薄的唇瓣。 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关头,他硬/了。 周白看了陌九渊一会儿,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然后突然放开了手。 陌九渊捂着喉咙弯下了腰,低低的压抑的咳嗽震动着胸腔,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显现出五个浮雕似的鲜红指印,即使是这样,他的眼眸依旧没有离开周白一分一毫,灼热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上官雪殇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变得越发诡异的氛围,小声说道:“这......这位是陌九渊,魔教教主。武功......”很厉害的。 但是上官雪殇想了想,还是把最后几个字咽了回去。 魔教教主吗?周白轻轻眯了眯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他想起了之前温飒提示的话,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旁缓过来的陌九渊直起身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周白,视线强烈的让人难以忽视,他勾起暗红色的唇,问上官雪殇道:“小雪儿,这位想必就是那个你担忧有生命危险,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上官雪殇尴尬地挠了挠鼻头,干笑了几声,即使是她也听出来了着话其中的调侃讽刺意味,像这样身手的男人,恐怕用深不可测来描写才更加妥当......然而她却因为害怕他出危险而把他捡回了家。 真是......蠢哭了! 陌哥哥他该不会想把白哥哥赶出去吧?上官雪殇担惊受怕的看了一眼站在周白身边,笑得格外诡谲的陌九渊。虽然她认识陌九渊的时间不算短,但是即使是她也很难预料和影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的下一步行动。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陌九渊笑了,而且笑得格外开怀:“真是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灼热的目光死死地黏在周白身上,暗红的唇角”挂着有深意的笑,他招呼着大家:“吃饭吧,都不用管我。” 然后忽视了温飒看死人似的冰冷目光,招来丫鬟:“给我添一副碗筷和椅子,就放在他的旁边。”陌九渊指着周白身边的空位说道。 在场的众人都各怀心思,吃的味如嚼蜡。 一旁藏身于阴影处的小白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场内突如其来的转折,只感觉自己的球生简直充满了灰暗。 陌九渊是个变态。名副其实的变态。 男女不忌,独占欲强,凡事行动只凭兴趣,一旦丧失了兴趣,他又会对那件东西毫无怜惜地毁灭。而他之所以留在上官雪殇的身边,就是因为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么一个女子能吸引那么多天之骄子围在她身边,还能放下骄傲与身段共侍一女,这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这才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跟在她的周围。 而他狠厉的手段,喜怒无常的个性,深不可测的武功与势力,让他成为了上官雪殇最不好惹的后宫之一。 而按照现在的剧情,陌九渊还处于对上官雪殇兴趣正浓,情愫还在萌芽阶段中的状态。 而现在男神介入了......之后的剧情怎么可能不发生偏移! 小白现在简直想以头抢地痛哭流涕。它可是好不容易瞒过法则把他们俩弄进来的......如果剧情因此改变,而他们又属于伤重的状态,这不是作大死的节奏吗! ——————————————————————————————————— 一顿让人食不知味的饭吃完之后,茶点陆陆续续地送了上来。 周白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从桌旁站了起来,然后向上官雪殇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提前离开了。 陌九渊随即立马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他跟出雕花木门,转身绕过一边的回廊拐角,没几步就看到了前面那个挺拔的青色身影。 陌九渊眯眼笑了起来,眼角仿佛开出了妖娆带毒的花,他正准备快步追上去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极大的力量把他拽了回去,然后狠狠地贯到墙上。 他吃了一惊,发散性地做出攻击的姿势,然而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重新握拳垂回了身侧。陌九渊看向眼前的人,墨发白衣,黑眸冰冷,苍白的面容毫无表情,一袭厚重的狐裘大氅。 ——温飒。 陌九渊依旧唇角微勾,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隐隐震惊,他确实没想到,身为一个处事低调,沉默寡言的神医,温飒的功夫竟然高到能够直接偷袭他而不被发现。 温飒扣紧了陌九渊的喉咙,向来波澜不惊的黑眸深处,仿佛燃起了冰冷的火焰,带着仿佛能够灼烧一切的危险,他那冰雕雪塑般的面容崩的更紧,仿佛能凿下冰屑。他将手指正正好地印在之前周白留下的指痕上,然后威胁般地收紧指节。 他把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靠近陌九渊的耳边,低沉而轻飘的声音仿佛是情人间的絮语,但是却饱含冰冷嗜血的意味:“离他远点。” 灼热而危险的内里冲破外在冰冷的表象,显露出疯狂的一角:“除非你想让你在乎的一切灰飞烟灭。” 说完,温飒放开禁锢着陌九渊的手,最后冰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身离开了。 陌九渊抚住火辣辣的喉咙,狭长邪肆的眼眸晦暗不明,唇角却越扬越高,终于,他低低的笑出声来,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一时笑的喘不上气来,笑声中带着隐隐的疯狂。 “哈哈哈哈有趣!”他弯着腰,用指节拭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真是......让人越来越兴奋了。” 陌九渊已经忘记了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种因为兴奋而血脉偾张的感觉了。世人是多么无聊又庸俗的物种啊,庸庸碌碌如同蝼蚁,所有的行为都仿佛是在遵循一个无形的剧本,只要看到第一步就能预料到最后一步,没有一个能带给他新奇感。 如此长时间的无聊都要逼疯他了,所以在看到上官雪殇的时候,他千方百计地跟在她的身边,好让她的特别之处来好好地取悦自己。 而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陌九渊低头整了整在刚才微微皱起的衣衫,望着刚才周白站立的地方,轻轻地笑了笑。 此刻,周白已经慢慢悠悠地晃到了自己的院落门口。 烈日当空,灼热的空气仿若凝滞,精致的院落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周白径直走向房间,不同于屋外的炎热,屋内显得格外阴凉。他打了个哈欠,眼睛懒懒地眯起,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褥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阖上了双眼。 突然,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周白半抬起眼眸,懒洋洋地说道:“请进。” 雕花木门被推开,一张俊美邪气的脸出现在了房间里。 玄衣暗纹,眼眸狭长,暗红色的薄唇轻佻地勾起。 陌九渊毫不避讳地走了进来,打量着整个屋子,然后毫不见外地顺手掩上了身后的房门,俊美精致的脸上挂着纯良的笑意,无害的仿佛只是进来探望他近况的老友。 第七个世界8 第七个世界8 进入房间之后,陌九渊不禁一时晃神。 眼前的男子一脸懒散的趴在床上,眼眸地半眯着,掩盖住其中的漠然神色,乌黑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让他看起来显得颇为懵懂。 一袭青衣略显凌乱,露出雪白的中衣,灼热的光线照射进来,将他散落至肩头的墨发染上淡淡的金黄色,越发显得肤白如玉,眉目如画。 周白打了个哈欠,半抬起朦胧的睡眼,也不再披上那无害的外衣,双目黑沉似海,冷冷地看向不请自来的陌九渊,沉声说道:“什么事?” “我就是来看看你住的怎么样。”陌九渊勾起一个纯良的笑,一双狭长的眼眸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毕竟,我们之后可是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待好久啊,不好好相处怎么行。” 淡青色的鎏金熏香炉上,纯白的流烟袅袅而起,在空中留下了曲折蜿蜒的淡淡痕迹,安静的室内一丝风都没有,浅青的纱帐直直的垂落在地。空气中的氛围诡异而紧绷。 周白烦躁地眯起双眼,浑身散发着挥之不去的低气压,他从床上直起身子,长长的头发流泄而下,头顶的碎发显得有些杂乱,看起来毛茸茸的。自从失忆以来,他一直处于嗜睡的状态,每天睡十个时辰都很难睡醒,而今天......他只在路上的轿子里睡了一会儿,最多不过两个时辰,而他两次准备入睡都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打断了。 可以说......他现在特别的暴躁。 “滚。”周白冷冷地说道。身上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即使是处于伤重的时期,他身上蕴藏的力量依旧能够毁灭一整个位面。虽然为了进入位面而不被法则察觉,而将他的力量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封印与压制,以便减小进入位面时的阻力。但是,即使是以周白已经压制过的力量,在如此对待一个普通位面中的人类时,即便是威压都能使他骨骼皲裂肌肉破碎,乃至......灰飞烟灭。 如果是那样的话,不仅这个人会死,就连整个位面的剧情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而法则也会因此对周白全力追杀,甚至会尽全力抹除周白的存在。而周白的能力又经过封印,那么,结局必然是两败俱伤。 而想要借此机会养伤的计划自然也就落空了,不止如此,伤上加伤也是不可避免的。 小白不敢怠慢,偷偷分出一点力量来抵消掉周白的灵魂威压,以缓解陌九渊受到的压迫。即使如此,在遇到如此碾压性的力量时,陌九渊也觉得仿佛有万吨重的力量压在脊背上,浑身的骨骼发出承受不住的“咯咯”响声,他的面容瞬间变的惨白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上滴落下来,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鲜红的血迹从他的唇边溢出。 周白若有所觉地看向小白方向,原本懒散而充满怒火的眼眸瞬间清明,他唇角一抿,然后突然收起了释放出去的威压。 陌九渊只觉得身上一轻,原本重压在身上的力量突然撤去,让他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上,原本束起的墨发此刻披落下来,遮掩住他的面部神情。之前强撑着的坚强表象如同阳光下稀薄的冰雪,转眼之间就烟消云散,惨白的面容一片狼狈,他终于控制不住地吐血,滴滴答答的黏稠血液浸染在洁净的地面上,开出一朵朵鲜艳残美的血色花朵。 周白看着被弄脏的地面,嫌弃地皱了皱眉。 眼前狼狈地趴伏在地上的人影开始微微地颤抖着,周白敛眸沉思,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如果眼前这个人因为害怕而口齿不清,再把他补眠的时间浪费掉,就得不偿失了。 还没等周白有什么行动,陌九渊突然抬起了头,惨白的俊颜上弥漫着病态的红晕,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越显深黑,瞳孔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神采。 他哑着嗓子说道:“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周白:“......” 在一旁偷窥的小白:“......” 一时之间,周白竟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 但他瞬间回过神来,毕竟他还急着赶时间。睡觉的时间的耽搁一分一秒都是一种浪费。他烦躁地皱起眉头,单刀直入地说道:“我要知道沈白的事,还有魔教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说完,他补了一句:“所有的。” 陌九渊的神色瞬间肃穆起来,他撑着地板半直起身来,然后扶着墙角站起身来,玄色暗纹的衣服已经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他步履踉跄地凑近周白,突然杨唇一笑,脸上肃穆的神色瞬间烟消云散,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星辰似的光,灼热而专注:“你答应做我教主夫人我就说。” 周白:“......” “实在不行做我教主夫君也行啊,我不介意啊。”陌九渊笑得更加张狂,就连面颊的苍白和唇角鲜艳的血迹都没有让他收敛。“只要你成了我们魔教的人,想要什么资料不就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了吗?” 周白:“......”他开始认真思考,直接把这货干掉会不会更方便快捷一点,毕竟虽然他重视沈白的过去,但是相比之下,还是他的睡眠时间更宝贵一些。 仿佛察觉到了周白目光中的冷意和毫不掩饰的杀气,陌九渊停下了调笑,语气开始正式起来,邪气逼人的面孔认真起来也显得分外严肃,他直入主题道: “沈白的事情,追究起来也是我上一辈的事情了,我也只知道一个模糊的轮廓,至于一些细节,要想知道就得去问那些老不死的了。”陌九渊冷冷地撇唇一笑,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沈白是个极高明的剑客,也是个江湖浪子,自小失去双亲,在一极神秘的高人手下学得剑术,然后就开始浪迹天涯,在江湖中也算是一代传奇人物。” “只不过之后的偷盗秘籍事件让他名声扫地,被整个江湖追捕,最终坠崖身亡。”陌九渊拉过一张椅子,随意地坐下,玄色衣摆委顿于地,狭长而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郁色,他冷冷地嗤笑一声:“只不过,世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一个谎言经过一千个人的口中就成了真相。” “沈白的死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他也不过是被骗了而已,而骗他的,就是在我之前当教主的那个老不死,而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也就不是很清楚了。”陌九渊耸耸肩,继续说道: “不过我可以帮忙去找一下那个老不死,毕竟,他现在也没什么保存秘密的权力了。”想起那个被他砍断四肢挑断筋脉,丢在地牢里只留一口气在的上届教主,他温和地勾唇一笑,冰冷的眼瞳泛着嗜血的暗红色。 周白垂着眼眸,一脸漫不经心地听着,浓密的眼睫掩盖住眼中神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乌黑的墨发垂在颊边,使他本就好看过头的五官越显深邃。 突然,陌九渊眯起眼睛,看向周白:“你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会对一个早就死去十年的人如此关心?” “哦,因为据说我就是沈白。”周白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仿佛丝毫没有发觉自己丢下了怎样一颗重磅炸弹。 陌九渊楞在了原地,大脑瞬间卡壳,仿佛一时间停止了转动。他不傻,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在脑海中逐渐连接成型:沈白的坠崖,秘籍,剑术,以及迷倒众多少女的优秀外貌。现在这个人神秘的失忆,和高深莫测的实力,以及......一张好看过头的脸。 虽然心头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声音地叫了出来:“这怎么可能!沈白现在他至少也......超过四十岁了。” 陌九渊一脸惊奇地打量着周白:光滑的肌肤细白如瓷,黝黑的眼眸深若古潭,身材修长,青丝如墨,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超过四十岁的沧桑中年人。 周白打了个哈欠,眸色中染上丝丝缕缕的不耐烦,他冷冷地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然后袍袖一挥,木门无风自动,大大地张了开来。陌九渊犹疑了一下,然后识趣地走出了门,长眉一挑,挑逗地勾唇一笑,鲜艳的舌尖划过暗红色的唇角,他低声说道:“别忘了,魔教第二主人的位置随时欢迎你哟。” 紧接着,他贴心地阖上木门,放轻步履离开了。 房屋内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周白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出来吧。” “我耐心不好,你最好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周白掀起眼皮,墨黑的瞳孔冷而深,仿若利剑一般的视线泛着无机质的寒光,直直的射向小白的藏身之处。 第七个世界9 第七个世界9 小白目瞪口呆地愣住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听力。 哈哈......哈哈哈......刚才一定是我幻听了对不对? 小白干笑着,在自己心里安慰自己。它明明隐藏能力那么高超!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呢?!这一定都是幻觉,幻觉! 房屋里静悄悄的,灼热的空气仿佛已经凝滞,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 周白等了一会儿,终于耐心耗尽,烦躁地皱起了眉头。他手指微抬,在虚空中轻轻一动,只见一股无形的劲风划破空气,发出“嗤嗤”的破空声,几乎只在须臾只见就来到了小白身边,然后“咄”地一声没入了墙壁中间,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凹槽。 小白冷汗涔涔地抖了抖,终于放弃了继续自己欺骗自己,一脸绝望地现身出来。 只见空荡荡的房屋里,一个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白团诡异地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白团上翘起的一根长长卷毛正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周白眯起眼睛,神情莫测地盯着小白的身形,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深邃如永夜的渊薮,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情绪变化。如果说他不惊讶是不正确的,说实话,他真的没有预料到,那个一直监视着他的不明对象......竟然连人类都不是。 只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生物。 周白细细的辨认了一会儿,果断地放弃了认出来这种生物是什么种类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不过,奇怪的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丝毫不意外,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确定感,还有一丝小的几乎难以察觉,但是也很难忽视的熟悉感。 周白抿了抿唇,眸色越发暗沉,漆黑的瞳孔中闪过意味深长的神色。要知道,自从他没有记忆地醒来,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了一种熟悉感。 小白率先沮丧地开口道:“我知道你可能,大概,也许不相信我......但是我还要说——我和你是一伙的啊嘤嘤嘤!” 周白低低的笑了一声,沉沉的笑声带来胸腔隐隐的震动,在空气中荡漾出磁性的波澜:“这个我知道。” 小白:!!! “自从我有意识以来我就感受到了某种监视性的视线与关注,但是却很温和,没有敌意,还有......在我刚刚醒来的时候,那个不知名的‘好心人’就是你吧。”周白勾了勾唇,懒散而放松的姿态掩盖不了他身上隐隐约约的冷意。 小白:“雾草你怎么知道的?” 周白:“......”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当初他是在一个悬崖下醒来的,阳光透过盘曲枝蔓间密密麻麻的树叶投射在他的脸上,将他唤醒,然后他发觉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洞穴内,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而陈旧的几乎只能蔽体,而且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之前的记忆。 他皱了皱眉,准备起身,发现身边竟然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件洗的发白的儒衫,虽然破旧,但是胜在干净,衣服上横放着一柄破旧的长剑,虽然外表灰扑扑的,但是隐藏在剑鞘里的剑身却寒光凛冽,犹如一汪泉水般的清冽明澈,一见就知不是凡品。 在他走出洞穴之后,一道及其明显的脚印通向密林深处,在他随着脚印走进去之后,只见一张简易的出谷地图正好摆在清澈小溪旁的一颗果树下面,果树上硕果累累,红色的小果子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而就在他弯腰去捡起地图时,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突然从一旁的草丛中蹦了出来,然后一头撞死在了他身边的果树上。 周白:...... 他是失忆了又不是撞坏了脑子,这么明目张胆的帮忙他要是看不出他就是傻。 看着眼前貌似还一脸懵逼的小小白团,周白强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在心里补上一句答案: 主要是,和你一样傻的人,我醒来之后只见过一个啊。 为了不浪费自己的睡眠时间,周白选择性地忽视了刚刚小白问的的那个问题,继续问道:“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小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周白。 周白少有地耐心解释道:“我知道‘我’是沈白,温飒在这点上没有撒谎,而且根据我所获得的信息来看,仅仅是从逻辑上也能推理得出‘我’就是沈白这个结论。 但是,我想问的是,我,究竟是谁。” 不知从何时起,周白已经从床上直起了身子来,长长的墨发不束不扎,顺着脖子与肩胛之间清瘦的曲线流泻而下,迤逦委顿在柔软的床铺上。修长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倾着,形成一个富有压迫感的角度。一双黑沉沉的眼眸仿佛洞悉一切,定定地注视着小白,深邃漠然,仿佛蕴藏着泱泱乾坤灿灿星辰。 似是而非的一番语言听起来仿佛没什么道理。但是小白却毫无障碍地听懂了,它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 陌九渊步履闲适地向前走着,仿佛自己并不是走在一条湿冷而黑暗的地窖里,而是漫步在有着众多繁花与精致布景的花园小径上。 潮湿的隧道漫长而阴冷,黑暗冗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空气中潮湿的仿佛能够拧出水来,只有在一旁凹凸不平的粗糙石墙上挂着的微弱火把能够照亮眼前的一小片黑暗,光线微弱的可怕,能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给这里的气氛添上了一丝诡异与阴森。 然而这样微弱的光线却并没有减慢陌九渊的步伐,他依旧不急不徐,闲庭信步般地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一扇巨大厚重的玄铁门前,沉重的大门大约有一尺后,上面挂着粗大的锁链,将铁门牢牢锁住。 陌九渊指尖轻挑,举重若轻地打开大门,一掀袍跨了进去。 沉重的腐烂气味与血腥气交缠,再混合上地穴里原有的阴冷湿气,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一开门就直冲而来。 陌九渊面不改色,仿对此丝毫不在意。 眼前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四肢俱断,一动不动扭曲模糊的几乎不能被称之为人类。只有胸口处微弱的起伏才能察觉到他的生命迹象。 长长的玄铁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连在两边坚若钢铁的起墙壁上。 陌九渊径直走到他的身旁,用手帕覆在指尖上,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轻声笑道:“没想到你还没有死啊,真是惊喜呢。”磁性的嗓音低沉而轻柔,犹如情人耳边的絮语,但其中冰冷的意味却堪比毒蛇阴冷的嘶声。 对方浑身颤抖着,虚弱地抬头看向陌九渊,眼眸中的神色由数年前被关进来时的狠毒与不甘已经转化为惊惧与畏缩。他虽然四肢被斩断,筋脉被挑断,但是陌九渊并没有完全废去他的功力,而是让他那深厚的武功吊着他的命,好让他在这漫无止境的折磨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陌九渊满意地看着那人,狭长的眼眸中闪过刻骨的恨意,但脸上依旧平静如水,他停止了自己友好的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关于沈白,你知道什么?” 一听到这个名字,眼前那个如同死水一潭的男人浑身一震,瞳孔微微放大。 一旁观察着他的陌九渊看到他的表现,不禁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危险地低声问道:“你知道什么的,对吗?” 他抬起手腕,玄色长袖上精致的暗纹在黑暗的地牢中闪动着隐隐的光泽,修长的手指泛着病态的苍白,只见他指尖轻挑,那人突然痛苦地大喊一声,嘶哑的嗓子发出惨厉的嚎叫,浑身上下如同筛糠般地颤抖,带起铁链“哗啦”“哗啦”的清脆响声。 身上早已结痂的伤口破裂开来,成注的鲜血从他的身上滴落在潮湿肮脏的地上。 “说吧。”陌九渊停下了动作,眼眸里浸染着残忍的神色,他的声音更加轻柔,仿佛温柔的水流,但其中蕴藏的阴冷却让人不寒而栗“不说也没关系,我会更享受这个过程的。” 即使在非人的疼痛中,那人也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张开了口,嘶哑的声音震动着破损的声带,胸腔里发出破损的旧风箱的声音,缓慢而艰难地诉说起来。 一个时辰后。 陌九渊从漆黑森严的地牢里走出来,外界过于灼眼的阳光照的他双眼微眯,玄色衣袍一丝不乱,狭长的眼眸中黑暗沉沉,向来挂在脸上的轻笑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黑暗与阴郁的神色。 一旁侯立的手下大气也不敢出,低垂着头,等待着陌九渊的命令。 每次从这个地牢出来的时候,教主总会变得心情不好,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嗜杀暴戾,而这次......教主好像比之前的几次看起来更加阴郁可怕。 手下人把布满冷汗的额头垂的更低了些,祈祷自己不会受到牵连波及。 陌九渊站在牢外,浑身的气压低的可怕,但反常的没有什么行动,只是沉声叫来一边的一人:“备车。 去上官府。” 第七个世界10 第九个世界10 上官府一如往常般静悄悄的,只有几处蝉声在空中喧嚣,苍翠而葱郁的高大桐树向碧蓝的天际伸展蔓延,精致的雕花木栏和雄浑大气的红木门柱在灼热的光线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陌九渊大步向前走去,玄色衣袍在身后掀起滚滚墨浪,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狭长的眼眸中乌云翻卷。 在路过主厅时,他脚步一顿,远超常人的听力让他捕捉到厅堂内悉索的说话声,几个过分熟悉的词语模模糊糊地传入耳中。他的步履不禁随之一顿。站在原地仔细听了几分钟后,陌九渊的眉头紧紧皱起,转身向主厅走去。 主厅周围静悄悄的,边上一个侍女也没有,整个屋子仿佛被一种极其压抑严肃的气氛所笼罩。 陌九渊一掀袍子,跨入了厅堂中。 只见厅堂内或站或坐聚着好几个人,正中间站着一身淡粉色纱裙的上官雪殇,剩下的几个男人都看似不经意地牢牢围着她。 陌九渊在心里冷笑一声,在这几天之前他还可能有兴趣和他们玩一些这种类型的争宠游戏,但是现在,就恕他不奉陪了。 他简略地扫了一眼厅堂里的人,只见这里不仅有一直闲待在府中欧阳,云千峦几人,就连出去处理政务的轩辕傲几人也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大厅之中。 然而......温飒和沈白却不在。陌九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勾起一丝假笑,眼眸中的阴郁不散,说道:“你们看来人来的很齐嘛,怎么,在说什么事呢?” 上官雪殇看到陌九渊进来,一双水眸瞬间就亮了起来,她挥了挥手,大声说道:“陌哥哥!你来啦!刚才派人去你和温哥哥的房间里去叫你们,结果你们都不在。”说着,她娇俏地撇了撇嘴,本是埋怨的语气被她说出来反而更像撒娇。 紧接着,她一路小跑地来到陌九渊的身边,将一个不大的卷轴交给他,皱眉说道:“这是半个时辰前门僮刚刚送来的,陌哥哥你看看。” 手中的卷轴是墨色的,摸起来十分有韧性,似纸非纸,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面几个烫金的字体看起来飘逸而大气,字里行间蕴藏着隐隐约约的武意。 ——请柬。 陌九渊眉头微皱,他打开卷轴,细细地读了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 “丙寅年七月初八,请诸位齐聚珲枫山主峰,与老朽共论武学,同商武道。 老朽愿奉封严经与诸位英雄共研。” 陌九渊的眸色越发暗沉。 一旁的云千峦开口说道:“据我所知,封严经应当在当年盗取秘籍的沈白手中,或者是,沈白在坠崖前将秘籍藏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而沈白已经死无对证了。 那么这本封严经是真是假已经死无对证了。如果这本秘籍是真的,那这拥有者就该将它隐藏起来,如果这本秘籍是假的,那么把它放出来吸引天下英雄又有何目的呢? 不管这本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人肯定别有所图。” 轩辕傲勾了勾唇,抿了一口茶,接着云千峦的话说道说道:“不管这秘籍是真是假,朝廷都必须要掺上一脚,真秘籍不能落在江湖人手中,假的也不能让它为祸江湖安宁。” 毕竟,作为一个能接触到众多密辛的人,他对当年那场蔓延十数年的封严经争夺可谓了解颇深,所以他更不会任由它第二次发生。 轩辕傲眯了眯眼,将茶杯重新放回桌子上。 陌九渊垂眸,手指点在卷轴末端一处签名上久久不语,指尖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整个人身上弥漫着冷沉的气息,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眸中的杀意与怒色。 他绷紧唇角,将卷轴揣到袖子里,冷声道:“我等会儿还回来。”说着,他就大步离开了。 上官雪殇一脸疑惑地看着陌九渊离开的身形,不知所措地喃喃出声:“......怎么了?” ——————————————————————————————————————— 怡然居 比起屋外的明亮,紧闭的房门内略显昏暗,只有几丝浅淡的金色日光从窗间的缝隙中投射进来,在平滑的地面上印下点点光斑。 房屋间的精致木床上,丝质的垂帘已经完全放了下来,只能看到其中模模糊糊的人影,他的身形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显然已经陷入了熟睡。 陌九渊无声地推门而入,看着床上陷在被褥中的模糊身形,不由心中一悸。 他压抑着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尽量无声地靠近床榻,轻轻撩开床边的帘子,向内望去。 只见周白半侧着身子躺在床中央,长长的墨发未束,顺滑地铺散在枕上与洁白的床头,黑与白的色彩对比鲜明的有些刺目,长眉舒展,眼眸紧闭,墨黑的睫羽垂下,在如玉的侧脸上印下浅淡的阴影,显得格外安详。 奇怪的是,明明正值三伏夏日,周白却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好像怕冷似得。 陌九渊用灼热的目光扫过微露出来的修长脖颈,莹润优美的下颌弧度,最后停留在了他略显苍白的嘴唇上,微微的吐息润湿的唇瓣,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陌九渊眸色渐深,忍不住伸出指尖,想要轻轻触碰他的唇,想让那苍白被揉碎,用鲜艳的桃色来点缀,用冶艳的血色浸染,那该多么美啊。 越显沉迷的眼神猛地对上一双清明锐利的眼眸,寒如秋水,锐如刀兵。 陌九渊猛地一惊,颇为遗憾地收回的手。 周白冷冷地看着他,其实在陌九渊刚刚靠近房间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而他有懒得睁眼,从床上爬起来。在者,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其他人的实力差距了,料想他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当然,那个白团的话也间接证明了他的这个想法。 然而,他只是没想到陌九渊进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竟然还敢动手动脚。 周白眸色冰冷地撑起身子,紧皱的眉间满是被打扰睡眠的烦躁,他沉声说道:“什么事?”格外生硬的口气仿佛在提醒陌九渊他没有说出来的言外之意,如果你说的内容不值得我睁眼,你就死定了。 陌九渊仿佛瞬间明白了周白的话外音,于是也不耽搁,直入主题地说道:“我去问了那个老不死的关于沈白的事情。” 周白皱了皱眉:“继续。” “沈白没有偷封严经,是前魔教教主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偷的,只不过,等他们杀害高僧,并将秘籍抢到手之后,才发现,由于防止秘籍被窃取,它被制造出了第二个版本,而只有一本的内容是真的,但封严经过于晦涩高深,不经过确实的练习是无法分辨出真假的。” 陌九渊顿了顿,眼眸中带上了一丝冷意,他看了一眼周白之后,继续说道: “所以,他们就选来沈白当试验品,将其中一本秘籍让他练习,看他练完的结局如何。没想到沈白练完之后武功尽失,于是他们确定了,另外一本是真的秘籍,便将偷秘籍的罪名栽赃到沈白头上。 而由于沈白武功已无,只凭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抵挡着整个江湖的追杀围捕,最后自然因为势单力薄,被逼坠崖。” 周白微微敛眸,突然出声问道:“为什么是沈白?” “因为他们想要尽快试验出秘籍真假,而沈白基础深厚,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本人又是整个江湖里最年轻的顶级高手,自然就白他们选上了。” 陌九渊耸耸肩,回答道。 “那沈白为什么会同意呢?”周白紧追不放,继续问道。 这次,陌九渊笑了,狭长的眼眸中闪动着阴郁的笑意: “我还担心你不会问呢。这才是最有意思的部分。还记得那个和老不死一起偷秘籍的人吗,他叫温则端,是医谷的前任谷主,也是沈白的私交好友。而他骗沈白说这是他找到的祖传秘籍,自己武学修养不够,无法参悟,想要请沈白帮忙加以缩改,制成适宜学徒修炼的秘籍。”陌九渊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而想要加以缩改,就必须参透,想要参透,就只能修炼。” 周白抿起唇角,深黑的眼眸中闪过深思。 “而那个老不死的也受到了背叛,被温则端打伤,而温则端则拿着秘籍消失了踪迹。我也就是抓住这个时机把那个老不死的从魔教教主的位子上踹了下去。”陌九渊一掀袍角,在周白的床边坐下。 周白冷冷地看着他的行动,陌九渊冲他欠扁地笑了笑,然后赶在周白发火之前赶紧说道:“你猜更有意思的是什么?” 说着,他从袖口里拿出那个墨色的卷轴,一扬手扔给了周白。 周白接过卷轴,打开来一目十行地读完了卷轴中的内容,然后顿住了。 只见在末端处印着一个深深的指痕,正正好好地落在一个名字上: 温则端敬上。 第七个世界11 第九个世界11 深深浅浅的绿意浸染着苍翠的山峦,烟斜雾横的半山腰上萦绕着弯弯曲曲的小道。 几乘软轿沿着小道不紧不慢地向山顶行去。 淡青色的轿面细密地织着浅浅的暗纹,低调而精致,质地厚而软的帏帘垂下,将轿中人影遮掩的严严实实。 轿中缭绕着若隐若现的淡淡馥郁芬香,柔软的锦垫层层叠叠,是不同于轿外的奢侈富丽。 轿子中,陌九渊以手托腮,用过分灼热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对面的人。 周白倚着轿子的侧壁,若无所觉地闭着双眼,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身旁,轻轻地拢着那柄破旧的长剑,墨色长发被淡青色的发带松松挽起,顺着莹白的脸侧滑下,散落在肩头。 车里被一种粘稠的沉默紧紧包裹缠绕,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车外闷闷的辚辚声。 突然,周白掀起眼眸,冰冷的乌黑瞳仁反射着无机质的金属光泽,低沉的声音隐含威胁:“不想要你的眼珠了吗?” 直到今天早晨,温飒依旧没有到,于是上官雪殇一行人只好率先出发,而在准备出发之际,陌九渊突然蹦了出来,死缠烂打威逼利诱用尽歪理地想要和他同车的那人换位子。 他本来对此根本无所谓,也并不想插手,但是,如果被一个人用这种奇怪的眼光一直盯着…… 那他还怎么睡觉?! 陌九渊见自己终于引起了周白的注意,不禁满意地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眸,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本来邪肆的五官此刻显得竟然有些孩子气。 他轻佻地勾起唇角,用极其委屈的语气说道:“这怎么怪我?谁让你长的这么好看?” 周白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动,眼眸危险地眯起,浑身的气息冰冷的吓人。 察觉到周白心情的变化,陌九渊见好就收,瞬间严肃起来,他问道:“你为什么决定去赴这个邀请呢?事关封严经以及当初的旧事。即使不是针对你,你也不应该去蹚这趟浑水的。” 这是第二次了。 周白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陌九渊,心中暗暗评估着,这个人的敏感程度很高,每次都堪堪在他发火前停止作死,不触碰自己忍耐的极限。 仅凭这份对待危险的敏锐程度,就能看出他隐藏着的潜力。 周白看他稍微顺眼了一点。 ——那就暂时先不要杀掉好了。 想着,周白微微松了松那只握着剑柄的手,懒洋洋地回答道:“倘若我真的是沈白,那么他手中的秘籍就一定是假的了,而在他既然放出了关于封严经的消息,说明他已经发现这秘籍的真假了,那么......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而倘若我不是沈白,那这部秘籍就有可能是真的了,而他竟然敢用一部真封严经做饵,说明,他背后必定所图甚大,而他所想得到的东西,就连这本被称为天下至宝的秘籍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周白并没有正面回答陌九渊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外一长串问题给他,然后就重新闭上了双眼,一脸昏昏欲睡地重新靠在了车壁上。 陌九渊的眸中闪过隐晦的沉思神色。 然后,他默默换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姿势继续盯着周白猛看,暗暗轻轻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痴汉笑容。 天啊我喜欢的人就连玩起阴谋来都这么好看! ———————————————————————————————————— 半个时辰后 他们的轿子已经行至山路的一半,只要翻过这座山,再行进至多二十里就能到达邀请函上所说的地点了。 但是,眼前的道路上却出现了一块巨大的滚落山石,足有百人高,正正好地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软轿被迫停了下来。 上官雪殇从最前方的轿子里轻盈地跃出,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超乎她想象的庞然大物,她尝试着运起轻功,几个点地,想要上去探个究竟。 但是这山石也怪,虽然体积巨大,但是在它庞大的身躯上,却光滑平整的就连一丝一毫的落脚之处都没有,上官雪殇努力地向上腾跃了几十丈,却还是脚下一滑,无力地落了下来。 她有些气喘,娇俏的杏眸瞪大,粉白的面颊染上丝丝缕缕的潮红,跟在上官雪殇身后的轩辕傲也走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巨大山石,眼中闪过郁色,他摇摇头,说道:“这么高的地方,我们中间只有陌九渊和云千峦能够上去,而就算是他们,也无法带着另外一个人上去。 我们或许得绕路了。”轩辕傲总结道。 上官雪殇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嘟嘟囔囔地说道:“可是这是最近的道路啦......如果绕路,即使全力赶路也要比原计划多出至少5天的时间,到时候,不管有什么都误啦。” 他们一群人在那山石边上讨论不可开交,而最后的那乘软轿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没有一个人下来。 陌九渊用手撑着下巴,一脸兴味地掀起帘子向外望去,然后扭回头来问到:“怎么?你不下去看看吗?”他弯着眼眸,低沉的声音中略带笑意。 周白没有回答,依旧闭目侧靠着车壁,拂动的帘子在他的侧脸上印下起伏的阴影,只能看到弧度漂亮的下颌轮廓和微微抿起的淡色薄唇。 突然,门帘被一只苍白的手掀起,一个人弯腰钻了进来。 本来还很宽敞富余的空间立马变得逼仄起来。 进来那个人身披雪白大氅,墨发垂肩,冷淡的黑眸在极苍白的肌肤映衬下显得越发深沉,本就惨白的面颊由于奔波劳顿显得更加没有血色,眼下一痕淡青使他看起来冷漠而疲惫。 温飒! 陌九渊吃了一惊。 而且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温飒充满杀意地冲他一瞥,冷淡到苍白的唇中吐出锋利的话语:“出去。” 陌九渊眉头一皱,狭长的眼眸中染上淡淡的疯狂之色,虽然他已经发现自己和温飒的实力差距,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他会轻易让步。 尤其是当这件事关乎到周白。 他以指为爪,功力汇集到指尖,疯狂的眼眸中仿佛有血色在蔓延,陌九渊裂开一个充满嗜血意味的笑:“我看是你给我滚更好。” 温飒微不可查地嗤笑一声,纯黑的冰冷瞳仁中弥漫着淡淡的蔑视,虽然身形不动,但他身周足以冰冻一切的气息切切实实地说明——他也准备出手了。 逼仄的空间里,空气瞬间紧绷起来,冰冷的战意在蔓延,增长,充满火药味的氛围仿佛一触即发。 “闭嘴。”周白冷冷开口,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他睁开眼睛望向他们,深渊似的眼眸中酝酿着怒意“你们两个都是。” 听了这话,陌九渊也不顾反噬,毫不犹豫地硬生生收回手掌上的功力,紧接着,他向周白露出一个苍白带血的乖巧笑容,但是眼眸中依旧隐带疯狂。 周白坐起身来,拢了拢有些散乱的衣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先出去。” 陌九渊的眼眸中染上受伤,仿佛一只被主人厌弃的小狗,但他还是顺从地笑着说道:“好。”说完,他转身跳出了车厢,临走前,他恶狠狠地瞪了一旁的温飒一眼,狭长的眼眸里有淡淡的疯狂在酝酿。 车厢里就剩下了温飒和周白两个人,温飒低垂着头,刚才摄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收敛,极其温顺地看向周白。 “说吧。”周白动作不变,冷声说道。 温飒的冰雕雪刻般的面孔依旧像之前一样,但他垂眸的样子却看起来颇为可怜兮兮。 “这个邀请,你不能去。”他沉黑的眼眸中弥漫着淡淡的焦急,继续说道:“这是个陷阱。” 周白敛眸,淡淡地说道:“陷阱?为了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温飒抿着唇,一时语塞。 他顿了顿,回答道:“我不能说。” 他有些绝望地摇摇头,一双黑眸中仿佛蕴藏着沉淀千百万年的悲哀“但是……你不能去。”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最后一句话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微微的颤抖。 “再”失去吗?周白的眼眸中划过沉思。但他依旧面色不改,只是轻轻冷嗤一声:“既然你什么都不说的话,那就出去吧,别打扰我睡觉。” “等等。”突然,周白想起了什么。 “外面的石头是你弄来的吗?”他一针见血地问到,脸上依旧平静到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是。”温飒抿抿唇,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深深地看了周白一眼,黑色的眼眸漆黑如夜,仿佛坚定了什么决心。 第七个世界12 第七个世界12 葱郁的翠色在山间蔓延,淡金色的阳光在树梢间驻足。 然而在路边的众人间却弥漫着惨淡的愁云,上官雪殇皱着眉头仰望着那高大的山石,她揉了揉自己已经酸麻的脖颈,突然眼眸一亮,计上心头。 她有些兴奋地扯了扯轩辕傲的袖子,一双杏眸亮晶晶地看向他,开心地说道:“要不,咱们可以先用轻功跳起来,然后把剑插在一定的高度,这样就有落脚点了!我们也都可以过去了!” 一旁的欧阳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有些无奈地用自己的扇柄轻轻敲了敲上官雪殇的额头。 “哎呦!”上官雪殇捂住额头,气鼓鼓地瞪向欧阳“你打我干什么?” 欧阳无奈地说道:“你仔细看看这石头的纹理。”他将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石壁上,上官雪殇疑惑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石壁洁白而光滑,没有一丝裂痕,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冷芒。 上官雪殇不明所以地对着那石头研究了半天,然后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问道:“恩......怎么了?” 一旁的轩辕傲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这石头名为轩云石,因为它通体洁白而且毫无裂纹与瑕疵,而它之所以能没有裂纹,是因为它的硬度极高,岩体级密,堪称举世罕有。而想将剑□□去......即使拥有绝世武功,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的眸子中罕见地染上了一抹凝重,轩辕傲沉声说道:“这种极为稀有的岩石,突然在这里出现,而且体型还是如此之巨大,恐怕不简单。 恐怕是有人不愿意让我们去赴这趟邀请。”说着,他轻轻眯起了双眼,语意不明地感慨道:“看来这场邀约背后的水,比想象中的还要深啊。” 事情的进展又一次停滞了下来,空气中的氛围更加压抑了,每个人都满脸阴沉, 上官雪殇一筹莫展地看着这块堵路的巨石,突然眼神坚定了起来,她说道:“是在没有办法那就绕路吧!就这么干坐着也没什么用!我们放弃车厢,直接轻装简行骑马上路,一定能够及时赶到的!” 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些许没有睡醒似的低哑:“没有必要。” 上官雪殇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周白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正抱臂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微微凌乱的青衣松松垮垮地挂在消瘦的肩上,散乱的衣襟里露出肩颈间莹润流畅的线条,他半阖着双目,唇角微抿,一副慵懒的仿佛没有睡醒的样子。身侧,修长的左手松松地拢着那柄与他形影不离的破旧长剑。 上官雪殇眼前一亮,虽然她是因为害怕这个失忆的人出危险才把他“捡”回来的,但是在这几天,她也清楚地看到了这个身世神秘的人实力的不凡。 她的心里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上官雪殇有些兴奋地问道:“难道你能把剑□□石头里去吗?” 周白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上官雪殇亮晶晶的水眸,没有回答,只是飒然地耸了耸肩,拿着长剑走到那块巨石前面。 上官雪殇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周白的动作,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但本来想说出去的话却在嘴边转了一圈又重新咽了回去。 两边陡峭高大的黑色山崖间,高大的石块耸立在灼热的阳光下,越显洁白的岩体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闪烁着隐隐约约的金属色泽,巍然□□的仿佛已经屹立了千年,又将继续屹立千年不倒。周白微微眯起眼眸,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仿佛是彰显着自然坚不可摧力量的象征。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他沉黑眼眸中深邃郁然的神色,薄唇微抿,好看过分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白皙的近乎没有血色的脸颊在耀眼的阳光下竟然显得有几分绮丽。 微风拂来,吹起他宽大的青衣,使他本就消瘦的身材看起来更加嶙峋,在那高他百倍,体型庞大到令人难以仰视的山石前,显得格外渺小卑微。 周白轻轻地抽出剑,众人终于得以第一次目睹那破旧的剑鞘里长剑的模样,剑身修长,剑形古朴,清冽的剑面如同一泓盈盈的秋水,在阳光下轻轻颤动着,冰冷凛冽的仿佛仅仅靠近就能被那锋利的剑气割伤。 他握紧剑柄,原本光华四射的剑身变得朴实无华,锋芒收敛,却越发危险,散发着嗜血的气息,周白敛眸屏息,深黑的眼眸好似无波古井,悠远深邃的仿佛历尽千年沧桑轮回。 然后,他举剑。 平视着前方,轻轻一挥。 那一剑悠然而轻缓,仿若羽毛飘落,微风划过,却又仿佛重若千钧,声浩日月。 平淡而简单的一式。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然后剑影飘然入鞘,光华尽数收敛。一切又重新归元于一,泯然于平静。 眼前的一切犹如刹然碎裂的斑斓梦境,百人高的雪白巨石在眨眼间无声地碎为微尘。 让人不禁怀疑,到底眼前的一切是幻境,还是他自己本身就是幻境。 剩下的只有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满脸空白,震惊的连合适的表情都无处摆放。空气中安静的甚至能听到粉尘飘扬落地的声音。 周白收回剑,回身向自己的车厢走去。 上官雪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下意识地看向经过自己身旁的周白,却在下一秒正好对上了周白扫过来的目光。 黑暗如夜,冷漠如冰。彻底地撕开了之前洒脱不羁,懒散剑客的表象,只剩下其下冰寒无情的深邃黑暗,仿佛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而这个世界的一切,于他好似只不过是蝼蚁与尘埃。 周白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只剩下上官雪殇一个人呆立在当地,瞳孔微微放大,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冷汗淋漓。等到周白走过去好几米远之后,上官雪殇才反应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扭过头去凝视着周白远去的背影,身姿修长,青衣渺然,上官雪殇目光有些空茫,她轻轻捂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感觉灼热的血液涌上双颊。 她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上官雪殇出神之时,远处,陌九渊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一旁毫无所觉的上官雪殇,狭长的眼眸中,嗜血的杀意无法掩饰,他狠狠闭了闭眼,漆黑的瞳孔弥漫着淡淡的血色,疯狂而决绝。 他嫉妒了。 这个人的身影只能他一个人看到!就连他的眼睛他的笑容他的背影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好想一寸寸地啃噬他的血肉,让他一辈子永远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让他深深融入自己的骨血.....然后永不分离。 陌九渊垂下眼眸,掩盖住内心弥漫起来的滔天的疯狂与欲|望。 因为他......做不到。 对方的实力他现在了解的更清楚了,和他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不能囚禁不能禁锢,即使放手一搏,如果失败,死亡还是小事,毕竟他对自己的生命毫不在乎,但是,他害怕的是......无法触碰。 从此从对方的生命中驱逐出去,再也不能触碰对方一丝一毫。 ——他无法忍受。 ———————————————————————————————————— 没有了那堵路的山石,他们一行人剩下的道路畅通无阻,过了不过仅仅大半日,就来到了珲枫山主峰。 落日璀璨的余晖泛着蜜糖般的色彩,均匀地铺散在嶙峋清隽的崖顶,盘旋在半山腰处的云雾也被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光辉。 一幢别致精巧的庄园矗立在主峰上,背倚着直入云霄的陡峭崖壁,一边是深深的悬崖,蔚然深秀,树木丰茂。进宅的道路是别具匠心,岺然有序的青石板面,顺着山脚蜿蜿蜒蜒地盘旋到高大巍然的正门前。 周白远远地缀在众人之后,懒洋洋,慢悠悠地走着,而他的身边依旧紧紧粘着那个甩不掉的陌九渊,和同样赶不走的温飒。 周白眯着眼睛,看不出眸中情绪。 现在,他对那个突然冒出的奇怪白团的话信了四成。 根据欧阳和轩辕傲着两个人的叙述,即使是将金属插|入这种岩体,就算是绝世高手也极难做到,而以他们第一富商和皇帝的身份,所说应该可信度不低。然而,将这块岩石碎开,对他来说仅仅是一弹指的事情,用剑反而只是一种掩护。 甚至,如果他想,让这蔓延千里,雄伟威严的珲枫山脉泯灭于尘土,也只不过是一挥手罢了。 那么,这说明,他的力量甚至是无法用武功这个体系来解释的。 而且,在他将山石的阻碍去掉时,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所恢复,那种从他醒来就一直存在的困倦感也减轻了不少,而这偏偏是在他去除道路阻碍,帮助完成所谓【剧情】之后发生的,着也给那个白团加了不少可信度。 再加上他对这个世界的陌生感,那么白团所说地,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也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这样的话,按照那个奇怪的白团所说,那么温飒应该是属于上官雪殇的九夫之一的,但是根据他的观察来看的话,温飒不仅与上官雪殇这几个人的氛围格格不入,而且也没有人在乎这种奇怪的隔膜。 甚至就连温飒莫名其妙地回到整个队伍来,所有人也都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疑问,仿佛......这是他们之间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周白用余光看了看走在自己身侧的温飒。 依旧是身着那件不和季节的雪白厚重大氅,面无血色,眼眸幽深。一丝目光都没有投给前方的上官雪殇,冷漠的仿佛对方只是一个半路上遇到的陌生人。 周白收回目光,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看来......事情另有蹊跷呵。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那建筑的正门口,只见高大的门柱被漆成了暗红色,显得分外威严,朱色大门大敞着,旁边站立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伶俐的小徒弟,一见到他们一行人就赶忙迎了上来。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简单的短衣,外罩一件淡青色褂子,脸上一副乐呵呵的笑模样,只见他迎上来,对着众人不卑不亢地说道:“欢迎诸位,在下乃师父第十九名弟子,特来迎接诸位的。” 那小弟子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师父本想亲自迎接,但是奈何天色已晚,师父年老多病,只好先行休息,所以由在下在这里迎接往来贵客。” 上官雪殇冲着他友善地笑了笑,迷人娇俏的笑容让那小弟子微微的红了脸,他说道:“明日武道会才开,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客房已经备下,请各位随我来。” 说着,他从一旁招来几个小童,在他们耳边嘱咐了几句,然后让他们分别带着众人走向各自的房间。 周白跟着其中一个小童向前走去,陌九渊一反常态地没有紧紧粘着周白,而是跟着另外一个小童向前走去。 正当温飒准备向周白的方向去时,突然,那个小弟子高声喊了一句:“咦?大师兄你也在?” 温飒步履一顿,没有回头。 那个小弟子又高喊道:“大师兄,你的房间在这里呢!”他那注视温飒背影的眼睛里充满着淡淡的崇拜之情,就连双颊都染上了红晕。 温飒用修长的手轻轻拢一拢大氅,在雪白大氅的映衬下,他的手竟然比那衣服都白上三分。他用一双幽暗的黑眸注视着周白的背影,漆黑的瞳孔深处竟然看起来有几分悲伤。他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好。” 周白跟在那领路小童的身后,步履平缓地向院落深处走去。越向内走,越显幽深。深谷里吹来的山风驱散了盛夏的暑气,带来山中清冽的草木香气与淡淡潮湿的泥土味道。 精致的房屋错落有致,几人合抱粗的古老树木根节盘曲,向外伸展的枝叶隐天蔽日,夕阳渐渐西沉,只剩半轮火红的边缘,余晖与霞光在飞旋的流云中显得格外缥缈。 那小童将周白领入其中一幢独立院落,稍稍一鞠躬,就转身离开了。 入夜。 半钩残月挂在天际,漆黑的夜幕泛着深深的墨蓝,月影在浮云后若隐若现,淡淡的月辉清冷如练,明暗不定。 周白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深黑高远的夜空,竟然有点一时不适应。 在他感受到力量恢复了一些后,他竟然第一次......有点睡不着了。 突然,从打开的窗户跃进来一个人影,他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长眉清俊,眼眸狭长,暗红的唇仿佛饱饮了鲜血,邪肆地挑起。 ——赫然就是陌九渊。 周白皱起眉头,松开反射性地握起剑柄的手,沉声说道:“你来干什么?” 陌九渊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长夜漫漫,在下无心睡眠,特来找佳人为伴啊。” “......”周白冷冷地斥道“滚。” 陌九渊敛下眼眸,遮盖住一整天里酝酿积攒的疯狂与极端,用伤心的口吻说道:“你这样在下是很伤心的啊。” 说罢,他抬起眼眸,灼热地看向周白,眼眸中流淌的炽热仿佛能够化为实质,他不怕死地欺身而上,舌尖挑逗性地划过唇瓣,带着情|欲气息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在下可以自己动啊。” 第七个世界13 第七个世界13 翌日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样子,只不过晴朗了几个时辰,天空中就有阴云在慢慢聚集,冰冷的山风阴冷而迅疾,带着丝丝缕缕的潮气,空气越发沉闷,遥远的天际有隐隐约约的闷雷声响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今晨,有小厮将装饰精美的烫金帖子送到各人的房间里来,上面邀请各位去院落后方,山崖之巅的比武台。 在用过朝食之后,众人陆陆续续地聚集在了比武台前,山顶封朔风愈发激烈,带着千军万马之势呼啸着奔涌而来,刮的人脸颊生疼。空气中堆积的雨意越发浓重,遮雨的顶棚已经在急急忙忙间搭建起来了。 上官雪殇,轩辕傲等人已经到了,他们站在山前高台边,脸上沉郁莫名。 温飒袖手站在他们几人远处,烈烈的山风将他雪白的大氅吹起,本就毫无血色的双颊显得愈发苍白,犹如用冰雪雕砌而成一般,深黑幽冷的眼眸深邃冷淡的犹如湖水下的洞穴。 他看向从远处走来的两人。 周白身着一袭宽大的青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挂在瘦削的肩头,墨色发丝被青色发带松松挽起,侧脸洁白如玉。仔细看去,那长袍上随着他的走动闪着隐隐的淡芒,料子不凡,边缘还被绣上了细密繁复的暗纹。 那纹路......和一旁的陌九渊身上的是一样的。 ——魔教的东西。 温飒眸色加深,淡色的薄唇紧紧抿起。 陌九渊感觉到了对面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眼眸微动,顺着那视线看了过去,在看到温飒后,他一愣,然后无声地勾起暗红色的薄唇,露出一个充满挑衅的笑容。 他加快步伐跟上周白,想要宣示一下自己的占有权,却被自己过大的动作扯到了酸软无力的腰部,脸上的充满挑衅的表情瞬间崩裂,撕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白感受到身后的异动,扭头看过去。 刚才还一脸扭曲的陌九渊瞬间收敛了脸上狰狞的表情,眯起眼眸,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有着虎牙的乖巧笑容。 温飒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不变,但袖口下修长冰冷的十指却根根收紧,修剪整齐的圆润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一缕艳红渗了出来,染红了苍白的手掌。 这时,一个身着黑色短衣的少年走上台去,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看起来煞是喜人,他大声说道:“欢迎诸位赏光,家师今日身体不便,不好出面迎接,特令在下来为诸位讲解一番。 家师在数月前意外得到秘籍封严经,甚感惶恐,自觉没有资格享有此等珍物,特邀请天下英雄来此别院,以武取胜,寻得十位俊才,入密室见家师,共夺秘籍处置之法,并将封严经奉上,与各位共研。” 场下一片寂静,每个人都面色各异,有的人在心中暗喜,有的人惶惑不安,还有人则是一脸疑虑。 周白抱臂站在台下,垂眸沉思着什么,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得,在心里尝试地叫到:“......小白,你在吗?”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小白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在哒!男神你竟然叫我了!难道你终于相信我了吗嘤嘤嘤......” 小白心里很苦,特别苦,在那天它被迫现身之后,周白不动声色地从它嘴里套出了它所知道的男神自己的身份,以及这个世界全部的剧情。 本来它还在心中特别感动,男神在失忆之后竟然还这么相信我,这说明了什么!这就是羁绊啊! 没想到,周白在迂回曲折地套出他想知道的一切之后,然后轻轻地皱起了眉头,深黑的眼眸中弥漫着淡淡的愁绪,他低声说道: “我没有记忆,没有归属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总是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所以,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想要相信你的,但是......” 看着自家男神苍白的面容,坚强下隐藏的不安,小白觉得心都碎了,于是它赶忙说道: “请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是肯定不会害你的!毕竟我是隶属于你的精神体的!如果你想,甚至只用意念就能把我关起来的!” 所以......别伤心啊。 然而下一秒,残酷的现实就打破了小白的伤感,只见周白敛眸冥想了一会儿,小白就感觉到自己浑身都不能动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周白伸手抓到手里,然后随意地捏来捏去。 周白懒散地笑了,眼眸深黑如渊,冰冷而睥睨:“哦,原来真的可以啊。” 小白傻眼了,它尝试着动了动,却毫无用处,只能一动不动地任人捏扁搓圆,而之前周白脸上的什么苍白啊脆弱啊不安啊受伤啊,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白:“......”说好的熟悉感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真是还有没有爱了! 然后周白冷冷地笑了:“谢谢你告诉我的信息,至于事情的真假,我会弄清楚的。”紧着着,他就用刚才小白教给他的方法,把小白禁锢到了他的意识海中,再也没有把它放出来过。 小白:“......”不信任我就直说啊!谢个鬼啊!别以为我没有听出来你的言外之意啊混蛋。 然后......小白就被关到现在了。 周白忍不住用指尖按了按太阳穴,小白聒噪的声音如此近距离地在脑海里响起,吵得他有些头疼,他打断小白无意义的哀嚎,然后单刀直入地沉声问道:“在你所知道的剧情世界里,有没有这次关于封严经的比武?” 小白一愣,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然后疑惑地说道:“好像是没有的......” “毕竟我是专门把你放到这个接近剧情尾声的地方的,如果还有这么重要的情节转折,我是不可能放心让封印了记忆的你来这个位面的。”小白解释到,它仔细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迟迟疑疑地说道: “而且......按照我所知道的剧情,自从温则端死后,这个世界上也就再也没人知道真正的封严经在沈白的手上了。 所以在沈白爱上上官雪殇之后,就将这秘籍传授给了她和她另外的八个夫君,于是他们十个人就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强的人,然后他们选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岛,最后幸福快乐地永远生活在了一起。” 周白一愣:“死了?” “是啊。”小白毫无所觉地点点头,回答道:“封严经是一部及其霸道的心法,所以它会先使修炼它的人武功尽失,才能继续修炼,结果温则端以为他给沈白的这本是假的,就心急地栽赃陷害了他,然后自己修炼起了那本假的封严经,虽然武功在短期内得到了极大的增长,但是在不过仅仅5,6年后就走火入魔而亡了。” 天边黑沉的乌云滚滚,遮蔽住所有的日光,天空低垂,显得越发逼仄,本就隐隐约约的闷雷声越发的响亮了,冰冷的山风吹拂着山头,仿佛昭示着之后封暴雨狂风。 周白敛下双眸,脸上平静的看不出情绪波动,他淡淡地说道:“可是,这次的大会,就是温则端举办的啊。” “什么!!!!!”小白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震的周白脑袋生疼,他不禁伸出手来按了按太阳穴,终于深刻体会到了把这个奇怪的白团囚禁到自己意识海的坏处。 因为小白是被周白囚禁在意识海内的,所以没有周白的允许,它是没有办法看到听到外界的任何东西的。它现在有点凌乱,抓狂地碎碎念道:“这这这......这不可能啊!” 周白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染上了一丝凝重,他在意识内问小白道:“你对温飒知道多少?” 小白一顿:“......温飒?他是神医谷谷主,温则端的得意门生,因为在路上捡到了受了重伤的上官雪殇,对她一见钟情,然后被她纳入了后宫的。” 愈发迅疾的山风将周白宽大的青袍吹得烈烈作响,墨色的发丝扬起,顺着脸颊的轮廓散开。周白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拂过面颊的发丝挽到耳后,他的面上染上沉思的神色: “温飒这人不简单。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我和温飒应该从未有过什么交集,然而他在一见面就能认出我是沈白,并且能在之后的谈话中若隐若现地影射到之前沈白身世的真相。 再加上,他仿佛早就知道这里要发生什么,于是全力阻止我来这里的行为,以及......他能够搬运巨石的能力。” 周白眸色愈深:“还有那句——不会让你再受伤。” 小白一愣。正准备说些什么。 却只听台上传来了擂鼓声,周围鼎沸的人声竟然一时压过了呼啸的风声,旁边的陌九渊凑了过来,在周白耳边低声说道:“比武开始了。” 第七个世界14 第七个世界14 山风刮的更急了。黑云翻涌着欺身而下,遮掩住最后一丝光亮。让本就锋利陡峭的崖顶显得更为逼仄。 几滴雨珠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的泥土中打出小小的水窝,带来些许弥漫不散的湿冷意味。 宽大的比武台上,两人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他们一人用鞭,一人使锤,二人在争斗间拳来腿往,招招见血,丝毫没有介意空中滑落的雨珠,每个招式都带起一阵狠辣的劲风,眼眸中染上猩红的色彩,每个动作都毫不留情。 毕竟,这部封严经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秘籍,百年前,那位唯一将封严经修炼成功的绝世高手的故事,自从他们童年时间开始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天下第一啊! 仅仅是这个词语就能让无数江湖之人为之热血沸腾。 更何况还有在此之后,随之而来的种种名誉,金钱,美色。 问世间有谁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个使锤的人就被使鞭者一记横扫扫下台去。 一旁的欧阳勾起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一掀袍角,运起轻功,一跃而起,跳到了比武台上,他故作风雅地打开折扇,一边摇着,一边笑道:“让我来会会你!” 周围一片嘈杂与呐喊,场面虽然混乱但却别有一番井井有条。 然而在这混乱的环境中,周白却敛眉沉思着,幽深乌黑的瞳孔中是少有的沉重。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陌九渊贴心地唤来他的教众,把这个简陋的观看台硬生生地布置成豪华而舒适的特殊座位。 而周白却无暇顾及,而是正在脑海中与小白谈话。 小白刚刚被放出来就遭遇到了如此突然的冲击性消息的打击,显得有点懵。 它支支吾吾地说道:“难道……是重生?” “重生?”周白听到这个奇怪的陌生词汇,不禁皱了皱眉。 小白这才反应过来,周白现在还处于失忆状态呢,它连忙解释到:“重生就是指一个人在死后,保留自己的全部记忆,然后重新生活在自己过去的时间段里,也就是重新活一次。” 周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到:“那么,你是怀疑温飒是在未来死后,重新回到这个时候的,对么?” “是的!”小白用力晃了晃自己的呆毛。 “但是……按照你之前说的剧情,在未来,温飒和沈白有这样的感情与羁绊吗?还有,温飒曾经对我说'不会让你再受伤',那么,在未来,沈白受伤了吗?”周白一针见血地说道。 小白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它左扭扭右扭扭,支支吾吾地就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因为,在它得知的剧情里,即使温飒和沈白共侍一妻,那他们也是情敌关系啊!而且……剧情上明明显示,最后他们十个人是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啊!怎么可能会沈白受伤,温飒死亡呢?! 小白想的头都痛了都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紧接着,周白沉下眉眼,又继续说道:“而且,你发现了吗?温则端宣布要挑选十个人去共同'守护'封严经,而这十个人,正好是上官雪殇的后宫加上她自己的数量,也是你说的主角的人数,你真的只觉得这是个巧合吗?” 小白:“……!!!!”细思恐极! 周白扬了扬眉,继续说道:“你再想想看,温则端邀请豪杰用的是请柬,在门口迎接我们的是他的徒弟,在台上主持的也是他的徒弟,从头至尾,他一次都没有露过面,对么?” 小白听的目瞪口呆,一脸晕晕乎乎不知身处何地,它一脸懵逼地问道:“'……那那那,你觉得是什么呢?” 周白没有说话,只是敛下眼眸,眸中光华流转,莫名暗沉。 空中的乌云越聚越浓,雷声也越来越响亮,本来淅淅沥沥的几滴雨珠逐渐增多,雨势在慢慢变大,敲击着周白头顶的雨遮,发出极大的“哗哗”声。 台上的人影早已换了好几茬,不知何时,那个宣读规则,眉清目秀的小徒弟上台了,他说道:“多谢大家的前来,师父派我来传话,他老人家本是前任神医谷谷主,医者仁心,不忍见到诸位英雄为此厮杀,至死方休,再加上,修炼和保护封严经的,只有拥有不伤人的仁者,所以,抱歉,凡是伤了人的,都将失去资格。” 场下一片哗然,毕竟他们为了得到封严经,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再加上,即使是平日里的比试,也难免会有人被误伤,凡是伤人的就失去资格?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个小童无视了场下的一阵阵骚乱,继续说道:“凡是被雨珠打湿身体的,都失去了资格。” 才刚刚安静下来的场下顿时炸开了锅:“什么?”愤怒声,抱怨声此起彼伏,眼见场面就要失去控制,那小童毫不慌张,将袖口轻轻向下一挥。 只见坚如磐石的比武台上顿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刻痕。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被这看起来仅仅是一介小徒的人这深藏不露的一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他继续说道:“现在衣服没有湿的,一来是颇为低调,不愿率先上台,二来是武功极高,可以达到雨不沾身的境界,三来则是有足够的财力物力,能够将自身衣物运到如此险要的山顶,或者是深谋远虑,提前自备了衣物并带到比武台前,毕竟,我们可是并没有为诸位准备任何衣物。 而这些品质,都是想要修炼以及守护封严经所必备的才能。” 在场的人为了争夺封严经,没有几个没上台的,而上台之后没有伤人的,更是少之又少。没有伤人又没有被湿衣的,更是几乎没有,除了欧阳这个首富能够及时换掉自身的湿衣外,其他人都不愿浪费自己的功力去烘干衣物而导致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于是,小童宣布到:“能够共同研讨及保卫封严经的,是上官雪殇,欧阳…………温飒这十人。” 他转头看了周白这里一眼,然后说道:“请诸位跟我来。” 果然……是他们这十个人吗。 周白缓缓勾起唇角,恍若深渊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他们是在搞什么花样。 第七个世界15【完】 第七个世界15 那小童在前面走着,其他几人心思各异地跟在他身后。 小童在一个院落前停下了脚步,回身恭谨地说:“师父就在里面等着诸位,小人就不陪您进去了。”说着,他为上官雪殇等人推开了厚重的红木大门,然后轻轻鞠了一躬,示意他们走进去。 “多谢。”走在前面的上官雪殇冲那小童点了点头,娇艳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随后,她与其他几人从被推开的门外走了进去。 大门在他们身后悄然阖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空中的雨下的更急,在他们撑着的油纸伞伞面上敲击出急促而有节奏的声响,乌云沉沉压下,几道冰冷的闪电时不时地撕裂云层,带着千钧之势蔓延而下,给阴沉的天空带来一丝冰寒的光亮。 天色越发的暗了。 在进入院落后,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直通屋门。回廊旁是一个小小的池塘,雨珠打在水面上,溅起层层涟漪,显得格外污浊,层叠的岩体以一种说不出的规律分布在池边,整座院落的布局都奇异的让人不安。 周白皱了皱眉,忽略了心中腾起的淡淡不适,跟着上官雪殇他们走入的房屋。 比起屋外的阴沉,屋内显得更加昏暗,摇曳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墙上刻画的诡异纹路。这下,就连最粗神经的上官雪殇都感到不对劲了。 她轻轻搓了搓自己发冷的胳膊,只觉得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她对着自己身旁的轩辕傲小声嘀咕着:“这个前神医谷谷主是怎么回事啊?住的地方这么奇怪。” 轩辕傲也一脸凝重,眼中也满是疑惑,他对上官雪殇摇摇头,低声说道:“走就是了。”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前方隐隐约约透过来亮光。他们几人向着亮光走去,只拐过一个墙角,就来到了一处极宽阔的房间里。 那墙壁上的纹路越发鲜艳明晰,曲折地蜿蜒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整个房间却空空荡荡犹如石洞一般。 没有家具,没有装饰,唯一有的只是房屋中间那个极窄的石**,石**上方垂着厚重的帏帘,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帏帘后一个打坐的人影。 待十人全部走了进去,他们身后的那狭窄通道处突然一动,一道厚重的石门将那通道严严实实地堵了个密不透风。 墙上那些诡异的纹路微微一闪。 虽然有人瞬间反应了过来,扑上去想要阻止石门的关闭,但却已经晚了,那门紧紧地靠在另外一侧的墙壁上,他所有动作的唯一效果,只不过是徒增大片尘埃罢了。 面对如此突然的情况,上官雪殇面上有些惊慌,但她立马冷静下来,冲着那帏帘厉声喊到:“你是什么人?有何居心!” 说毕,她一道掌风扫过去,将那厚重的帏帘一下子掀了开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动作竟然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止。 还没有等上官雪殇诧异,那道帏帘就已经被她的掌风掀起来了,露出其中的人影。 所有人都不禁面色一变。 只见那个盘腿而坐的男人浑身上下枯瘦如柴,深棕色的皮肤皱皱巴巴地贴在根根突起的骨骼上,白色的头发和胡须稀稀拉拉,干枯地垂在他快要变成骷髅一般的脸上。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就是他那深深凹陷的眼眶中,那对灵活而恶毒的眼珠子。 他咧开嘴笑了,本就诡异的脸变得更加可怖,令人几乎难以直视。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嘶哑的犹如破败多年的老钟,或者是死去多时的乌鸦“你们想要修炼封严经,是吗?” 场下鸦雀无声。 “想成为天下第一,对吗?”他咧开一个恶毒的笑意,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着自己说道“这就是结果,由于能够支持修炼这个强大功法的内力不足,而被它活生生吸成干尸!” 说完,他又阴森森地笑了:“不过……你们大可不必伤心,因为,你们的内力,血肉,精魂都会成为我的养料,你们应该感到荣幸,为了天下第一的诞生贡献了如此大的力量!” 说着,他向着整个人群扫去,但视线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其中的一个人身上。 青衣飘逸,气质高华。 一双黑眸冷冷淡淡,仿佛任何人都无法在其中停驻。 温则端顿时大惊失色:“沈……沈白?!” 场面一静,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周白,上官雪殇不可思议地喃喃说道:“沈白……前辈?” 温则端本就不是个蠢笨的人,再见到活生生的周白之后,他一切都明白了过来,他凄厉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你的那本才是真秘籍!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意弄人,天意弄人!” 他又狞笑起来:“不过事到如今,祭祀已经无法阻止了,你们就都乖乖地做我的养料吧!”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语似得,他话音未落,只见墙上那曲折繁复的纹路开始隐隐约约发起光来,然后竟然开始诡异地移动起来。 所有人都慌了神,他们发现,一切他们对温则端与墙壁的攻击都仿佛是像遇到一个屏障一般,被无声地消弭了。 上官雪殇慌不择路,突然,一幕场景跃入她的脑海:扬尘飞起,山石崩塌,而前面的人却依旧衣袖不动。 她眼前一亮,扭头对周白说:“沈白……前辈!你想想办法啊!” 周白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面容不变,但是额头上却缓缓地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凝重,他牙关紧咬,口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仅仅是这个位面的东西难不倒他,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超越整个位面,甚至是超越他的存在。 他浑身被某种力量束缚起来,无法行动。 小白在他的脑海里慌张地乱叫:“——这个阵法!是系统!系统!” 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几乎勾起周白埋藏依旧的记忆中最为黑暗阴冷的记忆,淡淡的血色在他的瞳孔中蔓延…… ——系统。 “不行不行不行!位面出口撕裂不开了!”小白有些绝望地呐喊“这里就是个陷阱!是系统专门为男神你设下的啊!啊啊啊啊当初我选中这个位面就是因为它没有被系统染指,现在看!竟然是假象!是诱饵啊啊啊!” 突然,一个人影进入了周白几乎已经一片血红的视野。 墨发白肤,大氅厚重,眼眸深邃。 ——温飒。 他定定地看着周白,深黑的眼眸中仿佛蕴含跨越数千年的悲伤与哀恸,思念与绝望。 他轻轻勾了勾唇: “我说过,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周白。”我所爱的……阿白。 他缓步走上前来,从颈子上解下一个碧玉坠子,轻轻塞到周白手中。 “本来以为我能帮你逆天改命,但是……没想到却是我先行离你而去。”他笑着,眉梢眼角却尽是满满的苦涩。 周白定定地看着他,只感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向外冲去,可怕的熟悉感如同潮水般蔓延而来,将他淹没。 温飒最后沉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咬破手指,在已经行至地板上的纹路上画了起来,那诡异的纹路在吸收到他的血之后红光一闪,然后竟然奇异地逆流了回去。 温飒的面色愈加苍白,口中溢出鲜血,染红他本就色泽浅淡的双唇。 他凄然一笑,无声地呢喃道:“再见。” 周白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使他拜托了束缚,然后一股奇异的能量顺着那土地的纹路汇入他的魂海。 他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被强制弹出了那个位面,记忆的封印被完全解开。 而脑海中却多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 第78章 温飒番外【一】 温飒番外 我是谁?我在哪里? 散乱而繁杂的空间错位感撕裂着大脑,在黑暗中如同旋涡般转动,大脑中一片空白,他浑身麻木,无法动弹。 几段杂乱而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 断肢,残躯,血色残阳。 血腥而冰冷,黑暗而绝望。 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前,记忆在潮水中慢慢回笼。 “周白……” 温飒绝望而嘶哑地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把每个字眼都嚼碎似得,悲伤的刻骨。 痛苦的悲意在心中渐渐升腾,温飒墨黑的眼眸中有血色在疯狂蔓延,眼眶干涩的生疼。 ——但却早已无泪可流。 突然,一个冷漠而理智的金属音在耳旁响起: “滴滴滴滴!宿主身体状况正在录入—— 精神力监测中—— 身体素质评分:s 精神力评分:a+ 综合能力评测:优秀 滴滴滴滴滴滴——警报警报:宿主精神力失控中——” 温飒将外露的情绪迅速收起,然后一脸警惕地看向四周。他虽然悲痛,但是也没用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外人面前,任人观赏的爱好。 在他观察四周的时候,震惊才逐渐涌上心头。 只见他身处在一个状似金属的空旷白色房间内,雪白的墙壁与地板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生硬而空阔。 那个金属音仿佛是从房间的四面八方传来,汇集成同一股声响,找不到发音源在哪里。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滴——宿主情绪已稳定,数据信息传输中……1%,2%……” 温飒皱起眉头,他低头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白衣褴褛粘着浑浊的血污,原来的护体法器已然破碎,但是自己身上的那些致命伤口……却奇迹般地复原了。 温飒不着痕迹地皱眉。 他没想到,本该死去的自己,竟然能够再次活生生地站起来。 那么,那个人,会不会也……? 他本已如死灰般空洞的双瞳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个金属音依然还在继续:“……98%,99%,100%” 在数到一百时,声音戛然而止。温飒只觉得大脑中传来撕裂般的痛苦,剧烈的几乎让他难以承受,他闷哼一声,按住冷汗淋漓的额头,只感觉有一股强硬的力量在向他的大脑里输送着东西。 一些奇异的名词和画面涌入脑海:“位面”,“位面支柱”,“剧情”……以及,“系统”。 他按着额头直起身来,乌黑的眼眸内燃烧着冷冷的焰火,他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所以,只要我帮你破坏其他位面的……剧情,”他的声音一顿,仿佛对于这种将自己命运称之为剧情显得颇为抗拒“你就能,让我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 他的声音中隐隐压抑这某种深沉的情感:“——让我把他带回来,对么?” 那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说道:“没错。” 温飒垂下眼眸,伸出粘着丝丝缕缕干涸血污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颈子上带着的翠玉坠子,由于靠近心口,那坠子上也染上了他的体温。温飒敛眸, “好。”温飒面色无波,字字清晰地回答道“我接受。” “滴滴滴——契约已结成,系统0215号竭诚为您服务。” 温飒面无表情地冲洗着手掌上的血污与血肉碎屑,看着清澈的水柱将指节间的血色冲走,逐渐露出手掌修长白皙的原貌。 耳边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滴滴滴——总系统发布特殊任务!系统宿主叛逃者已被定位,抓捕奖励:3000000积分,抹杀奖励:3000000积分。” “接受。”温飒冷冷地说道,冰寒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滴滴滴——正将0215号宿主传送至叛逃者当前位面……” 温飒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水珠擦干,一边在脑海中浏览着那个位面的剧情,一般等待着系统的传送。 在为系统做任务,破坏各个位面剧情的过程中,他对这个系统也越来越了解,就在当初在他和周白的修真位面,恐怕背后的推手也并不简单…… 他眯了眯双眼,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颈子上的碧玉坠子,眸中神色捉摸不定。 不过……如果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错了…… 系统的缓冲时间到了,只听“滴——”的一声响,白光一闪,房间里就空无一人了。 温飒站在铜镜旁,幽深的黑眸定定地凝视着镜子里的人影。 肤色苍白,唇色淡薄。 他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干净而修长的指节,修剪整齐的淡色指甲。 然而没人知道,这身体下的灵魂里,双手沾染过多少鲜血。 用他来自的那个位面的话来说,他已经入了修罗道。 以杀证道。 他杀的每个人的尸骨,都层层叠叠地堆成他迈向更强的阶梯。 他以杀戮破坏他经历的每个位面,所有他经过的位面,都以所有的位面支柱被杀而结束。但是,虽然剧情的的确确是被破坏了,然而如果这样,想以替代位面支柱从而得到法则力量的系统也得不到太多好处。 但是,他不同。 在得到系统给予的奖励的同时,他自己的实力也能得到增长……而且,也能通过削弱系统而得到不少他需要的情报。 他轻轻嗤笑一声,看着铜镜里那个面无血色的人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 当然,太过明显当然是不好的。 他最擅长的,就是设一个局,然后看着猎物自己乖乖地走向灭亡。 他收回手掌,在脑海中问道:“那个叛逃者的身份是什么?” “查询中……滴——您权限不够,没有资格访问该资料。”冰冷的机械音回答道。 温飒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他在这个位面的身份是什么?” 这次那个机械音没有迟疑,直接回答道:“据数据分析,身份为沈白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八十七,为云千飒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十一……” 还没等它说完,温飒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它:“好了,我知道了。” 在一段时间前,不知为何,所有系统成员的分支系统都由智能仿真变成了这种拥有低仿真度的但是效率高的分系统。 声音难听多了。 “我现在在哪个时间线?”温飒问道。 “滴——您位于云朝17年10月15日,即温飒与上官雪殇相遇一个月前。” 温飒在脑海中粗略地再次大致浏览了一遍剧情,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慢慢成型。 他缓缓勾起唇角:“把时间线向前调10年。” “滴——即将话费积分2000点,请问是否确认支付?”刺耳的金属音再次响起。 “确认。”(.. ) 第79章 温飒番外【完】 【三】 十年前 明亮的房间内,阳光静好,些许微尘在空气中轻轻舞动。简朴的屋内只放置着几样最基础的摆设,干净的一尘不染。 一个身着白色弟子衫的少年端坐在房间内,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青涩的脸庞带着些许婴儿肥,他抬起眸子,冰冷的瞳孔深黑如渊,没有一丝少年人的朝气与纯真。 距离时间线调回十年前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在这三个月里,他已经基本上把一切都布置完成了。 温飒垂下眼眸,用指尖漫不经心地轻触着颈间碧色的玉坠。 那个叛逃者既然能够逃离系统的掌控,警惕性和实力都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如果为了增加成功率而对剧情大幅度改动,那就一定会打草惊蛇,让对方察觉到就不好了。 所以,他并没有破坏这部分剧情的打算。 ——只是对过程进行微调而已。 在温则端的脑海里下暗示,让他对自己手里的秘籍的真实性确信不疑,然后借由系统为其续命,引导他认为自己修炼不成功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功力不足。 然后再让他自己“发现”一部古籍,上面正好记载着能够弥补功力不足的方法: 将别人的生命与内力化为己有。 而上面记载的所谓“阵法”,就是系统的捕捉程序,而它的成型时间,是可以进行人为设置与激活控制的。 当然,在温则端的脑海中植入关于位面支柱十人组的印象,来确保他将来能够正好选取到所有的位面支柱也是非常必要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正正好地将那十个位面支柱一网打尽。 这样,系统得到了它想要的叛逃者,他也能够得到通过将位面支柱全灭的力量,也能对系统的运作与程序了解的更为深刻。 两全其美,不是吗?温飒无声地勾了勾唇,眼底划过流光。 ——现在,局已设好,剩下的,就只需等待了。 温飒微阖上眼睛,在脑海中对隶属于他的分系统说道:“可以传送了。” “滴——请您设置时间。”那个冷冰冰的金属音回答道。 “十年……”温飒突然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不,十二年后吧。” “滴——系统提示,您可能错过与女主上官雪殇的接触机遇,请谨慎选择。” 温飒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开启托管模式,让仿真系统接管这个身体和女主走完剧情,直接把我传送到与叛逃者来到这个位面的时间最接近的时间点上。” “是。”冰冷而机械的系统声响起“滴滴滴——现在开始传送,请您做好准备。” 温飒闭上眼眸,让浓黑的眼睫掩盖住眼底的刻骨的伤痛。 除了那个人,他不会,也不愿攻略其他任何人。 即使只是伪装出来的样子,他也不愿。 【四】 夏日灼热的阳光有些刺眼,干燥的地面上腾起层层的尘烟。 远处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驶来,在视野中越来越近。 温飒拢着袖子,眉目冷淡地望着远处。 如同局外人一般,他看着那几个位面支柱从马车中跳了出来,然后笑意吟吟地寒暄,情意绵绵地问候。 而他只是一介旁观者而已。 直到…… 那个手握长剑的男人散漫地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袭洗的发白的长衫显得有点皱缩,他动作闲适地跨出马车,深黑的眼眸慵懒地半眯着,不羁而落拓的表象下是隐藏极深的冰冷漠然。 温飒拢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收紧。 他瞳孔微缩,几乎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中。 明明是不同的五官,不同的身材,不同的相貌,但是……他的眼神,动作,乃至眼睫的轻微颤动,都给他一种可怕的熟悉感。 那在梦中描摹多少次依旧无法触及的漆黑眼眸,一旦碰到就会在转瞬间化为泡影的目光。 让他几乎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他紧攥指节,走上前去,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在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是你……”吗? 最后的问句在喉间戛然而止,带着无法触碰的绝望与希望。 ——是你吗?周白。 【五】 温飒垂眸看着眼前的虚浮着的进度条板,上面显示着温则端对系统传送阵的研究已经接近百分之九十五,而对他所有的暗示都已经在此之前完成好。 几乎已经木已成舟了。 他的手指虚虚悬在终止按钮上。 这个按钮是他成为高级系统执行员之后得到的,能将他的整个任务进程重置,但是只有一次机会,并且在重置之后,他的所有积分也将清零。 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有错。毕竟,在穿行于无数个位面之间时,他早已经明白了不能相信自己的感官这个道理。 ——而且,这会不会又是系统的一个圈套呢? 如果这只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测试呢?是为了欺瞒他的感官,以弄清楚他对系统本身是否已经了解颇深呢? 如果那样的话,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但是……那个人,可是他即使耗尽最后一滴血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不愿意让他受到一丝伤害的人啊。 温飒咬紧牙关,沉黑的眼眸几乎渗出血来。 或许,他可以用一些小动作弄清楚。 【六】 温飒仰头看着那飞散的尘埃,原本隐天蔽日的高大山石在转瞬间已然灰飞烟灭。 他能够将这石块搬运过来,自然用的是不属于这个位面的力量,而想要让其失去作用,不使用不属于这个位面的力量是不行的。 而只要这样,他就能分辨出,这种力量最细微的体系与构成。 温飒感受着空气中那熟悉的力量波动,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 上百年的求而不得,知道爱慕之人身死魂灭的痛彻心扉,与穿越数百个位面的默默思恋五味杂陈交杂在心头。 他用了生平所有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上前去拥抱那个墨发青衣的男人。只敢用灼热而贪婪的视线从他身后深深地注视着他。 即使对方从未察觉,也将永远不会察觉。 温飒紧紧攥着手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黑如水银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与失而复得的喜悦。 ——唯一不顺心的就是,相见之日即是永别之时。 温飒惨然一笑,充满了深沉绝望的眼眸中已然坚定了起来。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指,用细腻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颈项间留有自己体温的碧色玉坠。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对系统弱点与信息的收集,都被他储存在了这个坠子中。如果周白就是那个叛逃者,那么,这些信息必然就是无价之宝。 【七】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终于来到了最后的时刻。 温飒看着一旁那个青衣的男人,第一次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再见。 紧接着,他走向了传送阵的中心,毅然决然地用起玉碎的力量,将整个传送阵的纹路与方向逆转了过去。 浑身经脉由于过多的力量与相继皲裂,肌体与灵魂都在强劲的阵法中逐渐灰飞烟灭。 温飒闭上了眼睛。剧痛的感觉仿佛已经逐渐远去。 眼前又重新出现了那个深埋在记忆中的画面,即使经历了数百年的历程,也依旧崭新而鲜润,犹如仅仅发生在昨日似得。 在缤纷的桃花树下,白衣玉冠的仙君随意地盘膝而坐,墨发三千点染上粉色的落花。 他微微弯起温和如渊的漆黑眼眸,对身旁刚刚绽开花瓣的雪色莲花微笑,瞳眸如同星辰般浩淼而寥远,他笑道:“你好啊。” 一滴泪珠从紧闭的眼眸中流出,缓缓没入鬓角。 他在心里笑着回答:“你好。” 第80章 陌九渊番外 陌九渊番外 三月春风,依依杨柳。 清晨的街道已然苏醒,淡白的薄雾笼罩着城郭。 道旁的酒肆一片寂静,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桌椅旁,现在却空荡冷落。清晨,这正是它一天之中最清闲的时刻。 酒肆里的伙计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站在柜台前,一副吊儿郎当的瞌睡样子。 突然,酒肆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五官没有什么特色,让见过他的人几乎转眼就能忘记。 他冲着那伙计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来一份酒酿丸子。” 本来还睡眼惺忪的伙计的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精光,他紧接着问道:“要什么味儿的?” “芝麻馅,不加酒,来六份。”那人笑笑“两份加辣,三份放醋,一份什么都不要。” “诶!好嘞!”那伙计响亮地吆喝一声,笑道“客官您跟我来!” 那中年人头一低,几步跟上那伙计的身影,灵巧地穿过柜台和后厨,然后一猫腰消失在了角落里隐秘的一处活板门内。 他快速而无声地穿过漆黑的密道,轻车熟路地在墙壁的某处轻轻地敲敲打打,紧接着,只听轻微的“咯噔”一声,墙壁上的一处石门缓慢地打开,在粗糙的地面上显出沉闷的轰隆声。 穿过这道石门,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明亮而澄澈的光线,精致而奢华的陈设。角落的镂花攒金香炉上有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迷迭花的芬芳。 那中年人一脸处变不惊地穿过这些华丽的陈设,径直走向房间深处。 “有什么消息了吗?”一个低沉而清雅的男声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那人连忙循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华丽紫袍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修长莹白的指间拢着一柄折扇,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正紧紧地盯着他。 那中年人赶忙深深地躬下腰。语气间满是恭敬地说道:“公子。” 欧阳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中年人抿着唇,样貌平凡普通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颇为自责地说道:“这……是属下办事不利,您让属下找的人,属下实在……能力有限。” 听了这话,欧阳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不死心地追问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中年人摇了摇头。 欧阳紧紧锁起眉宇,一双桃花眼中遍布阴霾。 即使是现在,他依旧对七个月前发生的事而感到不可思议,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个不真实的诡异的梦。 但是……在那密室里的情景,却如此清晰而真切,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 那日,在他们被那个温则端设下陷阱,从而无法脱身后,事情变得极其诡异了起来,墙壁上的纹路开始扭动,他感受到身体里的生命力在迅速地流逝。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得不真切,无力回天的愤恨在心头充溢,在那一瞬间……欧阳甚至觉得自己会死。 紧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阵白光闪过,耳畔响起温则端嘶哑而痛苦的呐喊:“不!!!!!这不可能!!” 随着那撕心裂肺的呐喊,欧阳只感觉刚刚流逝掉的生命力开始逐渐回流,气力重新回到了四肢,头脑也开始重新清醒了起来。在经脉中洋溢涌动着的内力……甚至变得更为深厚。 欧阳诧异地睁开眼眸,只见墙壁上的纹路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使整个屋子看起来空荡荡的。室内一片狼藉,少的可怜的家具仿佛受到了某种大力的冲击,粉碎了一地。唯一完好无损的东西就是房屋中央的那张床,然而床上的温则端依然化为了一具焦黑的干尸,只是对着天花板狰狞地张大嘴巴,仿佛在做无声的呐喊。 欧阳站在那里,感觉仿佛大梦初醒似得,身周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 他扭过头。几乎是瞬间,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温飒和沈白呢?”他听到自己问道。 在从那个诡异的地方出来之后,一切都仿佛不对劲了……上官雪殇变得心事重重,就连他也无法忘怀这件事,于是他运用了自己的一切资源去追查这件事。 作为首富,他经营着遍布全国的酒肆旅店甚至妓馆,要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情报是他拿不到的。 但是……那两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真的无影无踪地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毫无线索。 欧阳的眉头皱的更紧,他冲着那个中年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那中年人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回身向着门口走去,突然,他步伐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于是他犹犹豫豫地转过了身,对欧阳说道:“公子……我觉得有些事你可能会想要知道,关于魔教。” 欧阳面色一凝,一双常带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满是凝重与复杂。 陌九渊…… 他垂眸低声道:“你说。” 那中年人回答道:“那魔教教主陌九渊……发出悬赏令,悬赏上官小姐的人头。” ——————————————————————————————————— 陌九渊低垂着眼眸,英俊到邪气的面容苍白到毫无血色,使他的眼眸显得越发幽深如海。 他的表情平静而温和,仿佛一切如常,但是这样的平静却脆弱如冰,仿佛下一秒就能融化,露出下面的熊熊岩浆,这种平静让所有了解他的人胆战心惊。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眸,细细地打量着手掌中小巧润泽的酒杯。 自从他回来之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喜怒无常,相反的,他变得平静到诡异,喜怒不形于色,然而,除了囚牢中那些夜夜哀嚎生不如死的死囚,没人看到他平静下的嗜血与狰狞。 魔教所有的教众甚至都在祈祷,祈祷他变成之前那个喜怒无常的陌九渊。 他枯坐在那里,仿佛什么都不在想。 突然,一个魔教的侍从从大殿外跑了进来,战战兢兢地说道:“教……教主,右护法在花园里,说……说有要事相商。” 陌九渊抬眸,冰冷而死寂的眼神直直地看向那个侍从,仿佛利刃般锐利可怕,充溢着死亡的色泽。 那个侍从吓的退回几步,把头颅垂的更低,声音颤抖着说道:“好……好像是有关上官雪殇……” 陌九渊冷冷地瞥了那侍从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向花园处走去。 在那人走后……他花尽了一切努力来寻找他,但是,他永远是无功而返,他仿佛被两个自己撕裂,一个是在内心深处哀恸哭嚎的他,一个是在表面上平静到死寂的他。 于是,他想,既然他找不到那个人……那么就干脆毁掉那个人所接触认识的一切吧。 所以,他发出悬赏令,悬赏那位上官雪殇小姐的项上人头。 然而,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希望在隐隐约约地闪动。 如果……我杀掉了一切你可能在乎的人,那么,你会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吗? 陌九渊缓缓扯开一个冰冷而嗜血的笑容,但狭长的眼眸中却满是绝望与惶惑。 他运起轻功,几个腾跃间就来到了花园。 春初的天空蓝的逼眼,匀称淡泊的几缕云气浮在天边,微暖的风里带着些许初春的清冽,已然复苏的花园中仿佛能够听到万物生长的窸窸窣窣。 淡淡的草木香气弥漫开来,花园中央的亭台畔,一树桃花开的正艳,烂漫蓬勃的如同一片晕红的云朵。 树下立着一个人。 一袭青衣,飘飘荡荡地挂在瘦削修长的身子上,松松挽起的墨发被风扬起,青色衣袖下能看到骨节修长的莹润手指,泛着玉石一般的浅淡光泽。 几片绚烂的桃花瓣落在那人青色的肩头,和墨色的发梢上,色彩对比鲜明的令人眼中发酸。 陌九渊站在那人身后,心头恍若受到重击,头颅内恍惚地“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他仿佛醉酒似得站在远处,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人影,生怕这只不过是另外一场镜花水月,在他动作的瞬间就会转眼破碎成茫茫的虚空。 那人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动作一顿,慢慢地扭过头来。 清逸而冷峻的五官,深黑幽邃的眼眸,淡色轻抿的唇,和手中的破旧长剑。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与他心中的影像正正好地重叠在一起。 陌九渊愣愣地看向他,突然捂着脸大笑起来,嚣张肆意的笑声中恍然都是破碎的绝望。 他运起武功,眨眼间就飘到那人面前。 陌九渊紧紧地抱着那人瘦到硌人的身体,然后用手指温柔而深情地描摹着他的五官,狭长的眼眸如同春风般醉人。 他指下用力,尖锐的指甲生生地将那人的面容撕下。 血色染红了青衣,陌九渊恍惚地听着那尖利的惨叫,然后轻轻地把自己伸入那人胸腔的手臂抽出,大片大片浓稠的血色随着他的动作氤氲浸染开来。 陌九渊温柔地笑了,狭长幽黑的眼眸中是柔和似水的深情与包容,然后让那人残破的身体倒在一地落败的桃花中。 “你不是他啊……” 陌九渊恍恍惚惚地呢喃着。 他终于忍不住跪倒在血色的花瓣中,冰冷坚硬地躯壳碎裂开来,绝望地掩面而泣。 第八个世界1 第八个世界1 水渍在肮脏的灰白色墙壁上晕开,暗淡冰冷的灯光使阴暗的走廊显得愈发狭窄,走廊两侧的铁栏泛着森森的冷意。 平静下暗藏着的暴戾如同涌动着的深潮,从铁栏中射出的目光充满着麻木,疯狂,杀戮和刺探的意味,冷冰冰的恶意几乎刺的人肌肤发疼。 沈琛脊背挺直,平静的目光直射前方,仿佛对自己身周毛骨悚然的一切毫无所觉。 他迈动着笔直的双腿,步伐均匀有力地走在狭长的走廊中,如果不是他被拷在身前的双手,几乎令人有种他只不过是在街头闲庭信步的错觉。 然而,在斯特卡监狱里,仅仅是错觉也是一种奢侈。 这里是世界的反面,是隐藏在黑暗中最肮脏的污垢,它是隐藏在深夜中最可怕的梦寐,它从不被提起,因为它无人不知——所以才会被如此讳莫如深。 再穷凶极恶的犯人在提到这里时也会战栗不已。 这里就是建在人间的地狱,是比死亡更可怖的深沉绝望。 坚硬的警棍粗鲁地在沈琛的腰侧狠狠一捅,狱警肥大油腻的手掌对他不客气地推搡,恶狠狠地叫嚷着:“快点!你这黄种猪!” 沈琛被推的踉跄了一下,比起他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腰侧的感觉已然微不足道,他强行压抑下胸腔里泛起的阵阵铁锈味,加快了脚步。 然而,出乎沈琛意料之外的是,那个狱警在推搡完他之后,竟然停下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殴打或谩骂,只是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走着,一言不发。 沈琛面上依旧滴水不漏,但心下里却暗自揪紧。 那个指明要见他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穿过光线微弱的阴冷走廊,他们两人站上了狭窄而老旧的手摇式电梯,生锈的铁质伸缩门在沈琛的眼前关上,一脸空白的电梯员机械而冷漠地操作着。 电梯狠狠一颤,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然后缓缓向上。 布满肮脏水渍的苍白墙壁在眼前由慢到快地划过,直至速度快的看不清纹路,只能看到划花的表面目眩神晕地连成一整个平面。 很显然的,这部电梯比它展现出来的样子要更加迅速而高级。 轰隆隆的声响在耳边一刻不停地轰鸣,沈琛觉得时间漫长的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但是电梯依旧在以同样的高速向上行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眼前透出一点些微的温暖光亮,眼前肮脏的墙壁不知何时变成一尘不染的雪白,温暖而芬芳的气味丝丝缕缕地窜到鼻腔中,让习惯了监狱里恶臭冰冷的沈琛不由地精神一震。 又过了一会儿,电梯轻轻地震了下,然后减慢了速度,缓缓地停了下来。 沈琛微微眯了眯眼睛,被眼前的明亮的光线炫的眼眶发疼,他下意识地向前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脚下的触感有些不对劲,他微微低头,用余光观察,只见脚下是厚厚的长毛地毯,柔软的不可思议,吸收了触地所有的声音。 埃尔斯兽皮。 黑市是价位能高达2w金币一匹,如今竟然被人买来做地毯。 沈琛目光沉沉,抬头环视自己身处的地方。 这是一条奢华的走廊,四周没有窗子,只有银骨缠绕而成的壁灯,柔柔地放射着闪耀而温暖的光芒,使整条长廊看上去仿佛浸润着秋日正午的阳光中,走廊尽头是一扇门,形状古朴,花纹繁复。 身后的狱警重重地推了他一下,把猝不及防的沈琛推的一个踉跄,但却没有再骂骂咧咧,力道也仿佛收敛了些许。 沈琛加快了步伐。 快到时,走廊尽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沈琛这才看到,在门边的阴影处站着两个身着制服的人,一脸机械的恭谨,手掌搭在门板上,把他和身后的狱警迎了进去。 门又在他们两个人身后无声地阖上。 那狱警颇有些紧张地轻咳了下,用肥厚的手掌摘下了头上的帽子,然后率先走了上前,他恭敬地佝偻着身子,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刺耳:“长官,人带到了。” 说着,他让开了身子,低眉顺目地站到了一旁,与先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琛这才看清整个房间的样子。 宽敞而明亮,淡淡的熏香令人心旷神怡,巴洛克式的风格看起来古典而奢华,但最让人印象深刻是是那强迫症般的整洁有序。 前方的桌子后坐着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 三件套的定制西装妥帖地衬着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一尘不染的雪白衬衫扣到第一颗纽扣,环着他白皙的脖颈。 淡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颜色犹如白银,白皙到几乎有些病态的面庞上,英挺而精致的五官几乎让人感到炫目。他有一双色泽浅淡的眼眸,非蓝非灰,而是介于两者之间,让人在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古老的阿加帕山顶千年不化的积雪。 而此刻,这双浅色的眼珠里什么情绪也没有,正定定地注视着他。 沈琛心头一颤,强迫着自己不移开视线。 这个男人看上去要么只有二十出头,要么就是百岁有余。 “沈琛?”那男人没有继续打量下去,而是低头用指尖轻轻地挑开眼前的一份薄薄的档案,在这个距离,沈琛能看到自己的照片醒目地贴在第一页。 这个时代还有人在用纸质的档案吗? 沈琛有些惊讶。 一直沉默地立在一边的狱警突然凶神恶煞地大声呵斥道:“典狱长问你话就他妈地给我赶紧回话!你这个……” 他突然收声,剩下的污言秽语仿佛都被堵回了他壮硕短粗的脖颈里,肥胖的脸颊涨的通红,后面的声音最终只剩下一些无意义地嘟嘟囔囔,然后重新归于沉寂。 眼前的男人收回他毫无感情的冷淡视线,然后重新看向沈琛。 沈琛浑身一冷,被那双颜色淡的诡异的眼眸盯着,就仿佛是被什么冷血的猎食者紧紧缠绕,吐着信子缓慢靠近,掠夺走所有空气。 然后被斯文优雅地生吞活剥。 “是的,长官。”沈琛挺直脊背,回答道。 对面的男人放开手,薄薄的档案纸从他的指尖滑落,发出轻微的“嚓”的一声。 “一次室内盗窃和故意杀人……啧。”他轻轻地嗤笑了声“沈先生,你是怎么来的斯特卡监狱?” 说着,他双手交叉,抬起眼眸看向沈琛。 ——那种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沈琛头皮发麻,张开口正准备答话,却只听那个年轻的典狱长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沈,好像是中文姓氏吧?” “是的,长官。”沈琛心头紧绷,强迫自己和那双浅色的眼眸对视。 “而你的母亲是沈婷。”说着,他低头重新翻开那份薄薄的档案,慢条斯理地说道:“为什么不跟父姓呢?沈先生?而且……您貌似是个混血儿吧?” 一双蓝灰色的眼眸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汗透重衣。 沈琛咬紧牙关。 那个男人仿佛也没有要逼迫他开口的打算,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向门口的侍者招了招手,然后彬彬有礼地对沈琛说道: “今天和您谈的很愉快,沈先生,谢谢您的配合。” 一边的侍者走上前来,礼貌地把他和狱警引了出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沈琛扭过头直直地看向那年轻的典狱长,沉声说道: “事实上,如果您能再往后翻一下,长官,您就会知道,我的罪名不只那些,除此之外,还有危害国家安全罪。” 那男人动作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吗。” 说毕,大门打开了,沈琛和狱警被侍者礼貌而坚定地送了出去,厚重的门板在他们身后无声地阖上。 温暖而明亮的走廊一如先前,柔软的地毯在脚下发出细微的莎莎声。但在这温暖芬芳的空气中,沈琛感到令人战栗的寒冷,狱衣黏滞在汗湿的脊背上,让他格外难受。 他加快步伐,脑海中闪现出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蓝灰色眼珠,斯文优雅,却又深沉冰冷。 但是……按照他的可靠渠道中得来的消息,来代替上任典狱长的,难道不是那个肥胖狡诈,而又贪得无厌的埃德温·琼吗? 沈琛暗自敛下眼眸,暗自思忖。 而今换成了这个家伙,恐怕他接下来的计划要被打乱了。 第八个世界2 第八个世界2 周白目光沉沉,微微向后靠了靠,修剪整齐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点了点桌面,在寂静空荡的房间内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他冲门口立着的侍者随意地挥了挥手,那两个满脸机械的恭敬的侍者退后几步,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训练有序,悄无声息地轻轻掩上了门。 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雅致的熏香,闻起来好像是鼠尾草与迷迭香清淡的芬芳。墙壁上被灯光反射出淡淡的哑光,看着好像是丝绒的触感。整个房间浸润在一片沉寂中,安静的甚至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微风的飒飒声。 也不该听到。 这幢监狱建在大洋中一个孤岛的地下数千米深的地方,即使是处于最高层的典狱长办公室也距离地面有数百公里的距离。 周白垂下眼眸,嘴唇轻抿,淡金色的睫毛垂在大理石般的面容上,颜色淡到几乎是闪耀的银色。 他现在身处的这个位面,一共分为两个人种,异人族与普通人类,异人族有异能,并且寿命要远超常人,但是唯一的缺陷就是他们会有一个类似于命门的弱点,如同阿喀琉斯之踵,是必死无疑的死穴,所以他们都会将这个秘密死死地守住。他们的数量稀少,生育能力低,只允许在族群内部通婚以保持血统的纯正性。 而普通人类虽然寿命不长,也没有特殊能力,但是凭借巨大的基数和繁衍能力,以及百折不挠的韧性与巨大的潜能,在与异人族几百年的斗争中虽然处于下风,但是也艰难而顽强地留存了下来。 虽然这个位面而今已经维持了将近三百年的和平,两大族人也基本上相安无事,但是种族歧视还是根深蒂固地存在着,政权也大部分掌握在异人族的手中,最优秀的社会资源也大多集中在占少数的异人族上。 而位面支柱沈琛,是异人族和普通人类的混血。 他的父亲是异人族一庞大世家的嫡子,因为爱上了身为普通人类的女子而被逐出家族,但却在流亡过程中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路上,而他的母亲忍着悲痛带着沈琛东躲西藏,终于还是郁郁而终了。 由于异人族不允许自己的血脉外流,于是在沈琛十二岁时,族长将他接回族群。 异人的血统越纯正高贵,生育率就越低,,所以整个嫡支就只有沈琛一人留存,但是由于他是混血,所以族长也迟迟没有立他为继承人。而在族长突然暴毙之后,其他几个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旁支子系就掀起了争夺族长之位的角逐。 也就在这时,沈琛被陷害入了狱。 但是,事实上,这件事是沈琛授意为之。 那是因为在这个监狱里,他别有所图。 而周白这次的身份,是一个叫伊万斯·乔里德尔的人,这个人本是核心城世家的精英,但是由于厌恶争斗,主动请缨来到这里成为这个监狱的典狱长。 周白面色不改,眼眸中暗流涌动。 ——他这次并不准备对自己这个角色的性格乃至命运做出什么改变。 在他被强制性地排斥出上一个位面的时候,就直接被送到了这个位面中,他记忆的封印自然被解开,精神力上受的伤害也基本上痊愈了,并且……他的脑海中多了一些东西。 一份记忆。 但它又不仅仅是一份记忆,而是附带了一个庞大到可怕的能量源,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解开乃至吸收这个能量源恐怕是不可能,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个能量源里恐怕还有别的东西...... 周白的指尖敲击着桌子,冰雪般灰蓝色的眼眸如同漩涡,复杂而深陷。 某种埋藏至深的情绪在瞳眸中翻滚,仿佛被什么遥远的记忆搅动的幽深潭水,漆黑,冰冷。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眸中的情绪仿佛被一扫而光,只剩一片平静与理智。 现在的当务之急已经不是处理那些破坏位面的傀儡了,而是尽快解开那个谜团。 所以他才叫来沈琛,旁敲侧击一下激起他的警惕,尽量拖慢沈琛的计划,好让剧情结束地缓慢一些,给他留下充足的时间。 周白闭起双眼,沉浸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柔软的淡金色睫毛垂落在冷淡的脸颊上,柔化了冰雪般寒气逼人的线条。 ——————————————————————————————————— 冰冷的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余音在悠长黑暗的走廊里空荡荡地回响。 沈琛从窄小的灰扑扑的铁床上站起来,走到盥洗台前,拧开水龙头,用手捧起急流的水柱向脸上泼去。 冷到刺骨的水带着寒意,让他浑身一激灵,他拧住水龙头,彻彻底底地冷静下来。 沈琛拿起搭在一旁的毛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湿漉漉的睫毛下,深陷的眼珠漆黑深邃。 斯特卡监狱里极为艰难的一点是,犯人在这里完全没有*,不管你在什么时间,在干什么,都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注视,无数双耳朵在窃听,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沈琛恰好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监狱高层利用有特殊能力的异人和放大化的实验仪器来监视监听这些亡命之徒的一举一动。 而由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善茬,尤其是异人族,所以整幢监狱对异人族的监控会更加严密,就连狱室和镣铐都是为了压制他们的异能而特殊设置的。 所以,只有停留在关押人类囚犯的区域,沈琛的计划才有实现的可能。 而恰巧,他有一个被登记在册的人类母亲,和一个注重*的庞大父族。 这样,沈琛就有了两个优势:未被察觉的异能,和未受监控的行动。 然而……那个典狱长的出现…… 沈琛脑海中闪过那双非灰非蓝的浅色瞳眸,冰冷,镇定,洞悉一切。不由地脊背一凉,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让他几欲颤抖。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那个计划外的典狱长的出现,也对这个神秘的人没有丝毫的了解。 他唯一的观感就是——那个人过于危险。 他咬紧牙关,眸中闪过异色, 成败生死系于一线。 沈琛决定不能迟疑了,必须感觉采取行动,加快自己的计划。 第八个世界3 第八个世界3 沈琛端着自己的餐盘,走到供餐处排队打饭,版型肥大普通的蓝色囚服套在修长高挑的身板上,硬生生穿出几分风流写意,他跟着队伍缓慢地前进着。 等他站到队伍的最前方时,不禁轻轻敛眉。 平日里凶神恶煞,骂骂咧咧的厨师现在眉目刻板的近乎木讷,餐盘里添加的东西也不似先前,从一团团猪饲料般的饭菜糊糊和稀到能照镜子的奶油汤变成了色泽光鲜的意大利通心粉,甚至还有新鲜蔬菜和小份布丁供应。 当然,珍贵的水果还是依旧是之前的高价。 ——如果眼前罪犯的脸孔还依旧那么熟悉,他都会产生自己是住在专门关押异人族罪犯的囚室部分的错觉了。 沈琛眸中闪过深思,端着自己的餐盘走到一个角落坐下,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暗自抬眸观察。 原先值班松散随意,秩序混乱的巡逻狱警,而今却变得组织严密而有序,其中甚至多了不少实力深不可测的生面孔,曾经的数个死角现在被严密地监控起来。在监狱建设初期的一些防御和监控设施也被重新启用起来,沈琛甚至能够听到电网充电的“滋滋”声。 沈琛握紧手中的塑料勺子,力气大的将它差点掰断。 斯特卡监狱最大的特点:混乱。 就像是有人建造了一个足够坚固的笼子,然后把这个世界上所以穷凶极恶的暴徒丢在笼子里,他们出不去,就只能相互撕咬。正因如此,这里形成了一个强者为尊的残酷生态系统。所以,在这里,狱警是更为凶暴的暴徒,只是没有被抓起来而已。 但是,同样地,这样的混乱也是能够被利用的,再加上,狱警对人类本就颇为轻视,看管的本就不似异人族那么严密,更是有足够的空子可以钻。正是为此,沈琛才选中了这里作为自己服刑的地方。 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离开。 进入这里,就像是被判了死刑,除非你足够强大,否则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沈琛在入狱的这三个星期里,通过自己不要命的狠辣方式,和些许不明显的异能加持,树立了威信。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典狱长出现了。 沈琛面色波澜不惊,但眼眸中却好似翻滚着惊涛骇浪。 正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的时候,突然,一阵刺耳的噪声从头顶的喇叭中传了出来,在嘈杂了几秒钟之后,传出来了清晰的人声:“午饭后12点50在广场集合。” 那是一个粗鲁的男人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那个狱警警长,但是却更加拘谨与别扭。 沈琛抬头看看食堂顶端的数字屏幕:已经12点35了。于是他站起身来,将空了的餐盘放到收集处,然后随着人流穿过层层铁丝网与合金门,向着那个广场走去。 由于斯特卡监狱建在地下,所以并没有什么露天的活动场所,只有一个用厚厚的特殊合金包裹起来的巨大广场,犯人们每天有四个小时的自由放风时间,并且这也是人类犯人与异人族犯人接触的唯一机会。 而个别的需要每个犯人都参加的重要会议,也会在那里举行。 等沈琛来到广场后,只见平日里宽阔空旷的场地里已经挤满了穿着蓝白色囚服的犯人,数量众多的狱警神情严肃地来回逡巡,粗大的手掌里握着专门应对异人族的特制武器,只要有人乱动抑或开口,就毫不留情地一棍上去。顶层有荷枪实弹的狙击手,几个实力高强的异人站在高高的钢铁围栏前,一副待命的姿态。 他们每一个都实力不俗,完全不是沈琛之前在人类狱区看到的那些实力平庸的杂碎。 沈琛忽略心下的不安,按照编号低调地站到队伍中间里,暗自观察着周围的众人。 ——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 突然,只听悬浮在半空的平台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噪声,刺耳的让人想要捂住耳朵。 身周的罪犯开始骚动起来,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咒骂声和对暴力鲜血与斗殴的渴望开始在人群中发酵。沈琛不适地缩了缩因噪音而感到晕眩的头,顺着声音抬眼看去。 只见身材肥胖,满面凶光的狱警警长堆出一个油腻腻的假笑,站在台边向后张望,还没等他开口,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哑光面料的暗银色定制西装妥帖地衬托出男人修长有力的身形,一尘不染的雪白衬衫扣到第一颗纽扣,浆过的硬领环着他过分白皙的脖颈。 虽然不情愿,但是沈琛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他见过的,最适合穿西装的人。 浅金色的头发近乎光辉般的银色,似灰似蓝的眼眸如同清晨腾起在铸蓝色的湖泊上的烟雾,唇色浅淡,近乎苍白,让他看上去如同冰雪的神祇。他站在高高的平台上敛眸向下看,淡漠而无情。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周白将手掌轻轻地扣在铁质的围栏上,平静地开口:“很高兴见到诸位,我是斯特卡监狱的新任典狱长,乔里德尔。” 清冷而疏远的声线如同清泉流泻,使众人从刚刚初见的震诧中回过神来,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他们用露骨的眼光灼热地盯着眼前那个与这个监狱格格不入的典狱长,一阵阵带有不明意味的低笑和几处放肆的口哨声在人群中升起,在这个恶土中,没有人不是肆意妄为无所畏惧的暴徒。 “下来啊宝贝儿!”有个胆大的高声喊道:“脱光了让我尝尝你的味道!!!”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粗鲁的哄笑和更为放肆的呼啸。 本就是勉强维持的纪律此刻已然摇摇欲坠,任凭狱警的棍棒再厉害也维系不住表面的平静了,人群已然开始骚动,每个暴徒的眼睛里都闪动着狂乱的光,渴望着鲜血,性/爱,暴动。 周白面色如同无波古井,薄薄的唇边甚至还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开口了,并没有刻意地提高声线,但却不知怎么压过了场上的混乱,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监狱。” 他毫无预兆地笑了下,非灰非蓝的眼眸中漾起寒冷的波澜:“而在我的监狱里,第一条规则,就是服从。” 他的声音很轻,白皙的如同玉石般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栏杆上,随着话音的落下,指尖轻慢地扣下。 “碰!”只听一声轻微地爆裂声,那个第一个吹口哨的高大罪犯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由内向外地破碎开来,浓郁的血雾高速地腾越出去,铺天盖地地溅了他周围的囚犯一身,他一声惨叫都没有出,就被完全地蒸发在了整个世界。 场下瞬间安静,在那人身周的人满脸空白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好像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条规则,无条件服从。”周白慢条斯理地说道,手指轻轻地扣下。 “碰!”“碰!”几声轻响,肢体破碎,血液横飞,又是几个人在须臾之间灰飞烟灭,不知道是谁尖叫出声,整个偌大的厅堂里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第三条规则,”这次,周白轻轻地笑了笑,浅淡的薄唇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蓝灰色的瞳眸中泛起了艳蓝色的涟漪,苍白的面容如同不化的寒冰“参考前两条。” 说着,他轻轻一挑手指,那个出言不逊的犯人被不知名的力量猛地抛到空中,那人在看到其他人的惨样,已然满面苍白,冷汗涔涔,待他被抛到空中时,不禁失声惨叫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长官饶命……!” 发色淡金的男人一脸平和,闲适优雅地一挥手指。 “啊——!!!!!” 他的胳膊和腿依次被硬生生地躯体上扯下,森森白骨和鲜红血肉交织,然后破碎的肢体被随意地抛在地上。 没有人再把那个长着漂亮面孔的男人当做天使。 ——他是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 周白低头看了看腕表,意识到已经过了够久了,于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悬在空中的躯壳已经不成人形,然后在一声轻微的爆响中爆裂开来,散成一片血雾。 周白礼貌性地微笑着,对着沉寂一片的众人说道:“很高兴见到你们,希望我们能在之后友好地相处,祝你们度过愉快的一天,再见。” 说完,他转身走了回去,修长匀称的身形缓缓地消失在了黑暗中。